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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  友

    天策将军府内,一家人正一起用晚膳。荆旭直平日公务繁忙,几乎吃住在御察直使司,但每周必抽空回一次将军府,陪伴父母。

    即墨沁心思早就不在用膳上,不时停下玉箸,喜滋滋看着荆旭直。一双点漆般的清亮明眸,笑意难抑。荆红林见妻子激动神色,不禁觉得好笑。

    待得儿子吃到一半,喝起汤来,即墨沁再也按捺不住:“旭儿,你两月前买了条手链,是送人的么?”

    荆旭直拿碗手势一滞,抬眸看向母亲。见母亲眼中澈亮,神情激跃。心中一跳,神色如常:“是的,母亲,那条手链是送朋友的……”

    :“哪个朋友?我认识么?”

    :“一个普通朋友。母亲并不认识。”

    :“普通朋友?”即墨沁眸光闪亮:“送条猫眼碧玉手链?这个朋友,是男是女?”

    文锦公主荆笑月原本还未注意,听得母亲这么一说,立刻竖起耳朵,认真看向荆旭直。

    荆旭直被两个女人十分感兴趣地盯着看,眸光一收:“母上大人,怎地也如此八卦起来……”

    :“欸,旭儿……”荆红林在旁开腔帮妻子:“母亲是关心你,怎是八卦?”

    荆旭直听父亲这么说,立刻解释:“真是普通朋友。她送了我一份生日礼物,我作回礼。”

    即墨沁一听,更感兴趣:“这个朋友,送了份什么生日礼物?”

    荆笑月也立刻追问:“小哥哥,这个朋友是男孩还是女孩?”

    荆旭直轻咳一声:“送了我一条手绳……她,是个女孩……”

    即墨沁腰身一瞬挺直,喜悦地看向荆红林,凝脂般的脸色莹亮发光。

    荆红林目光倏然转向儿子左手腕,隐隐露出一条手绳,上系一颗白珠。仔细一瞧,不是贵重玉石,像是颗平常卵石。

    他又看向荆旭直,嘴角泛起一丝微笑。这个儿子,眼光确实独到。王府世家千金瞧不上,倒似瞧上了一位普通身份的女孩。

    荆笑月也展颜笑了起来。她素来知道这位小哥哥心性桀傲,心气极高。对周身的一众女孩,无论是她的玩伴,还是各府千金,都不感兴趣。

    如今,他竟然送给一个女孩一条手链,还接受了女孩的礼物。她的兴奋程度,绝对不亚于母亲:“小哥哥,你快带这位朋友来府里玩。我来替你参谋……”

    荆旭直差点噎住一口汤,放下汤碗,伸手抚了抚荆笑月的头顶:“小丫头,你还替我参谋……你自己的事情,昊王府的那三位公子,先管管好……”

    荆笑月被他这么一说,一时语塞,不再作响。

    荆红林知道儿子脾性,既然他一再不想摊开说,必然还有其他考虑:“旭儿,这位姑娘,你既送了手链,便要好好对待……我们看不看无所谓,关键是你自己。以后,你若觉得时机成熟了,再让她过来,这个不急于一时……”

    荆旭直连忙点了点头。

    即墨沁喜笑颜开,看着儿子,心中颇为笃定。这个儿子看中的女孩,必然优秀。只是,心中愈发惊奇。也不知是哪府的姑娘,竟然一下就得到了儿子青睐。

    她这个小儿子,与大儿子荆卿影稳重大气的心性不同。从小格外机警敏锐,又师从肃卫指挥使周政,常年学习侦审、追缉、密捕之术,看人的眼光,格外机敏独到,甚至可说是毒辣。

    因此,从荆旭直年满十六岁开始,她就一直在担心婚娶之事,就怕他在姻缘方面要求过高,难有女孩能与他匹配。

    这三年来,皇城里的公卿王府,所有熟识的适龄姑娘,她早就盘算过几遍,旁敲侧击也给荆旭直提过好几个。这个儿子,一个都没放在心上。如今,突然冒出来一个姑娘,能够让荆旭直如此倾心,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从儿子刚才的语气和神色来看,他确实已经属意那个女孩。

