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我身上?”陶夭奇怪道,“我身上还有……”

    她眼一眨瞬间想到:“你说那块玉佩?那是纪明哲给我的。”

    【是他吧?就是他,你从我身上掰点东西给他。】

    “咔嚓。”

    【你怎么不打声招呼就掰呀!】

    陶夭面无表情地拿着刚刚掰断的树枝,看了眼树枝说:“太细了,什么都做不成。”

    “咔嚓。”

    “掰短了,再来点。”第二根树枝。

    “咔嚓。”

    “长得畸形,看着丑。”第三根树枝。

    “咔嚓。”

    “这根不错,但还是不够好。”第四根树枝。

    几声“咔嚓”后。

    “总体来说差强人意,但我要精益求精,这就属于不好。”第八根树枝。

    【啊啊啊,我只剩下六根树枝了,不要再掰了,我要秃头了。】树往后仰,树干弯曲超越180度,避开陶夭再次伸来的手。

    “那就告诉我,怎么进入练气二层。”陶夭脸上表情严肃,上下的气息就是提醒树要是不说就等着成为秃子。

    【你要让我听完完整整的故事,还有要了却与他人的因果。】

    “何必呢。”陶夭上手再掰断一根,嘴里念叨说成为秃子就不好看了,要树再想想。

    树抖成波浪状,但脚就定死在这,左摇右晃都不能逃避陶夭的手。

    一根又一根,它的秀发……

    “啊,没了,你还算有点骨气。”陶夭扔掉最后一根树枝,没想到这树宁愿被掰光也不松口。

    【秃……秃了。】树现在不能称为树,而是一根直径四寸的凹凸不平的木棍。

    陶夭把散落的树枝捡起堆成一排,从万宝袋里抽出细麻绳捆好:“我会把这当柴烧的,你这种柴火烧出来的菜应该会不同。”

    【不!】

    陶夭捂住头直接在地上翻滚,有个声音在识海里尖叫就是这种坏处。这疼痛的程度不亚于在小红鸟身子时被妖兽一掌拍碎,身体随着尖叫的波浪一层层冲碎。

    “烧,全烧成灰烬!”

    陶夭打滚却喊出心里的恨,最恨他人用这事来逼迫,还拿她修为这心底里的一根针来回刺,要这般来回逼她。

    如果一个人从踏入仙门,在一起入山的同门中是位居第二进入练气一层进入修仙道时,这人就承载了师长们的期待,而这人也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信心,以为日后自己会有不俗的成就。

    这人已经靠近修仙这座高山,且到达路口,却总是被拦在路口,只能眼睁睁看一辆辆车马进入山道。

    她第一年认真准备,却还是不能入山,第四年到处求人寻方子,却被告知无法可结,第六年在路口蹲坐,瞧最新入门的弟子架着马车入山,而她就数着路上的石子一遍又一遍,数着马车扬起的灰尘,遮盖眼里的不甘心与满心的疑问。

    到第七年,她回归老本行,进来前是在田地,进来后也属于田地,在路口处寻找一片地开垦,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种豆得豆,种瓜得瓜的日子,等待闲暇时任何人都可以拿练气一层这词去绷紧她的神经。

    第八年,她再也不会因为别人这句话而感到疼痛,优秀的人太多,师长的目光早已转移到在值得培养的人才上,而纪明哲却仍旧停留,站在她身边却只能时时勾起她想到这天地般遥远的差距。

    到现在,她难以相信别人说会帮助她的话,但是,倘若相信了,如若骗她,她要这人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哪怕堕入魔窟也会爬出来追杀!

    这种情绪是恨!是掩藏在她沉默外表下的真实!

