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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棠初绽

    第二天端午,一众人上了街,耶隆带着先拐去了货行约尔萨,尔萨让他们自去玩耍,下午回货行这边同吃饭,越笙早听说今日南面护城河那边要划龙舟便带着大家一路逛一路去了南城。

    通往南城的路上都是摆摊的,热闹得好似庙会一般,护城河的龙舟赛要午后未时才会开始,城里看热闹的人便都三三两两在路边吃小吃,各类商摊扑买盈街,尤其那些卖玩具小物、家用物品以及女子饰品香粉的摊边人聚得最多。

    艾真、科兰沁和宝音都没见过这扑买的,觉得很有趣,越笙便领着要去扑,耶隆也怂恿着大家都去玩。钦日勒觉得自己人高马大又年岁长,不好意思去,只乐呵呵地跟在一行人身后甘愿当保镖兼挑夫。艾真同耶隆扑掷斛的最拿手,十投八中,在一个卖泥偶的摊上没花多少钱扑了好几个泥人,摊主僵僵地看着他们脸色煞是难看,科兰沁和越笙在一个卖脂粉的摊子上想转茉莉香露结果两人手气都不行,一个转得一小盒胭脂,一个只得了个安慰奖香包,最后耶隆拿了钱原价一人给买了一瓶。宝音看上了小贩放在敲响的铜锣上草猴子了,那些用狗毛草编的猴子本就做得滑稽,精明的小贩将草猴放在锣上,不停地敲着铜震得轻飘飘的毛猴子们好象在锣上打着筋斗,互相戏耍那般,引得大人孩子见着都走不动路了,耶隆给宝音买了五只,他当宝那样揣在怀里了,宝音一路看着行人拿着什么吃食他都眼馋,见着什么都想吃一点,大家也跟着一路吃下来,正经餐食一点没有吃,却都觉得撑着了。

    几人慢慢来到南城护城河边上时,岸边早已经围满了来瞧热闹的人,身上佩了五彩丝线的居多,有戴在手腕上的,有打了络子挂了蛋在身上的,离河畔最近的几家酒肆饭庄靠河的包间早被重金订了下来,窗口里花花绿绿朝外打探的脑袋交叠着,节气下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箬叶清香。

    城内各坊组织的龙舟队有八队,分三轮比,居说今年参赛的队伍都会根据比赛排名得到多寡不一的赏银,拔得头筹的队伍则会得到一千两的赏银外加官乐坊惟春司提供的一场乐舞表演,故此各坊今年格外重视,尤其几支有实力的队伍从选人到训练都特别上心,街坊们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哪支队伍有望摘桂,众口不一,听上去感觉有三四支队伍势均力敌,不时有龙舟上的鼓点响起和着河畔的人声鼎沸,大家的情绪都被提了起来,争着往前涌。

    待时辰到正式比赛开始,各队龙首的鼓手们都卯足了劲将鼓点敲了起来,一时间鼓声、号子声、河畔上的的加油声响彻云霄,喧叫声把所有的声音都吞没在其间,认识不不认识的都被挤得手足相接,怕艾真被人挤着,耶隆把她圈了起来,护在自己身前。

    待到第三轮决赛时,周围叫好加油的声音多少都有些劈了,感觉看客们一点不比龙舟上的划手们出力少。耶隆直觉得被周遭的燥热的氛围包裹着身上都沁出一层薄汗来,待第一艘船冲过终点,便招呼着大家退了出来,怕一会散去的人多行走不便,带着大家不慌不忙往回走,陆续也有不少人散了出来,走了没多久有人认出出越笙来,上来同越笙打招呼,越笙对着那书生模样的人行了礼寒喧了几句便又跟了过来,并没有解释,这几人里只钦日勒同耶隆对越笙身份来历略知一二,其余人都不知,未免有些疑惑,见她没有说也不好多事去问。

