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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阙番外【月出照兮1】

    遇见琅华的那一年,遥阙还只是在寒烁天分管月缨树的一枚小仙。他生来一副风流多情的好皮囊,一双岫色的眸子配上带一点弧度的眼角,端得是仙庭里数一数二的出挑人物。众仙私下里议论起来,常说月缨仙年纪虽小,却早有了上仙真君那股子凌霜傲雪的清冷性格,行事又百般地持重妥帖,宴饮中碰到了也是目不斜视地微微颔首……如此这般,如此那般,等攒够了庭前对议的资历,一朝入朝,前途不可限量。

    但仙庭里没人知道,月缨仙其实根本不清冷也不自矜:他既贪杯又贪睡,常常趁人不备在散席后悄悄顺走仙君们席上的清酿带回寒烁天喝个干净,接着便爬到最大的一颗月缨树上呼呼大睡。有时他在树枝上睡不稳,一个翻身便摔在地上,天青色的长发袖袍缠在一起,好不狼狈。他倒也不在意——此时的寒烁天除了栖梧神君每年例行巡视地时候来一趟,从春晓到冬来都无人造访。他只需每旬按惯例摘够数量的月缨花,其余的事便不需操心。

    众仙也根本无从知晓,月缨仙从不想在合议仙庭里一路高升。他想追随的余生只有一个榜样,那就是白枰神君——征伐九界,踏平邪魔,好不痛快!

    但他只是一名小小的月缨仙,九界里的武将们要么是飞升前就已身经百战,要么便是他山里生来奋勇善战的仙卒。于是一切便又回到原点——在外面他继续装作仙模狗样,在里面他继续看着这满园的月缨花醉生梦死。

    有时候他坐在树梢上喝完酒壶里最后一滴有点辛辣的液体,看着暮色朦胧里的落花,默默地想,就这样一直过下去也很好。他才不要到合议仙庭里去装腔作势——在这里,哪怕一会儿醉了在树下摔得四仰八叉,也只有满园的花瓣静悄悄地看他笑话。

    新一年的春日,他喝多了露草酿,醉得几乎爬不上树梢去。刚刚好容易坐稳,树下忽然传来一个迟疑的声音:“……这位,这位仙君!你的鞋子掉了。”

    遥阙伸手扶住自己像檐铃一样摇晃的脑袋定睛一看,发现树下正站着个身着铠甲的纤细身影,接着便失去平衡从树上掉了下来。

    这次倒是一点也没摔痛——树下的那位异常敏捷地踏前一步扶住了他的腰,接着一只手搭上他的后颈,稳稳地把他放置在了树边,甚至还贴心又快速地帮他解开了和树枝缠在一起的头发。眼前的重影好容易重叠在一起,出现一张明丽羞涩的脸,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遥阙这才发现面前是个姑娘——是的,一个个头只到他下巴的穿铠甲的姑娘,刚刚稳稳接住了从树上掉下来的自己。他感觉羞耻感忽然从被她刚才扶住的腰间直冲进头顶,酒一下醒了大半。他几乎是惊慌失措地、恶狠狠地推开了这位好心人,踉踉跄跄后退了几步才发现姑娘说的没错,一只月白色的云靴正无辜地躺在姑娘的脚边。

    “你……你是谁?私闯寒烁天,好大的胆子!”这话一说出口遥阙就想抽自己的脸,因为听起来很显然是恼羞成怒的无理控告,但他混乱的脑子里却实在想不出别的什么。此时却听见远处传来一个气喘吁吁的苍老的声音:“琅华!琅华!你到哪里去了!琅华!莫乱走啊……”

    遥阙只觉得头顶要裂开——他的鞋子还没穿上呢,怎么又来一位,像什么话!

    却见那被唤作琅华的姑娘迅速回头看了他一眼,伸脚一踢——那云靴就像长了眼睛似的飞到了遥阙脚下——接着便出声应和远处的老者:“齐司真君!我在这儿!”

    遥阙再傻也明白了,此刻已然来不及把鞋穿上,只得掀起长袍把那只可恶的靴子盖住。那齐司真君虽然声形苍老,脚程却飞快,眨眼间已来到二人面前,抓住琅华好一通埋怨:“你乱跑什么呀,水德星君一转眼发现你不见了,吓得魂都掉了,忙求了我来寻你,亏的老夫有挂剪寻物的本事这才找了你来。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呀就乱跑过来?被月缨仙发现了,仔细你的皮!”

    琅华小小声道:“月缨仙是谁?”

    齐司真君想着吓唬一下这初来仙庭的小仙,便信口胡诌起来:“月缨仙可是这仙庭里数一数二的恶煞!他高兴时便与你轻声细语如沐春风,不高兴时便是雷霆震怒,将这院子掀个底朝天也是片刻的功夫!你别看这寒烁天看着明丽璀璨,夜里便是波涛汹涌,惊涛骇浪!月缨仙掀起一个浪头,你的小命便不保!咦,你身后是谁……啊,月缨仙!”

