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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尘21 墙头马上

    无念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很久的梦——他好像一直在无尽的雾气中穿行,不知道自己要去向何方,甚至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在前进。有人在等着他吗?有人在呼唤他吗?好像都没有。

    在发现这一点的那一刻,这个无谓的梦一下就变成了噩梦。他开始惊惶地向前奔跑,但是前方有什么?他不知道。没有谁能拯救他。他有些力竭地停下来,却忽然听到背后传来脆生生的笑:“姜念!”

    仿佛阳光穿过云层一样,无念一下子睁开眼来,身上的的彻骨的寒意逐渐褪去,他感觉自己好像被温暖的火焰包裹起来,不由得含糊地唤道:“阿棠……”

    榻前的斗姆听到这个名字又无奈又好笑,伸手探了探无念的脉,收起了自己的符术,抬头朝正静静立在窗边的遥阙道:“阿念醒了。”

    无念的神智逐渐恢复清明,发现自己正躺在遥阙的寝殿里,天青色的帷帐层层叠叠,仿佛一个温暖的摇篮。他全身上下无有一处不痛,心脉像是被撕裂了又重新缝好一样钻心地疼,竟是连坐起身来的力气都没有。行至榻边的遥阙微微摇了摇头,温声道:“不要动。重明蛊阵的刺刃取自离恨天里穷奇的皮毛,会使心脉逆行。方才斗姆元君才把你的心脉一一复位,创口还没长好呢。”他看着无念想要说话却又痛苦地咳嗽起来,不由蹙眉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那个凡女并无大碍……元君探过她的脉,那攻玉使的符咒未伤她分毫,也算是万幸了。我已将她送回居所了,你大可放心。”

    心事被一语道破,无念有点赧然,只默默躺平不再做声。斗姆却在殿门口烫一碗浓浓的药汁,闻言笑道:“当初白枰从玄巫阵下来一睁眼便也是问小苑在哪,你们父子俩还真是……”

    她突兀地住了口,殿中一时只剩药炉下的丹火在噼啪作响。末了还是无念主动打破了这混杂着懊悔的沉默:“这么说……当初我的红线和阿棠的红线绑在一起,并不是意外?”

    遥阙和斗姆看起来都大大松了一口气,前者拖了个软垫在榻边坐好,凝眉道:“是我大意了。青荇是我在行止山修行时遇到的玉灵,收作仙侍的时候我还奇怪,怎么灵脉这么好的仙童孤零零在山间呆着,想是那攻玉使探得了我的行踪,早就遣了这石妖在那处等我自投罗网。”

    斗姆小心翼翼地把煎好的药汁端来放在榻边的小几上,温言道:“怎能怪你?荒於的玉伞可化山为海,便是帝君也未必分辨得出。”

    “那你是怎么分辨出的?”无念费力地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药汁苦得他头皮发麻,斗姆了然地塞过一只仙萃果。

    遥阙冷笑道:“聪明反被聪明误。他今日悄悄打碎了我的传音玦,好叫我听不到崔子珏的呼救,但他却不知我这传音玦原是有一对……”他不知为什么凝滞了一下,接着缓声道:“还好,我来得不算太晚。”

    “好在你们都无大碍,崔子珏被那玉伞伤了元神,我方才遣人送他去翦神山了,看样子须得在寒蝉洞里修养一段时日。阿念也在我这里歇着吧。”斗姆把药碗收入袖中,却见遥阙和无念几乎一模一样地蹙着眉,不由道:“怎么?”

    无念嘶哑着声音开口:“我只是奇怪这攻玉使到底想做什么?青荇在冷月殿数年,我幼时他便在了。袭苍伞出自他山,不是寻常凡人妖物能驾驭得了的,那攻玉使点化青荇必然费了大力气,又挖空心思把他藏入这里,只是为了帮我系上一根错误的红线?若只是想杀我为荒於报仇,引我去凡间有千种万种办法,错搭红线不是最简单的也不是最有效的,看起来不过是机缘巧合堆成的罢了。”

    遥阙也面色凝重:“阿念说得有理。若只是为了报复白枰、毁去他的血脉,如此布局未免太复杂了些,况且重明蛊阵和袭苍伞光凭那攻玉使一人也是驱动不了的。”

    “所以,”无念忽然话锋一转,“你为什么要直接置那攻玉使于死地?且用偃月簪将她切了个魂飞魄散,连去酆都审问她一番也是不能够。”他如墨般的眼瞳如利刃般直直看向遥阙的脸,“重明蛊阵是荒於留下的邪阵,怎的你一举便能攻破?”

    “阿念!”斗姆有些生气地叫出了声,却一脸为难不知道说什么。但遥阙似乎并不为他话语里的怀疑生气,只看着冷月殿外出神,那里有颗从寒烁天移栽过来的月缨树。好一会儿才淡然道:“飘渺无地一战过后,我曾经一个人在离恨天里游荡了很久,破阵之法,便是在那个时候参透的。”他伸手温柔地抚了下发髻上那根泛着柔和月光的簪子,轻声道:“那时我曾立过誓,若有人胆敢再开重明蛊阵,定叫他千刀万剐,万箭穿心。”

