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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尘15 我心匪石

    无念大惊:“你细细说来看看。”

    “倒也没什么稀奇的。”裴棠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披了件外裳,“说起来,他还算是我的恩人呢。我不是两个月以前忽然能看到鬼魂了吗?最起初的时候,其实我害怕得紧,以为是自己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人嘛……总还是怕这些鬼鬼神神的。”她挪动步子想给自己倒碗茶汤,无念赶紧给她把远处的茶壶拿来。“我东躲西藏了几天,却怎么也避不开这些坊间的鬼魂,就在这个时候遇到了老黄鱼。”

    “他……他是何形态?与你说了什么?”无念不由地紧张起来。

    “就和小鹤告诉你的一样啊,藏青色道袍,戴着斗笠,拿着一柄破破烂烂的玉伞。”裴棠不以为意地瘪瘪嘴,“他只是告诉我这些鬼魂其实都是可怜人,看见他们不必害怕,还给了我一道符纸,说是若碰到特别不友好的鬼就拿出来,就能保平安。”

    无念色变:“那道符纸在哪里?”

    “就在小鹿的铃铛后面。其实我觉得你们应该是找错了,老黄鱼看着不像坏人,他那玉伞还给我玩儿了两下呢,破破烂烂的,没什么稀奇……诶你去哪里?”

    无念已一个箭步冲出屋去,奔向正在院中嚼着梨子的那头驴。他在小驴子的脖子上摸了半天,总算在它不耐烦尥蹶子之前摸到了那张符纸。

    他原以为会在这张符上见到和盛辰所持一般的集怨咒,但事实却大相径庭——这符纸上画着的是凡间最普通不过的祛邪咒,有几笔还勾错了,显是出自学艺不精的凡间道人,笔锋走势和纸张颜色也与崔子珏从盛辰处搜出的大相径庭。

    裴棠略带些踉跄地挪步到他跟前,气喘吁吁道:“怎样?有什么端倪吗?”

    无念皱紧眉头:“目前还不得而知。你近日可有见到他么?”

    “没有。他只在我刚刚见鬼的那几日在巷子口等我,后来就再也没遇到过。他们这样的人不是和神仙差不多么?神出鬼没闲云野鹤的。”

    无念仍站在原地沉思,却听空秋在远处喊了声:“阿姊,你怎的跑出来了?当心着凉!”

    他回过头去,只见裴棠脸色又白了些,脚上趿拉着双软底鞋,正扶着小鹿微微喘气,不禁上前道:“我拿我的,你跑出来做甚?连鞋子都没穿好。”说罢便将她打横一抱向屋内走去。未走几步就听空秋在一旁大叫:“你——你——你这登徒子!放下我阿姊!”

    无念登时一僵,他在仙庭许久,不像人间这般讲究男女大防,方才情急只觉得顺手,如今被空秋这么一喊,这才发觉怀里那娇小的少女也正自僵硬无措,脸上顿时发起烧来,赶紧松手将裴棠放回地上。回头一看,空秋的小脸气得通红:“大人怎得这般不顾——不顾——”

    裴棠赶紧上前敲他脑壳:“你胡说什么?大人是仗义帮忙,怕我趿拉着鞋子摔了,你鬼吼鬼叫像什么样子!”

    话虽这么说,那一向娇憨泼辣的少女此刻却也不敢抬眼看他,只低着头快步走回屋中。无念心中突突跳着紧随其后,空秋不干了,端着泥炉重回房里,气哼哼道:“我煎药便在这里煎!大夫说过,药气也是药,阿姊多闻闻便好得快些!”

    裴棠重新躺回榻上,有点无奈地笑笑:“所以呢?老黄鱼是你们要找的大恶人么?”

    “现下还未可知。”无念不知怎的暗暗松了口气,“这符纸我要交与崔子珏查查。他也在查小颜和小鹤的身份,看看他们的回忆混沌是否与这古怪道人有关。”

    “啊……”裴棠像是想起了什么,正待要开口却见空秋恶狠狠地盯着无念看,不由得压低声音:“说起小颜小鹤,我倒是有话同你讲。”她冲空秋使了个眼色让他出去,空秋只当没看见。无念笑道:“你当着他的面说也没关系。再让他出去,我一会儿出门估计又要挨闷棍。”

    “头一日你到我家里来寻我的时候,好像说过,你阿娘叫……姜苑,对么?”裴棠正色道。

    无念没想到话题忽然转至这里,迟疑道:“……是。为什么问这个?”

    “我还记得你那日说,国公夫人的声音,和你阿娘的很像。方才你回来前我与小颜小鹤闲聊,他们告诉我游荡的时候曾看到过国公夫人带着女儿回娘家,她的娘家……便是镇宁侯府,姜家。”

    无念嚯地站起身来:“你是说……”

    “我想着这世上原没有那么凑巧的事,你觉得国公夫人与你母亲相似,她又偏偏也姓姜,说不定他们和你母亲是同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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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宁侯府着实是座气派的府邸,无念堪堪靠着花园东北角的塔楼顶尖向下俯瞰,整间宅院亭台楼阁,气势恢宏又不落俗,草木布局都透出磊落明快之意。

    裴棠刚才的絮絮叮嘱还在耳畔:“若国公夫人真是你阿娘的亲族,大人便不要飞檐走壁移形换影了,只叩门进去拜见便可。”她略略上下打量了下无念,狡黠笑道:“大人这通身的气派,便是侯府世子也比不上万一的,定然不会被当作打秋风的穷亲戚。”

