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诚相对

    眼看着那人面的大鸟越来越慢,明显感觉力不从心,可这蛇群却依然不知疲倦的涌上来,伯翰和宁儿刚放松的心情再一次堕入谷底,而槐树下的那个女人的眼睛又露出了和地宫中的如梦一样阴险的笑容,她笃定了眼前的二人一鸟很快就会葬身蛇腹。

    就在这时,蛇群后部忽然大乱,一直前赴后继的群蛇突然东躲西藏起来。逐渐的,前面的群蛇也惊慌失措的向两边爬去,有爬的慢的甚至被其他蛇爬到了上面。蛇群中间整整齐齐的让出了一条道,而一条碗口粗的大蛇像个国王一般不可一世的缓缓爬了上来,这大蛇头上长着个肉冠子,俨然就是天然的王冠!这长着冠子的大蛇怎么好生眼熟,那不就是伯翰、宁儿在地宫中小心避过的那条吗?当下二人心想这下可真的完了,它难道是来报之前的地宫打扰之仇?就是打扰了它的美梦,也不至于那么记仇吧,大老远一路追杀到这儿!伯翰、宁儿顿时心如死灰,可那个人面大鸟却好像突然被注入一剂强心针,又精神抖擞起来。这大蛇缓缓爬到第一洞房的洞口,看也没看洞里的宁儿和伯翰,它将上半身立起,俯瞰着群蛇,好像一个高贵的国王在检阅他的子民。群蛇退回到离大蛇三尺远的位置,再也不敢上前了。树下的女人见到这番情景,立刻又将手中骨笛吹了起来,骨笛发出一连串尖利的啸声,群蛇一阵骚动,似是经过痛苦的挣扎后又开始蠢蠢欲动。可能是这条大蛇怎么也没想到还有蛇敢违抗它的命令顿时大怒,它把蛇头高高抬起,对着群蛇嘶吼了一声,这声嘶吼过后,群蛇再也不犹豫挣扎了,竟然快速的如潮水般退去。任那女人怎么吹,众蛇就好像听不到一般再也不受之召唤。这大蛇貌似是烦透了这刺耳的笛声,身子一直,蛇头就到了那女人近前,对着她张开了血盆大口,感觉马上要被吞噬的女人害怕的尖叫起来,又马上捂着自己的嘴怕尖叫声激怒了大蛇,她脸上的薄纱不小心被自己扯落,露出真容,那眉眼,那表情,活脱脱的真的就是如梦啊!大蛇看这女人安静了,并没有一口吞了她,只是轻蔑的瞥了她一眼又回到了洞口,在洞口前盘着,扬起头警惕的扫视四周,而那只大鸟也雄赳赳的蹲在洞的上方,这一鸟一蛇仿佛卫兵一样守着这洞口不许任何生物侵犯。槐树下不知是人是鬼的如梦看到这情形,又拿出一样东西,刚要放置嘴边,只听身后远处黑暗处传来一个女子的厉声“走”。如梦显然对这个声音非常畏惧,丝毫不敢反抗,咬着牙根狠狠盯了洞口一眼,飞快离去。

    洞内的伯翰与宁儿看到门前这俩无法沟通的卫兵也傻了眼,不过俩人从生到死都轮回了好几遭了,倒是平静了下来。这俩门神一样的玩意虽然驱赶了群蛇,但明显也不是好惹的,它们不通人言,伯翰宁儿也不懂兽语,这俩霸气的堵在洞口,伯翰宁儿也不敢出声,也不敢往外走,生怕出个响动激怒了这俩玩意,把自己给撕了,只能傻傻的在洞里等着,看这俩什么时候能自行离开,他们好赶紧离开这个几乎让自己丧命的地方。

