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江时易说命运自会有奇遇,他老是这么乌鸦嘴。

    和李渊告别了之后,我收住笑脸,像往常一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我的新同桌王蕊之是一个还未成年,但是脸上妆容十分成熟的女生,我一坐下,她身上的新香水味精准的向我扑来,而本人一脸八卦地看向我:“你跟那个李渊是什么关系?看着你俩玩挺好的样子。”

    这种人天生就带着一种傲慢,我跟他们讲话总感觉口里掺了的沙子,有一种莫名的不适。

    “朋友。”我懒得跟她多说。

    “你家做什么的。”

    这个问题还真值得我好好思考了,老爸受伤在家三年都没工作了,姚然之前在日本一个公司工作这些年辞职回来,易云凤摄影师有时候自己也是个模特,李华如算是高精尖的技术医学人才吧。

    我发呆沉思了一会儿:“难说。”

    这倒激起了她的兴趣:“没事没事,长话短说。”

    我瞥了她一眼,轻描淡写地说:“各个领域都有涉及吧,比较杂。”

    “哇!”她的一声惊呼引来了周围人的目光,我一向不喜欢被人围观,有些反感地皱了皱眉。

    “呦,什么事情值得王大小姐大惊小怪了。”

    好吧,连男生都引过来了。

    正当我想表明马上就要晚读了,聊天八卦就到此结束吧。抬眸正好对上一个人的眼睛,这个人,还有他脸上的伤,小麦色皮肤……等等!刚才那个打架输了的逃兵。

    看着眼前这个家伙,笑盈盈地走上来搭话,王蕊之笑得更灿烂了,看起来像是跟我说话,实际上就像宣告世界一样:“李绿如,看来你家也是有矿的人啊。”

    “我家没矿,”我把心中震惊一收,重回冷静的表情,“你们别……”

    “你家煤矿?”我的话被打断,眼前这个男生笑得就像一只狡猾且找死的狐狸,双手撑在两旁的课桌上,身子伏低,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没事找事?我心里冷哼,暗地里把手关节摁得直响。

    “哈哈哈哈!”王蕊之被他逗得哈哈大笑,“章青生你这个耳朵真是绝了。”

    应该是发现了我不善的目光,这个叫章青生的、且恬不知耻的男的,忽然一脸担忧地看向我:“我就开个玩笑,你别生气呀。”

    “我跟你熟吗?”我凉凉地睨了他一眼,顺带也看了王蕊之一眼。

    此时正好上课铃打响,王蕊之也发觉起来态度很冷淡的我跟她有些不对付,有些尴尬地与周围的人面面相觑。四周等着吃瓜看好戏的家伙们终于慢吞吞地回到各自位置上。

    无聊且无语。

    我早已身经百战,懒得管他们,从抽屉里拿出作文资料,开口大声读起来。

    经过这件事之后,本来不太受待见的我又成功被班上那些爱给人起外号的女生们所厌恶。我倒是很热衷于猜他们会讲我些什么坏话,清高吗?还是孤傲?虽然这两个词我还挺喜欢的,总比之前待在江时易身边,被骂长得丑的狐狸精要好吧。

    不过,章青生倒是给我写了“和解书”,小学生的技俩,他如果闭上嘴,也不至于这么讨嫌。

    我把那张写满了“对不起”的破纸撕成两半,然后塞进了课桌。

    九月末,算不上太冷,秋老虎作祟,又逢小雨,浇得秋天的天空更加湛蓝,水粉质感之间渗出的一点点阳光,在我的视线里破碎。

    美丽的假期,仅管只有三天,却足够让李渊开心得手舞足蹈,她很兴奋地和我分享,在放假的前两周,她就开始规划这三天如何解决——玩、吃、睡。

    我摇摇头,看来这姑娘是把乐队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我和她一起在学校吃完晚饭才迟迟地出来,校门口,章青生立在摩托旁,拿着头盔冲我摆摆又很快收回去。

    这个人永远轻浮、简单、且莫名其妙。就像他这个人本身和他永远敞开的领口,对不正的校服肩膀、嘴上有意无意的笑,还有那外套扣子,我敢保证幼儿园的小朋友都比他扣得整齐。

    虽然说在距离上一次我与他的冲突结束已经过了几周,并且我也了解到,我来到这个班上时无意听到的那个体育生且成绩不错的人是他,但并没有给他加上任何好感。我比较喜欢和沉稳的人处事,当然李渊除外,她是意外——所以实在接受不了一个吊儿郎当的人在我面前晃悠。

    他冲我俩吹了个口哨:“要我送你们俩回去吗?”

    “不必。”跟他说话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

    “有病。”李渊也毫不客气。

    他挠了挠后脑勺,又是那个有一点委屈的语气:“我承认惹过李绿如不开心,但旁边这位同学,我实在想不起来我什么时候惹过你啊。”

    李渊轻哼:“你长得太贱了。”

    我:“同意。”

    这时一辆黑色宾利停在我们身旁,江时易下车,还没看我几眼,就在看向章青生后皱了皱眉。

    “你朋友?”

