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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宫(一)

    那夜楚夕被惠王送出了武陵,赵阙对外称妾室染疾身亡,而百姓却不以为然,更有人传言楚夕为聂氏毒害,一时间众人唏嘘不已,感叹楚夕命陨,斥责聂氏狠辣,当然,此乃后话。

    楚夕倒不知自己离开后还能得此记挂,只是惆怅回洛阳宫后,该如何应对舅母的审问。

    季檀答应替楚夕在太皇太后处隐瞒,可却瞒不住王氏,是以楚夕离开后不久,王氏便知晓了此事,却因担心祸及董氏,这些日子只敢暗中寻人,未敢惊动太皇太后与董坤。

    楚夕也是知晓王氏的性子,故而仅在离开时留下一封书信,眼下轿撵进了洛阳宫,心中不免升起一丝惊慌。

    初进重莲门,便感到一阵诡异的寂静,宫人不知去往了何处,除去一旁栽种的梧桐,竟感受不到丝毫生机,楚夕佯装镇定的向正殿方向走去,刚抬脚进殿门,只见王氏端坐于殿上。

    心下一颤,楚夕不由紧了口气,缓缓行至殿前,楚夕跪下叩首道:

    “楚夕见过舅母。”

    王氏平静的望着楚夕不语,楚夕见状忙将备好的说辞道出:

    “请舅母见谅,杳杳因在宫中憋闷,于是偷跑出宫外,令舅母担心实是不孝,还望舅母责罚。”

    王氏闻言始终不语,楚夕便一直伏身跪着,殿内格外安静,四周如停滞一般。

    突然间响起一阵脚步声,楚夕因低着头,无法得知是何人,只听见座上响起窸窣之声,须臾间又复归平静。

    心中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就在楚夕混沌之际,只听上方传来声音:

    “你当真以为承受得住责罚?”

    楚夕闻言周身一颤,当下惊恐不已,而令她惊恐的,并非是所要承受的责罚,而是说话之人。

    缓缓将头抬起,在看见座上之人时,楚夕脑中一白,一时间失了言语,只怔愣的看向那人,座上之人轻哂一声:

    “怎么,不认得舅父了?”

    被这一声刺激,楚夕抓住一丝清醒,强压下惊恐道:“楚夕见过舅父。”

    见楚夕胆怯乖觉的趴在地上,董坤唇角缓缓扬起,轻声开口道:

    “怕什么?舅父又不会吃了你,起来吧。”

    楚夕闻言一顿,随即缓缓站了起来,有些局促的站在原地,突然间听董坤问道:

    “这几日你都去了哪里?”

    “回舅父,楚夕只是在洛阳城外闲逛了数日。”

    眉眼低垂的应着,楚夕尽可能让自己所说的话听起来平静一些。

    “哦?”董坤不由疑惑:“当真是只在城外呆了数日?”

    “...是。”

    又一次陷入安寂,董坤低“呵”了一声,而后便不再言语,轻轻摩挲了下拇指上的玉戒,抬脚向楚夕的方向走了过去,待行至楚夕面前后,低沉着声音道:

    “楚夕,我再问你一次,你这几日就只是在城外吗?”

    望着落于眼前的藏青色长衫,以及腰间的绛紫色印绶,楚夕有一瞬的眩晕,将心中那股不适忍下,楚夕抬头望向董坤:

    “...是。”

    “啪!”

    狠厉的一巴掌落在脸上,就在楚夕还未反应过来时,董坤一把掐住楚夕脖颈,将人猛地拽进自己怀中,收紧手中力气道:

    “是我平日对你太放纵了吗?”狠狠盯着怀中之人:“你当真以为能瞒得住我!”

    楚夕被突如其来的力道震得一颤,随后只觉得脖颈一紧,如同被绳索勒住一般,眼中下意识蓄起泪意,王氏站在不远处,见楚夕面上已露淤色,连忙跑过去拦住董坤:

    “夫君快些松手啊,这样会把人勒死的!”

    王氏一介妇人,力气在董坤这里几乎毫无用处,董坤拂袖将人甩到一旁,目光却未离开楚夕:

    “楚夕,你可真了不起,竟连同外人一起反我是吗!”

    楚夕似已无法呼吸,一双发红的眼眶紧紧盯着董坤,却执拗的不肯言语。

    董坤见此景愈发震怒,连同手中之力也大了几分,令楚夕当真觉得,舅父在这一瞬,当真是想要自己的命的。

    就在楚夕即将无法喘息之际,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声响:“太皇太后驾到...”

    董坤神情中的狠绝还未褪去,在听见声音后一顿,而后缓缓卸去手上的力道,怒瞪了楚夕一眼,抬脚向殿外走去。

    脖颈处没了气力,楚夕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双手紧紧护住脖子,不断喘着气,还未全然回神,却看见门外一道绯色身影进来,连忙跪趴在地上,额头触地,口中轻声道:

    “臣女楚夕,叩见太皇太后。”

    那道绯色身影从楚夕身旁走过,却并未停下,待坐下后方才开口道:

    “起来吧。”

    “谢太皇太后。”

    缓缓站起身子,楚夕不经意间将领口收拢,这时却看见季檀也来了,正站在太皇太后身边,楚夕随即了然,想必是方才秦安见状,跑去找季檀求助,见季檀向自己投来问询的眼神,楚夕微微摇了摇头。

    太皇太后并未瞧见楚夕与季檀的暗自交汇,只冲着董坤道:

    “安平公何时进宫的?”

