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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蘼花事

    得到了神鱼头鳍之后,叶雷觉得有了些盼头,拉着耶隆讨论起艾涅的身体状况来,五样配药已有了三样,余下还有岳翎山的雪和亲生子嗣百日血,那岳翎山雪虽然暂时还没有眉目,叶雷却觉得没有亲生子嗣百日血来得更难。

    艾涅成亲两年还没有生下孩子,族人不免在背后悄悄议论,闲话多了叶雷难免会听见一两句,他只叹自己命不济,年轻时本以为娶了部落里最好的女孩,可以过上神仙眷侣令人艳羡的生活,哪知道妻子生了双生子,被家里不喜带着孩子跑了,后来又续了弦,所生两个孩子都没了,老婆也疯了,自己年岁已大再无所出,好不容易亲生儿子送上门来了,却又不是强健模样,就连大巫师也暗示过如果儿子同儿媳妇再生不出子嗣来是不是该考虑做些别的打算。他也认真考虑过倘艾涅实在不中用了,只能从较近的族亲里过继一个孩子,当然这是下策了,心里还是盼着艾涅能生出个亲孙来,自己的家族几百年在天荆地棘里暑雨祁寒将托空沃拉拔成了一个部族,自己家的血脉竟成了最细弱的那一支,虽然对艾涅有诸多不如意之处,可这是他叶雷如今唯一的儿子了,血缘的关联是他的软肋,要让下一代赶紧开枝散叶是他割舍不下执念的,在艾涅还没回来的那些年,他都没有动过要将族长权位传与旁系的心思,自己家族祖上掌握的鹿语落入旁手是一回事,心有不甘又是一回事。现如今儿子身子再不好,也还好好地活着的,叶雷心里坚持着还没到那一步,现在就当着艾涅的面着落这些未免太不近人情,打他的脸也打自己的脸。

    耶隆听出了叶雷关于艾涅子嗣的担忧之意,一来解药配方需要,二来早点有了孩子也是个定心丸,言下之意,有了孙子能助艾涅的毒解了最好,就算解不了也有了香火的延续。耶隆心里当然是十分卑夷他的那些心思的,可正顺了自己的意,便顺势说道,倘大族长允许他将小两口带到霁城或者京城去寻好的医师调理一下,也许会早日诞下子嗣。叶雷去找了大巫师问了卦后便应允了,同耶隆约定有没有孩子一年后必要回到托空沃,叶雷想鱼鳍在自己手上,耶隆为着艾涅应该不会带着人一去不返怎样,就即使万一真不回来了,那他便狠心另寻继承人。

    耶隆真是被算准了,的确不会带着人就此遁了,自己手上虽有两样,但族长手上至少有一样,他因为真切的关心反而成了受制约的一方。

    艾真同科兰沁得知耶隆要带两人去霁城时,都难以至信,宝音得知后生怕耶隆将自己落了,赶紧收拾东西打点行装,将红爵的脚蹬鞍子都仔细检查了一番,不过两日,耶隆怕夜长梦多便带着一行人和才刚刚休养回转的老麻鬼上了路。一路上老麻鬼照例还是走一路骂一路,只是声气再不复以前那般洪亮了,大家都当他在絮叨驱鬼咒,经过沼泽地时老麻鬼的抱怨达到了顶点,没完没了地数落耶隆把他拐到这个鬼地方来,什么样的罪都遭了,耶隆唬他说他再念叨影响驯鹿辩路大家就都沉进泥泽里死了干净,老麻鬼终于住了声,只偷偷地同达达说以后少同这些奸商打交道,没一个好东西。