    我正准备摇头,李渊这个颜控十级抢着回答:“他才不是我们的朋友,我是我是!”

    我有些嫌弃地看着她,说:“……也用不着这么积极吧。”

    正当我准备把章青生打发走,结果就发现那小子和江时易对视着。这场景,真是不由得让我想起来了江时易他家黑子和其他家猫打架炸毛的时候,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他俩在干什么?”我和李渊偷偷咬耳朵。

    “不知道,但我能感觉到他俩之间的电流,你说不会章青生这王八蛋妖孽想勾引你家的帅哥吧!”

    我否认:“有些荒谬。”

    江时易眼神杀过来,吓得我连忙闭上了嘴。

    章青生这会又露出了他的那个恬不知耻的笑容:“给个联系方式吧。”

    李渊:“……这人是有什么毛病吗?”

    我抽了抽嘴角:“又是联系方式,好熟悉的配方。你还别说,我现在很赞同你的说法,这货男女通吃。”

    李渊笑眯眯地看向江时易,老脸一红:“但还真别说,这帅哥长得山清水秀,真是让人摧心剖肝、呼天抢地。”

    “……没必要告诉全世界你语文不好。”

    不过打量江时易,他的神色看起来与平时无恙,看来没生气。我和李渊看热闹没多久,他终于还记起了苦苦等待回家的我:“上车。”

    章青生这时候还不忘横插一脚:“顺便带我也回家呗。”

    李渊跟着我屁颠屁颠地上车,系好安全带后,还不忘摇下车窗,冲章青生大喊:“你有病啊。”

    坐在副驾驶的江时易示意司机开车,李渊还不忘探出半个脑袋,我扯了扯她的衣服:“坐好啊你。”

    她回过身,还愤愤地跟我说:“这个赖皮还向我们挥手呢。”

    “你也别跟他计较。”我要顾着江时易,只好压低声音跟李渊说话,“你家在哪?”

    李渊也不由地小声地说:“前方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左转就OK了。”

    我点头,回想起江时易上车时候的面无表情,心里不免有些担忧,虽然说我也没做错什么,但是就是害怕,就好像精神出轨……呸呸呸,什么跟什么啊。

    我端坐好,努力不让自己的脑子胡思乱想。

    等送走了李渊,车里的气压貌似又变低了些,我把自己缩成一团,江时易开口:“冷吗?”

    “没有。”

    “刚才那个是你之前说的女生?”

    “对,她话平时就比较多,”我挪了挪身子,“你们也放月假?放几天?”

    “两天。”

    “我们放三天!”我的语气不由的有些兴奋起来,“还没那么多作业呢,就数学有一套试卷。”

    “没事,我给你准备了。”

    “啊?”我微着张嘴,差点没石化在车里,只觉得心脏隐隐作痛了起来,试图狡辩,“其实我作业挺多的。”

    “那也要做。”狡辩无效。

    到我家之后,家里又空无一人,我爸又不知道去哪里蹦哒去了,我边换鞋,边跟不愿空手过来,还特意去超市买了些水果的江时易说:“我爸要是回来太晚的话,你就吃不到我家的晚饭了。”

    “没事。”他轻车熟路地换上我家的备用拖鞋,然后把水果分类好整整齐齐放进冰箱。

    我有些呆滞地盯着他。

    好怪,怎么感觉他比我还熟悉我家?

    不过也挺好的,感觉他就像一个很称职的保姆一样,一声不吭就开始忙前忙后。倒是我,无所事事地靠在墙边,岁月静好地看着他洗葡萄,他的手也真是好看,骨节分明。我不由低头打量了一下我的手指,有些短,看起来笨笨的样子,可能因为之前练习的原因,关节很突出,显得不是很美观。

    “别站着,”他回头,还不忘叮嘱我,“去写作业。”

    我含糊应下,却伸手往果盘里扯了一颗葡萄塞嘴里:“江时易,你觉得之前的我是怎么样子的?”

    “傻。”他一把拍掉我又准备往果盘里伸的手,“还没洗干净。”

    我吃痛地撇了撇嘴:“把你的主观且刻板印象抛开,你客观地总结一下。”

    “初中的事,你得去问林辉。”

    “林辉他脑子空空,也记不得什么事。”我刚想跟他吐槽上次我无意间去问林辉,我的生日是几号来着,结果这货说他也忘了,我当时半开着玩笑生气,他倒反问起了他的生日,我理直气壮地说我根本记不住,于是我们俩又开始了损友互掐。

    不过门铃忽然响起,说曹操曹操到,林辉提着两袋子菜,一脸纯良地站在我家门口:“叔叔和我爸在楼下下棋呢,让我顺便把你家的菜带上来。”

    “我刚怎么没碰着他。”我帮他拿拖鞋。

    “不用了,我送完菜就走,我还得回家做饭。”林辉把菜绕过我递给身后的江时易。

    “你还得回家做饭?要不我们几个一起下馆子吧,好久没聚了!”我提议。

    江时易点头:“可以。”

    这下林辉也不好意思拒绝了,挠了挠脑袋:“成吧,到时候我再带点吃的回家。”

    “那吃烧烤咋样?”

