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

    老者点头:“娘子所言有理。我姓刘名浩帆。请教娘子尊姓?”

    姚姜:“我姓姚名姜,见过刘先生。”

    “姚娘子,”刘浩帆拱了拱手:“我住在四方客馆,你备好了糖料便到客馆来知会我,我请你画二十两银子的糖画。”

    回到家中用过晚饭,田二夫妇在前院歇下,刘璃打着哈欠回了厢房。

    姚姜疲惫之极,早早倒在床上睡去。

    半夜,她醒来,起身喝了口冷茶,进入了系统空间。

    对着面板,姚姜浏览着空间商城,找到了非遗榫卯技艺指南,点击学习。

    姚姜穿过来两个月了。

    原主是姑苏城姚家二小姐,归宁后自娘家返回婆家的途中遭遇流寇,奔逃中马车翻滚下山去撞到了后脑殒命,身为手工DIY博主的她遭遇车祸,穿了过来。

    这个世界对姚姜而言是陌生的,交通基本靠走,沟通大多靠吼,身边围着的人除了婢仆外还有她这一世的丈夫、公婆和母亲,顿时让她打起了十二万分的小心。

    为防露出马脚,姚姜干脆连睡了几天,此举让她的伤情康复顺利。

    就在她理顺了人物关系打点好精神面准备随机应变时,姚家把她和一同遭遇流寇的贴身丫鬟送往钱塘来了,还在路引上给她们更换了名字。

    来到钱塘,发现家中老宅只有看守房屋的田二夫妇,神经紧绷的姚姜顿觉得豁然开朗,全身都轻松了!

    她不仅远离被发现换了芯子的危险,还可以做回自己了!

    十日过去,姚姜带着刘璃来到了四方客馆。

    客馆的伙计听闻她来见刘浩帆,行了个礼:“刘大爷外出了,您是想留下尊姓让小的知会还是在此间等候?”

    姚姜向客馆门外看了看:“我在那家茶楼喝茶等候,刘先生回来后烦你请他到那处相见。”

    在茶楼雅间坐下,刘璃给姚姜沏茶:“姐姐只是来此间避风头,风头过后还要回去的,不必这样辛苦。老爷和夫人若知晓了姐姐这样抛头露面可怎么好?”

    姚姜看了她片刻:“我们回不去了。家中把我们送到这里改了名字换了身份,便是让我们重新来过。因此连田二夫妇都不知晓我们的端底。我们不能再依靠别人,用自己的本事赚取银子,才能把将来握在手中。”

    刘浩帆来到时已近中午,他步入雅间对着姚姜拱手:“姚娘子真是信人,今日是第十一日。”

    姚姜带着刘璃行了个礼:“我与先生有约定,必不会让先生失望。”

    刘浩帆:“我何时能看姚娘子画二十两银子的糖画?”

    姚姜对刘璃一笑,刘璃将放在桌下的提篮盒提到桌上,打开盒盖。

    刘浩帆意外,但即刻便走到桌边对着盒中细看。

    提篮盒内有一所精致的糖屋,下方以黑色糖块画为城墙,上方以红色糖块做了双层城楼,顶着深青色屋顶,屋瓦齐整,飞檐高翘。

    刘浩帆细看城楼上的雕花门与檐角挂着的风铃,城楼的梯级,转动提篮盒看到城楼门正面挂了小小牌匾,上书:朝天门。

    他惊异地看向姚姜:“姚娘子,这是,这是钱塘的朝天门!”

    姚姜:“不知晓先生想看怎样的屋舍,我做了这个。”

    刘浩帆又看了片刻,见竹篮盒内放了木托盘,便端起托盘拿在手中细看。

    姚姜用的糖虽调了黑色,却调得甚是灵动,城基内里清亮透明,城楼的红色却实在凝重。

    糖屋精巧,隐约能看其中的到糖支架与糖屋的糖色相同,看上去并不起眼,阳光能透入糖屋中,将其映得水晶般晶莹剔透。

    刘浩帆托着木盘翻来覆去看了片刻,啧啧称赞:“这竟是放了个小朝天门在我眼前,连梯级都不错!姚娘子的心思手艺都算得上登峰造极!这是怎生想出来的?”

    姚姜微笑:“这糖画城楼是画好糖片后以榫卯连接而成,不足之处还请先生指教。”

    刘浩帆将托盘放回提篮中:“姚娘子,这糖画我很满意。你看过朝天门能做得差不离,没看过的景致能不能画得出来?”

    姚姜:“先生的意思是?”

    刘浩帆:“我去过远方,一路上见过无数美景,我想挑几个景致画来送我的好友。只是这些景致娘子没见过,我虽见过却没有娘子的妙手,只能说出来请娘子估摸着做,是否太难?”

    见姚姜沉吟,刘浩帆叹了口气:“我曾找过许多画师想要画出来,结果都差强人意。那日见了姚娘子会细密画法还会画缠枝花纹,才想请你尝试。”

    姚姜微微一笑对着刘璃示意,刘璃已将提篮盒分开。

    这是个双层提篮盒,刘璃将上层拿开,将下层提盒送到刘浩帆面前。下层提盒内的木托盘上有幅糖画,是一扇三连拱门。

    拱门有三个圆顶,以方柱支撑连接,当中的拱门高大两侧拱门略低,色泽洁白,通体上都画满了细密的花纹,花纹同为白色,但配以青绿,淡雅之极。

    姚姜:“我前些年曾见过几幅细密画。其中有一幅上画有这样的拱门。先生说过细密画法,因此我为先生画了这扇门。画得不对处还请先生见谅。”

    刘浩帆惊异之极瞪圆了双眼,看了那糖画拱门片刻眼圈泛红:“这,这,这是你见过的细密画?”

