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身，凑过去看李可带回来的东西：肥肥的，毛茸茸的，不长不短的尾巴，一动不动。

    “这是野兔子吗？”苏珊珊颤抖着，小心翼翼地问道。

    “哈哈，你真可爱，这是老鼠……”我咯咯地笑着，捡起地上的一条小树枝，戳了戳那一动不动的东西。

    “竹鼠，是竹鼠，不能叫老鼠。你们俩谁来生火？”没一会儿，李可便用砍柴刀在地上刨出了一个坑。

    “我来吧。”我兴奋地举起右手，接过李可手里的打火机，又捡起干树枝，折下一些比较细小的干枝条。

    李可起身，拎起那一只竹鼠，背对着我们蹲下，开始处理那一只竹鼠。小灰灰一脸好奇，站在一旁，眼睛紧紧地盯着李可手里的东西。

    我这边已经将干树枝摆好，左腿跪在地上，弯着腰，左手拿着一簇细枝条，右手将打火机点燃，小小的火苗越烧越旺。

    苏珊珊蹲在一旁，眼里充满钦佩，火光映照在她的脸上，明媚动人。

    我慢慢地往火苗上加树枝，火苗越来越大，树枝被烧得“哔哔”作响，我身上也渐渐暖和起来。

    “我这边好啦，你那边怎么样？”我回头看向李可，发现他正在跟小灰灰碎碎念。

    “不许舔它，知道了没有。”李可对小灰灰命令道。

    李可起身，右手拿着一根木棍，木棍差不多和他手臂一样长，拇指般粗细，棍子上串着一块红色的肉。我知道这个是我们的接下来的晚餐，低下了头，不去细看那块生肉。

    小灰灰还站在原地，低着头，盯着地上的一些什么东西，流着口水。

    “小灰灰，快过来，这边暖和。”我回头叫小灰灰。

    小灰灰不舍地看了看地上的东西，又看了看我，恋恋不舍地走了过来，在我身边坐下，看来它已经气消了，又开始听我的话了。

    我一把搂过小灰灰，它的眼睛盯着正在欢快地跳着舞的火苗，若有所思。

    苏珊珊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眼睛看着火苗边上的那块肉，看着它由红色慢慢变成褐色。

    我的心思没有办法集中在回忆里，因为四周弥漫着肉香。很久都没有吃到热乎的肉了，我也没有办法假装正在沉思，看着火苗上方的那块肉，时不时咽一下口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谢天谢地，那块美味的肉终于熟了。

    李可拿出小刺刀，在火苗上烫了几下后，将那块肉分成了四份。我捡起之前剥下的柚子皮，接过了李可递过来的那一份，还在冒着热气的香喷喷的肉躺在柚子皮上，诱惑着我。

    没等它凉下去，我用两个手指捏起那块肉，用牙齿扯下一小块，香味在那一瞬间侵袭了我的味蕾。热乎的烤肉很快便被我吞下去了，它一路温暖着我的身体，最后停留在肚子里。

    大家都一声不吭，都在细细品尝着这稀少而又珍贵的晚餐。

    我很快便吃完了自己的那一份，连骨头都没放过，细细咀嚼着已经被火烤过而变得酥脆的骨头。我吃完发现小灰灰正看着自己，舌头不停地伸出来，舔着自己流出来的口水。

    “没有啦，今晚的晚餐就这样了，乖啊。”我安慰小灰灰，实际上是在安慰自己，心里琢磨着，打算明天早上再吃一顿烤肉：

    先找到竹鼠的洞。黄黄的叶子、和枯萎的草根，洞口有一些松松的泥土，这便是竹鼠的洞了。再用刀清理一下四周的杂草，便可以看见好几个洞口，接着便是想办法把它们从洞里逼出来了。

    我们可以往里头灌水，可是现在唯一能盛水的只有一个暖水壶，水量不够；那就只能使用烟熏的办法了，将杂草在洞口点燃，把烟雾吹进洞里，竹鼠受不了了便会从洞里爬出来，这时候可以让动作迅速的小灰灰抓住它。

    我想到这些有趣的画面，开心地笑了笑。

    “对了。”我忽然想起来那剩下的三瓣柚子，起身走到木屋那里，拿了递给李可。

    “你的饭后水果，我们刚才已经吃过了。”