    儿子说她八卦,倒也准确。此刻,她心里真是如同有只猫儿在抓挠,痒得不行。

    不过,这个儿子从小主意极大。现在他若不肯说,只能再等等。

    荆红林说得很对,如今,不急于一时。她就笃笃定定,过段时间,等着儿子将人领进府就行了。

    回到御察直使司,一份案卷已放在荆旭直桌案之上。他出发回府用晚膳之前,已向府衙发出公函,令将此案卷宗即刻发至御察直使司。

    府衙正在头疼这个案件,一见御察直使司过问,求之不得,半刻没耽搁,派人火速将案卷送了过来。

    荆旭直一看,倒是一诧,府衙此次动作之快,可谓出人意料。眉尖一挑,倒了杯茶,翻阅起案卷。

    翻了几页,他就知道,於雪尘说的“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没人关心”这句话,虽然带点情绪,倒也没有大错。

    这个案件,案发至今一个多月,卷宗只有薄薄几页。

    不过,他也发现,这位接手的张捕头,的确是按照正常流程,每个线索都作了查证。只是,条条都通向死胡同。既然总是劳而无获,他自然觉得吃力不讨好,不愿再继续追查。

    这也说明,做此案之人,手法非常老道。以府衙之力,确实难以制衡。

    於雪尘凭一己之力,锲而不舍,拼力追查。一直追到皇城之内,确认涉事宅屋,必然费尽心力,已是极为了得。

    一念至此,他合起案卷,起身走向内室。

    女孩眸线婉约,嘴唇微翘,睡容犹显纯真。长长的睫毛,宛若蝶羽,轻盈如梦。或许,这是她半个月以来,第一次睡得如此安稳。

    望着女孩透明般苍白肤色,荆旭直心中漾起一阵怜惜。坐上床榻,轻轻替她将几缕乱发顺到耳后。手指触碰到柔嫩肌肤,指尖感觉到一阵温润细滑,心头微微一漾。

    立时起身,一番洗漱完毕,回来脱掉外袍,拉过锦衾,直接躺下。

    於雪尘半梦半醒之中,感觉荆旭直回到身边。蜷着身子,靠近依偎,直至听到他的心跳,方又安心下来。

    一会儿,感觉荆旭直胸怀极为温暖,又闻着熟悉清冽的气息,心中惬意。半寐双眼,唤了一声:“大人……”

    荆旭直应了一声:“嗯……”将女孩拥在怀中,下颌轻轻抵住她额头。

    於雪尘听得这声音,身体一颤,脸上一红,又情不自禁伸出右手,轻轻抓住荆旭直胸口衣襟,微微吁了口气。

    这半个月来,她受尽煎熬,昼夜难眠,唯有此刻,真正觉得心里极为踏实。一瞬之间,倒头睡着。

    清晨醒来,於雪尘愈发精神起来。坐在床榻之上,眸光煜煜,四处搜寻荆旭直的身影。

    一会儿,荆旭直走了进来,一身墨红色官服,眉目俊朗。看着女孩脸色莹亮,放心下来:“六出,你师傅已在门外等着。待会,你先和他回去。他已将易容用品带来,你在路上易好容,先回狭里巷。那个案件,我已布下眼线查探。一有结果,立刻通知你。”

    :“大人……”於雪尘微微一愣,没想到荆旭直已经安排妥帖,连师傅都已喊了过来。一想到容捕头,脸色一白。他如今知道她又到御察直使司找荆旭直,不知会怎样生气。

    荆旭直见她脸色一瞬煞白,知道她害怕师傅,安慰道:“你师傅那里我已嘱咐过了。你此次前来找我,是为了案子,他不会责怪你……”