    下午回商行吃罢了饭,大家稍坐便决定散步消食遛回小院,宝音一直呆在马厮里,直到大家都要吃完了才不情不愿地跑出来随意吃了两口,跟着一行人回家去了。

    由货行回小院最方便的步行通道是穿过虎峰坊的偏街一直走通便是,这偏街本就不宽,今日逢端午,又天气甚好,晚饭后出门在外闲逛的人不少,六个人只得分开来两两并排着慢慢走,钦日勒同宝音说着闲话走在前面,科兰沁陪着艾真走在中间,时不时在前面两人的谈话中插两句,耶隆同越笙走在最后,两人同行不说些什么实在是尴尬。耶隆便随意挑起话头边走边聊:『越笙小姐昨天的那花酒实在是有意思,这酒可有名字,鄙人想向越小姐讨教这酒的制法』

    越笙:『公子严重了,这酒也没有固定的名字,才来时我见这里有花有酒,便去街上药铺称了些木香磨成细末,放在酒中,封了口存着,时日到了,这酒香闻起来正是荼蘼花香,待正是荼蘼花开之时再将新鲜花瓣洒在芳香馥郁的酒上,浮绯片片欢饮之时让人真假难辨』

    耶隆:『敢问越笙小姐是何方人士,饮食如此讲究』

    越笙:『这也不是哪里独有的,西南同南方许多地方的文人雅士都有食花的习俗,也有不少人知道此酒制法的,在我老家时还要讲究些,腊月时节采了杉树上的雪,封在坛里埋在树下待来年端午时再取出与荼蘼煮了再烹茶,满口生香缠绵口腮,再就着桂花糖馅做的酥饼,三五友人坐在庭前谈天说地,什么温柔暖乡什么浮世繁华,都比之不过』

    耶隆:『越小姐家里习俗果然风雅有趣致,你们到底是要细致得多,那时我们往南行的时候,见识了南方吃食的精致小巧,放在我等粗之人面前真就只能点点心,敢问越小姐老家在何处』

    越笙:『我家是个小地方,在慎州的一个小镇,我们那小镇倒是有些来历的,只是地处僻远,但凡有本事些的人都读书做官出去落户了,渐渐镇子也没落了,本叫越灵,现在这个名早就没有人叫了,自当朝太**祖开国不久就改回最早的名字了』

    耶隆:『好好的地名怎么要改』

    越笙:『听老人说前朝之前这镇还只是个大些的村子,当时村里出了个显赫之人,便是前朝开国时助得显广帝夺得皇权的镇北大将军越灵,大将军晚年远离朝堂归乡养老,见乡里几十年过去了依旧闭塞,便出钱修路造桥,又添造了很多屋舍赠给流离失所的乡人,渐渐这村便聚集了许多人口,后来便在此设了镇,将军百年后民众念其恩典故将小镇改名为越灵,这一叫便是两百余年,后改朝换代,因当朝开国太*祖一脉是前朝夺位的余朝后人,小镇的这段故事便犯了忌讳,越灵便也归入了逆臣一派,本镇的人在外都不愿说自己是越灵镇的人,后来索性奏请州府易了名,还了原来的老地名:墨彬镇』

    耶隆:『原来你那家乡还有此番来历』

    越笙:『说起来也是可笑,听说前朝镇子风光的时候就连镇周围出产的彬树都用了将军的名,被木材商人们争相收购,其实与别处出产的彬木也无甚不同,只不过顶着将军的名头卖的价钱也比别处出的彬木高许多,那些名门望族造屋建桥甘愿花重金购买。至今朝改了镇名后,出的彬木只落到了寻常价格还乏人问津,你瞧这简直是人世可笑之事,树木花草本是无情物,也跟着要遭一道这人世冷暖捧高踩低』