    一队人马回了霁城后便分道扬镳,老麻鬼师徒二人回南越,其余人落脚霁城。耶隆把艾真安顿好后便让宝音回家里去呆几天又差人送科兰沁去了城郊她母亲家里,一家人猝不及防这团聚,高兴地抱头又哭又笑,科兰沁将酒鬼父亲已亡故的事告诉了母亲,问母亲愿意回老家还是就在霁城,母亲和弟弟们都愿意留在霁城,相比起老家这里生活更方便,又说以前钦日勒还时常来探望,最近这一年都没见了,问过来送钱的人,听说是出了远门,不知道何时回来。科兰沁听到这心里抖了一下,想了想还是没告诉他们钦日勒的事。

    耶隆回到霁城第一个便去找的就是他二哥,二哥正在商行安排要去京城货行的一应事宜,正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见他回来了,也顾不上手里的一摊事了,上去一巴掌打在他胳膊上,骂他跑了这么久,连累自己被父亲骂了好久,天天都不给好脸色,祖母天天在家给他念平安经,母亲也是一天到晚忧心重重地,家里氛实在是令人烦心,若不是霁城的事没处理完,他早就待不住要往京城去了,让耶隆务必自己回去同父亲交待清楚。

    耶隆知道迟早得同父亲说清,要让艾真住下调理身体,不管在哪里都是一笔不菲的开销,自己存下的那些私房钱这两年折腾得差不多了,去问大哥二哥要的话,也不敢狮子大开口,思来想去还是得在巴齐尔老爷身上打主意才行。

    返家一趟,才进了大门,老爷便得了信,让小厮把他撵出去,不必再回来了,耶隆被仆人们请出去后,也没走别处,就坐在大门槛上,彼时已是傍晚,周围来往的人虽然渐稀,但八成是这街上的左邻右舍,都认得这位是巴齐尔老爷家的三公子,有好事者借着打招呼的由头想从耶隆嘴里八卦一下,耶隆大大方方地说老爷子不让自己进屋,然后便是一通胡诌把人弄得云里雾里。入夜了门房实在看不下去,寻了一张毯子拿给在门前阶梯上合衣而卧的三少爷,给管家说了,管家去报给巴齐尔老爷,老爷仍是不理会。

    巴齐尔老爷万万没想到他那个不省心的小儿子不但在门口台阶上睡了一夜,一直到第二天一大早还恬不知耻地裹着毯子赖在地上,街上行人渐多,见着这高门大户家的少爷居然大咧咧地躺在门口睡大觉,都忍不住停下脚步看稀奇,瞧热闹一向是霁城人的爱好之一,门前围观的人人越聚越多,门房赶紧又跑去给管家汇报,管家去门口瞄了一眼,这一看不得了,门前已然围了个密不透风,大家跟看猴似地看着耶隆神态自若地睡在大门口,还有三五个小孩趴在地上凑近了详观,实在是太不成体统。管家一路小跑去找老爷,顾不得家里老太太也在屋里同老爷说话,管家一股脑把小少爷在外面睡着让路人围观的样子绘声绘色地说了一通,老祖母这才知道耶隆昨天便回了家却被儿子赶了出去,顾不上说儿子,带着丫环仆人就往门外接孙子回来,管家见老爷没有作声,便五步并作三步地赶在了一众人之前,让仆人们扶住老太太,自己出去把睡得迷迷瞪瞪的小少爷给拽了回来。老太太见着两个月不知所踪的孙子一把搂住他,一边流泪数落他贪玩胡闹让家里人操心,一边又心疼他天寒地冻地在外面睡了一宿。

    进了家门,在祖母和母亲的摆布下,耶隆立时被丫环仆人围着扒拉衣服还被塞了一嘴的食物,好不容易被拾掇完后,耶隆让她们各自回去,自己要去找巴齐尔老爷说话,祖母生怕儿子要动狠责打孙子,要跟着同去,耶隆让母亲陪着祖母回去憩着,自己是有正经话要去同父亲说,祖母和母亲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要同父亲硬顶了,不放心地回了房去了。

