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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洞房

    伯翰听得梦中人提到紫草的名字,大声叫到:“紫草,紫草。”伯翰在自己的大声呼叫中惊醒,睁开眼睛,窗外天色黑沉沉的时辰尚早,矿坑种种再一次浮现于眼前,算下日子,正是紫草头七。伯翰想起梦中人提到的华山洞府,急急起身去找伙计询问,伙计正趴在柜台睡觉,冷不丁被伯翰叫醒,他挠了挠头,迷迷糊糊的说:“神仙洞府?华山上有很多神仙的,你问哪位的啊?”伯翰想起梦中人提到一个名字“弄玉”,忙告诉伙计,伙计这会儿已经清醒多了,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要说这伙计估计也是爱听个故事的,还真听说过这弄玉,就卖弄一样给伯翰讲了起来。

    传说这“弄玉”是春秋五霸之一的秦穆公的女儿,她长得非常漂亮,而且很喜欢音乐,是一个吹笙高手。因此,她住的“凤楼”中,常会传出美妙的笙声。有一天晚上,她又坐在“凤楼”中,对着满天的星星吹笙。夜里静悄悄,轻柔幽婉的笙声好像一缕轻烟,飘向天边,在星空中回呀荡的。隐约中,弄玉觉得,自己并不是在独奏。因为,星空中似乎也有一「缕」箫声,正与自己合鸣。后来,弄玉回房睡觉,做了一个梦。梦中一个英俊少年,吹着箫,骑着一只彩凤翩翩飞来。少年对弄玉说:“我叫萧史!住在华山。我很喜欢吹箫因为听到你的吹奏,特地来这里和你交个朋友。”说完,他就开始吹箫,箫声悠美,听得弄玉芳心暗动,于是也拿出笙合奏。他们吹了一曲又一曲,非常开心。

    这是一个多甜美的梦呀!弄玉醒来后,不禁一再回想梦中的情景,对那位俊美少年再也不能忘怀。再后来,秦穆公知道女儿的心事,就派人到华山去寻找这位梦中人。没想到果真找到一位名叫萧史的少年,而且他也真会吹箫。等弄玉见到萧史,她真是太高兴了,因为萧史就是她梦里的少年啊!萧史弄玉成婚后,非常恩爱,两人经常一起箫笙合奏,秦国的山林溪边、蓝天、夜空,几乎时时可以听到他们的合奏之音。有一天当他们夫妇正在合奏时,忽然天外飞来一对龙和凤,他们坐到龙和凤背上,龙凤载着他们一路吹奏,飞到华山,他们在华山的莲花洞白天一同修行,晚上点起红烛恩爱异常,后来功德圆满双双飞升,所以这莲花洞也被成为天下第一洞房,洞房花烛夜也由此而来。

    伙计讲的口沫横飞,好像亲眼目睹的这一切一样,时不时的流露出少年对美妙爱情的艳羡之意。崔伯翰哪还有心情关注这千古爱情,只是追问这洞府的位置,伙计说了西峰东侧山腰之后,他便往上山的方向而去。伙计其实还没讲完,见他走的快,自己叹息道:“也不听我说完,要是能和心爱的人一起在那许愿,是可以长长久久的 。”说完自己去了后面洗漱,他离开后,闪出一个白衣姑娘,正是安宁儿,也随着伯翰追了出去。

    自古华山一条路,这西岳华山以险而闻名天下,早年间要登华山可是难上加难,直到唐朝佛教兴盛,很多修行人上了华山,皇家才对华山道路进行修整。伯翰入山中之时天已至卯时,几乎没什么人。好在因为险要所以岔路也不多,只有不知名的鸟飞至山间,路过一处寺院,寺院中不知哪位僧人,深夜难寐一阵阵庄严浑厚的念经声给心情低落狂躁的伯翰带来了些许的宁静。伯翰在寺院门口小憩了一会儿继续往西峰的方向爬去,他丝毫没注意宁儿跟在身后。自在绛州伯翰发生异样之后,宁儿除了晚上睡觉,几乎从未让伯翰出现在她的视线之外。适才伯翰去找伙计询问,但他心中焦急并未因时辰尚早而低声轻语,反而声响不小。宁儿练武之人本就灵敏,听得伯翰与伙计的对话,也知紫草的死对伯翰是个心结,可以有办法解开也是好事,又担心伯翰再出什么意外,于是在后面悄悄的跟着他,并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不让他发现。