    他此时有点后悔当时急急忙忙地就冲出来了,没有裴棠在身边,姜府门口那扇朱红色的大门看起来竟比栖梧的广华宫更高不可攀。

    也不知思忖了多久,天光逐渐被云层笼罩,他终于下定决心,一个翻身跃下在门口站定,正待叩门,那巍峨的铜钉微微颤动,门向内打开了。

    迎面出来的是几个抱着大盒小盒的侍婢和仆僮,后有一个贴身侍女举着把织锦大伞,伞下的正是高国公夫人姜氏。浩浩荡荡一行人见到门口的无念便停下脚步,那打伞的侍女温言道:“是翟小将军么?将军等你许久了。”

    无念有些张口结舌,这侍女似是把他认成了旁人。他无端端想起,若是此时裴棠在身侧,必能花言巧语哄骗众人让自己混进去,可他却没有裴棠那张嘴。

    “不是。”他微微作揖道:“在下乃是……乃是姜家的远亲,想与夫人一叙。”

    这话说的唐突,执伞的侍女板起面孔来,心中犹豫着是否要呵斥开来——可这小郎君看着气度不凡,自有一股超脱凡俗的俊朗英气,想来不是一般人,便只能回头请求姜氏示下。却见自家夫人面上露出一股微不可察的惊诧,缓声道:“这位小郎君……”

    那女侍乖觉得很,立刻转身道:“小郎君便与我们同乘马车吧,夫人正要回府呢。”

    无念端坐在车中只觉得浑身不得劲,他倒是第二次见这马车了,只不过上次是在车外,还将车架的门扉打了个粉碎。那姜氏正命一旁的女侍在车中小几上摆了些茶点,温言道:“小郎君若是不嫌弃,便先用些。方才郎君说与我姜家有旧,是哪一支的故旧呢?我在族中未曾见过你。”

    无念捻起小几上一只蜜饯,犹豫了下,小声道:“夫人可识得……姜苑么?她是我的娘亲。”

    那姜氏闻言手中一松,小小的茶盏“叮咚”掉在小几上,茶水倾泻一桌,但她毫无察觉,不知不觉中那双略带细纹的眼中已盛满泪水:“我知道……我就知道……你是阿苑的孩子……我就知道……”

    无念瞬时不知所措,一旁的女侍也大惊失色,忙为姜氏递上一方锦帕。姜氏细细揩了揩眼角,这才开口道:“我失仪了,小郎君莫怪。你和你母亲生得很像,方才见面我便觉得眼熟。你叫什么?如今年岁几何啊?”

    “我叫……阿念,如今十九了。”无念愣愣道。姜氏展颜道:“真好。阿苑的孩子都这么大了,看你的情形,便知她也过得不错。她如今过得很好吧?”

    无念望着姜氏期待的眼神只觉得舌底酸涩难言,静默了几秒才道:“阿娘她……她过世了。夫人……是如何识得我阿娘?我自幼丧母,对她的身世知之甚少。”

    姜氏闻言又是泪流满面,良久才道:“好孩子,苦了你了。”她望着车窗外熙攘的街景叹了口气,“阿苑她……算是我的姐姐。她是庶出,自小养在别苑,我与她幼时见的不多,直至那次父亲病重她才被接回来。”

    “别苑的师傅教得她一手好枪法,虽然祖母总拘着我不让我出去,可我总循着机会去她院子的墙头上看她练枪。”姜氏脸上浮现出一点少女时代的温柔辰光,“梨花树下她红衣银枪,刀剑簌簌,竟是能将天上的云霞也斩下来一般。我记得有一次我看呆了,从墙头摔了下来,便是阿苑背着我回主屋医治,还为着我受了祖母好一通责罚。后来我又偷跑去看她,却发现她早就等在墙头了,还帮我置了软梯。”

    “再后来……战乱四起,阿苑说她也要上战场。阿耶不许她去,可她被杖责了也不害怕,只跪在雨里求阿耶带她一同去。那时我在屋檐下,只觉得周身发冷,可她远远看见了,只在雨里冲我笑。战场上九死一生,阿耶凯旋而归,阿苑她……却再也没回来。”姜氏眼中又盈满泪水。“阿耶只字不提,也不许人问,有人说阿苑是战死沙场了,有人说她被乱军掳走,还有人说她与一个战将私奔,归隐江湖了。阿耶将她从宗祠中除去,仿佛这世上从没有过她一样,可我知道,她一定还在……”

    一旁的女侍听得唏嘘不已,同着姜氏一同拭泪。无念只觉得周身发麻,似是有股火焰在他周身燃烧,既痛楚,又煎熬。

    凡女姜苑,再也不是仙庭众口中卑贱的凡人之躯,不是他模糊记忆里素衣流泪的背影,更不是害白枰神君自除神籍的祸害。他的阿娘,爱着红衣,会舞银枪,愿为了平息战火在雨中长跪,也不忘对着担忧的嫡妹笑一笑。

    马车缓缓停稳,姜氏看着眼前的玄衣少年怔忪地落下两行泪来,抬手帮他拭去,温言道:“阿念莫哭,你长成这样如松如翠的少年郎,阿苑在天有灵也是高兴的。便和我一起……”

    话音未落,车外却传来一阵喧闹,吵嚷中夹杂着女子的娇笑。姜氏的面色顿时冷下来,却听马车外匆匆跑来一个仆僮道:“夫人,二公子他……他又带了女子回来了,国公爷不让进,正闹腾着呢。”

    姜氏面露难色,低声道:“怀缨真是愈发不成体统了,怎能为了一个欢阁女子——”

    “……薄言往诉,逢彼之怒。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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