    耶隆进了书房,便见着巴齐尔一脸黑气坐在案前,上前一步将才换上的长衫下襟撩开笔直地跪了下去,神色极郑重严肃地对着巴齐尔道:『父亲,孩儿前来认错』

    巴齐尔见到耶隆主动跪下认错也是头一遭,冷笑道:『哼!你会有错?我竟不知道,我巴齐尔一把岁数了,居然没看出我这小儿子是个成大事的人,好大的本事,居然诓了你二哥一起来骗家里』

    耶隆:『父亲先别动怒,为了我气坏了身子不值得,请容我细细说来』

    巴齐尔:『你什么时候这么孝顺了?往外跑的时候怎么想不起父母想不起你祖母,怎么不就一直在外面姿意潇洒,还回来作甚』

    耶隆:『父亲,无论如何,请您听我把如何要出去这一趟说完,待我说完你要打要骂要罚,儿子都甘心受着』

    巴齐尔老爷深感自己这小儿子是三个孩子里最难驾御的一个,老大自幼是自己亲自教导出来的乖顺听话,知书达理,凡事都按着自己的安排去做,没有费多大心;老二继承了自己家里人经商的天赋,肯吃苦,头脑又灵光,凡事一点就通,当初自己答应了他婚姻由他自已作主的要求,他便将家里生意里最繁杂的事务都扛了下来;老三因为从小被娇宠坏了,性子野最难摆布,书读了点,外面行商跑了几年,本来见他喜欢在外跑就想培养着他以后帮趁二儿子主事,可他越大主意也越大,总不听管束。这么多年他不知道为了小儿子生了多少气,这一遭耶隆跑出去这许久,他的怒气早被消磨没了,更多的是无奈和失望,这不肖子现下一本正经地跪在那里,明知他有可能鬼话连篇,他也只能压住自己的怒意,拿出耐心听他胡诌。

    耶隆讲述了艾涅的遭遇,也将自己这几年的帮助,以及自己这段时间去做了什么,说了个详细,当然隐去了艾涅其实是艾真的事实,巴齐尔老爷虽是将信将疑,却也是极为震惊,一再问他为何如此帮那艾涅,耶隆知他父亲重利,便说艾涅是托空沃大族人如今唯一的继承人,倘若把他的心拿捏稳了,即使现在的大族长不愿松口,以后艾涅接了权后同他谈什么都应该不难了,巴齐尔老爷让耶隆灌了一顿迷魂汤后,自己派人去叫老管事乌济格和就几个跟过耶隆去北边的伙计来问了个仔细,结果同耶隆说的基本是一致的,再派了乌济格领着人以探望的名义去客栈看了那艾涅,的确就是他本人没假。

    耶隆知道父亲把自己说的都查了一番,见他两天下来再没有找自己的茬,便心里有了底,寻着机会让巴齐尔老爷帮忙物色出色的医师,巴齐尔觉得还是去京城医治要好些,耶隆趁机朝巴齐尔要钱,老头子这才感觉上了儿子的套,只是这人这事都是自己儿子招来的,能怎么办,花点钱一则当给他收拾烂摊子,二则倘真如他所说的托空沃有利可图,那就可算得上是非常好的投资,如今北地各部族领地里,但凡有油水可图的都早被染指了,自己起家晚了,只能分到些边角碎料,大鱼大肉早被瓜分了,自己当初也是看上了托空沃这块净土还没有人觊觎,才花了大力气找人打通去往托空沃的路途,如果一片苦心能有个好结果,那么不枉自己派小儿子去同他们的打了这些年的交道。

    巴齐尔老爷第二天让尔萨和耶隆到他书房里说了好一阵的话,最后的结论就是他给出一笔钱以资助艾涅治病这一年的费用,交给尔萨保管,两天后尔萨带着艾涅几人一同前往京城,京城里安顿以及治病的一应事宜由尔萨先去处理,耶隆照例带商队北上,待正事办结回来后才可去京城,正好京城里的货行开张还不到一年的时间,万事开头难,尔萨难免要来来去去地跑动,两兄弟都在京里有个照应好些。