    董坤闻言一愣,随即道:“回太皇太后,臣今日刚刚进宫,本想着晚些时候去您宫中请安。”

    “如此想来,哀家也是许久未见安平公了。”

    “启禀太皇太后,圣上命臣往返于诸州,视察百姓民生,已离开长安多时,请太皇太后降罪。”

    “你替皇帝奔走,哀家岂有降罪之由,哀家只是来了,可并不糊涂。”

    董坤不知此话可有深意,面上却顺从道:“臣多谢太皇太后体恤。”

    “行了”,太皇太后摆了摆手,目光落在一旁的楚夕身上,于是望着楚夕道:

    “楚夕,你这几日的规矩学的如何?”

    董坤见太皇太后发问,欲替楚夕应答,正欲开口之时,却楚夕突然开口:

    “回太皇太后,这几日臣女皆于宫中学习礼数,不曾懈怠。”

    “如此便好”,太皇太后颔首,随即笑着望了眼一旁的季檀:“方才季檀来看哀家,无意间说起你与皇帝的婚事,哀家便想着过来看看你,眼下气候渐暖,也到了嫁娶之时了。”

    楚夕始终低头听着,待太皇太后说完后,楚夕乖顺着应道:

    “一切听凭太皇太后安排。”

    “好啊,”太皇太后笑的愈发慈祥:“既如此,哀家便着人去长安,看看皇帝的意思。”

    董坤在一旁听着,神色逐渐冰冷,口中却并未说任何,太皇太后年事已高,不久便有些困乏,于是起身打算回宫,待行至楚夕身旁时转身:

    “这些时日若是无事,便来哀家宫中请安。”

    楚夕闻言一愣,而后赶忙应下。

    送走太皇太后,董坤回到了殿内,只见楚夕默默跪在地上,直挺着身子,从远处望去,安静而执拗着。

    “怎么,以为我拿你毫无办法?”

    “楚夕不敢。”

    轻笑一声,董坤走到楚夕面前,缓缓蹲下身子,见楚夕依旧眉眼低垂不愿看向自己,董坤虎口紧扣着楚夕下颌,强迫其望向自己,眼神闪着肃然:

    “楚夕,你该庆幸你还有用处。”

    楚夕看着面前的董坤,她许久之前便知晓自己这位舅父秉性,狠厉,乖觉,从不为情所持,而今日听到其直白的将这番话倾露而出,楚夕反而松了口气,扬起唇角笑出了声。

    董坤见状愈发恼怒,手中加大力道,咬牙开口:“你笑什么?”

    “我笑自己还算清醒,从不曾期许过舅父,可是舅父,您从未考虑过那些百姓吗?”望向面前之人,楚夕眼眶一酸:

    “岑旌是不是您派彭期杀得?”

    “是有如何?”董坤思忖片刻:“硬行逞能之事,这便是他的命数。”

    “什么命数?”眼泪从眼眶中滑落,楚夕哽咽道:“阻拦你成事的命数吗?舅父每杀一人都在用如此蹩脚的理由安慰自己吗?”

    “混账!”

    董坤神色狠厉,看着楚夕开口道:“这便是你身为董氏女的礼教吗?”

    “那舅父告诉楚夕,我该如何?明知你手染血腥还要拍手称快吗?明知你在拿董氏满门豪赌还选择视而不见吗?”

    “你给我住嘴!”

    董坤怒目而视,手中不由加紧力道,可楚夕眼中丝毫未有惧意,只是泛红着眸子道:“舅父当真要置董氏于不顾吗?”

    “你知道什么!”董坤震怒,紧盯着楚夕道:“我所做之事,便是为董氏求世代荣华,令其永享福泽......”

    说到此处,董坤情绪渐渐平复,缓缓松开勒住楚夕的手,轻拍了拍楚夕肩膀,沉声道:

    “杳杳,你还小,许多事不明白,舅父不会怪你,总有一日你会明白舅父的苦心。你记住,自始至终你我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便是荣辱与共,所以不要再忤逆舅父了,待进宫后好好侍奉圣上,将舅父交代之事做好,董氏之来日,皆系于你我之身。”

    楚夕无声盯着董坤,沉默无言。

    董坤见状笑了笑,随即道:“我知你对我心有不满,不过无妨,只要能成事,这些怨怼与我而言不算什么。”

    说罢便欲起身,只是起身时突然靠近楚夕耳畔:

    “若不想那位宋县丞有事的话,你最好听话些。”

    楚夕顿时瞪大双目,转头看向董坤,董坤见状站起身来,将身上的浮尘掸落,抬脚向殿外走去,留下楚夕泄气一般趴在地上,耳边响起董坤的声音:

    “楚夕,不要以为你能瞒得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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