    “咕噜噜,咕噜噜”,这是宁儿肚子发出的声音,宁儿那白的近乎透明的脸倏的红了,手轻轻按住肚子,“咕噜噜,咕噜噜”,又两声更响了,这次是伯翰。“桀桀,桀桀”,洞外的大鸟突然发出好像人一般的干笑声,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伯翰宁儿竟然觉得那鸟好像在嘲笑自己。伯翰和宁儿对望了一眼,脸上都挂上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俩人天还未亮就出发了,登上华山本就体力消耗不少,又驱赶群蛇在生死关头走了几遭,心力也耗费了很多,紧张的时候这五脏庙大气也不敢出,稍许轻松,他们便闹将起来。可这洞里除了石头就是石头,半点可以吃的东西也没有,难道没被群蛇咬死最后要饿死在这儿吗?这一蛇一鸟会不会一会儿也饿了,直接把他俩给吃了吧。伯翰这一通猜想后脸是白一阵青一阵,转头看向宁儿那倾国倾城的面容,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一直救我,跟着我,死也要让我做个明白鬼吧!”安宁儿定定的看着伯翰片刻,说道:“我叫安娜宁,家人都叫我宁儿,我是安国粟特人。世间都传说安国的母宝头一天放在玉龙喀什河中,第二天就可以生出很多珠宝玉石,五十前安禄山为了掠夺母宝灭了我们安国,据说为了讨好当时的圣上把“母宝”献给了当朝贵妃,但安史之乱后母宝就不知所踪,而我们安国人从此流移失所,四散而去。据说寻回母宝放回我教圣坛,母宝会为我们安国流落在外的每个人指引回到安国的道路。这么多年,我们祖祖辈辈一直在追寻母宝的下落。而灵兽会一直守护圣物,所以在安平发现灵兽也就是你在慈云寺看的那种怪鸟后,我便在安平打探母宝的下落。而你从安平离开,灵兽也跟着你离开了,我只是跟着灵兽,没想到灵兽一直在围绕这你们。但是我从没想过害你也没做过害你的事,只是想找到母宝,让我族人回家。”伯翰想想跟安宁儿相处的过往,宁儿不但没害过自己,反而处处照顾自己,还救了自己。伯翰又问:“你要寻的母宝是什么样子?”宁儿道:“据说是一个通体莹润的白色石头,放在一个银质的盒子中,盒子上雕刻着我教圣花—胡摩。就是裴清家传的那个盒子那样。”伯翰听毕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道:“宁儿抱歉,这个盒子毕竟是裴清交给我,我不能给你,但是我可以答应你,等我们在长安见到裴清,我一定说服他把母宝还给你们!”安宁儿摇摇头难过的说道:“谢谢你,伯翰,不过那个不是,我已经看过了,你在绛州那次,我点了你的穴道拿出来看过,盒子确实一模一样,但是里面装的并不是母宝,我本以为就可以让族人团聚了。”说着竟然哽咽了起来,伯翰看着宁儿强忍着不让眼里的泪花落下,没来由的心里发紧,他上前拉住宁儿的手,刚想开口安慰宁儿,洞外隐约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毛毛,豆豆,干得不错。”听了这声,那大鸟叫了几声,扑棱扑棱飞了,大蛇也一改刚才傲慢迟缓的风格,哧溜一下离开了洞口。宁儿赶紧抽回了手,低声跟伯翰说道:“伯翰,把面纱给我,母宝和我的事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伯翰点点头,把面纱给了宁儿,宁儿带上,二人看这俩玩意终于让开了洞口,洞外也来了人,听这话好像应该是这一蛇一鸟的主人,有人就好,最起码不会鸡同鸭讲啊。俩人连忙出了洞口,却又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就看见这大蛇就好像一个小萌新一样,用头蹭着来人的胸口,就好像在求抱抱,来人一边笑一边用手摸着它头上的肉冠子,嘴里还说着:“豆豆棒。”而那个大鸟看到来人夸赞那大蛇,竟然争宠一样叽叽咕咕叨叨起来,好像在说我的功劳也不少,来人连忙伸手也摸了摸大鸟的翅膀道:“毛毛也很棒。”这真的是刚才那一对凶神恶煞般的玩意嘛?不过无论如何,看到来人,伯翰和宁儿彻底放下心来,这人武士打扮,一身半旧绿袍,正是救过伯翰几次的巴拉图。巴拉图安抚了一蛇一鸟片刻,命令它们离开,它们像孩子不舍得离开妈妈一样又蹭了蹭巴拉图还是听话的离开了。伯翰双手抱拳,感谢巴拉图又一次的救命之恩,又不解的问巴拉图这一蛇一鸟怎么会前来救他们。巴拉图倒是坦诚,跟伯翰说自从地下迷宫他们遇险,山叔便请自己多注意伯翰的动向,时刻护着伯翰的周全,别再让伯翰再有任何危险。于是他便让毛毛也就是那只大鸟盯着伯翰,有情况便发出警示。伯翰有问起那只大蛇豆豆,说他们在地宫见过,而且为何李半城会那么听命于他,而且他和山叔不是在横水才认识,怎么那么听从山叔的吩咐?巴拉图只是搪塞说有些事情现在不方便告知伯翰,等时机到了,他自然都会知晓。伯翰心说巴拉图是半路结识的朋友,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人家不说自己也不好苦苦相逼,再说山叔更不可能加害自己,也只能暂时按捺住心中的疑团,不再追问。巴拉图告诉伯翰宁儿,山叔大虫已收拾好行李,让他们赶紧下山,长安有些事要办,要即可赶往长安城。伯翰刚要下山,突然好想想起了什么事,让巴拉图稍等,拉着宁儿又进入了洞中。