    耶隆对于巴齐尔老爷的安排不敢再讨价还价,只能装乖接受,两天后艾真、科兰沁和宝音跟着尔萨一行人去了京城,耶隆在家里打点了五六天后带着商队又登上了北行的路途。

    尔萨在京里年前便看中了一处宅院,盘了下来还没有收拾,便先让二人并宝音过去住,雇了人把不堪用的家什拉去扔了,余下便自己动手打扫,不过两三日小院便被收拾得利落整洁,虽说不晓得能在这里住多久,可是宝音和科兰沁还是在小院花架前的空地上安置了木桌凳,天气好的时候便将饭菜摆在院子里吃,院里原来的房主种得有两株攀在花架上的荼靡,正打满了细小的骨朵,想来再过一两月便会完全盛放,届时定是这院里的一处美景。

    尔萨忙完一些紧要的事后,便着手打听京内名医情况,四天后差人带着艾真去见医,艾真同科兰沁抓了药便同来人一道回了货行顺路道个谢,正在同人验看茶叶样品的尔萨见两人来便让进了里间说话,没说到几句,柜上掌柜的进来说:『城郊颜料商濯丹堂的两个徒弟今天赶了车来取之前定下的南越九孔鲍壳、珊瑚和苏木,同小的说起闲白来,知道我们本家是霁城的后,说起他家师傅去年在西关那边便认得了一个霁城的人,今年去西关购矿料的时候又巧遇了,给带了回来现在他们那养伤呢,因小的之前听少爷说起让人去西关寻过人,却不熟悉霁城本家的事,便让他在外面等上一等,来请了少爷的示下再说』

    尔萨一听便让两人自便,自己去问问,起身跟了伙计出去,艾真同科兰沁还想听听后续,却又不好再待着不走,回了小院几人一直心里有些忐忑,吃罢夜晚宝音忍不住跑去货行打探消息去了。

    说是派了小汤哥同那徒弟一同回去了,浣丹堂在京郊离城也不过几十里地,顺利的话隔天就会回来,再不济转天一定会回来的,宝音是个急性子第二天一早又跑到商行来等着了,等了一天没有音讯晚上才回了小院,科兰沁劝他在家里等着那边传消息便好,第二天他倒是没有去,在房里坐着的时候屁股跟坐在针垫上了一般,引得艾真同科兰沁看着一齐跟着难受,便放他出去了。

    艾真同科兰沁晚饭一直等到亥时,宝音都还没有回,吃罢收拾停当后,两人洗漱毕上床闲话,艾真精神不济说了没一会便沉沉睡去,科兰沁起身掖好被子,把灯台拿去了外间,挑长了灯芯,坐下缝着白天没有做完的足衣,昏黄的灯光将她的剪影投射在墙上,灯花爆了又爆,墙上的影子跟着晃了晃,科兰沁将手里的针线放下,对着灯出了会神,双手合十抵着前额虔诚地小声念叨着......

    『笃笃笃』夜里安静的小院里,响起了叩门声,科兰沁一个激灵慌忙掌着灯跑到院门处,小心地问道:『谁呀』

    宝音的声音传来,带着些急促:『是我,快开门』

    科兰沁紧忙把门栓取了,开得门来印入眼帘的竟是刚才在心里一直默着的那张熟悉脸庞,科兰沁顾不得许多一把抱住来人将脸埋在迎上来的臂膀上,宝音在旁边劝着:『我说咱们还是先进去吧,大半夜地伫在门外叫什么事』

    科兰沁这才将头抬起拉着人进了院里,钦日勒的臂上已经洇湿了一小片,钦日勒也红了眼眶,跟着进了院里坐在了花架前的凳上道:『艾涅已经睡下了吧,我们就在这坐下,宝音去帮着再收拾一间房来』

