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

    绛娘推开面前那扇斑驳的大门,深深的内院虽已荒芜,但从那长长的围廊和宽广干涸的池塘上却不难看出这院子当年的繁华景象。“这里,好熟悉…”,绛娘慢慢的往里走,眼光缓缓的扫过这院中的一切,似曾相识的感觉越来越浓。“哥哥,等等我,等等我”,绛娘脑子那一直模糊的声音和影像逐渐清晰起来,一个扎着双髻粉雕玉琢一般的小丫头,穿着大红色的小袄子在那廊子上追着前面比她高出好多的小小子。小丫头跑着没注意回廊的台阶,摔到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前面的小小子听到小丫头的哭声赶紧回来哄她道:“清雅,别哭了,哥哥不对,别哭了,哥哥带你去买新出炉的锅盔吃去。”呜呜哭的小丫头听到锅盔瞬间忘了疼,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珠,奶声奶气的说:“哥哥,我要吃锅盔。”小丫头的脸露出来的那一刻,绛娘愣住了,定定的看着,那眉眼那表情,那小丫头不正是孩童时的自己吗?

    正恍惚中,身后的脚步声把绛娘的思虑拉了回来,她迅速的转过身,片刻中手中已多了条寒光闪闪的丝线。来人是个年轻秀才,衣服虽打着补丁却很干净,不是别人,正是这家的正主,裴清裴秀才。裴清看到庭院中的绛娘也是一愣,然后带着满脸的不可置信,结结巴巴的喊道:“姑,姑母?”绛娘听得这年轻秀才称呼自己姑母,也是一愣,却又没来由的感觉这年轻秀才面善的很,放松了手里的丝线,问道:“你,叫我什么?”裴清没回答绛娘的问题,反过来问绛娘:“侄子冒犯,敢问您的大腿上是不是有个烫伤的伤疤?”这下绛娘更吃惊了,这处伤疤是从小就有的,因为位置非常特殊,除了自己连山叔、崔护都不知道,更何况是这素未谋面的年轻秀才!不容多想,绛娘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裴清听到绛娘如此回答,知道自己并没认错人,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给绛娘磕了一个头,带着哭腔道:“姑母,您终于回来了,父亲在天之灵也可以瞑目了!”绛娘看着这秀才这样,虽然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感觉心里也是酸酸的,没理由的心疼,忙上前拉起秀才,问道:“小郎君,你到底是谁?怎么就认定我是你的姑母?”裴清此时已经牟定了绛娘就是她的姑母,站起来给绛娘又深深作了一揖,带着绛娘走到了后院一间厢房。这厢房自然也早已破败不堪,不过从陈设也能看的出来是个小娘的闺房。裴清走到那满是蛛网的红漆柜子边,打开柜子,拿出来一个大大的盒子放到屋中的桌子上,打开这箱子,里面却不是什么宝贝,都是小孩子的一些玩意。拨浪鼓,穿着宫装的小娘,栩栩如生的小泥人…,这些仿佛打开了绛娘尘封的记忆,她一个一个拿起来看,记忆渐渐清晰,这些都是自己幼年喜爱的玩具啊!而这里,这里是自己幼年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裴清看着绛娘将箱子里的玩具一件件的拿起,也开始说起这一段的过往。