    树的尖叫停下,陶夭喘着粗气停止翻滚。

    【我不会骗你。】

    树的声音剔除所有情绪,无悲无喜。

    【但你要是真烧了,我也不会告诉你进入练气二层的方法。】

    陶夭用前肢屈起身子,没有力气站起来,试了几次还是那样。

    趴下又尝试站起,土地被划出几道圆弧的痕迹。

    这时,一股股清爽的气息从身体与泥土接触的地方传入,抚慰着还在余痛中的身体。

    “呼。”陶夭全身舒坦后禁不住地呼气,睁眼看见是土砖瓦砾。

    疼痛似乎只是遗留在那处白色空间里的梦,而地上摆好的树枝告诉陶夭这一切都是真实。

    陶夭在床上躺一会,拿起树枝下山,在离剑宗不远处的城镇找到个木匠,给银子让他做成手串。

    “是圆的就行。”陶夭这样说道。

    从城镇回来,可能面上没有好脸色,惹得纪明哲烦她整整一个时辰在问发生什么事情。

    “纪明哲,我就算有事,那与你有什么关系呢?”陶夭冷冷地说道,她可不值得被人这样追着问。

    身后是沉默,陶夭继续揉着面,唯有在这熟悉的动作中才能寻到一片宁静。

    揉了许久面都没听见声音,纪明哲该离开了吧。手上沾着面粉,她抬起用干净的手腕擦脸,把黏在脸边的碎发往后拨。这烦心的碎发,迟早一把剪子给剪了。

    后面传来茶壶提起的声音,茶水顺着壶嘴冒出的“哗哗”声,落入白瓷杯里清脆地回响。

    “我跟你一起去都城。”纪明哲说道。

    “你今天不用进行大比吗?”

    “一天比一场,我上午已经赢了。”

    陶夭沉下肩膀用力揉面,把面团揉得白净和绵实。

    “随你。”

    *

    在三层房屋高的城墙前,正中的大门吐出一条可以通过两部马车宽的官道。马车、人经过扬起浮尘,官道的两边紧密地搭着席棚,棚子连着棚子,传出夹带着敲锣的吆喝和打竹板的叫卖,炭薪、鱼虾、蔬果等皆陈列在木板上。城门大开,里面和外面的人往来不绝,城外俨然成为一处市集。

    陶夭来得晚,只能在边缘寻到一处空位可以摆放自己的东西。

    她跟纪明哲乔装打扮,不是穿剑宗的弟子服饰,而是穿的粗糙的麻衣。样貌也进行了伪装,任别人看来,也只是看见一对普普通通的少女和少年。

    纪明哲之前跟陶夭来过几次,早已熟练地支起属于自己摊位的席棚,从带来的推车上搬下桌椅,一张桌子四张长凳码得整齐,再拿白巾擦干净,在桌上摆装满木筷子的大竹筒和破了个口的茶壶。

    他提起备好的热水倒入茶壶,再从油纸包的茶饼上掰一小块扔进去。这茶饼是之前在另一个城镇的茶叶铺买的便宜货。这里买卖的人多是牛饮,对于茶水,解渴的效用多过风花雪月的品析。

    其余的就是由陶夭便携的灶炉和厨具,酱料什么的也一一放好。

    她摸了摸面团,水和面份调和得不错,不粘糊。

    有人见是新支起的摊位,前来问道:“小娘子,这卖的是什么?”

    陶夭抬眼笑道:“大哥好,这卖的是新鲜现做的刀削面。”

    “正好饿了,来一碗。”

    “好嘞!”

    陶夭热情答道。

    她左手托住揉好的面团,右手持刀,手腕灵活,出力时平,用力要匀。对着沸腾热气的汤锅一刀又一刀地削面。白花花的面条随之出现,一根落锅翻面,一根还在空中划出白线,一根顺着刀出弯曲。在热水起伏中,一根根的白条,如银鱼戏水,好看得很。