    耶隆:『人间这许多事就是这么讨人厌,得势之时鸡犬升天,什么牛鬼蛇神都想要攀附着来沾点光,可一旦失了势,原先受惠之人可是巴不得撇得清清楚楚』

    越笙:『镇上的人重耕重读,屡有人才出,如今却都不愿提及自己的出处,自然做了官中了举也少有回乡慈济恤贫的,更不要说在乡里捐庙助学,生怕沾了镇上的名声,如此镇上哪里会兴旺,只会越来越衰败,我父亲以前是镇上的教书先生,虽说算不得是学问渊博的大家,在老家也算是桃李满径,可那些教过的学生们不要说返乡探望,就连有书信往来的都少』

    耶隆:『这真是世态炎凉了,看得出越小姐对京城很熟,到京中居住很久了么?』

    越笙:『也不过两年的样子』

    耶隆:『冒昧问一句,越小姐在京中应是有居所的吧,为何不回去呢』

    越笙:『公子可是嫌我碍事了?估计也在这里住不了多久了,』

    耶隆忙回应:『越小姐莫要玩笑,鄙人怎会那般想,你愿留在寒舍我还正求之不得呢』

    越笙咯咯笑着道:『今日路上遇着熟人了,想住也住不长了』

    耶隆:『越小姐一直在我们这里住着是为了躲什么人么?』

    越笙:『也不完全是』

    几人一路遛遛达达地到了院,弯弯芽儿的新月已挂上了夜幕,虽然已是五月,夜里的风还微凉,越笙同科兰沁在廊下坐着把顺路买来的菜一同收拾着,钦日勒去烧水煮艾叶汤给大家备洗澡水去了,耶隆觉得晚上喝的酒此时有些上头,再经夜里的风吹了竟有些眩晕,他没有回房,坐在院里的桌前喊宝音沏了茶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手上的珠串对着正房的窗,艾真站在阴影里,透过窗棂边的缝隙看着院里的人。

    人这一生总会遇见这么一个人,让你魂牵梦绕,念起他的名字心底便软软地,这个人在心里一直陪着你,就算只是印象里模糊的一张脸亦或仅仅是一个名字,你都会在兵荒马乱的日子里有安心的时刻,再难的日子总觉得会有希翼,哪怕总见不着也觉得还会有以后,流淌着的日子里他的影子无所不在,能相携伴终生当然最好,如若不能,咫尺方寸隔着窗棂在新月下望着,就算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那也很好,或许这个人不会属于你亦或许最终会离了你负了你,但至少那一时你是欢喜的,这便就是你把这个放在心底的值得了。

    月下的那人似是有感,抬头望向那扇没关严的窗,料想窗后一定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一如那时看着自己时的一样,他出神地望着那窗,过往的一幕幕刺透那薄薄的窗纸在眼前上演,突然他看到了婚礼那夜在帐房外看到的那个影子,幻想着她如果着女装会是什么模样,想着想着就笑了。饮了酒的人一时有些忘形,朝着那窗喊了声:『艾真,出来,月色多美呀!你们都躲起来岂不是辜负了这良辰美景......』

    廊下越笙抬头看了一眼从房里出来的人,将才收拾完的小菜拢了拿去厨房,科兰沁去看钦日勒艾叶汤准备得怎么样了。

    月华下两人坐在桌前,艾真嗔怪道:『你喊错名字了』

    耶隆脸上带着些微醺的神色,笑着答:『我哪喊错了......本就没错......』

    艾真怕外人听到,便不同他计较,按住他的手打断了他的嘟嘟囔囔:『叫我出来做什么』

    耶隆眼神稍有迷离盯着她道:『没什么,就想看看你,好久好久没见着了,想你了』

    艾真微微咧了嘴角:『又说胡话了,昨天回来的,今天一天都在一起的,怎么就好久不见了』

    耶隆:『艾真,我要见的是艾真』

    艾真听罢有些语塞,看了一下四周,好有越笙不在,其他人也都不知去了哪里,耶隆说完那句话的人有些不支地趴在了桌上睡了过去,她静静地看着他,手覆上他光洁的侧脸,把额前的碎发拔到一边,月色将那人镀上了一层淡淡的水光,忍不住用手指描蓦着他高挺的鼻峰的形状,琥珀色的眸子凑近睡着的那人,近到想要透过那层薄薄的光晕看清每个毛孔,宝音这时跑来请他们去沐浴,再等水怕是要凉了。

