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代价

    珍妮特在七月夏日的夜晚生下了一个男孩。

    杰克守在宝宝和珍妮的身边,谢丽尔跟着莱特听护士讲解注意事项。但她实在忍不住把眼睛往产房的方向看,即使用上魔法看,也看不出什么。

    果然魔法没什么用,谢丽尔突然觉得这些神秘学的手段还不如科学技术,好歹科学数据很直观。

    莱特在听完嘱咐后对护士表达了感感谢谢,拎着手里心思跑远的小狐狸进去找德雷克夫妻。

    珍妮很虚弱也很高兴,生孩子着实废了她一番功夫,但提米是个很乖的宝宝,没有让她太痛苦。

    是的,提米,杰克早就和珍妮特定好了宝宝的名字。如果是女孩子就叫缔娜,男孩子就叫提摩西。大家给了一个更亲昵的叫法——提米。

    提米宝宝被裹的像个面包卷的夹心一样,躺在婴儿车上,杰克在给珍妮特喂水,没有太顾着这个小面包卷。

    很快谢丽就知道为什么了,当杰克把手伸向婴儿车,他的双臂就像打开了震动模式,肌肉状态堪比八十岁老人,他伸了几次都停不下抖动,最后把求救的目光投向莱特。

    莱特面上八风不动,心里哆哆嗖嗖的把护士说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然后用手掌护着提米的头和腰颈,像托举着宝剑一样把孩子举起来。

    杰克和珍妮特都开始笑莱特手法僵硬,直到小面包卷被放下在珍妮特病床上,两人的笑僵在脸上,一动不动,活像在床上搁了一个地雷。

    谢丽尔探头看看,但是并不敢靠近,小小的提米闭着眼睛,轻轻的呼吸,看着还没有在肚子里时的活跃。影子魔法的视角只能看到一小团暖融融的光,但是真切的观察会发现这是一个会撇嘴的小面包卷。

    德雷克家陷入僵持时,医生推门而入,对有钱人在产房玩木头人的游戏不予置评,规规矩矩再教了一遍怎么抱小孩和产妇的注意事项,又退了出去。

    莱特率先打破僵局,完美复制医生的手法,把面包卷搁回婴儿车。在提米离开病床后,杰克和珍妮特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小婴儿的保姆人选就内定了,莱特管家被委以重任,德雷克夫妇在育儿上提供最大的帮助就是母乳和金钱。

    提米每天都吃的很少又饿的很快,哭起来就像拉防空警报,他也很聪明,发现哭的声音可以召唤大人就开始干打雷不下雨,谢丽偶尔会被抓壮丁,被安排着转移提米注意力好让莱特去拿新的纸尿裤或者奶。婴儿握手反射在一个月左右很强烈,谢丽尔通常给他一根手指攥着,嚎的声音就能小一点。

    有一次提米哭了出来,还是因为谢丽尔发现握手指不好使,为了安抚他,干巴巴的唱了几句儿歌,结果把小孩吓哭了,谢丽尔越哄越着急自己也开始掉眼泪。莱特赶回来的时候就只能的哄两个哭泣的小孩。

    杰克和珍妮特被提米熬鹰式的召唤吓怕了,在小孩三个月的时候两个人立马飞出庄园,同时给莱特派了三倍工资,这两个人每隔几天就回来看一次孩子,留下一些母乳袋。

    提米在珍妮特离开的时候有些分离焦虑,但莱特很快填补上了这个空缺,甚至可以一手宝宝,一手锅铲。

    在莱特口中,德雷克夫妇就像是把蛋甩给喜鹊孵的杜鹃鸟,而他就是那个识蛋不清的傻瓜喜鹊,连小谢丽都快顾不上了。

    快被顾不上的谢丽尔感觉良好,每天的任务就是上课,锻炼,看孩子,写记录,做梦。

    记录是从七月十九日开始的,玛丽夫人在给新生儿送来贺礼的同时也给谢丽发布任务,让她主观的去记录生活。然后谢丽就把参照物选到了提米。

    婴儿是个很好的被观察对象,他的行为都很有规律,所以谢丽尔日记内容就是:吃饭,睡觉,干嚎,上厕所,睡觉,干嚎,吃饭。完成闭环的同时循环往复,所以在提米四个月突然翻身的时候,谢丽尔也发出了一声惊叫。

    白天提米睡觉的时候是谢丽尔守在跟前,莱特在忙庄园的其他事,当谢丽尔惊叫,莱特发挥了雇佣兵的好身手,直接从窗外爬了上来,看着赶紧捂住嘴的谢丽,莱特跳下窗理了理身上的灰尘,看向没什么动静的提米,有点疑惑。

    “怎么了谢丽?”