    绛娘是裴家嫡出的二小姐,名字叫做裴清雅,裴清的父亲裴俊雅是她的大哥,比她年长5岁。俊雅生的顽劣,却也很疼清雅这个小妹妹,所以清雅从小就像个小跟屁虫一样跟在哥哥身后。清雅一岁半的那年夏天,俊雅不小心打翻了茶碗,茶碗正巧砸到清雅腿上,便在清雅大腿根儿上落了一个疤。俊雅很心疼,暗自决定一定要保护好妹妹不让妹妹再受伤害。可谁知道清雅三岁的时候,俊雅因为想哄摔倒的清雅开心便偷偷带着妹妹出去吃锅盔,却因为挤进去听绛州鼓,让清雅在奶奶庙前走失。俊雅回来自是被打了一顿,可是裴家翻遍了整个绛州却也寻不到清雅的半个线索。之后裴家一直花重金托人寻找清雅,裴家老太爷过世后,俊雅更是散尽千金找寻,并把自己的独子取了清雅名字中的“清”字来怀念妹妹。裴清很小的时候,俊雅不知道从哪得到消息说清雅可能被人牙子拐到了四川,便毅然决然变卖了除了老宅外的田产,遣散了奴仆,带着几个忠心可靠的举家去了四川,遗憾的是到四川也没有找到清雅,日子却越来越潦倒,最终俊雅带着遗憾在壮年离世,而临终的遗愿就是终有一天可以找到清雅。说到这儿,裴清也许是回忆起了父亲临终死不瞑目的场景,早已泣不成声,而绛娘虽然从小就离开了裴家,毕竟是血浓于水,心中也是锥刺似的难过的很。绛娘暗自寻思,自己的感觉与裴清的陈述,自己确是裴家后裔,裴清的姑母不假,可裴清怎知道自己会出现在裴府呢?问了裴清,裴清只是说前几日有个红衣姑娘告知他,他的亲姑母,也就是裴清雅最近几天会回裴家老宅,让他每日都去等待,他想再问别的,那红衣姑娘只是说见到姑母就把这封信给了姑母,让姑母要按信上所言去做,也就当让我们团聚的谢礼了。裴清说罢,拿出一个信封交给绛娘,绛娘从信封里拿出那信,信上说自己当年走失乃是山叔而为,现在崔伯翰也是被山叔下了蛊,如果不加施救,将来就是一具行尸走肉。山叔、伯翰一众人现在长安城南樊川,要绛娘速去樊川,将山叔引到以前居住的地方即可,事成之后他们也定会帮伯翰解所中蛊毒。绛娘看完此信,虽还是有些疑团但抛去其他不说,她不允许伯翰出任何意外。裴清看绛娘深情焦急,眉头紧蹙,忙问道:“姑母,可是出了什么事?” 绛娘心中寻思裴清是自己的至亲骨肉,但他一介年轻白衣,既不懂武功也没有其他力量,如果将一众实情托出,他帮不上忙弄不好反而会坏了事,于是告诉裴清,自己有急事即刻就将前往长安。整好裴清也要去参加春闱,俩人约好春闱结束在长安城朱雀门见面,届时裴清带着绛娘去四川到父亲裴俊雅坟上上柱香。绛娘又交代了裴清几句,虽不舍,那边自己儿子情况凶险,也就只能匆匆离别。

    长安之南,有个三百里桃园的富庶之地曰樊川,这是汉朝名将樊哙的封赏之地,不知道那屠夫出身的樊哙是否想到若干年后自己的封地会因为“人面桃花相映红”蒙上了那么浪漫的迷雾。

    潏河之畔,一人一马,人是一中年妇人,身着绛色衣裙,眉头紧锁望着河面,她回忆起幼时的场景,河面上飘着一叶小舟,舟上一个绿衣男孩和一个绛衣女孩,男孩吹起口哨,神奇的一幕出现了,河里大大小小的鱼竟然都聚集过来拥着小舟飞一般的前行,小女孩张开双臂,开心的笑道:“飞咯,师兄,我飞起来喽。”男孩看着女孩,眼中充满了宠溺。“师兄,如果那个人说的是真的,你应该会帮我的吧,可是我真希望他是骗我的。”绛娘喃喃自语道,然后飞身上马往远处那村庄飞奔而且。