    林辉皱眉:“你吃得了辣吗?”

    等出了小区东门,我们仨一路晃悠,进了一个烧烤摊,老板外号叫胖哥,跟我也熟,江时易请客,我毫不客气地一连点了各种烧烤,还在对面买了饮料和三鲜粉和牛肉面。回来的时候刚好碰到旁边有家店,两群人发生了点口角摩擦,警察医生都来了,一群人抬着一个正在流血的人从我旁边经过,我后退了两步,旁边各种颜色的灯光亮起,空气里全是酒精麻痹神经的味道,混乱的声音戳击着我的神经末梢,让我有一种美学艺术祷告的错觉。

    我本来还想去凑凑热闹,结果被江时易扯了回来。

    他板着脸跟嬉皮笑脸的我说:“以后不准围观,这种事很危险。”

    “我就看看嘛。”我还不忘留念地瞥了几眼,“疯狂又混乱啊。”

    我和林辉一边大口嗦着粉,一边跟江时易控诉翠江食堂有多难吃。“而且还贵!真是资本家的阴谋。”我咬了一颗牛肉丸,里面汁水烫得我龇牙咧嘴。

    比起我俩吃得大汗淋漓,江时易显得吃相格外优雅,林辉还不断控诉着他的班主任给他们留了多少作业,我一脸得意地炫耀我作业没多少,在看到他吃瘪的表情之后,心情大好地咬了一口铺满辣椒粉的烤肠。

    “太辣啦!”

    江时易看着我辣得不顾形象,皱着眉给我开饮料:“少吃点,别上火。”

    “你这饮料怎么还倒沫子?”林辉看着江时易给我倒了一杯,满杯的白沫子。

    看着他俩本来有些疑惑,拿过去放鼻尖一嗅马上顿悟,之后又很生气的表情,我讪讪一笑:“东方树叶嘛……但是没关系,俗话说的好,酒若穿肠过,佛祖心上留。诶!江时易,别丟啊!”

    他停在垃圾桶旁边,用很官方的语气警告我:“未成年人不许饮酒。”

    “那你也别丢啊,浪费钱,你不如给胖哥。”到嘴的啤酒飞了,我不禁有些含泪目送。

    林辉还不忘补刀:“在我俩面前耍小聪明,你还嫩了点。”

    我冲他重重地哼一声,想争辩但又理亏,把气全部撒在牛肉串串上。

    “吃吃吃,你就是只笨猪。”他很嫌弃地看着我。

    等吃完,林辉打包了些炒饭就回家了,我和江时易用不着顾家,没啥事干就去马路闲逛,这条路两旁都是树荫,早就入秋万物憔悴,树叶却只还是带点黄斑,一阵风吹来,簌簌地响。华灯初上,几盏路灯隐在树里,人成了一团影子。

    我身上穿着江时易的外套,学着刚才路过的小孩,一蹦一跳地踩着落叶,他在旁边安静地跟着我。

    “江时易,你好慢!”我蹦蹦跳跳出了些汗,在原地等他。

    他望向我,视线凌厉得忘了修平棱角,两三步朝我走来,我脚步顿了一下,晃了晃身子,问:“刚才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

    “欸?你说来听听嘛,我为你排忧解难。”

    “……我们来过这里。”

    “这里?明明之前每天都会路过的好吗?”我见怪不怪。

    “不是,就我们俩,也是这样。”

    “好吧,那我忘了,没什么印象。”我们拐进一个小路,是附近的一个小公园,我玩得有些累了,一屁股坐在路灯旁的长椅上,“不过,这有啥好想的啊,看着你越想越不开心的样子。”

    他不说话。旁边只有一个小池子,我抬头望向天空,月亮被黑压压的一片乌云遮挡,只有少数星星闪着微弱的光。

    看着他一言不发,我没话找话:“江时易,你还没告诉我,我之前是什么样子的呢。”

    我抬头正好对上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像一汪潭水,深远清冽,眼睛会说话,便好似他这个人一般。

    “当时你很喜欢红色。红,一种长波长颜色,它意味着血、生命、危险和兴奋。

    “红是天真的、野蛮的。仿佛是这个世界上另一抹颜色,我总觉得你的爱好只是在表露出自己不受教条原生态的一面,有时毫无恶意地对世界伸出触角,随心所欲地做让自己觉得开心的事情,没心没肺,随意地向世界张牙舞爪。

    这一点,是很多人可望而不可及的。”

    他顿了顿:“你当时,很厉害。”

    “什么什么?”我脑子一时没转过来,还在惊讶于他头一次说这么多话。

    他好像也没妄想我能听明白,扶额摇了摇头:“我都说了你别问。”

    我纠正他:“不对,你让我去问林辉。”

    “总之,和你现在很不一样,”他表情有些无奈,“你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

    “一点点,零零散散的,”我想到什么,摆正身子坐好,“你跟我讲讲我当时弹钢琴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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