    “提米会翻身了!”谢丽激动的脸都红了。

    莱特立马看向提米,小宝宝眨眨无辜的蓝色眼眸,安静乖巧不做表示。接下来无论怎么说好话逗小提米,他都没有再翻。

    提米是个惹人怜爱的小毛毛,谢丽尔为了让他安心,直接拜托莱特把婴儿床挪到自己房间的桌子旁,将不怎么忙碌的左手塞给小提米,让他攥着或者偶尔安抚的拍拍。杰克和珍妮特将这种行为称为英勇就义,毕竟小孩子哭嚎的声音能把整个庄园叫聋。

    英勇就义的本人不这么想,用□□去感知一个生命对女巫来说太新鲜了,她都想二十四小时的守着他,好观察到他一分一毫的变化,但显然不行,她夜晚的梦境依旧频繁,故意熬夜还会被强制入睡,最近的莎多林已经可以保持五句以内的沟通,不是反复责问她名字魔法秘宝之类的,而是聊一些女巫的知识。

    婴儿床上的小挂坠被拨弄出声音,谢丽尔停下手里的作业,看向提米。

    提米向她伸出小肉手,谢丽尔赶紧用左手回握他,小小的手被包住,提米对着她缓慢的眨眼。

    书上说小动物缓慢眨眼是在表达爱意,谢丽感觉到,提米在和她表达依恋和爱意。

    澄澈的蓝色眼眸映出她的身影,看着自己的影子,谢丽尔有种莫大的喜悦从天而降的恐慌。

    是他先主动的,提米已经主动表达了。一个小小的还不会说话的小毛毛已经开始爱她了,在她什么都没有付出,没有主动说爱他的前提下。要说特权,提摩西是更小的孩子,特权远胜于她。

    谢丽尔轻轻摇晃着他的手。

    若是被爱了十分就要用十分回馈,但提摩西是小孩子,有未成年的特权。所以无论他爱了多少,为弥补对他的亏欠,我都会多回报两分的爱。谢丽尔在心底悄悄的起誓。

    入梦,影子世界的天空是灰色的,谢丽尔躺下,仰面看着天空,又想到了那双蓝色的眼眸。

    啊啊,蓝色眼眸,恐慌的情绪始终控制着她的思考,她好像又回到了刚来德雷克家的时候,那样谨慎小心又顾首顾尾的分析情感,那样的恐惧爱,非要去衡量代价,介意得失?

    灰质的世界没有时间的流逝,她讨厌这里的安静和虚无。

    “谢丽尔,你为什么离开我?”

    ……好烦,相比之下情愿让这里保持安静,今天直接就在疯吗,莱特快来叫醒我吧。

    “谢丽尔,你不该逃避,记得你怎么逃离我身边的吗?”

    好烦好烦别说了,强求一个六岁的小孩算什么本事,你爱烦谁就去找他,别在我这发癫。

    “谢丽尔,回忆起来,你怎么离开的。”

    “闭嘴——!!!”

    夜晚,巫猎闯进来,火焰噼里啪啦的烧,莎多林死了,我刚好回来,空气很干很呛。

    不对!

    又是夜晚,巫猎闯进来,莎多林死了,火焰噼里啪啦的烧,我刚好回来,空气很干很呛。

    不对!

    又是夜晚……

    完全不对,顺序完全不一样为什么记忆是扭曲的,如果真的很重要为什么她以前不回忆,她们都会魔法莎多林为什么不反抗,哪里都不对,冷静一下谢丽尔,冷静下来,从头梳理。

    ……

    那是个冬天,莎多林从影世界中出来去采购一些食材,她每天清醒的时间不多,这是她去追寻秘宝的代价,她用清醒的时间安排好我,然后在陷入疯狂后趴在木屋的地上测算,测算影世界的罅隙,她坚信秘宝就在那里。

    每任影子女巫都追寻这个。影世界的倒影不可触,也有范围限制,但在秘宝加持下能将整个世界拓印,让它从二维转为三维,能将影世界变成随心所欲的沙盘甚至箱庭!

    从虚幻中找寻真实多么疯狂,莎多林失败了就交给下一个莎多林。

    然后,莎多林测算出了秘宝,她欣喜若狂的扑在地上,施展影子魔法打开通道,直通她测算的罅隙,当她把手臂从影沼中抽出,整个胳膊不剩什么血肉,粘液一样的灰色丝线从影沼中飞出撕扯着她,但她依然执着的扣着秘宝,一个湖蓝色水晶形状的心脏。

    ……

    记忆梳理结束。

    那是一个夜晚,莎多林找到了秘宝,用魔法引来巫猎,把他们骗进影世界,让他们以为巫女被杀了,然后放他们出去,用一把火点燃了木屋和她的测算,火焰噼里啪啦的烧,空气很干很呛。在她被灰色的线抽干前,莎多林和祂做了个交易。

    祂默许了莎多林的请求,祂将线缠成茧,包裹着我去了影世界。从那之后我觉醒了魔法,作为代价我失去了所有关于莎多林的情感和记忆。

    谢丽尔在梦中落下一滴泪,那些灰色的丝线又缠绕上来。

    “我怎么会忘了爱你,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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