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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宫(二)

    第二日,楚夕去重华殿请安。

    刚踏进殿门便看见季檀也在殿内,于是行了一礼,而后道:

    “臣女楚夕,参见太皇太后,参见定王妃。”

    太皇太后闭着双眼坐在殿上,听见楚夕请安也并未言语,殿内只能听见佛珠碰撞出的声响,一下一下,如同鼓点一般,踩入人心之中。楚夕试探着看了季檀一眼,只见对方无奈的摇了摇头,于是两人便始终沉默地立着。

    就在楚夕意识变得混沌之际,突然听见座上之人开口:

    “你们谁同哀家解释一下,昨日究竟发生了何事?”

    楚夕闻言一顿,随即明白过来,昨日太皇太后是特意前往永阳殿的,思忖片刻,楚夕向前走了几步,微微曲身道:

    “启禀太皇太后,昨日定王妃是因臣女才劳驾您前往永阳殿的。”

    “那就你来告诉哀家,究竟发生了何事?”

    心中当下有些慌乱,楚夕不知是否该如实交代,听惠王所言,定王并未将近来发生之事告诉太皇太后,是以自己不可贸然将缘由道出,再者牵连宋朝,楚夕有些犹豫,正想着寻一个理由搪塞过去时,便听见身旁的季檀突然开口:

    “启禀太皇太后,此事虽与楚夕有关,但还是因王爷而起。”

    提及定王,太皇太后心中一紧,不由问道:“与子望有关?究竟出了何事,快告诉哀家。”

    季檀闻言道了句“是”,而后将定王人在洛阳以及圣上染疾之事皆告诉了太皇太后,并谎称楚夕因担心圣上身体,是以偷跑出宫向定王探寻。太皇太后眼中先是紧张,待听完季檀所言后,不由气恼道:

    “你们真是胡闹!”

    楚夕与季檀见状连忙跪下,伏身道:

    “还请太皇太后责罚。”

    只听座上之人轻声叹了口气,而后开口:

    “罢了,你们想起来。”

    命两人起身后,太皇太后连忙看向季檀:“你方才说子望人在洛阳?”

    “...是”

    “真是荒唐!”太皇太后气急,转身向一旁宫人开口:“派人去给哀家将那逆子叫进宫中来。”而后见楚夕与季檀神色惊慌的站着,又对二人道:“你们先去偏殿候着,待哀家问清那逆子后,再行惩治你二人。”

    “...是”

    言罢,两人退出正殿,前往了偏殿之中,待宫人们退下,楚夕将殿门缓缓合上,转身来到季檀身旁,紧张问道:“阿姊,眼下该如何?”

    “无妨”,季檀安抚的拍了拍楚夕的手:“昨夜我派人去告知了王爷,他心中有数的。”

    昨日秦安找到季檀,季檀便知晓楚夕之事恐怕无法再遮掩下去了,于是将太皇太后送回去后便派人通知了定王,不久后收到回信,大意是此事眼下已瞒不住了,更何况楚夕此次回来是要进未央宫的,若有太皇太后相助想必也会更顺利些,只是为保护楚夕,暂时莫将董坤与南夷之事道出,是以季檀方才在大殿上只说了大概,余下的,便得交由定王了。

    定王见宫人传召时并不意外,缓缓将茶杯放下后起身,对一旁的宫人道:

    “烦请公公引路。”

    待进了重华殿,望着座上之人,定王心中一涩,自己年幼丧母,一直养在太皇太后膝下,太皇太后虽不喜言辞,可定王知晓,她是心疼自己的。圣上登基,赐天宝殿予其居,可她以年迈喜静为由推脱,只身前往洛阳宫,且将素衣殿留给了定王,在定王即将赴武陵时,太皇太后诏其入宫,要定王放心前行,未央宫虽不再是家,可洛阳宫永远都是。

    眼眶冒出一阵热意,定王行至殿下,跪下俯身道:

    “微臣叩见太皇太后。”

    座上之人久久未出声,定王便始终伏地,四下安静,惟零星烛火摇曳,为这久别重逢起舞。

    良久过后,只听座上之人开口,声音带着颤意:

    “起来吧。”

    “谢太皇太后。”

    随即站起身来,定王抬头望着座上之人,轻声道:

    “大母,孙儿回来了。”

    一声大母,将太皇太后眼眶浸润,挥手向定王道:

    “来...快过来,叫大母看看...”

    定王闻声应道,而后走上了台阶,快步向太皇太后走去,待行至其面前时,见其胳膊一直伸着,定王连忙跪下后扶住,将其手掌贴在自己脸上,轻声道:

    “大母您瞧,孙儿过的很好,长胖了不少呢...”

    太皇太后年逾七十,眼睛看的不那么清楚了,待手掌贴上定王面庞后,缓缓倾身向前坐了些,以手描摹着定王的眉眼,眼眶微红着道:

    “哪里胖了,哀家瞧着倒是瘦了些,也黑了。”

    定王失笑,随即将太皇太后的手握在自己掌中:“儿郎黑一些有何妨,整日呆在房中倒是不会黑,可那像什么样子。”

    太皇太后闻言,边笑边用手指戳了下定王的脑袋:“你啊,自幼便爱舞刀弄枪,要哀家看,子钦那样子就很好。”

    话虽如此,可看着定王的眼中透着慈爱,定王知晓,无论太皇太后说什么,心中都是疼爱自己的,于是颔首道:

    “老三那身子骨,合该被我练练。”

    “你啊...”