    “郎君,你还能吃的下?你不是病了吧,比我吃的还多?”樊川一处酒肆内,两个人正在狼吞虎咽的吃着,背着门坐着的那个五大三粗面如钟馗的正是大虫,这吃相跟他这外观到也无违和感,坐在他对面的白衣少年当然就是伯翰,他也跟大虫一个吃相画面就比较怪异了。伯翰一手塞进去口肉,一手塞进去口芝麻胡饼,也不搭理大虫,口边的涎水都快留下来了,跟之前那大家的翩翩公子简直是判若两人。坐在伯翰一旁的宁儿看着桌上那摞已经见了底的空盘子,又看了看一味在吃的伯翰,皱了皱眉,暗说,看着伯翰能吃能睡,只是话少了,也不像以前经常可以把大虫怼的面红耳赤,跟自己的玩笑话也越来越少了,是有什么问题吗?“安小娘,你肯定也觉得郎君有病吧?”大虫看宁儿盯着伯翰看,开玩笑的说道,宁儿没有接大虫的话,问道:“山叔去哪了?好像到了这樊川,就总不见山叔。”大虫道:“这里山叔生活了几十年,可能去寻故人叙旧了去吧。”宁儿看着只顾着吃的伯翰回想起来到这里的几天,伯翰每天吃那么多却总觉得饿,而且越发显得木讷,山叔整天不见人,很多大户人家整天大门紧闭,偶尔出来一两个家丁,却一脸肃杀之气,完全不像是看门护院的,倒像是……,行伍出身!宁儿看着伯翰大虫吃的那么香,心道,他们虽走了这一路也碰到了不少事,毕竟没经过江湖历练,这是山叔故地,虽然这个山叔整天面无表情,深不可测,可他是崔家老仆,自己也私下小心,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这琢磨了一番,心里才渐渐踏实下来。这桌子上盘子摞了老高伯翰才停了嘴,酒肆里的人都啧啧称奇,三人出了酒肆往住的客栈溜达着,伯翰挺着肚子,迈着方步,任大虫在旁边上蹿下跳的也不搭理他,宁儿在后面跟着,看着伯翰不同寻常的反应,眉头又蹙了起了。马上就到客栈的大门时,习武者的敏锐让宁儿感觉有人尾随,宁儿回头,一抹绛色的衣角消失在客栈边的巷子中,宁儿看尾随之人并未走远,扭头便追了过去。前头那个人好像是等着宁儿,行进的并不迅速。待走到那巷子深处,前面那人停了下来,刚转过身,一个东西便飞了过来,宁儿急忙后退,柳叶飞刀已抓在手中。那人身材中等,看身量应该是个女人,带着斗笠看不出来面容,只见她手一动,那东西又飞了过来,宁儿侧身躲过,这次她看清楚那东西原来是个布偶,布偶的嘴裂着笑的阴森,手里还拿着一个两寸长的钢针。不过看着木偶的动作,对方并不想杀自己,只是想试试自己的身手。宁儿想到来到樊川后的种种古怪,一阵烦躁涌上心头,管她是谁,索性先制服了再问个究竟,于是嗖嗖嗖,手里柳叶飞刀便招呼了过去。对方显然也不弱,牵着布偶左挡右挡,正在俩人处于胶着之势时,后面传来大虫焦急的喊声:“大娘子,安小娘,都是自己人,别打了。”绛一人和宁儿听到大虫的喊声,停了下来。绛衣人摘下头上罩笠,不是绛娘又是哪个,宁儿看到绛娘,那毕竟是伯翰的亲娘,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好在大虫很快就到了近前,冲着绛娘行了个大礼,道:“大娘子,您怎么来了?”绛娘看了宁儿一眼,疑惑的问道:“大虫,怎么不见紫草,这位小娘又是哪位?”大虫听绛娘问道紫草,心里一酸,便把之前路上种种告知了绛娘,又将宁儿与伯翰自己的共生死的这些林林总总都倒了出来。绛娘听得大虫说了之前几人的遭遇,出了一身冷汗,又暗自打量了宁儿那羞赧的神态,心知这对小儿女定已相互钟情,心下里便有了盘算。绛娘命大虫到巷子头盯着,跟宁儿交代起来,宁儿越听面色越凝重,只是摇头,后来也不知道绛娘说了什么,宁儿终于点头。绛娘叫大虫回来,告诉大虫见到自己的事情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包括山叔和伯翰,又交代大虫和宁儿好好照顾伯翰,就悄然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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