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贵女见过下官 > 守岁寒(十)

守岁寒(十)

    “啊?像兔子道歉吗?”

    楚夕憋笑道:“......对啊”

    “兔子能听懂人讲话吗?阿姊要如何道歉啊...”

    “阿姊惹的这只兔子,并非一只寻常的兔子,他啊,不仅能听懂人说话,还能自己讲话呢...”

    楚夕言罢瞥了眼宋朝,见他下颚微微抽动,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阿姊笑何?”

    望着阿彦不解的模样,楚夕摸了摸他浑圆的脑袋,笑着开口道:“阿姊只是突然发觉,兔子不能言的模样很是有趣。”

    “兔子有何难言?”

    “这......”

    在楚夕说出更为荒唐之言以前,宋朝似是终于忍不住了,连忙出声打断:“咳...阿彦,我有些事要同阿姊商量,一会儿再让阿姊陪你玩吧。”

    而后面无表情的望了楚夕一眼,开口道:“劳烦楚娘子随下官出来一下。”

    随即起身向屋外走去。

    宋宅是个一进院,正厅位于正中间,东西各有一间厢房,院子并不大,之前宋朝一个人住,院中的空地便始终搁置,何媪来后,竟在两间厢房台阶下的空地上撒了蔬菜种子,才几日的功夫便已冒尖。

    楚夕出来是看见的,便是立于院中背对自己的宋朝,犹如萧瑟的土壤,藏匿着几分难言与落寞。

    没错,是落寞。

    楚夕从未想过有一日会在宋朝身上看见落寞,即便在过往的苦难里,宋朝也只是于前进途中化解苦难,并未受缚。可如今这道身影,溢满无力,那位曾被自己视为月亮的郎君,此时犹如一只困兽,独自于一隅而栖。

    这让楚夕心中发苦,他已尽力褪去防备,自己却令他失望,真是...不该。

    暮色渐落,月色将约。

    那道身影便伫立于这昏影交错间,携扶光为盔,揽霜华作刃,却于微暗处蒙尘。

    楚夕忽然,想抱抱月亮。

    “宋朝,对不起。”

    若说在此事中楚夕最不该的,或许并非隐瞒,而是迟疑,她并非不信宋朝,起初是不愿面对过往,后来是不愿面对将真相道出后的局面,只是她却未想过,自己于隐瞒中的自赦,有朝一日却成了屠戮他人的利刃。

    手起刀落间,终究中伤旁人,而那旁人,还是自己妄图周全之人,多么荒谬。这一刻,楚夕终于承认,自己错了。

    宋朝迟迟未应,楚夕不敢冒昧。

    两人于漫长的沉默里,思忖着该如何重拾体面。

    宋朝试图以世俗的眼光规劝自己,此非大事,且无需介怀,楚夕试图以从容的言语宽慰宋朝,自己虽错,然言行为真。

    可用力过后,二人皆认为:办不到。

    “下官是否该唤楚娘子一句‘贵人’。”

    “......”

    “呵,下官愚昧,曾妄想......如今看来,是下官自以为是了。”

    “你...曾妄想何事?”

    “无何,痴人说梦罢了。”

    “宋朝,你...好好说话。”

    “娘子希望下官如何说,娘子且告诉下官,下官听娘子的便是。”

    “好,我要你不许讲‘下官’。”

    一口一句的“下官”,楚夕敢怒却不敢言。

    她知晓这并非源自于宋县丞的自谦,而是归属于宋朝的自卑。

    欺骗了他,自己的确错了,可她从未看轻过他,那么这声“下官”,她就听不得。

    “下官...不敢”

    楚夕闻言,眼眶顿时湿了。

    这便是她不知何时开始担忧的局面,在这个局面里,她不知如何应对。在她看来,自己与宋朝的身份之间,始终有一条即便不言明却永远存在的沟壑,而无论她,亦或宋朝,对于迈过这条沟壑,皆缺少气力。她缺少的,是对过往的平静,宋朝缺少的,是对日后的从容。

    这样的两人,如何能寻到一处,楚夕无从细究,故而听到这声“不敢”,她几乎落泪,为那褪不去的过往,亦为触不到的将来。

    “可是...在不知晓我身份时,我们的相处一直很愉快。”

    “如今看来,那些愉快却像是偷来的。如娘子之姿,这些时日的相处也只是岁月中片刻的回忆罢了。”

    可于我,却是一生的执念。

    宋朝怯于将此话道出,若说以往自己困于身世之中,那么楚夕的出现已然令自己松绑,试着坦然于世间,作为宋朝自己,活的快活一些。

    于世二十载,他并未有何执念,父母身灭后,更无何物于他来讲是“必须”,可于楚夕,他有了私心。

    但这私心,令他难堪。

    在得知楚夕的身份时,相比气恼,他更多的是无力,原来他拼尽全力行走的路途,与靠近楚夕相比,细微到几不作数。

    “这些话...是你真心所想吗?”

