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贵女见过下官 > 守岁寒(七)

守岁寒(七)

    “我阿弟...会原谅我吗?”

    孩童的眼中透着懵懂,对宋朝所言有些不解,亦有些怀疑。

    “...因为我调皮,他却未能活着...”

    宋朝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劝解一个孩子。

    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在反复的自责与自赦里,致自己于死地,有舔血疗伤,仿佛只有如此,才能获得世俗的告慰。

    “那你便更要每日开心快乐啊...”

    一道声音从房门口处传来,宋朝回头,见楚夕端着汤药立着。

    夕阳于身后弥漫,让楚夕周身被光影笼罩。

    落日清浅,霞光沉静,宋朝觉得,楚夕是来搭救他的。

    见房内两人看见自己微愣,楚夕不觉莞尔。

    轻声将汤药置于桌上,楚夕蹲下身,目视着那孩子,神色端庄而郑重:

    “你每日开心生活,待以后见到阿弟,便将你所见,所闻,所听,所想,皆说与他听,他看到你有好好长大,定会开心。”

    “当真吗?他真的不会怪我?”

    “当真,你们乃手足,他虽未感受,但有你经历,他会释怀。”

    孩子听了楚夕如此笃定的回答,像是真的得了阿弟的准许一般,眼神明亮的开口道:

    “好,那我会听话的,会好好活着,待以后遇见阿弟,将好玩的事说与他听。”

    安抚好孩子,楚夕站起身来,望了言身旁之人,而宋朝也在盯着楚夕。

    过了片刻,却见宋朝始终不语,楚夕开口说了几个字。

    宋朝看明白后微怔,而后微笑。

    原来果真有人可成光,于黑夜中为指引,将周身点亮,向泥淖伸手,将他拖拽出险境,送他回归于世俗。

    只听她轻声道:“宋归程,你也一样啊。”

    待何媪与其新妇醒来,楚夕将安神汤药端给他们服下。

    经此一难,二人看着格外憔悴,却也不忘答谢宋朝与楚夕的善意。

    宋朝倒不觉让她们暂住在家中有何不妥,近日惠王来访玉林,自己日日都呆在县衙,屋子始终空着,收留何媪一家并不勉强。

    但何媪却觉得亏欠,老妇一向不愿麻烦他人,只开口道暂住几日,待找到合适的住处便会离开。

    宋朝知晓何媪有自己的打算,便未出言相劝。

    何夫人经过傍晚一事,再面对宋朝时有些难堪,只不停的对宋朝表示谢意。

    宋朝思忖良久,还是开口提醒道:

    “孩子虽然年幼,可有些话却会放在心上,夫人往后开口还是谨慎些吧。”

    “...妾知道了,今日...也是气糊涂了,不该说那些话的。”

    “楚娘子已替你向孩子解释过了,过往既已过去,日后同何媪与孩子,好好过日子吧。”

    “...是,妾晓得了,多谢县丞,多谢楚娘子。”

    ***

    处理完何媪一家之事,宋朝送楚夕回家。

    路上宋朝发现楚夕有些局促,似有话想问自己。

    “你可是有何想说的?”

    心思被识破,楚夕也不再遮掩。

    “惠王可是已经来玉林了?”

    “是”

    见宋朝答得直接,楚夕一时间倒不知该如何开口。

    “娘子为何如此关心惠王的到来?”

    “...县丞多虑了,只是如此尊贵之人前来,多少有些好奇。”

    宋朝对楚夕的回答并不意外,却也知她未说实话,心中不免有些发堵。

    楚夕知晓宋朝并未信她所言,可身份之事隐瞒太久,以往觉得不必说,如今...却又不敢说。

    然而对宋朝,楚夕不想隐瞒,随即开口道:

    “其实...”

    “杳杳...”

    突然被人打断,楚夕微微愣住,待回头望去时,只觉恍如隔世。

    来玉林月余,好像已经与过往阔别许久,今日看见禹珽,楚夕仿佛萌生了恍如隔世的错觉。

    本能比思绪更为敏捷,楚夕下意识的唤了一声“子钦阿兄”。

    而唤出声后,楚夕顿时清明,也意识到自己所言,下意识望向了一旁的宋朝。

    宋朝在听到那声“子钦阿兄”时不由怔愣。

    他原本猜测,以楚夕的身份,许是与惠王相识,可“阿兄”二字才让宋朝意识到,原来只身前往玉林的楚娘子,身份竟如此尊贵。

    三人来到惠王下榻的驿馆,看着似有话说的惠王,宋朝开口道:

    “下官去门外守着,二位...贵人慢慢聊。”

    而后转身走出屋外。

    楚夕的目光紧盯着宋朝,自方才与禹珽相遇,宋朝便未看过自己,楚夕知道,这人生气了。

    此事确实是自己不对,找机会得向他解释才行。

    “杳杳...?”