    李可一开始没有反应，我戳了戳李可，他才回过神来。李可看了我一眼，才接过那三瓣柚子，又剥了两瓣给小灰灰，他自己只吃一瓣。

    “不知道宝宝现在怎么样了，是死是活……”李可叹了一口气。

    我跟着叹了一口气，接着便陷入了沉默，大家都静静地望着面前的火苗。我时不时往上面加一根树枝，慢慢的，李可捡回来的干树枝全部烧完了。

    “回小木屋去吧，前半夜你们俩先睡，我守着。”听到李可的提议，我和苏珊珊便起身，准备上去睡觉。

    饿着肚子，山里的夜晚温度骤降，我和苏珊珊躺在小木屋里，盖着那床散发着霉味的被子，无法入眠。我紧紧地抱着小灰灰，贪婪地吸收它的体温。

    也不知道躺了多久，我的睡意终于姗姗来迟，意识开始朦胧起来。

    “快醒醒，狼来了。”李可的大声叫喊惊醒了我。

    我揉着迷糊的眼睛，习惯了黑暗的眼睛竟然也能看清小木屋里的一切。小灰灰已经站了起来，机警地望着屋子外面。

    李可动作麻利，很快就钻进了木屋里，嘭地关上了门，并迅速地插上门闩，紧接着又站起来，将屋顶的小天窗也锁上。小天窗关上后，木屋里没了月光，变得异常黑暗。

    “晓晴，点灯。苏珊珊，拿好那把砍柴刀。”李可的声音异常紧张，看来大事不妙。

    我很快就摸到了放在油灯旁边的打火机，快速地点亮了油灯，小小的火焰把整个小屋子都照亮了。

    此刻，李可手里握着一把刺刀，半跪在木屋门前，从缝隙里盯着外面，而苏珊珊，手里握着砍柴刀，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声音。

    我抱住了正在炸毛的小灰灰，轻声对它说“不能叫”，如果它的叫声引来了丧尸，便是雪上加霜了。不过小灰灰很听话，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只是做着要冲出去的姿势。

    “哗啦——”

    那是爪子抓在木头上的声音。

    接着又响起了爪子在木板上走过的声音，听着声音，对方不止有一两只。

    我慌张地望着木屋的屋顶，听着屋顶的声音，感觉凶猛的恶狼马上就要从头顶上扑下来了。

    “嗷——”一声狼嚎响起。

    “它该不会是在召集同伴吧？”我小声嘀咕，抹了抹额头的汗。

    “我太大意了，竟然忘记了还有野兽这一茬。早知如此，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那堆火灭掉。”李可懊恼地说道。

    “我现在就想办法把火点起来。”我说着，在屋子里寻找可以点燃的东西。

    该死的，小屋子里没有任何可以制作火把的东西，连一根小树枝都没有。

    “我先把这床被子点起来，丢出去，把狼吓退，我们再趁机把火堆生起来，怎么样？”我征求两个伙伴的意见。

    “可以。待会我们要抓紧时间，砍下柚子的树枝，尽快将火生起来。”李可补充道，“我们已经没有可以烧的干柴火了。”

    “明白。”

    我费了好大的劲，才将那床湿润的被子点着，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烟雾充满了整个小屋。李可悄悄地拉下门闩，扶着门，等待时机。

    被子越烧越旺，时机已到，李可快速把门拉开，我将燃烧着的被子丢了出去。

    在李可关上门的一瞬间，一只狼从屋顶跳到了门前，接着它用两只爪子使劲挠门，吓得我心惊胆战。

    与我们预想的完全不一样，这些狼，根本就不怕火。它们没有离开，站在原地无动于衷，我透过木屋的缝隙，眼睁睁地看着那团火旺起来又慢慢熄灭。

    “如果我们今晚就死了。李可，我有句话要对你说，谢谢你，谢谢你几次救了我，我喜——”

    “我们不会死的。”苏珊珊打断了我的话。

    我差点就说出来了。

    我突然想到，万一我们没有死，而李可又不喜欢我，那可就尴尬了。

    我不停地抚摸小灰灰背上的毛，给自己压惊。

    小灰灰转身过来，舔了舔我的脸，又冲到门前，用前爪不停地挠着门，回头看着李可，想让李可把门打开。

    “不行，你已经救过我们一次了，这次你不能再去冒险了。”李可忽略了我的话，只是严厉的拒绝了小灰灰。

    “没关系，我们有刀，不会这么轻易地死掉的。”苏珊珊又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话。

    我看看苏珊珊，又看看李可，拿起油灯，站了起来，对着屋顶一通照。

    屋顶上四处传来撕咬木板的声音，惊得我头皮一阵阵发麻。

    “我们同时大声叫喊，看能不能把它们吓退。”李可转身看着我和苏珊珊。

    啊？用叫喊声把狼吓退？这是个什么原理？

    “我同意。”苏珊珊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这样会不会引来丧尸？”我有点迟疑，紧张地望着李可。

    “丧尸比外面那些饿狼容易对付多了，说不定丧尸来了还能帮着我们对付饿狼。”李可握紧了手里的刺刀，看着正被狼爪和狼牙破坏的屋顶。

    “好吧，照你说的办。”我们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可以试一试。

    “我数一二三，然后我们一起喊‘啊’。准备好了吗？一，二，三！”

