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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指党争

    次日晌午,苏袅袅晕乎乎地从床上爬起来,人还没醒透,一股清苦的药味先蹿进了鼻尖。

    “是谁在外面啊?”

    隔着几步远,常季在屏风外大声应道,“表小姐醒啦?正好,我这刚熬好的药,您快换身衣服出来喝了吧。”

    “好!嗯?”

    苏袅袅应完声后又是一愣,她拿着床尾备好的衣裳,凑到屏风边,“阿季侍卫,怎么是你啊?”

    “你家小侯爷不是说给我找个姑娘吗?”

    “哦,人马上来,咱府里细作多,要挑一个身家清白的还挺费事的。”常季一面拾捯着药罐子,一面随口回答,“不过您别担心啊,昨夜我就将那些人都清到别的院了,只要您老实地待在公子的私院,绝对不会被人认出来。”

    苏袅袅换好衣裳后,一面解着身上冗余的白布条,一面绕出屏风走到常季身后,“哎,你们还玩碟中谍那套呢?”

    “您说什么?”

    “我是说那些细作。”苏袅袅侧身靠着屋柱,偏头一笑,“你们是不是也有那种自己的情报网络啊,就是那种专门抓幼童幼女培养成杀手、暗探的组织?”

    她笑盈盈地问话,眼前的常季却出了神,心中不由得感叹起来。

    这苏表小姐本就生得白嫩,一张盈润的鹅蛋脸,鼻子挺翘小巧,身姿修长纤细,听说平日最喜嫩粉色,言笑晏晏,衬得人娇媚灵动。如今这一身嘉陵水绿的裙衫,未施脂粉,浅笑间衬得她恍如春日水岸边幻化成人的杨柳仙子。

    “真是好看。”

    “嗯?”

    常季指了指她身上的衣裳,“我说这衣裳表小姐穿着真是好看,显得人温婉又大气,像个仙子呢。公子说这颜色最衬您,我现在是信了。”

    “是嘛?”苏袅袅扬眉轻笑,捻着衣袖低头打量自己,程滦挑的衣服确实挺……挺舒服的,她压下心中莫名轻松起来的情绪,回到刚才感兴趣的话题,“别说衣裳了,我方才问的话你听见没啊?”

    “听见了。”常季转身将盛好的药给她递到桌上,苏袅袅便也顺势坐下,听他讲道,“那样的组织,侯府从没有过,江湖中倒是有过不少,大大小小的,至多时,少说也有一二十个,只不过他们各自的仇家太多,如今也没剩下几个了。”

    “现在江湖中最有名的,当属青云阁。”

    “青云阁?名字听着还挺正派。”

    “据说是当年创立门派的老阁主曾有称霸武林的心思,借取青云之志而定的名。不过现在的青云阁已隐入山林,不再插手江湖事,只做些悬赏杀人越货的买卖了,听说足足赚了三座金山。”

    “三座啊?”苏袅袅漆黑的双眸蓦地一亮,“哎,你知道的这么清楚,是不是没进侯府以前也是位混江湖的侠客啊?”

    “那没有,”常季失笑着挠挠头,开朗道,“我从小与公子一起长大,在云州待过几年就到了这儿,哪能见识到这些江湖事,这都是先生教我的。”

    “先生?是教习你武艺的大侠吗?”

    “先生虽会些拳脚功夫,但倒不是什么江湖大侠。他出师药王谷,年轻时云游四海,见识各方,诊治了不少疑难杂症,医术远扬。他与老侯爷也是旧识,这几年人住进侯府休养,一空下来就会教习府中侍从一些基本的药理”

    “哦,就是昨夜给您诊治的孙先生,多亏了他,表小姐昨日才得以无恙。”

    二人这厢话音刚落,外头忽然传来“咚咚”的敲门声,常季冲她一颔首,转身便去开门。

    苏袅袅跟前这张圆桌正对着屋门,门一开,便有一阵弱风裹着一股清新的花草味道吹进屋内,苏袅袅挟风微眯眼睛,看清了来人的一张冷脸。

    是那位一路将自己提来侯府的黑衣男子,昨日好像听常季唤他‘阿风’。

    他昨日头戴黑色斗笠,一直半掩着脸看不清样貌,这样仔细一看,竟还与常季有些相似。

    他二人都是浓眉大眼的周正样貌,只是常季言语爽朗显得人更加阳光可爱些,这人却打昨日里来就没说过几句话,一直是张死鱼脸,也就只有鼻尖那颗痣还显得他有些生气。

    隔着氤氲的热气,一提木色的雕花食盒晃到了眼前,苏袅袅捧着温烫的药碗抬首问道,“你们……长得还挺像呢,他是你弟弟?”