    “......啊?”

    “怎么了?在发什么呆啊?”

    安平公董坤乃太后之兄,作为董坤的外甥女,楚夕与诸位亲王自幼相熟,而惠王禹珽,与楚夕最为要好。

    “...没什么”

    看着始终回避的楚夕,禹珽揶揄着开口:“怎么,多日未见,我与你竟生分至此了吗?”

    知晓此话为调侃,楚夕也未在意,只回嘴道:

    “哪有,我只是在想借口搪塞阿兄罢了...”

    “哈哈哈,几日不见,杳杳竟学会调侃人了...”

    “......”

    看着一脸无奈的楚夕,禹珽也不再玩笑,恢复正色问道:“还是我来问吧,你为何会在这里?”

    知晓禹珽的聪慧,隐瞒对楚夕来说并非上策,只得老实开口道:

    “大母和舅舅想要我嫁进未央宫,我...不愿,故而跑了出来。”

    禹珽闻言微惊,本以为楚夕只是贪玩,从家中跑了出来,可如今看来,安平公...竟起了这样的心思。

    “你为何不愿?”

    “...什么?”

    “嫁进未央宫,不好吗?”

    “阿兄说的什么话,我与圣上自幼相识,在我心中,圣上与我亲兄无异,我怎会对他有旁的心思?”

    “那么...成为嫔妃,不好吗?”

    楚夕闻言不由气恼,话中带着怒意道:“虽说在这世道里,女娘的婚事很难自己做主,可我们依旧希望能为自己择一真心相爱之人,并非只贪图富贵。”

    见楚夕动怒,禹珽有些无措,连忙开口道:“我并非惹你气恼,你莫要生气。”

    并非故意试探,只是禹珽需要知晓,在嫁与未央宫之事上,楚夕的态度。

    无论朝野如何动荡,对于楚夕,禹珽还是想护她周全。

    “那你是偷跑出来的?”

    说起此事,楚夕不免理亏,低头算是默认。

    禹珽看着面前装死之人,心下了然,不由出声问道:

    “那接下来你打算如何?继续躲在这里?”

    楚夕闻言抬头,双目微亮,禹珽预感不妙,果然下一刻便听到面前之人开口:

    “三兄可否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

    “对我在玉林之事保密。”

    禹珽闻言松了口气,本以为会是什么难事,可这个要求,并不为难,他不由庆幸,哪知这口气还未呼出去,便听到楚夕接着道:

    “再者,希望三兄帮我躲过舅父...”

    “嗯......啊...?”

    “我也是前不久得知,舅父的下属彭期前阵子也在玉林,我们...还打过照面,我有些担心,怕舅父派人带我回去,故而请三兄帮忙。”

    果然没什么好事,禹珽腹诽。

    以安平公之权势,若是得知楚夕身处玉林,找到她只是时间问题。

    “此事倒也不难,我送你去其他地方便是。”

    “不要...”

    楚夕几乎下意识的打断。

    “为何?”禹珽不解,“若安平公的人已发现你,那么便只有离开玉林方能保你周全。”

    “我...不想离开这里。”

    看着楚夕的迟疑,禹珽不由好奇,眼下离开是最优之法,本以为楚夕开口是为了让自己送其离开,谁知却出口拒绝。

    她为何不愿离开?

    忽然想起那日自己于城中所见,禹珽像是明白了什么。

    “杳杳,你与那位宋县丞相熟吗?”

    听到宋朝的名字,楚夕心底一颤,随即佯装镇定道:“算相熟吧,这些日子宋县丞帮了我许多。”

    “那是因为他你才想要留在这里吗?”

    “......”

    见楚夕不答,禹珽心下了然,不曾想过自家妹妹竟会在这偏远县城中得遇缘分,回想近几日与那位宋县丞的接触,清明刚正,正直悲悯,的确是位君子,只是不知作为夫婿,可否算得上良人。

    只是这毕竟是女娘家的心思,自己不好多问,禹珽本不打算继续追问,谁知楚夕突然开口道:

    “三兄,这些日子我结识了许多良善之人,还做起了生意,自己养活着自己,我不愿离去,只因如今每日,我都很愉快。”

    望着面前神色郑重的楚夕,禹珽有些惊讶。

    以往的楚夕,虽与他们亲近,但总像怀揣着许多心事一般,她妥帖行事,周全众人,却从未说过自己愉快。

    直到那日见到楚夕时,他觉得有所不同。

    今日听完这些话,他突然明白哪里不同了,那个久处深闺的楚夕,面容上总无甚情绪,似只是安稳度日,漫无目的,而居于玉林的楚夕,眼中却光亮明媚,散发生机。

    她会从容开口,说自己是愉快的,这于皇室之人,多么奢侈,亦多么难得。

    禹珽想护住这份难得。

    “好,三兄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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