    望着那道依旧挺立的背影,楚夕窥不到任何,可她知晓,如若今日她不再问,宋朝便再也不会回答。楚夕不忍她与宋朝之间的缘分,止于此处。

    “......是”

    楚夕不愿相信,故而快步行至宋朝身前,在望见那人沉静面容上的竭力隐忍时,楚夕松了口气,随即平静开口道:

    “宋朝,你看着我,我问你,这些话,是你真心所想吗?”

    “......”

    “回答我,方才你不是一口一句‘下官’回应的极轻松吗?”

    宋朝闻言抬头,本想平静看着楚夕,却冷不丁看见了她眼中的水渍,不知触及到了自己内心的哪处,仅此一眼,宋朝便投降了。

    面对楚夕,宋朝没有办法。

    轻叹了口气,正欲开口,门外却突然响起一道声响:

    “宋县丞,县令吩咐小人来问您收拾妥当了吗?若是好了,便可动身了......”

    是陈岐的声音。

    “你...要去哪里?”

    “...要与县令去一趟山里。”

    楚夕不知宋朝后面竟还有事,气恼先前浪费了太多时间,而自己真正想说的,竟还未开口。

    不由地带着怨气说道:“你...为何不早些说啊”

    宋朝也有些窘迫,看见楚夕后便只顾及置气,竟险些将正事忘记,冲陈岐应了一声,宋朝准备动身。

    顾不得太多,楚夕拽着宋朝衣袖,匆忙开口道:“宋朝,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方才你所言皆非我所想,你莫要胡乱揣测我,隐瞒身份是我的错,可除此之外的罪过,我统统不认,等你回来,我一件件向你解释,可眼下有一事,我须得立刻告诉你,我怕迟些便没勇气开口了......”

    见宋朝怔愣,楚夕有些怀疑他是否听懂自己所言。

    “你听清了吗?”

    “...听清了,你...要告诉我什么?”

    深吸了口气,给了自己一些力量,不由攥紧微微发抖的双手,楚夕开口道:“方才你说的许多话都令我气恼,而最气恼的,是你说我与你的相处只是岁月中片刻的回忆......”

    定定望着宋朝,楚夕一字一句说道:“宋朝,你听好了,与你相处于我而言,绝非回忆中的片刻,而是我想期许的长久。”

    此言一出,宋朝觉得顿时有两股洪流于自己体内流转,将内心置于至寒与至暖间捶打,他强迫自己清明,可越是如此,就越是混沌,然而那句“期许的长久”,他迫使自己记下了。

    “你......”

    看着宋朝的无措,楚夕有些好笑。

    “我...如何?宋朝,方才我的话,你听懂了吗?”

    “...我......”

    “不许解释,只告诉我听懂了吗?”

    “我...”

    “也不许狡辩。”

    “我...”

    “也不许装作不懂。”

    “娘子要不要听我把话说完。”

    “......你说”

    看着有些羞恁的楚夕,宋朝知道方才那番话想必已经用尽这个女娘所有的勇敢,思及此,他觉得心中有片枯竭像是被浇灌,而后一路生花。

    “我听懂了,我很愉悦,我亦如此。”

    楚夕在说完那句话后便陷进了无措之中,故而在听到宋朝的回应后无甚反应,只愣在原地,然而眼下无法多言,宋朝轻拽了下楚夕的衣袖示意她回神,轻声开口道:“时间紧迫,我也还有许多话未说,待我回来后我们再讲,届时我有样东西要给你,只是眼下我也有句话要说......”

    “...什么话?”

    缓缓向楚夕面前挪了一步,宋朝倾身靠近楚夕耳旁,低声说道:“楚夕,我亦心悦你。”

    你跋山涉水而来,我周而复始等待。

    神佛将汝以礼,馈赠于我,嘉奖你我,未沉沦,不泯灭。

    吾终可喟叹曰:吾心悦汝时,汝亦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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