    越往上走,路越难走,天色依然黑沉沉感觉离拂晓尚远,有个叫“鹞子翻身”的地方甚至需要手脚并用贴着大石头才可以通过。终于,在西峰的东侧的半山腰处,伯翰看到了伙计所说的那个弄玉萧史修行居住的莲花洞。伯翰进入洞内,打开火折子,只见洞中的正中央一个石桌上供有一对男女小石像,石像前一对烛台上还残留着一些燃尽的红烛蜡油,另有一个小香炉里面也香灰满满,石桌前有个半旧蒲团,看样子应该是偶尔会有痴男怨女因这天下第一洞房的名气来求自己的姻缘。石桌的右侧,有个依山体开凿的石床,也许就是当年弄玉萧史那对神仙眷侣未飞升之前的休憩之所。而直到此时,处于这承载着爱情传说之地,伯翰脑中浮现出紫草死前万般不舍的目光伯翰才突然开窍了一般,恍然察觉紫草对自己的情感并非只是主仆之情。虽然他把紫草只是当做亲人看待,而紫草的死却冥冥中开启了他对男女之情的顿悟。

    可是这里跟紫草到底有什么关系呢?洞中就这么大的空间,供桌石榻及一应物品一目了然。伯翰反复看了几遍,一无所获。一筹莫展的伯翰走到洞外,月亮已悄然升起,月光洒在山坡上,好似给傲立于山石上的花花草草都穿上了一层闪亮的银衣。伯翰深吸了口气,有些失望的看着崖边,崖边一朵白色的小花吸引力他的注意,那花仿佛有灵性一般,对他绽放着微笑。“紫草,生于向阳山坡草地、灌丛或林缘。茎通常1~3条,直立,上部有分枝,枝斜升并常稍弯曲。叶无柄,花冠白色,可活血解毒,这株小白花正是一株紫草。”身后传来一个柔柔的女声,正是宁儿。宁儿看伯翰在崖边驻足良久,估计有些事没有想通,便也现了身。宁儿缓缓走至崖边与伯翰并肩而立,继续真诚的说道:“紫草姑娘定是化为了这紫草花神,从此游于天地之间,开开心心自由自在。”伯翰知宁儿此话是宽慰自己,转头看向崖边的宁儿,这一看,却看痴了。宁儿的一席白衣在山风的吹动下裙裾飘飘,她望向远方,长长的睫毛忽闪着,整个人笼罩在月亮的光晕之中,好像是她自己发出的银色光芒,宛如天上的仙子一般出尘脱俗。宁儿见伯翰半天不言语,转头看向伯翰,整好和伯翰痴痴却又热烈的眼光对视,宁儿脸倏地红了,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去,又一阵山风吹过,宁儿的面纱被风扬起飞起到空中,伯翰忙抬手抓住面纱,转头递给宁儿,却终于看到了宁儿那异域绝美的胡姬面容。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巴掌大的小小脸蛋,白皙无暇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浓浓的眉毛透出一丝英气,眼眸如灿烂的星辰一般闪亮,高挺小巧的鼻子下双唇如玫瑰花瓣样娇艳欲滴。伯翰仿佛被电击了一般定住了,“我”,宁儿和伯翰同时说,“你”。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突然间一阵阵阴森恐怖的声音由远及近飘了过来,在这漆黑的深山格外阴森恐怖。侧耳细听,这个声音飘飘渺渺,似左还右,紧接着右侧不远处的树杈上透着隐约的月光,一只黑色的猫弓着身体缓缓的坐了起来,只见这只黑猫嘴巴一张一合,竟然是它在口吐人言!这诡异的一幕吓得二人大气都不敢出,只能缓缓后退。可没走两步,左侧又传来一声“还我的命来…”只见左侧树后缓缓转出一名宫装女子,身材高挑,上身束着大红色锦缎抹胸,外披薄纱明衣,下穿百褶长裙,裙腰及胸,更显出其丰乳细腰,头梳高髻满头珠光宝气,红纱遮面,脖间还扎着一柄柳叶飞刀,刀已入了那女人脖颈之内,看眉眼看装束赫然是那死去的如梦!如梦在地宫中明明被宁儿的柳叶刀封喉,一命呜呼了,难道是头七回来索命的吗?想到这儿,俩人背脊发凉,汗毛都竖了起来。宁儿大张着嘴巴,眼神中又多了些许惊恐,崔伯翰毕竟是个男人,而且一路走来,经历了很多诡异的事情,在破庙也见过那口吐人言的猫,虽觉得不祥,也算有点见怪不怪了。伯翰看着如梦想到惨死的紫草,心中怒火燃起,他将宁儿的面纱塞到腰间,弯腰捡起一块石头,照着宫装女子就扔了过去,嘴里还念念有词:“你居然还敢来,你还我紫草,紫草对你那么好,早该让你被那猛虎吃了!”这宫装女子扭身躲开,宁儿一见这女子身法奇异,明显是练过功夫的。既然不是鬼那就没什么可怕的,可能是刚才被黑猫着实吓的不轻,宁儿对着黑猫抬手就是一飞刀,这黑猫可能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客串出来吓吓人还有“生命危险”连哀嚎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飞刀钉死在树上。