    自端午后城里时常都在下雨,本来有些干燥京城便如浸在水里的萍草一样总是水润地泛着青色的油光,哪里哪里都跟新上色的漆画一样,空气是泛着潮气的清爽感觉,再不见扬起的尘土,鸟雀落在才繁盛起来的翠绿枝头,日头渐渐长了起来,人的心情也跟着朗润起来。只是雨多的时间常不便出门,多数时候大家都在家里待着,每日越笙还是坚持上街采买,总是撑着把红色的油纸伞,想着她又要撑伞又要提篮不甚方便,科兰沁提出要同她一起去,她拒绝了却拉着钦日勒一起出门,约摸一个时辰两人才一身水气地一同有说有笑地由外回来。科兰沁忍不住背地里同艾真抱怨,下雨天出门,不赶着点回来,溅一身水,在外面耽搁这么久,也没见买了多少东西,艾真笑她替人操闲心。

    雨水忽地一夜便止了,再醒时院里的各色花朵少了不少,四下里树叶阴阴,阳光照得哪哪都是明晃晃地。虽说还没到沉李浮瓜的时节,各类时鲜水果渐渐多了起来,越笙每天都挑着新鲜的桃杏梅买些回来,见着越笙端着削了皮切成块的果子,叉了竹签递给钦日勒时,科兰沁就心虚地将自己只在水里漂过的果子藏在身后。

    越笙从街上带回两支宫里样式的桃色绢花,同科兰沁一人一支,两人欢欣地都插了,越笙将花斜斜地随意插在耳后危颤颤地,点了朱唇再抬头时轻盈翩绰,科兰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直觉那支绢花被自己郑重其事得戴在头上显得规矩而粗笨,一时间什么兴致都被自己下意识的比较给败得干干净净了。

    不过五天便是钦日勒生日,晚饭时越笙提议自己加做几道小菜,当几盘份量不多但卖相别致的小碟菜端上桌时,科兰沁觉得桌上自己做的那两大盆手把肉实在是让人倒胃口,那几个小菜被越笙细心地一一挑到寿星的碗里,还仗着她酒令行得好,狠灌了了钦日勒和耶隆许多酒,全然没有心情的科兰沁几乎没吃什么便下了桌。

    服侍艾真吃了药,出来放碗的科兰沁看见花架前钦日勒同越笙两人长身玉立地对站在将要开败的粉色花墙下不知在谈论着什么,越笙掏出一方白色的手绢交到钦日勒手中,钦日勒面露羞色揣入怀中。科兰沁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里委屈得不行,夜里在床上拥着被子怎么都睡不着,看着一旁的艾真,她觉得更加难过了,抑制不住的心疼让她伸手抱紧了睡着的人,长期浅眠的艾真感知到了一旁的动作,伸出手在她的手臂上安抚地拍了几下。

    科兰沁一直不太喜欢越笙的性子,什么事情都想拔个尖,爱在男人面前卖弄,要说到底说了做了什么不得体的倒是也没有,可就是觉得若有似无嗅得到丝丝缕缕令自己想支楞毛的味道,她同自己说话时同别人的口吻不一样,说三句藏两句的,总觉得自己被她时不时地拿着有齿的叶子刮了皮肤,些些的痒点点的痛让人不禁烦燥,好好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就有另一种味道,疑心她话里有话。科兰沁虽然是个开朗又心细之人,但是很不善于同这种人打交道,所以对待越笙她一直就是表面上和气,私底下在这小院里明面上仅有的两个女子之间没什么过多交集,更不会说什么私房话。

