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

    耳畔传来清脆的鸟鸣声,姬千珑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床顶垂下的纱幔,日光透过窗沿洒进屋内,将空气中漂浮的细小微尘也照耀得分毫毕现。

    人死后不是应该入地狱吗,为何眼前的物件竟是如此熟悉?

    姬千珑转头一看,双髻粉裙的少女安静站在一旁打着蒲扇,对着那张稚嫩秀气的脸,她犹豫地唤道:“芳草?”

    “公主可是准备晨起了?”芳草恭顺地回应道,说着冰凉的手搭上了她的身体,似是想要为她更衣。对着这个朝三暮四的墙头草,姬千珑心底涌现出厌恶的情绪,下意识推开她,没想到手上虚浮的力道却直接让她直接栽倒在地。

    芳草咬着嘴唇,惶恐道:“公主,请息怒!”

    既已无主仆情分,又何必装得如此恭恭敬敬的?

    嫌恶之余,姬千珑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动静惊动了屋外的人,绿裙少女火急火燎地赶了进来,她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浑身都透着一股机灵劲儿。

    “绣兰!”看到来人,姬千珑又惊又喜。多久没看见面带笑容的绣兰了呢?自从新帝登基以来,绣兰总是愁眉苦脸的。

    一切都是如此的反常,姬千珑拿起摆在床边柜子上的铜镜一照,镜中倒影出她的此刻的模样——皮肤是尚未经历西北风霜的白皙细腻,脸不过巴掌大小,眼尾生了一颗红痣,给这张精致的少女脸庞平添了几分妩媚,赫然是她十六七岁时的脸!

    她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骤然抓住绣兰的手问道:“现在是什么年份?”

    绣兰并未发现她异样的情绪,回答道:“永宁三十一年啊。”

    “哐当——”一声,姬千珑手中的铜镜摔在了地上,镜面顷刻间四分五裂。

    怎么可能?永宁三十一年,是她永远不会忘记的日子。正是这一年,她在祁花宴上一曲名动帝京,也是这一年,她十里红妆嫁给了萧允臣。她竟回到了一切都还未发生的时候,但那些痛苦的经历又是什么,南柯一梦吗?不,或许,眼前的场景才是临死前的幻梦?

    姬千珑只感觉眼前一阵白光,竟是被这诡异的现实冲击地直接晕了过去。

    “公主,公主你怎么啦?”绣兰看着她晕倒之前还在又哭又笑,吓得魂都没了,冲还跪在地上的芳草叫到:“芳草,你快去找莲嬷嬷,让她请太医来。”

    芳草这才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小跑着出门了。

    *

    明华宫内。

    莲嬷嬷是个慈眉善目的妇人,此刻正坐在床头温柔拂拭着姬千珑额头的虚汗。

    太医摸了一把胡子,眉头紧锁。

    莲嬷嬷问道:“江太医,我家公主这是害了什么病?”

    “脉象并无异常,许是病不在身,而是在心。”

    莲嬷嬷诧异道:“公主素来是爱说爱笑,天真无邪的性子,怎会有什么心病?”

    江太医沉吟片刻道:“莫非是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鬼神之事,在下就束手无策了。”

    绣兰是个藏不住事的,急得快要哭出来:“那可怎么办啊,三日后便是祈花宴了,公主这个时候万万不可出岔子啊。”

    江太医道:“或有一地可解。”说罢指了指天。

    莲嬷嬷和绣兰面面相觑,都不由得望向东方那座高塔。在这宫中,若以天指人,自是九五之尊的皇帝,若是指地,则是国师所居的长生殿内,那座高耸入云的摘星塔。

    大晟朝素有尊神重道的传统,尤其当今圣上永宁帝更是将这一点做到了极致,不惜劳民伤财,在长生殿中修建了九百九十九道阶梯,赐名明镜台,高台之上,便是拔地而起的摘星塔,意为穷极人力,手可摘星。不仅如此,每逢决断国家大事,帝常徒步登台,屏退众臣,只留国师一人让他占卜卦象,以表对神君的诚心。

    但向来是长生殿向来是宫中禁地,无关人士不得入内。

    莲嬷嬷一咬牙道:“不管如何,为了公主,总得试上一试。”

    说罢她看向秀兰和芳草,后者却犹豫道:“让绣兰去就行了,我还要缝制公主华服上的月海珠呢。”

    这个理由十分合情合理,莲嬷嬷也没多问,让绣兰背起还在昏迷的姬千珑向着长生殿的方向出发了。

    *

    早冬时节,二人背着昏迷的姬千珑在凛冽的寒风中行走。前几日下了初雪,现在冰消雪融,宫道上十分泥泞难行,一老一少背着一个昏迷的姬千珑足足走了一个时辰,那座高塔终于近在眼前。远远看见殿前的牌匾上龙飞凤舞地写着烫金的“长生殿”三字,她们才终于松了口气。然而并未庆幸多久又犯了难,只因摘星塔虽在云雾缭绕间隐隐若显,殿外却并无侍卫或是门童,连个通报的人都没有,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两人只能抱着如无头苍蝇般般扎进长生殿前一眼望不到头的梅林中。

    过了好久,绣兰吞了吞口水道:“嬷嬷,这条路我们是不是走过的啊?这棵树我都见过好几次了!”

