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宋朝与楚夕一同在城中闲逛着,于二人而言,这样的日子恍如隔世一般。
“自我从玉林离开,从未敢想还能有这样的日子。”
楚夕边走边开口说道,可话音刚落心便提了起来,担心宋朝又会想起岑旌,楚夕有些紧张的望了眼身旁。
余光见楚夕望着自己,眼中透着一丝胆怯,宋朝心中默默叹了口气,抬手将楚夕望着自己的脑袋扭了回去,宋朝平静的说道:
“是啊,这样平静的日子许久未有了。”
被宋朝的动作弄得一愣,楚夕有些僵硬的随宋朝走在路上,过了良久,楚夕突然开口说道:
“待这些事都结束,我们一起回玉林吧。”
宋朝闻言怔住,反应了片刻后缓缓点头,轻声说了句“好”。
“你确定涟漪会来找宁羌吗?”
手指拨弄着街边卖的物件,楚夕不经意的开口道。
“七八分把握”,宋朝拿起一支发簪,上面是一支藕色的玉兰,放在楚夕脑袋上比划了下,开口道:“不过从那日见她的模样看,她在兰园似乎并不顺意。”
而后扭头对商贩说道:“麻烦帮我包起来。”
“...好嘞”
楚夕见状一顿,不觉扭头对宋朝道:“好端端的怎么给我买发簪?”
望着楚夕眼中的疑惑,宋朝哑然失笑,缓缓将那发簪插在楚夕发髻上,低身道:
“送心爱之人礼物,是不需要原因的。”
放在楚夕脑袋上的手轻轻敲了下其额头,而后转身往前走去,楚夕闻言面颊一红,暗自腹诽宋朝如今越来越能言会道了。
快步跟上去,楚夕接着方才的问题,低声问道:“那她当真是南夷人吗?”
“不见得”,宋朝否认道:“虽说她看着很了解南夷礼教,可玉林本就与南夷毗邻,伶人会些南夷礼数并不稀奇。”
楚夕闻言默然,如今武陵有彭期坐镇,他们又在暗处,涟漪成了他们唯一的路。
说话间来到一间茶坊,两人找了个临街的位子坐下,紧紧盯着路过之人。
一个时辰过去,楚夕心下失望,嘟囔着道:
“该不会不来了吧。”
“再等等。”
宋朝安抚道,昨日涟漪望着众人的神色躲闪,似是不愿与如此多人见面,却迫于徐域的压力不得不来,这也是为何宋朝在屋中要将宁羌的行踪告知,而涟漪那时的反应确如自己所料,如此就再等等。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在楚夕双眼已有些迷离时,宋朝突然开口道:
“来了。”
楚夕瞬间清醒,转头望向街上,只见一位着湖蓝色襦裙的女娘缓缓而来,面上带着同色的面纱,长发简单束起,抬脚正打算进对面的胭脂铺中。
回头看了眼宋朝,楚夕起身离开,往胭脂铺中走去。
进了铺子后,楚夕径直走向掌柜,而后开口道:
“掌柜的,我是彭将军府上的婢子,夫人派我来取昨日定下的胭脂。”
“哦哦哦,我记得的,您稍等,我这就去取。”
“好”
见掌柜转身向后屋走去,楚夕亦不经意的往四处看了看,刚拿起身旁的一盒胭脂,便听见身后有人开口道:
“请问...您是认得宁...彭夫人吗?”
“...你是?”
“哦,我与你家夫人是朋友。”
楚夕闻言,好奇问道:“娘子可是认错人了,我家夫人乃岭南人,怎会有武陵的朋友。”
女娘眼神一亮,而后说道:
“没认错,我亦是从岭南来的,玉林...玉林人。”
楚夕故作思索了片刻,恍然道:
“小人也似乎听夫人提起过,她的家乡叫玉林。”
“那便没错了”,那女娘神色一喜,而后望着楚夕道:“那你可否带我去见见你家夫人?”
“这...”楚夕有些为难着开口道:“怕是不行,主君不喜夫人与旁人接触过多,小人没胆子但娘子过去的。”
女娘闻言,双眼耷拉了下来,眸中尽是失落,楚夕见状开口道:
“娘子可是有何事要找我家夫人?小人可替娘子带个话去。”
见那女娘神情一顿,楚夕笑着道:“无妨,娘子若觉得不妥,只当小人未说过。”
女娘见状连忙摆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此事...罢了,那可否麻烦你替我捎句话给你家夫人?”
“娘子请讲。”
“去年八月十五见到的人,如今也来了。”
“好,小人会转告娘子的”,楚夕颔首道:“那小人该如何找娘子呢?”
“明日此时,我还在这里。”
***
“去年八月十五见的人?”
让赵阙拖住彭期,楚夕派秦安给仆役下了药,偷将宁羌带了出来。
先前楚夕买下了这间胭脂铺,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
“没错,她只说了这句,你可记得去年八月十五发生了何事?”