    “我们是同族,按辈分,其实我该算他堂叔。”

    “常风性子冷,但武功却是府中侍卫的最上者,公子特让他在这几日闲时随侍表小姐。”

    “那阿季侍卫你呢?”

    “我?”常季替她一一将菜布好,“我平日是要随公子做事的,公子若来看您,我自然也在。”

    “哦,那可惜了,我还觉得阿季侍卫你瞧着亲切,该是比门外那位好说话的。”

    “表小姐果然如公子所说。”

    苏袅袅眉心一蹙,“他又说我什么?”

    “您心软意活,表里如一。”

    苏袅袅想起昨日在梁上听见常季评论她的话,一口气将手里的药闷了下去,苦涩在舌根泛开攀上她眉头皱起的川字,“他还挺有眼光,”她伸手指了指常季,“你还有别的话要说吧。”

    “确有一事,”常季从袖中掏出昨日罗乐生给过他们的画像,摆在苏袅袅面前,“昨日相府来的那位罗副将在外头小巷里留了几个人看守侯府,日夜轮替换岗,比咱府内的护卫还要尽责。”

    “所以呢?你们是要警告我最好别逃跑,以免我人还没到城门口,小命却没了?”苏袅袅扯着嘴角笑了两声,温和的双眸瞬间凉下来,“还真是啰嗦。”

    “表小姐莫气,如今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您的麻烦自然也是我们的麻烦。公子说,这不是威逼利诱,是提醒。”

    “那您慢用,告辞。”

    常季离开时,门风带起了一角黑衣,黑衣的主人冲她颔了颔首,算是与她打过照面,而后替她关紧了那扇门。

    “常风……”苏袅袅呢喃着这个名字,前日在九龙山密林中的黑衣人,不知此人是否也在其中,眼下唯一能确定的是常季与程滦。

    她虽答应好替程滦出庭作证,但这并不代表她全然信了程滦的话。

    那日与程二夫人苟且的人或许真的不是他,因为‘苏袅袅’几乎是刚看见那两人就被屋外的黑衣人发现了,而那当时的程滦就已在追击她的黑衣人行列。

    那八个人,从头到尾,不多不少。

    不过这做侄子的亲自带人替自家婶婶的奸情放风,捅破天去也说不出个道理。看昨日程滦那模样,哪像是被城内流言磋磨的急于自证的人,分明就镇定自若,大局在握一样……

    等等,让她想想,

    石青山,太常寺少卿石青山,这名字怎么那么耳熟呢。

    对了,这人不是三皇子一党的官员吗?

    大濋如今这位皇帝共有七位成年的孩子,其中皇子四位,公主两位,二公主早已远嫁北凉,而六公主才及笄不久。

    皇子之中,除五皇子李永州镇守北境外,其余三位,分归于两党,除了太子这党,就是三皇子那党。

    那老三名叫李永成,因凭其生母万贵妃一族产业众多,出身虽不及太子,但富可敌国却不在话下。近年来他愈受皇帝重视,朝中借此归附的官员不少,大皇子李永策因自幼被养在贵妃名下,自然也为他这位弟弟效力。

    苏袅袅进入京都的这两年,正是党争闹的最凶时,程滦是从一年前开始替太子做事的,他向来受太子青睐,替太子做成的大事何止一两件。

    这景和寺一事剑指三皇子门下的石青山,那不就是党争吗?

    啧,这程滦果然没有底线,为了替太子做事,竟然连自己的亲婶婶也陷害。那太子更是个混蛋人物,明知那柳妙意是程滦的亲婶婶,竟然还让他亲自守在门外看着?真是禽兽不如!

    她‘苏袅袅’怎么能嫁给这么个玩意儿。

    绝不能嫁!

