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贵女见过下官 > 守岁寒(八)

守岁寒(八)

    推开房门,惠王与楚夕相继走出,可屋外站着之人,却是陈岐。

    看见陈岐,楚夕微愣,心道宋朝莫非气急,连见面的机会也不肯给自己,这该如何是好。

    惠王未给楚夕继续细想的机会,开口问道:“宋县丞人呢?”

    “回...贵人,方才冯县令命小人禀报宋县丞,说县衙有事要县丞回去商议。”

    原来是有事啊。

    这时陈岐又望向楚夕开口:“楚娘子,县丞临走时说命小人送你回去。”

    “杳杳,看来这位宋县丞...很周到。”

    未理会禹珽话中揶揄之意,楚夕作了一揖后便告辞了。

    路上楚夕向陈岐打听。

    “近日县衙很忙吗?这个时辰竟还有事商议。”

    “忙的,前些日子是为了迎这位贵人,近几日似还有旁的事务,只是究竟为何小人也不甚清楚。”

    经过刘永一事,陈岐与楚夕已算相熟,说起话来也较之前从容些,这话并非敷衍楚夕,有些事的确不是他们这些衙役能够打听。

    将楚夕送至门口,陈岐本打算告辞,却被楚夕叫住。

    “娘子有事?”

    “...劳烦陈郎君帮我带句话给宋县丞。”

    “娘子请讲。”

    “劳烦转告宋县丞‘切莫忧心,来日方长’。”

    “...好,小人会告知县丞的。”

    “有劳陈郎君。”

    目送楚夕进屋,陈岐转身离开,作为一个儿郎,陈岐一向粗糙,无论外在亦或内里,都习惯简而化之,所以并未察觉楚夕所言之深意,可宋朝听懂了。

    “这是楚娘子的原话?”

    “没错,只这几个字,小人不会记错。”

    “我晓得了,你下去吧。”

    说不气是假的。

    若说伊始看到楚夕与惠王相识自己有些吃惊,那后来发现他们不仅相识还很熟稔,除去吃惊,宋朝更有些莫名的烦乱。

    可这烦乱出自何处,他也不解。

    甚至在得知两人要单独说话时不由暗松口气,如此一来,自己便不必立于一旁,如同外人般,无法走入二人的过往,那些自己插不进话的过往。

    可在走出房门的那一刻,宋朝又有些沮丧,心中涌现的失落一直蔓延于周身,以至于回到县衙,在面对夫子时,也未消散,那一刻,宋朝不得不承认,自己好像,有些介意。

    至于介意什么,是人,是事,亦或只是情绪所扰,他无从探寻,探寻又...有何用。

    故而从冯佑屋中出来,宋朝还在置气,与自己,与楚夕。

    可在听到陈岐那句话的一瞬,他发觉先前始终提着的那口气,顷刻间轻声落地。

    她让自己莫忧心,不知所指公务,亦或是与惠王之事。

    可那句来日方长,宋朝知晓,是楚夕说给自己的,作为宋朝自己的话。

    未有缘由,不明觉厉,可宋朝竟就这样被安抚了,宋朝啊,你可真没出息。

    可一想到那些“来日”,宋朝又觉得,没出息也挺好。

    ***

    楚夕进屋后本打算回屋,却见前厅亮着。

    心道是何媪在等自己,便悄声走了进去,却看见坐着的人是宁羌,一手轻托下巴,双目轻闭,烛光将原本白皙的面庞染了暖意,清冷的眸中因未睁开而少了寒意,多了些柔美之姿,楚夕一个女娘看了都有些挪不开眼。

    “...你回来了?”

    宁羌本就只是在养神,听见脚步声便已清明,待睁眼时却见楚夕盯着自己看,不由有些疑惑。

    “怎么了吗?是我脸上染了脏污?”

    “...不是啊,只是觉得你真是位美人。”

    与楚夕相处的这些时日,宁羌对楚夕已算熟稔,两人的相处也不再生分,可饶是如此,听了这话也有些羞恁,面上不由染了一抹微红。

    “好端端的,说这个做什么...”

    “这有何不能说的,世间美好之人,之物,都值得用溢美之词赞许。”

    “我说不过你......”

    楚夕也不再揶揄,只是开口问道:“这么晚了,你坐着这里干什么?在等我吗?”

    “...嗯,是有些事想同你说。”

    “你说。”

    “近些日子,我细想了下,当日你要我来铺子帮你只是为了让我下定决心摆脱伶人身份,其实花饼铺并不需要这样多人的吧,如今我也不好一直靠着你与何媪...”

    话及此,楚夕明白了宁羌之意,她并未否认,只是说道:“那你有何打算?”