宁羌紧皱着眉头,却想不出那日与以往有何不同。
“八月十五...那日中秋...”
宋朝默默坐于一旁,似在想些什么,片刻后,突然抬头望着宁羌道:
“那日雨香阁可是遭窃了?”
经宋朝提醒,宁羌渐渐想起那日之事,那时玉林突逢水患,是以县令下令取消中秋夜城中的所有庆祝,那时山上百姓房屋被冲,冯佑与宋朝号召全城百姓帮忙,雨香阁也接收了一些受灾之人,安置在一楼前厅处。
金妈妈见状,让众人去厨房帮忙,为难民备些饭食,就在众人于后厨忙碌之时,却听见二楼传来声响,说是进了贼人,后听说那贼人是偷盗钱财的百姓,金妈妈体谅其不易,便未曾报官,将此事压了下来。
说来此事还是涟漪发现的,将此事说给宋朝楚夕,宁羌疑惑道:
“莫非涟漪所说之人,是那日进雨香阁的贼人?”
宋朝闻言皱眉,低声道:“涟漪说的隐晦,想必是担心被人察觉,怕是还得你亲自去见她一面。”
宁羌闻声一愣,而后有些迟疑着开口:“...好”
楚夕看出宁羌的为难,连忙问道:
“发生了何事?可是彭期为难你了?”
“倒也不是”,宁羌苦笑道:“那日去过将军府,他倒是未再说怀疑我,只是私下派了更多人跟着,今日若不是你想法子,我也是出不来的。”
“此事我来想办法”
宋朝开口道:“宁娘子,我还是先前那句,我知晓你是为了岑旌,可他断然不愿见你受到伤害。”
“我晓得的”,宁羌嘴角扬起一抹笑,目光微沉着开口:“他连死都想护着我,每想到此,我便恨不得彭期立刻死,可我杀不掉他......”
见宁羌眼眶发红,楚夕不知为何有种不好的念头,紧紧握了握宁羌的双手,安抚的拍了拍。
看宁羌离开,楚夕悬着的心愈发紧,宋朝只当她在担心宁羌,于是安抚着开口道:
“你放心,我来想办法,自不会让宁羌为难。”
楚夕闻言不语,不知该如何同宋朝解释,宁羌是个极重轻易的女娘,她或许未爱上岑旌,可岑旌因她身死,她怕是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
第二日一早,宋朝便拉着楚夕打算出门,楚夕见状连忙将其拦下。
“这么早你要带我去哪里?”
“去解谜。”
楚夕闻言一愣,脱口而出道:“...何意?”
宋朝笑了一声,不动神色的敲了下楚夕的脑袋,而后道:“一会儿你便知道了。”
两人又来到了昨日的茶坊坐下,楚夕全然不解宋朝何意,但见其卖着关子不语,楚夕也懒得再问,只等着看接下来究竟发生何事。
约一盏茶的功夫,宋朝轻敲桌子的手突然一顿,神色一亮道:“谜底来了。”
楚夕闻言望去,只见一郎君正慢悠悠的在胭脂铺外踱着步,却始终不进去,正欲开口问宋朝,却见其起身往茶坊外走去,楚夕连忙跟了上去。
宋朝行于那人身后停下,开口说道:
“徐郎君,真巧啊。”
那人闻声一顿,而后缓缓转身,神情从容着道:
“的确是巧啊,宋郎君。”
“不知徐郎君为何会在此处?可是来买胭脂的?”
徐域闻言脸色微变,应道:“在下只是路过罢了。”
“哦?在下方才可是在一旁看了许久,郎君在这胭脂铺前已驻足许久了啊...”
楚夕极少见到宋朝如此咄咄逼人的模样,可言辞中却并未带着敌意,不由有些好奇面前之人。
那人着一身藏青色长衫,长身玉立的站着,面容白皙俊朗,头发用一支碧玉发簪束起,如谪仙一般,却莫名令她产生一种熟悉之感,却又不知这种熟悉从何而来。
徐域被宋朝呛的一时词穷,只得瞪着宋朝,这时瞥见一旁站着的楚夕,徐域缓缓扬起唇角:
“这位是宋郎君的夫人?”
见楚夕闻言面颊一红,徐域接着开口道:“那宋夫人可知你夫君前日夜里与那兰园花魁独处一室?”
楚夕一听怔愣在原地,待反应过来时神色一凉,默默看了宋朝一眼,只一眼便令宋朝背后发凉,连忙解释道:
“我只是与她说了几句话罢了。”
“这谁又能知道呢”,徐域接话道:“横竖房中只有你们二人,可不是你说如何便是如何了。”
宋朝见楚夕神色愈发冰寒,正思忖该如何解释,便见楚夕突然眸色一变,转身望向徐域开口道:
“徐郎君当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这倒是令小女子想起自己的兄长,也是如此无聊”,定定望着徐域,楚夕低声道:
“你说对吗,三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