    科兰沁此时才回神发现两人后面静悄悄地还跟着一个小女子,这小女子看着同科兰沁岁数相仿,只着了寻常的秋色的布裙,简单挽着一个斜云髻,肌肤光洁未施粉黛,却难掩她那双转盼流光的美眸,只半垂着眼睑斜斜地望了科兰沁一眼,便教她心底一颤,科兰沁收了脸上的表情,强作镇静地说:『刚才我都没瞧见这还有个妹子在』

    宝音接茬道:『她是同钦日勒大哥一同回来的,叫越笙』

    那小女子飘然上前,对着科兰沁道了个福,软软唤了声『姐姐,越笙这厢有礼』

    科兰沁没怎么同北地以外的女人打过交道,有些不习惯,只好讪讪笑着道:『不必太客气,叫我科兰沁就好』

    越笙抿嘴笑着点了点头,神态间更添几分妩媚,科兰沁心里突然膈得慌,带着宝音去收拾一间闲置的厢房去了。进了房科兰沁小声地问宝音那越笙的来历,宝音说不清楚,只知道此次是跟着钦日勒自西关那边一同回来的,他今日戌时便等到小汤哥将两人带了回来,回来吃了饭食后,钦日勒便同尔萨在房里讲了许久的话,许是正事说完了,才让他带着两人回来住的,这小女子自然一同跟着钦日勒过来了。

    院里的人尽管再小心还是弄出了一阵动静,艾真也跟着醒了,听到了钦日勒的说话声,也跟着放了心,身上懒软困倦就不想再起身换衣出去打招呼,待科兰沁安排停当回屋躺下后才问了仔细。

    第二天早上越笙在院里见着了从科兰沁屋里出来的一身北地打扮的青年男子,宝音忙上前同越笙说道:『这是我嗯,我东家,你叫......』

    艾真打断宝音难以为继的描述,和气地笑着说:『你是越笙吧,叫我艾涅哥就好』

    越笙盈盈一笑福了福身道:『我叫科兰沁姐姐,想必叫你姐夫也是行的吧』

    艾真笑着点头算是首肯了,科兰沁将早饭都布在了院里的桌上,钦日勒从厨房里拿着碗筷出来先同艾真打了招呼,几人上桌吃将起来,只越笙先喝了一盏茶再动的筷,每样只取一两箸,便不再多用,科兰沁问道:『是不是饭菜不合姑娘胃口?』

    越笙客气地笑道:『并非如此,姐姐手艺真好极,做出的菜品色香味俱佳,颇为可口,卖相也甚可爱,只我自幼一向挑食吃得不很多,姐姐万不要怪罪越笙』

    她这话虽说极为奉诚,却也滴水不漏,科兰沁觉得一顿家常早饭得了这些赞颂实在是夸大其辞,不禁有些尴尬。

    钦日勒盯着科兰沁的眼色马上打圆场道:『是真的,我带了她这一路没见她什么时候胃口好,今天这是吃得算多的了』众人听了都不再劝。

    越笙端起茶碗抿了茶,一双多情美目半垂着向钦日勒施施然笑着回道:『一路上小女多亏大哥相救照拂了,大恩大德感记于心』

    钦日勒忙回道:『哪里就如此严重了,不必挂心,这也算是你我的缘份』,

    众人一旁听了自然当是两人在客套,只科兰沁听了心里起了梗,顺了一盅汤下去也没见好多少。

    饭后钦日勒同艾真进了房关了门,两人在里面谈话,宝音帮着科兰沁收拾碗盘,越笙拿着竹筒给院里的花草浇水。见宝音同科兰沁收拾停当走到院里,便招呼两人坐斟了茶,几人边喝边闲谈,科兰沁问她是哪里人,她笑说南边的便也不再多说。

    钦日勒是个爱说爱笑的人,他来了之后好象小院里多了许多人似的,越笙将上街采买以及养护花草的闲活揽了过来,有时会拖着钦日勒同行当劳力。科兰沁同宝音仍旧是照料艾真料理大家的饭食,几个人倒也其乐融融。艾真被安排着又去见过两次医生,改了三次方子,起色不大也仍是每顿不落地喝着汤药。转眼端午到了,艾真四人都不是汉人,要么不知道这节气要么是家里没过过,科兰沁陪艾真见医回来见街上满是卖箬叶的,因为不会包粽也没多想。