    无念并不买账,他倒不是真的怀疑遥阙和荒於勾结,只是这桩桩件件都太过巧合,而一切纠葛的起点正是遥阙那被自己酒后砍倒的四海姻缘架。但未等他再开口盘算些什么,遥阙的声音忽然冷冽起来:“之前你斩缘失败,是因为青荇在你们的红线上动了手脚。我方才已将他压入沉渊候审,他施加的咒术也已然解除了。因着这些事涉及到你大闹四海姻缘架,又疑似与荒於有关,因此我并未……上报帝君。”他正色道:“如今虽有谜团未解,但攻玉使已死,还缴获了袭苍伞,也算是能对帝君有个交代。现下你只需去斩了与那凡女的缘灵线,再将他山金剪归还给花乐仙,此事便告一段落了。”

    无念听得斩缘便冲口而出:“分明还有这么多疑点,攻玉使在人间唆使厉鬼是为何,如今尚未查清!那名叫上官的艳鬼如今还押在酆都,怎能算是告一段落?我还需……”

    遥阙似是早就预料到他会这么说,岫色眼眸只牢牢盯着他,平淡道:“该查的事情,都会查下去,和帝君上报也是为了携仙庭之力继续核查。你如此激愤,不过是不愿与那个凡女斩缘罢了。”

    看着无念不顾身上的疼痛又想奋力做起来,斗姆赶忙上前按住他,遥阙只装作没看见,继续道:“阿念,你还记得么,当初我叫你下界斩缘的时候,你说你绝不会重蹈你父君的覆辙。如今时移世易,你当初说的话还作数么?又或者,你是否终于明白你父君是为何步步陷入困局,以致覆水难收?”

    “我不是他!”无念额上青筋暴起,“我不会……我绝不会让她……”

    “你不想,却不是不会。”遥阙的声音冷得可怕,“你若要走你父君的路,我且不拦你,但你先问问自己能做到什么?今日在那蛊阵里,若是我未去,你除了死在她面前可还有别的办法?趟过今日之祸,今后的难关如果度过你想过吗?你父君有战功,有离朱主神的信重,到底无法拦住那一道凤火落雷!”

    “月华!”斗姆元君忍不住了,眼看着无念面如金纸,遥阙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你若是不愿斩缘,我不拦你,只是别再过几年又丢给我个失了双亲的崽子,让我对着衣冠冢想骂都骂不出来!”

    无念不顾斗姆的阻拦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眼眸泛起剧烈颤抖的水光,但他说不出话来,只紧紧握拳把手心剜得生疼。也不知过了多久,遥阙只觉得面前那双墨瞳里似乎有一道火光熄灭了似的,无念默默躺回榻上,低声道:“待我养好伤罢。才好用藏鹤斩缘。”

    遥阙又转头去看那月缨树,花瓣不知道什么时候簌簌落了一地,好似曲终人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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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念在冷月殿养了好些时日,遥阙也不催他,只是每日盯着他把那些苦到发麻的汤药喝个一干二净,除此之外别无他话。崔子珏倒是好得很快,他本就不是仙胎,在寒蝉洞里养了两天便醒过来,如今已能返回酆都述职了。这一日他轻车熟路地来冷月殿准备把之前带来给无念的卷宗再带回酆都批示——原只是带来给无念解闷的,却发现半人高的卷宗已被整整齐齐地批注完毕,从症结纪要到解困之法都条理清晰地附在一侧。批注倒是没有落款,只有个青黑色的漆印,形状是一枚鹤翎。

    那是藏鹤的剑鞘。

    崔子珏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该喜极而泣还是该张口结舌,左顾右盼却并没见到自己那位忽然奋发图强的主上,只在堆放卷宗的案几上发现一只胡乱撕下的信笺:斩缘去也。

    此刻的长安城已是黄昏,天光逐渐散去,街坊却逐渐热闹起来。无念悄悄猫在屋檐上,看着远处那个娇小鲜活的鹅黄色倩影,一时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自己遇到裴棠的那天。

    他在裴家小院扑了个空,空秋倒是在家温书,且好心告诉他阿姊已去朱雀坊贩售烟火和天灯了。

    无念往朱雀坊走得时候忍不住有点懊丧:自己是如何煎熬困苦地度过了这几日啊!想到他们之间的鸿沟和注定到来的诀别,他就觉得自己心口被人挖走了一块似的。这小娘子未免太没良心,纵使不知道内情,自己也为她差点血尽而亡,这些日子都没见,难道不该为了他日日啼哭,肝肠寸断吗?竟还置了一大车的烟火天灯,兴高采烈地拉去集市卖了!难道我堂堂酆都君竟比不过几两碎银么!

    他在心里这么一思量,接着就心虚了——大概自己在那丫头眼里是真的不太比得上真金白银的……她大概,压根就对自己没什么心思吧。

    无念就这么浑浑噩噩地窜到了朱雀坊,果真在最好的摊位看到了裴棠,那一大车的烟火天灯基本上已然见底,他想上前却又胆怯,只默默坐在屋梁上远远看着那巧笑倩兮的小脸。

    天际逐渐变成了绀青色,街上的灯火越来越多,笑闹华裳的人群一簇有一簇地填满了街巷,无念忽然觉得不对劲,今日是什么日子?为何入夜后如此热闹?他一个晃神就发现裴棠的身影被人群淹没了,忙从屋檐上跳下找寻,却根本不得踪迹。正待他抓耳挠腮预备回裴家小院揪空秋领口的时候,忽觉有人往他头顶放了什么物什,海棠的香气好似从天而降一样笼罩住了他。

    他缓缓回过身去,人潮里却是个踮起脚尖的纤细身影,一双弯弯眉眼正冲着他笑嘻嘻道:“姜念……抓住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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