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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尘13 何处伶仃

    罗酆山,酆都,罚恶司。

    崔子珏的茶刚喝到一半,新任罚恶司司丞魏征就从内厅走了出来。他有些不屑地回头望了望,在崔子珏身边坐了下来,伸手给自己倒了杯香茗。

    “这么快就审完了?”崔子珏淡淡道。

    “根本无须审。”魏征捋了捋自己的胡须,“老夫还未开口说什么,那两鬼犯就言无不尽,害怕得如丧考妣——自然了,教出这样的儿女,他父母怕是死了更干净些。”

    崔子珏挑起眉毛,“所以……他招了些什么?”

    “都是些凡世夫妻的琐事,污糟不堪,老夫不提也罢。”魏征不屑道地摆摆手。

    崔子珏抬眼,声音里带上一丝锋芒:“我让你问的呢?”

    魏征并不答话,又伸手给自己把茶斟满,半晌才扬眉道:“崔判,魏征初来乍到,酆都事务尚且不熟悉,倒是要跟你多请教。不过,溯罪审过,有恶必罚,我过了功过筹算称,被生死簿授了这个职,那便由不得他人来此处造次。”他又吞下一口茶,“便是判官也不得。”

    崔子珏冷冷站起身来:“魏司丞,我不过让你多问几个问题,有何造次?”

    魏征布满褶皱的眼角射出锐利的光线,“这二鬼不过是一对心怀怨怼的夫妻罢了,可你要我问的,桩桩件件,都事关北阴酆都君本尊行踪。崔判于酆都境内权势滔天,孟婆、无常、乃至九殿阎罗,皆为你的肱骨心腹,可谓是一仙之下,万鬼独尊。可你别忘了——这酆都的主人,终究是北阴酆都君。便是君上年少贪玩不问俗务,难道崔判以为自己就可挟威瞒上,乃至窥探主君一言一行?

    黑雾腾起,染魄悄然出现在判官手中,崔子珏皮笑肉不笑:“魏司丞上任时日尚短,还未见得君上真容,却已如此忠心。”

    魏征毫不畏惧:“在其位,谋其事,魏某既已在酆都享人间供奉,酆都君便是我的主君。纵使崔判手握酆都鬼众,难道魏某会怕你么。”

    两人对视良久,只见烟雾消散,终是崔子珏收了染魄,轻声道:“罢了。也不知他配不配得上你这份忠心。”他眼中不再有敌意,真心真意地向魏征行礼一拜:“是我唐突了,魏司丞风骨,在下拜服。”

    魏征不置可否,只从容地又饮下一杯茶。崔子珏继续道:“方才我所妄言,魏司丞忘了也罢,只是有一件要紧事。这名为盛辰的恶鬼原不过一介书生,纵使有怨气,作祟也不至于如此厉害,顷刻至他妻子死地,似是有高人相助。魏司丞可曾问他,谁曾施以援手么。”

    “盛辰每日蹲守在舒如兰的宅子外,奈何门口有桃树和符咒,他不得进入。”魏征缓声道,“忽有一日他得遇高人,命他去寻奉安巷的裴七娘,道此女命格至阴,只要进门便可破除禁戒让他进入,又授了他作祟致人死地之法。那高人道,无需盛辰报答什么,只需在舒如兰临死前将一符纸放入其衣袍中便可。据他说,那高人绀色道袍,手执玉伞,自称……荒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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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念有点手足无措地在裴棠的房间里打转——他刚刚把昏迷的裴棠抱进了她的卧房,轻轻放在床上并给她盖上了被子——但是接下来该怎么办?他可从来没有照顾过病人,斗姆元君倒是常常给去离恨天伏魔的仙官们治伤,他只顾着躲在元君的偏殿里躲避遥阕来追他的功课,从没有学到过一丝关于医治的符术。

    门口忽然传来轻轻的叩响,小颜和小鹤扒在门口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胆子比较大的小颜先开了口:“酆都君,这个,这夜深了,你待在七娘的房里怕是不合礼数……”