    走了半天依旧是同样的景色,就好像她们重复绕行了几圈一样,可是她们分明从一开始走的就是直路!

    想明白了这个问题,寂静的夜色中,二人背上顿时激起一阵冷汗。

    这时,一道阴风拂过,惊起了树枝上成群的乌鸦,风中夹杂着一个似人非人的尖锐声音:“来者何人?”

    绣兰被吓的后退一步,莲嬷嬷佯装镇定恭敬道:“奴婢是玉真公主的侍女,求见国师。”

    等了一会儿,不见其人,只闻其声,绣兰疑惑地四周张望,小声嘟囔道:"谁……谁在说话?”

    直到她低下头,才发现雪地的树桩上站一只的鹦鹉,天啊,她竟然在一只鸟身上看出了威风凛凛的神态!

    一个大胆的猜想在她脑中闪过,绣兰尖叫道:“啊!难道是这只鹦鹉在说话!”

    “哼,一惊一乍的黄毛丫头,真不让人清净。”

    远处传来女人的说话声,一个穿着苗疆服饰的妇人缓缓走来,行走间脚踝上戴着的银铃碰得叮铃作响。她面上戴着半张面具,发髻和皮肤上都点缀着繁复的银饰,浑身都透着古怪而神秘的气息。

    绣兰从未在宫中看过如此打扮的人,疑惑道:“你……你又是谁?”

    女人道:“吾乃是这长生殿内的巫医。”

    “巫医?”绣兰眼前一亮,莲嬷嬷也点了点头。

    绣兰连忙道:“那你能救救我家公主吗?”

    巫医瞥了她背上的姬千珑一眼,十分随意地说道:‘哦,皇帝的女儿啊,那便进来吧。”

    穿过大片的梅林,巫医把她们带到了一个偏僻的屋子里,姬千珑被置于偏殿的软榻上,莲嬷嬷和绣兰都焦急的走来走去,那巫医却不急,先是小口饮茶,末了从袖中掏出了一条一指宽的黑色蛊虫,那虫缠在她的手指上,慢悠悠地啃着桑叶。巫医等蛊虫进食完,俯身就欲将那蛊虫姬千珑脸上放。

    绣兰瞪大眼睛看着那条黑色的长虫,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治病救人的,挡在姬千珑身前怒道:“你这疯婆,是想害我家公主不成?”

    莲嬷嬷也不赞同地摇头道:“这位巫医大人,你先别妄动,还是请国师他亲自来为公主诊断吧。”

    巫医冷哼一声道:“国师岂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说完轻蔑的一摆手,“算了,爱治不治,你们就等着这小丫头成个失了魂的傻子吧。”

    两人具是被她这颇具威胁的话语给震慑到了,这巫医虽看上去诡异,但既能留在长生殿中,必定是个极有本事的人,得罪了她,公主的安危恐怕真的悬了。

    怎么办,怎么办?两人急得上热锅上的蚂蚁,绣兰一咬牙,“扑通”一下跪下,正要恳求她时,一个如琴音般清冷动听的男声打断了她,却不是对着绣兰,而是对那巫医。

    “阿娜夫人,别吓她们了。”

    那鹦鹉嗖的一下飞起来,扑扇着翅膀往门外飞去,那本趾高气昂的巫医也瞬间收敛了嚣张气焰。

    木门应声而开,来人撑着一把青伞,乌黑的长发与雪白的衣袂随风而动,与身后的月色与寒梅一起,构成了一副如梦似幻的画卷——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见。

    一路走来,无论是口吐人言的鹦鹉还是苗疆巫医都是如此诡怪奇异,她们都快要怀疑这传闻中的长生殿实际上是个妖魔窟了,然而这人一出现,只觉得眼前的人恍若神仙降世。她们也瞬间领会到了他的身份,连忙行礼。

    大晟国师名唤云迟月,如传闻般中一般是一副青年的面孔,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年龄。

    名为阿娜夫人的巫医颇有些不服气,对着二人说道:“算你们运气好,国师大人今日不在清修,还恰好愿意给这丫头诊治。”

    说完拉着她们往外走说,绣兰一脸不解,阿娜夫人对着二人疑惑的神情解释道:“任何和大人相关的东西都是机密,外人不得旁观。”

    莲嬷嬷不再担心姬千珑的安危,倒是担心起别的事情来,迟疑道:"这……我家公主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男女有别……”

    阿娜夫人笑道:“唉哟,你们就放心吧,云小子……啊不,国师大人是个道士,他就是娶了手里的那根拂尘,也不会动你们公主一根手指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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