    宫装女子勃然大怒也顾不得装神弄鬼了厉声说道:“我今天就在这个地方送你们一起去见阎王爷,也算老娘做了件好事,成全了你们这对野鸳鸯!”宁儿听到“野鸳鸯”三个字虽然羞赧不已但不知为何内心居然有一丝丝甜蜜,接着猛的一摇头大声问道:“你到底是谁?跟我们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致我们于死地!”边说边捏紧柳叶飞刀指向那个女人。这女人显然知晓宁儿飞刀的厉害,快速退入大槐树后,边退边说道:“你们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只知道你们要丧命于此就可以了!”说罢,她拿出一只口哨,吹出了一声刺耳尖利的声音。声音发出,崖边草丛里突然响起沙沙沙的声音,又小渐大。伯翰宁儿向草丛方向看去,本就黑乎乎的草丛中不知何时晃晃悠悠窜出几条不太粗也不太长但是通身碧绿的小蛇,正朝他们爬了过来。“不好,这是竹叶青,虽不大但是毒性极强。”宁儿眉头紧皱,手却也没闲着,嗖嗖嗖射出几只飞刀,定入那几条蛇的七寸。古槐后的如梦呵呵冷笑了几声,仍旧是阴森森的道:“还算你有点见识!我看你的飞刀能有多少?”说罢又吹了一下手中口哨,这次比上次声音更长更为尖利。崖边草丛中沙沙声更盛了,崖边一条条蛇陆续从草丛中爬出朝他们而来。宁儿与伯翰迅速往后退至洞口,宁儿不停的射出飞刀,可这些蛇就像不怕死一般前仆后继。

    二人心中都暗叫不秒,宁儿的飞刀着实有限,可眼下这场景仿佛是全华山的蛇都都知道这有美味的大餐一样集结而来。伯翰宁儿出来时天还色还早大家都在睡梦之中,出来的着急压根也没想过告知山叔与大虫,这又是华山西峰东侧半山腰,人迹罕至,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俩人感觉到这次真的是凶多吉少了,只能奋力一搏。宁儿腰上的飞刀越来越少,蛇却越来越多,有些蛇颜色鲜艳,抬起三角形的头,吐着长长的信子发出嘶嘶的声音,一看就有剧毒。伯翰从地上捡起一块块石头向蛇群奋力砸去,蛇越聚越多,离他们也越来越近。伯翰和宁儿看着崖边不停扭动着身子爬过来的还不知还有多少的蛇群,心渐渐的落入了谷底。宁儿的柳叶飞刀都已用完,身边都是石头连可以点燃驱蛇树枝干柴都没有,眼看着洞口的平台上密密麻麻都是蛇,有的抬头吐信,有的摇头摆尾,更有甚者蛇头离地面三寸有余,恶狠狠的盯着二人。伯翰宁儿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神中都充满了绝望。伯翰猛地拉住宁儿的手,蛇群越逼越近,已容不得二人再分心说话,伯翰将宁儿护到身后,奋力的用石头阻挡着群蛇的攻势。但眼看着自己的力气也越来越弱,这蛇也是智慧生物,竟有的开始从石头两侧爬过,试图从洞上方进行攻击。

    “桀桀,桀桀”空中传来几声似哭似笑的怪声,一只长着酷似人脸的大鸟从天而降,抓起试图在洞上空袭的蛇,快速呼扇翅膀扔到了崖中,接着又回来抓起几条蛇扔下崖去。心如死灰的伯翰和宁儿随着大鸟的加入又燃起生的希望。树后的女人看到这大鸟,愤愤道:“哪来的死鸟,竟然敢坏老娘的事!”大鸟好像能听懂人言,回嘴一般又发出“桀桀”的怪叫。那女人也没再骂,拿出口哨,接连吹出声响,一声比一声尖利。不断有蛇从崖边爬上来,此时的蛇已经不只是一种了,五颜六色,有长有短,竟然还有那碗口大的蟒蛇也蜿蜒在爬过来。看这情形好像不止华山,是那三山五岳的蛇都会陆续赶来一样。大鸟不停的抓蛇,扔下去,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渐渐的速度缓慢了下来,明显是开始体力不支,而那蛇却还是没完没了。伯翰和宁儿手边已没有东西可在做工具,刚刚燃起的希望随着大鸟的缓慢又慢慢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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