    许是这段时间的情绪累积,第二天科兰沁没有忍住为了点鸡毛蒜皮对着越笙发了火,不咸不淡地绊起了嘴,越笙并没有同她吵,只淡淡地看着她忽地笑了一下望向一旁要来劝解的钦日勒,科兰沁心内更加郁结,这女人太会作戏,平日里伶牙俐齿,这种时候偏要等着钦日勒要走近了再装作嘴拙引着人只见着自己全无形象地数落状似可怜的她,而且居然就在自己面前故意朝钦日勒飞眼色,越想越气,不待钦日勒走到面前,便一把将手里剥着的豆荚扔在桌上跑回屋里去了,众人来敲门她都不愿理会,过了两柱香的功夫,艾真唤她开门,她才起身拉了门栓又冲回床上去拿被掩好自己。

    『让我猜猜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气的』

    『.......』没料到来人居然是越笙,藏在被里的人默默地翻了个大白眼。

    越笙:『你是为了某个人吧,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愁,刚才也纯是你自己动了气,我能肯定绝不是我』

    『你出去,我困了要睡觉』科兰沁闷在被里没好气地说着。

    越笙:『急着睡什么,能睡觉的日子还多着呢,有些事过了可就再不来了空负韶光,你想什么你心里有数我也有数,兴许别的人也有数』

    科兰沁警惕道:『你想说什么』

    越笙『本我不想管闲事的,可是你们真是妙得很,让我看得好生有趣,偏妹妹我是个急性子,想赶紧看全了戏好回去了』

    科兰沁:『我听不懂』

    越笙:『你们这一屋的人个个都是良人贤女,我大哥那更是正人君子,既能动那样的心思,可见是有缘由的,我自己烦心的事情一堆就懒得去猜你们那些弯弯绕绕的前尘因由,只是不想见我大哥受委屈』

    『你莫要乱说,我们什么都没有的』科兰沁一急便从被中坐起来,却看着坐在床沿上的越笙不似平日那般几乎都要认不出来了,身着绯色罗衣,薄如蝉翼的轻纱做就的襦衣将她衬得玉质宝相,头发挽成朝云髻,珠玉簪花华贵繁美,脸上粉黛花钿样式精致,有如从画中走出的一样,那双多情美目里依旧是令人熟悉的似笑非笑,若有似无地春波荡漾,科兰沁一时有些怔愣,盯着越笙不知道她究竟是何用意。

    越笙接着道:『你急什么姐姐,正是因为你们什么都没有,我今天才来同你多费这些口舌,你们是老实人又不是笨人,我说这些难不成你还没听懂?妹妹我可没那么容易上你的当』

    『你凭什么信口开河,你又想耍什么鬼花样,你给我出去!』科兰沁直觉得越笙满腹的坏心眼,故意说些莫名的话引自己生气,无奈自己已经忍了她许多次,再忍不住,此时已气得满脸胀红,指着房门对越笙恶狠狠地说。

    越笙翩翩走到门口微转头说了句『花堪折时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科兰沁疑惑地望着门外消失的身影实在没想通她说这此番话是为了自己说还是为了她说。

    申时快过了,科兰沁才慢慢踱出门去准备晚餐,却见宝音和钦日勒已经在灶上忙了,耶隆去了货行还没有回,艾真在廊下的躺椅上假寐,听着动静睁了眼似笑非笑地望着科兰沁道:『起来了呀』

    『嗯』科兰沁闷闷地答了一声,转回头却看见宝音同钦日勒在将饭菜从厨房里端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起来晚了,饭菜你们都做好了呀』

    钦日勒对着她笑着道『谁做都一样,赶紧过来吃饭吧』

    上了桌科兰沁才发现不但耶隆不在,越笙也不在,见其他三人没有要说的意思,就算心里有疑问也不好意思直接问那个才同自己吵了嘴的人怎么不来吃,关心是谈不上的,一问倒显得自己示弱了。