    他抬起头来:“娘子必定能画出我要的画。”

    两日后,姚姜再次与刘浩帆在茶楼相见。

    坐下后,刘璃将手中的画纸展开:“我姐姐按先生诉说画了这幅画,先生看一看可用得么?”

    刘浩帆对着宣纸看了一阵:“姚娘子丹青可真画得好,仅听了我的讲述就能画成这样,我真没看错人。这画有几处要改,但我想要的却已经跃然纸上了。”

    姚姜微笑:“多谢先生夸赞。先生知晓我画糖之前都要先行提问,先生让我按这图样画糖也必有缘故,请将缘故说与我。”

    刘浩帆思索了一阵:“姚娘子可听过巴比伦?”

    姚姜想了想:“不曾听说过。”

    刘浩帆叹了口气:“可惜。我曾去过巴比伦。”

    姚姜惊异之极,张了张嘴却没问出来。

    刘浩然叹了口气,“从前那里有座空中花园,后来被毁去只留遗迹。我亲自去到过那方,见过它,想将这空中花园画出来,找了许多擅长丹青之辈都未能如愿。”

    姚姜黛眉轻颦:“先生想让我以糖画做出这空中花园?可糖画只能昙花一现,最终都是要食入腹中的,不能久存。”

    刘浩帆看了她片刻:“姚娘子所言不错,但糖画于我却有大用处。”

    姚姜想了想:“那便是会有孩童分食。可在我看来,孩童更喜欢飞禽走兽花鸟虫鱼,他们可看不懂先生的深意。”

    刘浩帆点头:“姚娘子聪慧,这空中花园自然是给想看的人看。这是我一位忘年交的约定。”

    刘浩帆:“钱塘有位公子,自幼便立志要行遍天下。他更想游览大周之外的异域。我偶然识得他,因我曾随商队去过万里之外,谈说之间一见如故。说起我见过的世界他很是向往,因此我们曾订得有约定:我再去往万里之外时带他同去。”

    “万里之外并非说走便能走。但三年前这位公子游览名山时不慎自山上摔下,虽救回了性命,但再也不能行走。从此他心中郁郁,而我因年纪渐老经不起路上的辛苦与风霜,不能再前去万里之外,我曾许诺的美景不仅不能带他去看,连我也不能得见了。此事于他于我都是一大遗憾。”

    他叹了口气:“我那日在观音寺外看到娘子的糖画奇异美丽,随口一问,却意外发现娘子或许能帮我了结这遗憾。”

    姚姜想了想:“糖画的瞬间美丽或许能帮先生了结遗憾,却未必能让这位公子的心绪有所缓解,我为先生想个更好的法子。只是我须得问一问这位公子的情形,知晓得越多,才能做得越好。”

    刘浩帆沉默了一阵:“他姓杜,是钱塘丝绸行会首领的长子。”

    姚姜:“杜公子会成为将来的丝绸行会首领么?在我看来,他这样的身份,即便不成为首领,也会是行会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刘浩帆轻轻点头:“姚娘子当真冰雪聪明。杜公子自小就跟随在父亲身边,耳濡目染,与天下各国商人打交道得心应手,杜家又用心栽培过,迟早会是行会中的要紧人物;我虽不再去万里之外了,但想在此间做些营生,自然要设法安慰他的心怀。”

    姚姜端着茶盏沉思片刻:“这糖画得在何时用上?”

    刘浩帆:“八月十三是杜公子的生辰,杜家会为公子办诞辰宴。钱塘商会中人大多都会去庆贺,我与他的交情不错,必定会在邀请之列。不知姚娘子可愿与我同去?”

    姚姜沉吟,刘浩帆微笑:“杜家为行会首领,赴宴的人可都是行会中的要紧人物,因此如何送好这礼也让我很是头痛。我知晓请你前去,是让你抛头露面。只是没了你当场画糖,十分风味便少了八分。”

    姚姜在心中计算了时日:“多谢先生,我愿同去,但我得以先生合伙伙伴之名前去。我还要请先生将贺礼交由我来备办,我不敢说能将这贺礼送到杜公子心中去,但应当能让他有些兴趣。”

    刘浩帆大喜:“我会向杜家说明姚娘子为我的合伙伙伴,特意赶来为杜公子贺寿。杜家会给姚娘子发请帖,还会待为上宾。只是贺礼你想如何备办?”

    姚姜微笑着解说了片刻,刘浩帆睁大了眼睛连连点头:“这主意好,做得出来么?我看时刻可是紧了些!”

    姚姜:“我尽力而为。杜家公子生辰时,画糖所需物料与第一份礼物应当已准备妥当,剩余的过后补齐,还能让杜公子知晓先生一直记挂着他。”

    刘浩帆抚掌:“你的点子堪称绝妙。请问你家住何处?明日我先送些银两到府上供你使用。采买物件都可交由我办理,需要人手也只管与我说。礼物就有劳你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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