    无念顿时一愣,接着大喜过望:“差点忘了还有你们两个!快来,你们的七娘受了伤,好好照顾她一下。”

    小颜先是一惊:“受伤了,伤着哪儿了?”她幽幽飘动了两下却没进来,无念两步走上前去就想拉她进来,小颜却摆摆手:“我们不能进去。如今时辰已过子夜,阴气最盛,七娘若是昏迷不醒,我们这些鬼魂近身会折损她的阳寿的。入夜我们从不入室,只有白天才会呆在房里。”

    无念听罢大失所望,小鹤却一直往屋内张望,疑惑道:“七娘受了什么伤?我看她脸色不太好,别的倒没什么大碍。”

    “应该是受了杖责,我看她背上有许多血迹和伤口……”无念话音未落,小鹤就失声道:“背上受伤,怎么让她仰卧着?”她很快想起面前的时候白日里差点收了她的北阴酆都君,瑟缩了两下小声道:“春日里还盖了厚被,这不是雪上加霜……得把七娘赶紧翻过来才好……”

    无念倒是没把小鹤的僭越放在心上,赶紧跑回床边照做。灯火之下,伤口看起来更加触目惊心,裴棠脸上尽是冷汗,凌乱的碎发被冷汗浸得丝丝缕缕地摊在额角,淡黄的衣衫上都是血污。苍白的小脸上眉头紧皱,想是在昏迷中也不好受,细嫩的手指无力地搭在床边。无念忍不住握起拳头来:“好狠毒的妇人……”

    他起手唤出他山金剪,预备找斗姆元君来为裴棠医治,画符画到一半却忽然听了手。白天听过的那个诡异细弱的声音突兀地又在他脑中响起:“这个凡女的死活和你有什么关系呢?你来人间不过两天,这个可恶的小娘子已揍了你两顿。她在自己家的宅院里藏着厉鬼,还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钱财让自己落得个重伤昏迷的局面。北阴酆都君来人间是为了替自己收拾烂摊子,难道是稀里糊涂地来给这小娘子当跟班的吗?”

    无念骇然,跳起来环顾四周,却一无所获。他手上一凉,低头看去,方才还搭在床边的裴棠的小手不知道何时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掌,一点点微薄的力量冰凉地传至他掌心。他俯下身去,只听见少女含糊的啜泣:“阿娘……”

    手腕上又开始抽痛,那条该死的缘灵线似乎是为了线头两端终于相聚而欢欣地在空中飘飘荡荡,无念盯着那飘荡的红丝良久,忽起手捏了一个溯梦诀上去。

    眼前的景象骤然淡去,无念只觉得自己身处黑暗中,周身似是被什么裹覆住了。紧接着头上瞬时大亮,他睁眼望去,却是一个眉眼俏丽的美人正面带焦急地弯下腰来:“阿棠,作甚么躲在这里?”

    无念只听得自己大哭起来:“阿娘——阿娘!呜哇哇哇哇哇哇!”

    贺九娘有些费力地把五岁的女儿抱起来,声带薄嗔:“我不是叫你不要下阁楼么?谁这样欺负你?”

    女孩哽咽难言:“流云姐姐叫我帮忙晒皂豆……小五和阿窦打我……骂我……将我捆进麻袋里……阿娘!我好怕啊呜呜呜呜呜……”

    贺九娘温柔地帮怀里的女孩理了理衣裳:“他们骂你什么?”

    女孩啜泣道:“说我是……娼妓的贱种……我不知那是什么,但定是说阿娘不好!我便和他们打……呜呜呜呜呜……”

    贺九娘在原地顿了顿,接着温言道:“那有什么。他骂你,你便也骂他,你阿娘可比她阿娘漂亮多了,阿棠的嘴皮子也定比那臭小子好;他打你,你如今打不过,便要想着以后也打回来。最不济,还有阿娘给你撑腰。”

    小小女孩止住了哭泣,伸手搂住贺九娘的脖子,嘟着嘴道:“阿娘说话算话。”

    眼前又一次黑下来,无念等了一会儿,再睁眼时却是在一间略显俗艳的厢房。面前的贺九娘更见风韵了,旁边却立了位年轻男子,相貌不显,但周身自有一股疏朗的气度。贺九娘朝他招手:“阿棠,你过来。”

    自己似乎长高了不少,无念跟着这小女孩的身子往前走,听见贺九娘朝着那男子道:“这便是我的心上至宝。如此,裴郎可还愿听我作诗抚琴么?”