    於雪尘眸光晶亮,定定看向荆旭直。这位右都使大人,总能洞穿她的心思。而且,总会替她妥善安排。心中泛起一丝甜蜜,忽然,又觉得不太妥当。连忙点一点头,遮掩着移转目光。

    於雪尘一身玄色男装,身形显得格外瘦小。当天为了探查,她穿的是夜行服。昨日,荆旭直已经拿到御察直使司浣衣房,洗净晾干。

    於雪尘穿在身上,清清爽爽,想着荆旭直连这些事都替她考虑周全,心中有些赧然,心跳犹如小鹿在蹦。

    缓缓走出御察直使司门口,容捕头已等候在马车前。看见於雪尘出来,眸中精光一闪。

    女孩脸庞苍白如纸,一身玄色潜行服,身形显得格外单薄。目光犹如受惊小鹿,脚步愈走愈慢。待到跟前,怯怯地唤了一声:“师傅。”

    容捕头心中一怜,替她撩开布帘,声音温和:“上车吧……”

    刚刚荆旭直一番话,直述前晚大雨滂沱之中,女孩绝望求助,发着高烧,备受煎熬。他沉沉一句话,让容捕头心中大为触动。

    :“你们这是要将她逼入绝境么?”

    这两个月来,女孩的确非常听话。但是,巷里巷外的人都在奇怪:这个女孩怎么不爱笑了?朱鸿雁也好几次纳闷:“师傅,六出怎么了,像变了个人!”

    当日,他到狭里巷与秦光明向女孩施压,原是想快刀斩乱麻,让她尽快远离荆旭直。只是,万万没有料到,女孩会颓伤至此。

    他向来知道这个徒弟表面看着油滑,实际心性秉真。经过施压,女孩虽然能够做到远离荆旭直。但是,此等违背内心之事,女孩显然未能轻易放下。原本意气风发的孩子,变得日日郁郁寡欢。

    再加上汇善堂萧儿突然失踪,女孩整日奔波查找,急火攻心之下,还与张捕头起了争执。他身为公门同职,只能先喝斥徒弟。谁料,於雪尘失落之极,就此失踪不见。

    这两天,他与秦光明一直在找她。万万没有料到,绝境之中,她最后找的人,竟然还是荆旭直。

    经此一事,他们竟又将她往荆旭直身边推近了一些。

    荆旭直刚才的一番话,实际已经颇不客气。

    幸好,女孩走投无路之际,还能来找他。否则,当夜那场漂泼冷雨之中,她若真的淋了一晚,就不只是发烧,性命都会堪忧。做为最应该照顾好她的长辈,生生将女孩逼入此种境地,极不应该。

    荆旭直已经非常直白地表示,如果於雪尘在狭里巷受不到妥帖照顾,他有的是办法将女孩接进皇城,从此脱离狭里巷。

    容捕头自然知道,荆旭直手段厉害。只要他愿意,就一定能够做到。

    他也知道,这对於雪尘意味着什么。以她现在身份,进入皇城,如同笼中之鸟。荆旭直会牢牢将她圈在身旁。

    他见多了达官贵人为贪图一时欢愉,将贫苦女子像宠物般养在身边,不久生厌弃之。和京府各大花楼里,多有此类沦落风尘的女子,下场凄凉。

    他绝对不能让荆旭直找到这种机会,将於雪尘圈入皇城之中。

    幸而,从荆旭直的话里,他能感受到的,全是对女孩的关心。言语中的威胁,也全是出于对女孩安危的考虑。

    对于这位年轻的从二品要员,他确实了解不多。

    初次接触,只觉得此人年纪轻轻,行事却极为老辣,深不可测。如今,於雪尘既然已与他有了纠葛,更要小心应对。

    看来,直接一刀切的办法还是过于武断。他们不应该将女孩逼入绝境。

    於雪尘不是普通女孩,她有主见,性子真,聪明灵慧。简单逼迫,对她而言,可能适得其反。

    容捕头如今明白,还是要给於雪尘留出空间。自然,也不会再责怪她。何况,他也知道,此刻在御察直使司里,荆旭直正目光灼灼地注视一切。

    他既心疼於雪尘,又经受着荆旭直目光的审视,自然没有一点脾气。

    於雪尘见师傅没有生气,顿时放下心来。上马车之前,极想回头看一眼荆旭直。可是,咬了咬牙,忍了下来。女孩知道此种情形之下,绝对不该再流露任何情感。

    马车一离开,荆旭直回到桌案前。刚刚,一连收到两份飞鸽传书,他已经很接近此案的关键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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