    起面,拿汤勺淋上卤汤,撒上葱花点缀,看得人食欲大发。而且那汤汁还是陶夭探寻来的中草药秘方,加上猪肉,不仅鲜美,还不膻不腥,还有养血安神的功效。

    纪明哲将其端到客人前,客人吃来连连称好。

    逐渐地,因为面的香味吸引不少食客,桌子不够,还有人愿意捧着面碗靠着支席棚的粗竹竿吃。

    日暮出现,把远处的彩云泼成晚霞,橙黄的光晕镀在路上的每一个人。在这来往的烟尘里,陶夭重复地削面,煮面,擦汗。好似在这,才找到灵魂的根。

    人散去,茶水也凉了几度。

    支起的席棚因为货物的成功卖出已经撤去不少。

    陶夭坐在长凳上,看着远处已经落到山间的夕阳,山与山间有个打空缺,而这空缺被这半个太阳填满。天地间依靠这点橙色显示还属于白日,而月亮已经往边上悄悄走去。

    她不用回头,就知道背后正在收拾杂物的是纪明哲。

    回人间做市井摊贩是她留给自己的路,这条路上起初没有留给纪明哲的位置,是纪明哲发现后硬是跟着过来。

    当时她还想,前途无量的仙君竟然说要跟着她做买卖。仙君不愁吃不愁穿,做这行是闲得慌吗?

    当时是这么想,现在也是这么想的。

    毕竟纪明哲不属于这里。

    “回去吧。”陶夭说道。

    “好。”纪明哲沉闷地回复。

    两人结伴回到剑宗。

    *

    陶夭继续看第二日的门派大比,瑶铃对上的是坞门的秦燃云。

    瑶铃跟秦燃云嘴上功夫都厉害,而手上功夫……

    瑶铃腰间的软剑一甩,缠住秦燃云的掌。秦燃云反手避开,脚步往后撤。瑶铃一看,立马封住对方退路,手上动作不停,软剑甩出蛇影,破空声如蛇吐信子的声音。逐渐地,秦燃云在这场斗争中落下风。

    “筑基丁组,剑宗瑶铃胜。”看着被划出无数道细痕的秦燃云,主持用眼神传递给瑶铃一个表扬。

    剑宗弟子,出手就要见血。

    又过了几日,陶夭磨好城镇拿回的木珠子。工匠的手艺值得夸赞,珠子被摸得光滑圆润,而陶夭只是在这上面进行加工,掏出一颗木珠子拿起刻刀雕出纹理。

    珠子用绳串起,纪明哲来时,陶夭只当是寻常物拿出来递给对方。

    “莫多想,只是对玉佩的回礼罢了。”

    纪明哲接过珠串爱不释手,像是拿到心爱玩具的孩子,“就一回礼,我会想什么?”

    “……”看对方那欢喜样,陶夭扭头不再看,说,“这手链不见就不见了,一串手链罢了。”

    “怎么会不见?我又不是你,每次送你的东西都会弄不见。”纪明哲立马把珠串戴上,手指一个个拨弄着珠子,嘴上说的是对陶夭往日行为的控诉。

    自知理亏的陶夭不出声,但看着对方就因为一串珠子这般欢喜也不自在。

    “看看看,这珠子还会飞了不成!”

    “不会飞,但某人可能会偷偷收回。”

    “能从你手里被收回证明那人也有点本事。”陶夭撇嘴。

    *

    又过几日,陶夭和纪明哲一起在土屋吃中饭。

    陶夭刚扒了一口饭,面前紧闭的门就被大力推开且撞到墙。

    来者是瑶铃,她现在衣服和发型都是被风吹乱,显然是驭剑飞着来这里。

    陶夭对瑶铃说:“门要是坏了,我要南海千年梨花木做的门。”

    南海千年梨花木的价值尚可,但梨花木在修仙界不是太罕见的材料,价格只能说是中规中矩。

    纪明哲:“就南海千年梨花木是不是太便宜了。”

    陶夭:“这得符合土屋气质,但是要装饰门面,那就再在门上挂几串珊瑚海特产的珍珠吧。”

    喘过气来的瑶铃柳眉横竖,抬手从纪明哲指向陶夭,气不打一处来喊道:“还贫嘴!夏师姐入心魔被戒律堂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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