    那男子凑近前,似是有些局促地摸了摸女孩的头,接着从怀中掏出一面莹润的小小玉牌塞进女孩手里,低头看去,上面刻了“裴棠”二字。男子有些紧张地开口:“阿棠安好,我是裴郁。阿棠若是不嫌弃,以后便随着我姓裴了,可好?”

    贺九娘似是大吃一惊,接着泪盈于睫,伏在桌上暗暗抽泣。女孩盯着手中玉牌,忽地抬眼奶声道:“阿耶!”

    周身再次陷入黑暗,这一次似是过了许久,眼前才逐渐出现光亮。依旧是刚才那间绣房,只是摆设陈旧了许多,榻上躺着个奄奄一息的妇人,正是憔悴消瘦的贺九娘。房中围了不少妖娆女子,此刻却都是暗自垂泪。贺九娘在唤自己的女儿:“阿棠……阿棠……”

    他随着裴棠的身体奔向前去,忽然发现自己怀中还有一个用毛毯裹着的皱巴巴的婴儿,显然是刚刚降生不久。

    贺九娘费力地从枕下拿出两只海棠并蒂金步摇,另有那块刻着裴棠名字的小小玉牌,却不看裴棠,只向着床头站着的一位年长些的妇人伸手,费力开口道:“阮娘,阿棠虽已赎了良籍,但到底是个孩子,还求你多照顾,用这些帮她置办个容身之处。”

    阮娘含泪应了,贺九娘强撑起身子接过裴棠怀里的婴儿,一手抚摩她的脸,面上浮起一层悲戚的笑意:“阿棠,娘要去了,对不住你。原本为你攒了份体面的嫁妆,谁想到你阿耶遭难,尽投入了大理寺的无底洞里去了。女子在世,许许多多事身不由己,走到今日,阿娘不悔,却没得牵绊了你。”她缓缓跌回床上,“天气渐暖了,挑个晴朗的日子,把空秋放在裴府门口吧。他们虽然将你阿耶除族,但大房如今只留下这一个血脉,不会不管的。余下的路你便自己多留心,好好自己走吧。阿娘只愿你此生自由自在,莫要再被什么牵绊了。”

    瘦弱的手腕一松,绣房里迸发出哭声,无念只觉的手上一烫,却是裴棠的眼泪滴答了下来。女孩瘦弱的肩膀轻轻抖动,却一言不发,只伸手帮母亲合上了那一双曾经明丽无双的眸子。床上的婴儿也一并哭起来,她弯腰有些费力地将空秋抱起,轻声呢喃:“空秋,不哭了。我是阿姊。阿姊保护你。”

    眼前的黑暗渐渐散去,无念又回到裴家小院的卧房里,眼前的少女依旧在含糊地痛呼,两只女鬼絮絮叨叨地站在门口。

    无念只觉得心口突突地疼,他忍不住伸手拂去她脸颊上汗湿的乱发,轻声道:“她这副模样,该怎么办才好?要敷什么还是吃什么药吗?我去弄来。”

    小颜面带担忧地摇了摇头:“看着倒只是皮肉伤,只是这个时辰,哪里还有药铺和医馆开门?七娘家里只有跌打损伤的膏药,对症下药的话怕是得等到明早开市。这时怕是只能给她拿淡酒擦擦伤口,万望今晚不要发热才好。”

    无念:“要怎么清理伤口?”

    小颜脸上的神情变得古怪起来,小鹤拉长声调:“首先,得褪去七娘的衣衫——”

    无念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黑着脸开口:“我去叫空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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