    五月初三越笙一手里提着捆箬叶并几枝菖蒲艾枝,一手提着包糯米和杂食从街上回来了,将那糯米交与科兰沁泡了,便用红绳把菖蒲艾枝扎好请钦日勒挂在门外。转天便将泡好的糯米同蜜枣一同包了粽子,找了彩丝线出来,教科兰沁一起给每个人打了五色手绳。

    大家商量着反正粽子也煮得了,也不用拘着非五月初五吃,不妨早一天开始吃,明天大家都去街上玩个够,早些把酒菜摆到院里,趁天光可以多耍些时候。

    桌上摆上了煮得了的蜜枣粽、盐蛋,另有几样小菜和点心,红黄白绿的虽说餐食简单却也应景,越笙找出之前就封好的酒给每个人都倒了一碗,艾真说自己吃着药的吃不得酒,她便笑说无妨,这酒在你面前摆着,一会只看了闻了便也算不辜负。酒倒好后转身去花架将正盛放的花瓣摘下洒在酒碗中,本就沁弥出阵阵花香的酒此刻因着片片粉嫩的花瓣更是令人垂涎欲滴,引得众人交口称赞,钦日勒大笑着道:『我可是第一次喝这种酒,大家常说的美酒美酒,就应当如此』

    院门吱呀一声在欢声笑语中被推开来,『嚯!悄悄地提前把端午过了,是专为防我么』

    众人转头,宝音顾不得嘴里还包着偷偷塞进去的酱肉,由座上窜起:『少爷!』

    耶隆一把抱住迎上来的钦日勒,诚恳地说道:『钦日勒大哥,委屈你了』

    钦日勒笑着答:『少爷先吃饭吧,等你吃完饭再给你说我的精彩故事』

    耶隆感触万千,早在货行已经听尔萨把钦日勒的事说了大概,本想着见着钦日勒有许多的话要说,却被他依旧爽朗的笑和浑厚的大嗓门给压住了,也罢日子还长,慢慢再说。

    耶隆笑着被众人簇拥着坐上桌,看向对面坐着的艾真,笑意更深了,一句『别来无恙』竟说得有些缱绻的意味,好在桌上的人几乎都是知道内情的,没多在意,有外人在,艾真强作镇定地笑着回了句『托少爷的福』

    耶隆马上便被桌上的花酒吸引住了,问道这是谁的主意这般有趣,众人指向越笙,于是才把刚才没来得及介绍的生人给引见了。这餐饭吃得热闹,越笙之前备下的酒不多,大家只一人一碗便所剩不多了,艾真将自己的一碗给了耶隆。越笙心细地发现耶隆一直没同艾真寒喧招呼,互相之间也没称呼名讳,偶尔说一两句话却又显得十分亲密,想来应当是关系非比寻常,这位艾涅姐夫看着耶隆才坐下的表情似乎有些害羞,倒令她有些疑惑,想想之前她看着科兰沁同钦日勒之间有些微妙的气氛,倘真如自己的揣测那般,那这几人之间真是有如乱麻那般。

    几人吃吃喝喝的空档钦日勒问起耶隆这趟往北行商如何如此快,耶隆说此趟带着商队并没有去托空沃,带着商队去一趟便绕远了耽误时间,最主要的是万一他去了,大族长见了他突然想不通把自己扣下,为免节外生枝,便索性没有去托空沃,所以才赶得及在端午前赶到京城来。宝音又急着问红爵可骑来了,耶隆告诉他自己先到了货行见过了二哥才过来的,红爵自然是交到了货行那边的马厮没有牵来,宝音特别想红爵恨不能当晚就去看看,被科兰沁拦了,让他明天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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