    “啊——”三人齐齐喊出声。

    我扯开了嗓子，把声音吼了出来。

    安静下来之后，我能听见狼的脚步从屋顶上离开，后来屋顶上面就变得安静了。

    大家都不说话，竖着耳朵仔细听外面的声音。

    虽然那些狼从屋顶上跑开了，但它们没有离去，它们在小木屋的四周转悠，“呜呜”的叫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在心里默默地祈祷，希望狼群可以自行离去。

    但现实往往事与愿违。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狼群再次爬上屋顶，继续撕咬木板。幸亏果园的主人盖这间木屋时使用的是厚实的木板，否则，死神的脚步会来得更快一些。

    “我们再来一次。”

    三人又大喊了一次之后，世界又暂时恢复了平静。

    很快，饿狼们又围了上来。用它们那锋利的牙齿，掀开我们的保护层。

    狼的牙齿已经伸到了屋里，泛着阴森森的寒光。李可按捺不住，转向身后的两人，“再来一次。”

    “啊——”众人的这一次吼叫显得特别卖力，似乎早已知道这一个办法不再凑效，不能吓唬外面的猛兽了。

    屋顶的饿狼没有挪动脚步，只是暂停了嘴里的工作，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屋里的动静，接着便又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屋顶的缺口越来越大，苏珊珊双手握着那把砍柴刀，对着缺口处敲打，试图赶走它们，但她很快就发现，这么做只是帮助狼们把缺口打开得更大，于是停止了敲打，束手无策。

    李可示意苏珊珊让开，走到那个缺口斜下方。他右手握着刺刀，对着缺口，等待时机。

    我将油灯凑了过去，给李可照明。狼撕咬的缺口越来越大，我的手心流出了黏腻的汗水。

    “呼”的一声，李可将刺刀猛地刺了过去，刺中了狼的嘴巴。

    “呜——”一声狼的惨叫声。李可拔回的刺刀上带着鲜红的血，屋顶上也挂着几滴鲜血，无声地滴了下来。

    狼群并没有放弃，马上又开始撕咬屋顶。这时候，它们的进攻更加猛烈了。

    李可低下头，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后，又抬起头，等待再次出击的时机。

    狼撕开的缺口越来越大，不知不觉间，缺口已有一个盘子大小。

    “完了，我们要完了。”我举着油灯，喃喃自语。

    “不会的。”李可的声音铿锵有力。

    他亮着刺刀，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而苏珊珊双手紧握着砍柴刀，准备在狼从屋顶钻进来后，给以重重的一击。

    意外的是，群狼突然停止了进攻，它们悄无声息地退下，四周恢复了安静。

    一阵时间之后，远处响起了群狼的嚎叫。

    “吁——”李可呼出了一口气，身子软软地瘫了下去，他靠着木屋的墙壁，深深地呼吸了几下。

    半晌，李可悠悠说道：“其实我刚才紧张死了。”

    我和苏珊珊也相继坐下，用衣服袖子擦拭额头的汗水。小灰灰也趴了下来，把头搭在前腿上。

    “它们为什么突然离开了？”

    “不清楚。”

    油灯里的油消耗得异常快，它的火焰渐渐地小了下去，慢慢地，无声无息地，油灯便灭了。

    四周再次变得黑暗起来，我抬头从那个缺口望去，天上的亮光星星点点，一闪一闪的，眨着眼睛。仿佛也正在通过那个缺口，看着我。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小灰灰静静地趴着，直到天空渐渐明亮起来。幸运的是，我们之前的呼喊并没有招来丧尸，天亮之后就可以上路了。

    “我们出发吧。”

    李可推开门，一阵清新的味道迎面扑来，那是露珠浸润泥土之后散发出的芳香，我闻着这些味道，心里明朗了许多。

    我已经没有心思去想那美味的竹鼠大餐，只盼着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回到人类社会去。

    三人合计着，先去喝口水，再往公路走去。

    在李可的带领下，三人一狗来到了一个小山泉前。

    一汪清澈的泉水展现在大家面前，泉水从泉眼里冒出来，积成一个小小的水池，池里清水涌动，干净的小石块在池底安静地躺着，温柔的水从它们身上流淌而过，通过一条小小的渠沟，流向远方。

    小灰灰冲过去，大口地喝起水来，发出吧嗒吧嗒的响声。

    “好甜的泉水。”

    我捧起泉水，大口地喝着，完了又起身，到山泉的最边上，远离泉眼的地方，捧起泉水，认真地洗起脸来。

    “咯吱。”一声干树枝被踩碎的声音。

    “谁在那里？”我立即转身，往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那里什么都没有，可是小灰灰也机警地望着那个方向。

    “你们听到了吗？”

    另外的两人也定定地望向那个方向，但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东西。

    “可能是野果掉在地上的声音。”苏珊珊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不要太过紧张。

    “不，我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们。”我一脸严肃，一字一句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