    艳阳高照,雀鸟惊飞,京都道上马蹄飞疾,看上去有不少人要忙起来了。

    太子府,议事厅内。

    “用太子诏令下命开三司会审,这……是要殿下您全权负责景和寺命案,这朝中流言四起,您若是再插手此事,只恐怕……”

    李永衍忙挥手让他坐下,“您身子刚好,坐着说话便是。”

    能得太子如此重视之人,唯有太傅林敬重。他是当朝皇后的母舅,入朝为官已有几十载,如今年事渐高,时常被病灾缠身,这两日人正好染了风寒,昨日还病的不能起身,今晨会审的太子诏令一下,硬是乘着轿子赶来了太子府。

    太子体恤他,他也没有强撑,坐定后侧身向上拱了拱手,余光瞥了眼随侍于太子身侧的程滦,开口道,“殿下/体恤臣民,用计成事,也该顾全自己的后路。”

    “现今陛下正值盛年,且圣驾在京并未远出,太子令虽可监国,但用在此时并不合乎规矩,即便此事是陛下亲许,也难免会有朝臣百姓视为是殿下逾权,蒙蔽上听。”

    “再者,如今此案牵涉镇北候府过深,城内关于小侯爷的舆论甚嚣,难免会累及殿下声誉。”

    “包庇之嫌,更是会叫殿下失了民心呐。”林敬重的视线再次落在程滦身上。

    程滦站在李永衍身旁,将刚沏好的一壶热茶斟出半碗,略微俯身颔首道,“殿下,请用茶。”

    “多年谋划,本宫所求不过清明二字。”李永衍接过茶盏,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方正眉宇间拢上一抹黯淡,“我亦知,手握权柄,才能废奸佞、去苛政。但只要是为百姓谋事,待到来日海清河晏,便是皇位之上的人不是我,又如何呢。”

    “殿下!咳咳咳!”林敬重强撑着起身,心下大气一动,花白的胡子颤了三颤,复缓下气来,沉声上道,“三皇子母族中有位礼官前几日被陛下升了职,权势虽不大,但一连官跃三级,却是少见。”

    “殿下以为,此举何意?”

    “老臣深知您忠君爱民,心思赤诚,但若胸怀仁心者手无权柄,朝堂行事,无异于任人宰割。”

    “成大事者,怎可丧志啊?”

    李永衍横眉一蹙,叹声道,“老师……”

    “殿下,”程滦突然开口,他提衣下阶,转身立于两人之间,跪礼声禀,“太傅所言,不无道理。”

    “如今此局既成,属下无论如何行事,皆会陷殿下于不义。为今之计,只得恳请殿下脱身此案,不再插手,放手底下的人去查,待此案查清了结后,再亲自报呈陛下。”

    “阿滦,”李永衍担忧地看向他,“三皇兄行事乖张,此案切结他的心腹,你身无官职,若无助力,该如何保全自己?”

    程滦低眉拱手,“属下定尽全力助殿下成事,还请殿下宽心,此中谋事者,或许并不只属下一人。”

    “你是指……”

    “景和寺命案主审,御史王绥之。”

    “王绥之忠心,父皇不给太子实权,倒是插了一个他进来,这是要纵着人来翻本殿的旧事啊。”

    木室里禅香缭绕,烟雾弥漫看不清珠帘内人的脸,但隐约能看见半躺在榻上的身姿修长,合欢红的内衫不整。

    帘子里传来低沉笑声,怪异得很。

    “呵,老头年纪大了,怎么净玩这些见不了人的把戏。”那声音里的尖锐笑意突散,亮润的嗓音宛如一清秀少年,眼尾却露出阴翳之色。

    李永成晃着手中酒壶,清甜的酒水哗啦啦地倾入喉中,他抬手打落了桌边那盏纯金蓝玛瑙的香炉,炉灰一路滚落熏黑了纯白的毛毯,滚到地上侍从的脚边,“再去多找些人。”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本殿可真想瞧瞧,他程滦被太子拖下水是个什么模样。”

    地上跪着的小厮双手抱起李永成赏的金香炉,点头哈腰地一溜小跑出厢房。

    那帘后含笑的桃花眼骤冷,李永成洒了手中酒杯,漫不经心地从塌上走下来。淮序小筑的楼台正建在淮水边离莳花院不远的地方,他推开窗扇,一眼便能看到岸边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比之深宫花落飘零,形单隐只,不知要好上千倍万倍。

    “狡兔死,走狗烹。”

    “真是可惜啊,我们阿滦日日冲他摇尾乞怜,竟也没落到什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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