    伯翰拉着宁儿进入洞中,走到那石头供桌之前,跪到了蒲团之上,双手合十道:“道:“弄玉、萧史两位神仙在上,安宁儿多次救我,与我生死与共,我发誓定会陪着安宁儿一起寻找母宝,让安宁儿族人团圆!” 说罢对着石供桌上萧史和弄玉的小像磕了三个头,一旁的宁儿听了这话,双眼已升腾雾气。伯翰起身俩人又来到崖边,那棵紫草白色的花朵随着山风轻轻摇摆,好像是在与他们微笑着挥手告别。“郎君,你再这样我不给你做翡翠焖子了,郎君,你去哪儿了?郎君,你怎么才来啊?郎君,小心…”紫草的声音又在伯翰耳边响起,伯翰看了看远山,又看向那株紫草,呢喃道:“紫草,再见了!”然后坚定的叫着巴拉图和宁儿下山去了。

    山下,山叔和大虫已经整理好了所有的行装,就等着伯翰和宁儿回来,只是说还是要尽快赶去长安,别误了事。伯翰宁儿也没多问,吃饱了,几人骑马继续向长安城赶去。半空中,巴拉图驯养的毛毛一直跟着,就好像一个侦察兵,时刻警惕着是否有危险潜伏在前方,它时不时还发出桀桀的怪叫声,好像在发出警告。伯翰终于从紫草的死亡中走了出来,虽然心痛,却已然接受了这个现实沉静下来,而在头脑清明之后,天上毛毛桀桀的叫声忽然唤醒了他对几个月前中元节那日慈云寺的回忆。毛毛的叫声跟慈云寺中那怪鹄的叫声一模一样,而毛毛长得也是跟那个怪鹄相同,他又忆起那一男一女模糊而断续的声音,女声像极了自己的母亲,而男声,越想竟然越像巴拉图!还有自己在滹沱河岸边醒来时大虫手里拿着的那件绿袍,大小,长短,颜色也像是巴拉图一贯的衣着,难道?崔伯翰想到这儿,策马到巴拉图身旁,问道:“敢问巴拉图先生,您三月前上元节是否是在安平?”巴拉图听崔伯翰这一问,眼神中闪出一丝慌乱,身体明显一顿,然后支吾道:“啊…崔家郎君,安平,我,我都不知道在哪,怎么了?”崔伯翰听巴拉图这么说,也不好再追问,只是说:“没什么,你救了我这么多次,秋闱结束我想请先生到我安平崔府做客,我一定陪先生好好逛逛安平,跟先生不醉不归。”巴拉图笑着应着好,可在崔伯翰看来,那笑中却藏满了掩饰。

    可能是空中毛毛的空中巡警起了作用,也可能是越往长安城官道越宽敞,治安也越好,伯翰、山叔一行诸人路上再没遇到什么或危险或特别之事。可眼看着快到长安城了,山叔却说要先去城外老宅休息几日,他说的那老宅,就是崔护与绛娘的相识之处。众人在山叔的引领下往老宅而去,穿过一片树林后,远处白色的院墙若隐若现。崔伯翰本来就对这个父母相识的地方充满了好奇,眼看着快到了,他扬起马鞭抽了几下马屁股,双腿夹紧马身,一马当先奔向院子。到了近前,伯翰飞身下马,看着院墙上那些斑驳的字念到:“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回想离家之时,自己冲动之下闯下大祸,留母亲一人在安平应对,现离开安平已一月有余,家里也应该平静了吧。可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此时的安平已经翻天覆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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