    一桌人看着科兰沁的脸色都沉默吃了饭,饭后科兰沁收拾碗碟去厨房,宝音去把艾真的药沥出来端去侍候艾真喝,钦日勒跟着科兰沁去了厨房,

    厨房里科兰沁沉着脸自顾自地收拾着,钦日勒站在一旁接过洗净的碗碟擦干摞好,钦日勒陪着小心地问道:『还在因为和越笙吵嘴的事别扭么?』

    科兰沁冷眼瞟了他一眼接了话茬:『你心疼了?』

    张口结舌地看着她,胀红了脸道:『嗯,是心疼了』

    心里想着,那个狐狸精不知道给钦日勒灌了什么迷魂汤,自己同她随便吵了两嘴竟引得钦日勒如此这般。

    科兰沁越想越气,冷笑了一下道:『也对,她那小样子别说你了,就是我看了都怪心痛的,我今天同她吵了两嘴是不是倒把她伤狠了,饭都不来吃,你还是快去看望一下才好,不然她生起气来,应该没那么好哄吧』

    钦日勒一听才知道被误会了,连声辩解:『咦?我,我,不是那个......她』从未同姑娘打情骂俏过的人,一脸无辜地望着眼前气乎乎的姑娘,笨嘴拙舌结结巴巴地说不顺溜。

    科兰沁顿时觉得好没意思,自己凭什么生气,又凭什么吃他们的醋,无端地添了笑话让越笙取笑,让钦日勒难堪,夺门而出,故伎重施准备跑回屋去,只是这次有人追了上去,趁她关门的时候,情急之下把手伸进了门缝里,科兰沁发觉门板压了两根手指时便忙心疼地捂着钦日勒的手呼呼吹着,一边抱怨:『你手不要了呀!』

    钦日勒:『你若再关了门,我就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开了』

    科兰沁:『那也不能伸手进门缝呀,你不能推门扇么』

    钦日勒:『我又怕我力气大了把你推摔倒』

    科兰沁有些气闷,这人有了心上人,又何必总是对自己心软,招惹得自己的心总是七上八下的,虽说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该有什么非份之想,可是正值青春花一般的年岁,很难不幻想着郎情妾意的美好场景,总想些有的没的。

    钦日勒鼓起了勇气,把要说的话在心里默了一遍,终于完整顺畅地说了出来:『刚才都怪我嘴笨,没说清,我是心疼,我心疼你关在屋里生了一下午的闷气』

    科兰沁有些愕然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那张英俊的脸上隐隐覆着层青茬,然而却遮不住内里泛上的红。

    钦日勒:『我知道我太唐突了,有的话我可能不该说出来的,可是越笙说我该说的』

    科兰沁:『你和越笙不是那什么了么』

    钦日勒:『怎么会呢,我同她哪里有什么关系,她今天下午从你房里出来后便同接她的人一同回去了,只是她原来便同我说了很多你的事......我这才鼓起勇气的 ,我让她先不要告诉你,上次我让她帮买了绢花给你,又怕你不好意思要,才你们俩一人买了一支的,你瞧,我后来特地让她上街去帮忙选了条手绢给你,还没来得及送给你呢』说罢从怀里掏出一方柔软的细娟手帕来。

    钦日勒:『我不知道姑娘们喜欢什么样式,你若是不喜欢这个改天我再去挑』

    绣着红色云纹边的白手帕有些晃眼,科兰沁看着那手帕稍一失神复又清明:『我不能要』

    晚上艾真进屋来睡觉了,那条手绢放在了科兰沁的枕头上了『你只想你自己就好,不要考虑我』

    两日后又是看诊的日子,耶隆要陪着艾真同去,宝音去货行那边套了车过来一早便把人接着走了,走时耶隆特地嘱咐不备他们的午饭。

    院里只科兰沁同钦日勒两人,空气一下子冷了下来,气氛有些凝滞,科兰沁一时不知道要干什么,在院里待着感觉别扭,进屋去也觉得不妥,最后干脆找了个折中的地方,坐在廊下弄针线,钦日勒小心走近说米面油都要买些了,能不能同他一道上街去买,本就心不在焉的科兰沁觉得出去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两人便锁了大门拿着竹篮布袋上了街。