    “我...还未想好,不过看着你与何媪两人将花饼铺做到如今,我觉得自己...也多了些信心,或许我也可以做些事的。”

    未出言打断,楚夕静静听着。

    “我手里还有些积蓄,便想着有何营生是我能做的,思来想去,这些年岁里,我并未有何擅长之事,只对那些脂粉有些研究,过往想着用这些物件吸引儿郎,如今...我想着以此,来养活自己。”

    说话时,宁羌有些怯意,双眼不敢望向楚夕。

    一则担心楚夕多心,只当自己生出其他心思,令人心寒,二则此事于自己有太多困难,究竟能否做成,自己也未有底气,思虑纠结间,尽力将自己所想说与楚夕听。

    楚夕闻言半晌未出声,宁羌更是焦急。

    怯生生将头抬起,却见楚夕盯着自己,可眼中并未含恼意,双目微闪,宁羌不解。

    “...楚娘子以为如何?”

    听了宁羌的话,楚夕心中除去宽慰,不知为何,还有一丝欢愉。

    离家前,楚夕想要摆脱的,仅是自己的宿命,在麻木又清醒的拉扯中,她无暇顾及其他,可来玉林后,她是有了其他念头的。

    在被刘永污蔑时,楚夕气恼自己被轻视,却也为女娘而不平,世俗看轻的这些女子,明明承担了许多,却总不被正视,久而久之,女娘们自己也都放弃,放弃为自己解释,亦或因解释后仍被误解,故无力坚持,任由世俗所累。

    可这不是对的,即便在这个男子论断的世道里,女娘也应该替自己,谋一些想法,让自己于绝境处,有退路。

    面对石娘子,楚夕有心相帮,奈何缘分尚浅,在还未洞悉自己时,那妇人便陨落,楚夕心中有许多遗憾,只能遥寄祝祷,妄图心安。

    可对于宁羌,楚夕还有气力,她说服宁羌摆脱伶人的身份,余下的,楚夕并未深思,以为如此已是良策,可宁羌今日却说,想为自己,试着抉择。

    楚夕的愉悦中包含了许多,欣喜宁羌并未后悔,欣喜在自己都未思及的前路里,宁羌却有所思,欣喜自己所为终是帮上了忙。

    “我以为...太好了,宁羌,我真开心你不后悔,还试着为日后而努力。”

    “...当真?”

    “当真。”

    宁羌闻言不由松了口气,“我本担心你心寒,当我不知好歹。”

    “我晓得,但我没有。宁羌,我没有心寒,相反我很高兴,我也曾担心你后悔当日决定,如今得知你的打算,我只觉得,你未后悔,真好,我没添乱,也真好。”

    “我不后悔的,即便再艰难,只要想到不再为伶人,无需以讨好男子而活,我身心皆自在。”

    过往我只能借由男子的愉悦而活下去,为了活着,我也必须愉悦,多么荒唐。可如今我得以摆脱,凭借劳作而活,此刻的愉悦无需伪装,是以我未有悔意,日日欣喜。

    “那就好。”楚夕笑着道:“那说说你的打算吧,你想如何做脂粉生意?”

    “我去街上问过了,市面上的脂粉几乎都是从雍州那便传过来的,毕竟雍州紧挨司隶,一些时兴的胭脂也都是从那里兴起,陆续传往各州。”

    “可若是如此,你所卖的种类与其他商贩便无异,脂粉不同于花饼,人人皆可食之,即便种类相似,因食客众多,生意终究不会太差,可胭脂水粉仅为女娘所需,许多女娘一向有自己属意的铺子,若是没有自己的长处,生意恐是吃力。”

    “这......”

    在此之前,宁羌觉得自己擅长脂粉,便可以此谋生,可楚夕闻言只思忖片刻,就说出了许多自己从未想过之事,除去意识到自己思虑不周外,宁羌觉得楚夕,真的是个很厉害的女娘。

    “我知道了,的确是我考虑不周。”

    唯恐宁羌介意,楚夕连忙安抚:“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生意之事,需慢慢来。”

    “嗯”又想起什么,宁羌问道:“对了,今日怎么这样晚?”

    未多提及惠王之事,自己与禹珽的关系,并不宜声张,楚夕只将那个孩子去世之事告知,随后说了些何媪家的事。

    “怎么会如此...这让家人如何受得了?”

    “是啊,可即便如此,也只能受着,只是何媪一家如今借助在宋县丞家中,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楚娘子可是想帮何媪与其新妇谋生计?”

    楚夕闻言微怔,心道有这样明显吗。

    宁羌却带着看破心思的笑容开口:“我能知晓娘子心思并不奇怪,因为娘子当初想帮我时也是这样的神色。”

    “...这么明显吗?”

    “嗯...很明显。”

    “......”

    见楚夕顿住,宁羌笑出声来:“那娘子作何打算?让何媪与何夫人也来饼铺帮忙?”

    “这行不通,正如你所言,饼铺无需这么多人,做生意是为了赚钱,帮手过多,我便赚不来钱了。”

    楚夕从未想过要何媪她们来饼铺,让宁羌来是因为楚夕当时确实需要人手,可依着饼摊眼下的经营情况,人手再多,收益便会少,这不可行。可若要帮助何媪一家,最优之法便是为他们寻一份营生。

    眼下只有两条路:一则扩大饼铺,雇佣何媪她们,二则是方才听宁羌说完后楚夕萌生的一个念头。

    只是不论哪条,皆因一事而受阻:楚夕缺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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