    两人就着烛火依偎于一处,谈笑着说起旧事,不知不觉便到了酉时,定王记得到了太皇太后就寝的时辰,于是开口道:

    “大母,眼下天色已晚,明日孙儿再陪您说话吧。”

    太皇太后闻言,扬起的唇角落下,神色平静道:“不急,哀家还有正事没有问。”

    定王神色一顿,知晓今夜想必是躲不过去了,失笑着望着面前之人:“好,那您问吧。”

    “你为何人在洛阳?是不是武陵出了什么事?”

    见太皇太后神色紧张,定王拍了拍她的手道:“大母别紧张,孙儿只是有事需面见圣上,途径洛阳便想着来看望您。”

    “大母是年纪大了,可大母不糊涂。”太皇太后平静的看着定王:“你若当真来看大母,为何来了这么些天都不进宫?”

    定王神情有些不自然,正欲开口解释,却被太皇太后打断:“子望,你是哀家看着长大的,你不用想着隐瞒哀家,即便今日你不说,哀家也有法子查。”

    定王见状,知晓自己今日若不据实交待,恐无法交差,是以缓缓吐了口气,开口道:

    “武陵是出了些事,一些官员生了异心,孙儿便想向圣上禀明此事,待圣上查明真相后处置。”

    “什么?”太皇太后一惊:“生了异心?他们不过是为官者,有何能耐生出异心?”

    惊讶于太皇太后的敏锐,可眼下楚夕还要进宫,不可在此时将安平公之事告知,于是定王只得搪塞道:

    “幕后之人究竟为谁孙儿还在查,大母不必担心,此事圣上定会有决断。”

    提起圣上,太皇太后沉声叹了口气道:

    “昨日听季檀说皇帝染了病疾,也不知眼下如何了...”

    定王不敢告诉太皇太后自己派往长安的人都没了消息,只得安抚着道:“圣上吉人天相,定能逢凶化吉。”

    又说了近一个时辰的话,眼见着太皇太后实在困乏,定王佯装气恼道:“大母若再不去就寝,孙儿即刻便出宫去。”

    被定王的模样逗笑,太皇太后依顺着在定王的搀扶下进了房中,侍奉其躺下后,定王坐在一旁将烛光遮挡,又轻掖了下被角,就这样看着床上之人缓缓合上双眼,待其熟睡后,定王起身将帷帐放下,而后走出了偏殿。

    问了门外侍奉的宫人才知,楚夕与季檀眼下还呆在候着,于是又神色匆匆的朝着侧殿走去。

    就在楚夕与季檀两人睡眼惺忪之际,门口突然响起“吱呀”一声,两人随即意识回笼,猛地坐直了身体,目光皆向殿门方向望去,只见一道墨色身影缓缓走近,两人俱是一顿,连忙起身,楚夕欠身行了一礼:

    “臣女参见王爷。”

    定王微微颔首,接着径直朝季檀的方向走去,可待人到了季檀面前后,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于是僵硬着道:

    “等很久了吗?”

    季檀怔怔望着面前之人,不知现实还是虚妄,只定定注视着,而后缓缓抬起手来,轻轻落在定王胸前的那处如意纹,交相缠绕着,捆绑着,如同暗夜中的蔷薇一般,绽放着一片凄凉。

    抬头望向定王,季檀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嗯...等了很久。”

    不知是在说今夜,还是连日来的每一个深夜,可这一刻,定王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王妃不易流露的内心,当下心中一软,一手轻轻抓住放在自己胸前的柔夷,轻声道:

    “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仅一句话,季檀眼中的泪如珠线一般洒落,残存的理智提醒着自己楚夕还在一旁,季檀以手掩面,轻拂去泪痕后推了下定王道:

    “王爷同太皇太后说的怎么样了?”

    定王这时也意识到了旁边有人,轻“咳”了一声道:“暂时安抚住了”,而后转头望着楚夕:“杳杳,宋朝他们在武陵可还好?”

    见面前两人面容泛红,楚夕心中失笑,面上却平静道:“回王爷,他们暂时安全,眼下正在查官员与南夷之间的事。”

    定王闻言点了点头:“此事子钦在信中提起过,本王当真未料到那群匹夫竟会和南夷勾结!”

    突然想到了什么,定王问道:“子钦信上说你愿意进宫,可是真的?”

    楚夕愣了愣后,沉静的开口:“...是。”

    “你可想清楚了?若是不愿,二兄自有别的法子。”

    起初惠王提出要楚夕进未央宫自己便是反对的,且不说有宋朝这层关系在,自己不好交代,饶是对于楚夕,自己是当真看作妹妹的,断然不忍其入此等险境之中,可正如子钦所言,楚夕的确是眼下最合适的人选,纵使宋朝不愿楚夕涉险,可自董坤入局的那一刻,楚夕便无从脱身。

    楚夕感念的看了定王一眼:“臣女多谢王爷好意,可事到如今,楚夕似乎无法抽身出去了,既如此,那便入局而行,为百姓,也为董氏,尽力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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