    琅华:“……”

    遥阙:“……”

    他此刻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看齐司真君的脸色,老头子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只有琅华左看看又看看,最后小声道:“您不是说水德星君在找我吗?”

    齐司真君如蒙大赦,赶紧拉起琅华的袖口就走。琅华有些踉跄地跟上,临了却回头朝着遥阙再次小声念道:“冷风饮酒,伤身。”她素白的脸颊映出浅浅的霞光,“仙君保重些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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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以后不知怎的,向来不爱参加仙庭合议的水德星君便来得一趟比一趟勤,他看起来并不是自愿的——合议的时候要么在打瞌睡要么愁眉不展,只不停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一只星晷。玄女忍不住打趣:“水德星君总看时辰,是封地里有舍不得的可人儿吧。”

    水德星君眉头紧锁:“不是封地里有可人儿,是有个脑子不清醒害我没法请假的夭寿仔……”

    此时他口中的夭寿仔正有点鬼鬼祟祟地徘徊在寒烁天的门外,一身隐隐流光的铠甲铮铮作响,冷不防背后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你怎么又来了?”

    琅华吓了一大跳,猛地回过头去差点把脖子扭了,却看到遥阙挑着眉毛站在她面前,一身浅碧色长袍齐整端庄极了,只不过……袖口里叮叮当当,隐约是酒壶碰撞的声音。他那双弯月般的眼睛此刻却没有盈盈之色,反而带着点怀疑看着她。

    琅华只觉得自己的耳朵一下子烧了起来,结结巴巴道:“仙君……仙君不是在隐鸢榜上发了……求教贴……”

    遥阙这时候其实已经喝了不少,醉意上涌,听了琅华的的结结巴巴再次吓清醒了一半:“你……你如何知晓是我?不是我!”

    琅华自袖中掏出她自隐鸢榜上揭下的拜帖,小声道:“这帖子上的月缨香气和仙君身上的一模一样,我不会认错的。”

    遥阙涨红了脸立在原地愣了半天,最终败下阵来,垂头丧气道:“好罢。那是我醉酒后胡乱贴上去的,不作数。况且我只是个弱不禁风的月缨仙,如何能求教降魔武学?”

    琅华微微抬起脸来,神色认真:“我可以教仙君的。”她小小的耳尖隐隐变红,声音里有一点点迫切,“我出身他山武仙族,自幼就随水德星君征战离恨天,我还在白枰神君麾下上过阵。”

    遥阙干巴巴道:“你看起来还年幼。”

    琅华便不说话了,她转头看看寒烁天里的花花草草,嗫嚅道:“仙君是照看月缨树的对吧?这园子里其他的花草,不归仙君管罢?”

    遥阙心里涌起不详的预感:“你想干甚——”

    只见面前娇小的身影倏忽间翻飞而起,手中一柄不知从哪抽出一把偃月长刀,只不过眨眼一瞬,寒烁天里的花树便倒下一大片,只有那几颗月缨树还完好无损地立在原地。

    遥阙愣愣地看着眼前依然一片狼藉的寒烁天,再看看眼前依旧低着头的琅华,手里的酒壶当啷一声掉到了地上。他嗓子里发出似乎不属于自己的尖叫:“你你你你你你你——!”

    但心底仿佛有簇野草悄悄地滋长起来。他蹲下身抱着头沉默了一会儿,不再去关心自己这样蹲下来实在是有失月缨仙的形象和体面。琅华砍倒的似乎不仅是那些花花草草,更像是在他百无聊赖的世界里用利刃划出了一道缝隙。

    仿佛过了一百年一样,可怜巴巴蹲在地上的月缨仙抬起头来,朝着一脸局促不安的琅华嘟囔道:“我的俸禄微薄,每旬上一次课如何?我会托和合仙君帮忙找地方练习的,莫再要在寒烁天胡来了。”

    琅华倏地抬起头来,乌玉一样的眼睛迸发出喜悦:“我不要束脩的!”

    “那你图什么?”月缨仙把头歪向一边,“莫不是贪图我的美貌?”

    这本来是遥阙的一句玩笑话,但琅华就像是被话音烫到了一样倒退了好几步,从脸颊和耳根一下红的发亮。遥阙看着眼前的少女,再想想一会儿要自己费大力气修整的园子,不由得起了坏心,悠悠道:“若是不要束脩,待我我学成的时候以身相许如何?”

    琅华的耳尖越发红,她的沉默不语倒叫遥阙有些不自在起来,正待开口再说些笑话,却见少女终于仰起头来,绯红的脸颊上带着拼命掩饰的喜悦:“好呀。”

    很久以后的月华真君站在琅华的坟冢前,回想起这个有些狼狈的春日,不知道自己这一日究竟是从何时开始说错了。

    枉费了深情,错付了性命。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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