    钦日勒没有带科兰沁去买菜,而是去了卖女人用品的正德街,硬逼着科兰沁选脂粉布料,若不选他便要乱买,科兰沁无法一边怨他乱花钱,一边挑些自己要用的买下来,钦日勒道:『给你花钱,我高兴,这我自己的钱,是少爷给我的工钱,你且买,我的钱还多着呢,少爷还欠我一半没给完呢。』

    街上一堆人围着看耍戏法的,两人被引着也想瞧瞧,挤挤攮攮中科兰沁被踩了脚没有站稳歪在一旁还好被手疾眼快的钦日勒一把揽住,随后钦日勒便险些同旁边的人吵起来,科兰沁担心惹事,拉着急忙回了家。钦日勒将采买的东西拿出来放在院里的桌上,科兰沁扭捏着有些不好意思拿那些东西,钦日勒大大咧咧地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还可以分些给艾真,现在又没有外人在了,她也可以着女装了』

    科兰沁怪他:『哪里能随便送姑娘这些东西的,送这些东西可是表示对姑娘有意思的......』说罢顿觉自己口快,想要收回也来不及了,羞红了脸呆立在那。

    钦日勒打趣道:『快把刚才你选的那个口脂涂上,太趁你现在的脸色了,这才配你的名字』

    科兰沁羞红了一张脸,小鹿般精明的眼睛望向身边这个高大的男人,他英俊的脸庞上时常对自己浮现出柔和而迟疑的神色,而此刻那些暧昧不明都没了痕迹,只有笼上了春色的宠爱。

    『红霞,你还是那么漂亮』

    科兰沁好久没有听到有人叫自己的本名了,听着还有点激动,一股小小的虚荣心从心底生出来,歪着头问:『你说是越笙好看还是我好看?』

    钦日勒一点不迟疑:『当然是你好看』

    科兰沁:『你唬我,你们男人应该都爱她那样的』

    『我就觉得你最好看,喜欢我的姑娘最好看』说罢钦日勒都惊诧自己突然就茅塞顿开了般,这情话说得真灵,自己竟也无师自通了,倘早点在追姑娘上上点心,怕孩子都三五个了,随即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倘若那样不就不会遇到眼前的这个姑娘了。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稍许有些颤抖的唇贴上了他的脸颊,他一时失语,张着嘴望着眼前的姑娘,想确认在梦里曾出现过的幸福是不是她给予的,望着目瞪口呆的男人,科兰沁那一点点害羞也被他逗得全然无存了,直想再逗逗他,便愣冲冲地问他:『那这样的我你还喜欢么?』

    钦日勒血气上涌,脸色早红得不能看了,毛孔里全是细细密密的汗珠,心跳得快要出膛,他不清楚这是否正常,喜爱的姑娘将软糯的唇贴在了自己的脸颊,自己竟会觉得呼吸全乱,这同自己想的全不一样,自己这个岁数了虽说没经过风月,但总是听身边的兄弟说过的,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得到心爱之人时一定会百般怜爱,捧在手心小心呵护,却没想到事到临头居然心慌意乱,自己想的是一回事,真正面对了又是一回事。更始料不及的是姑娘主动亲了自己,这同自己的设想完全不一样......

    『平日里话那么多,现在怎么变成木鱼了?』科兰沁眼里满是盈盈笑意望向眼前手足无措的男子,一字一顿地问道,钦日勒没有回答轻轻地将她拥在怀里,小心地用下巴蹭着矮了自己许多的额头,科兰沁被搂在火热的胸膛上听着剧烈的心跳,再抬起头来望着这男人时,才发现男人正深情地凝视着自己,踮起脚尖,一个真正的吻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当双唇轻触彼此时,一直种在心底的花儿终于迎着夏日明媚的阳光热烈绽放了,钦日勒确信自己听到了花瓣舒展的细微声响,他不断地吮吸着花蕊想要听得更清楚一些,忘情不自已的两人没有注意到,院门才推开又被轻轻地由外掩上了,四下里安静如初,除了花架上最后几朵荼靡调零落下,只有急促的喘息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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