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灿昨天晚上跟着沈明秋上山,醉的眼前混沌不知何时跟丢后一大早沿着湖泊附近的小道爬了上来。
刚上来就发现了正搏斗的二人和被藏在枯叶之中的沈明秋。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沈明秋连里衣都没,是男是女她还能否认?当年舞姬一事他定要问个清楚!
冯灿拖着沈明秋到他上来的那条路,很干脆的将她推了下去,这次有沈明秋开路他下去也剩了不少劲。
等沈明秋清从疼痛中醒来时,天翻地转,全身酸痛。
唯一不同的是——她能看清颜色了!
她也不顾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提着脖子四处环看,这带有绿叶枯枝交错的画面她终于又重新看见了!心里很高兴,眼泪却不争气的流,十几年未曾出现在她脸上的笑容,重新绽放。
冯灿听见哭笑掺杂的声音后从一边的杂草堆中起身,心里很不是滋味,这又哭又笑的感觉像在嘲讽他。
“不会笑就别笑。”
“冯灿?”明秋这才顾得上看自己的处境,想挣开束缚着自己的麻绳却怎么也使不上劲儿。
“别费力气了沈明秋。”
“你干什么!你放我下来!”
“我想干什么?”冯灿一拳打在树上,“我跟了你十年,给了你无数次机会,你为什么就不肯承认当年漾舞娘救得那个女孩是你!”
“漾舞娘是谁?”
冯灿愣了,盯着沈明秋的眼睛直笑:“你装的可真好,难不成你这么多年来哭错坟了吗?”他靠坐在树下手里的短刀一下下往树上砍,刀尖映过来的寒光一下下往沈明秋眼中射去。
沈明秋一片混乱,乱言着:“那是我娘... ...”
“娘?我看你脑子也不太清醒,你看看你全身上下哪一点比得上漾舞娘。”
她又猛地想起李先生的话,抬头对着冯灿道:“不是这样的,我娘是在找我的路上出了意外,我娘她不是我娘... ...”
“胡说什么?又不是你娘了?”冯灿一脸厌恶,“我说你是女的就是为了要你证明当年漾舞娘就是为了救你死的而不是什么勾结府内之人的恶人!”
“不是,那不是漾舞娘,那是我娘... ...”
两个人跟魔怔了一样在原地碎碎念,时值正午,冯灿冷静后想起明天还要进宫寻太子,起身对着将近晕厥的明秋说:“我没有要杀你的意思,你好好想想希望之后你能承认我的漾舞娘是为了救你而死。”
他整理好自己的衣裳,切断吊着沈明秋的绳子,将她轻轻捆在身前的大树上,再三确定那种程度的松紧足够一个想存活的人挣脱后才离开。
他只是想达到自己的目的,毕竟沈明秋死了对他没有好处。
沈明秋被长时间倒吊着,脑子麻木眼前漆黑,总觉得有手在拨动自己,她反手去拨,却又更多的手朝她袭来,她试图看清,却怎么也看不清... ...
只是那手毛绒绒的,沈明秋想可能是那些猴子在恶作剧。她无力□□,想省些劲儿用来下山。
可事与愿违,她越想省劲越觉得费劲,颈间像是被勒住一般,那力气越来越大,耳朵愈发鸣响,渐渐地她听不见周围的任何响动... ...
她想她要死了。
混沌之际,那位曾在梦中出现的白衣仙子又出现在了她面前,语气依旧温柔:“那晚所言之事,你可想好了?”
她早已无力去想那晚所言何事,用尽最后的力气点了点头。
——
与此同时,上界。
沉睡着的沈明秋猛然惊醒,被压了许久的手臂传来阵阵酥麻。
“醒了?”
沈明秋朝大殿门口看去,月缈仙子正缓缓朝她走来,她赶紧起身去迎:“那事办的如何了?”
月缈柔声一笑,将手中的帖子递了过去:“办好了,这里面有她所托之事。”
“所托之事?我来瞧瞧。”
月缈出言阻拦:“她有禁忌在身,所托之事需解开禁忌之后才能打开,否则协议即刻终止。”
“她的禁忌是什么?”
“人是无法说出自己禁忌的,只能由你发现替她解决。”
“那若是我发现不了,完不成她所托之事呢?”
“你会的”,月缈顿了顿又说:“相信自己,你能和她达成合作不是没有理由的,你即刻出发我还有事要忙。”
“好。”
自她五百年前完成教导主君的任务之后,就一直在这神明大殿休憩,若不是近来天庭暗涌将主君困在了凡世,她也不用出这安逸至极的殿门。
也是该活动活动了,她告诉自己。
沈明秋出自上古神氏一族,因神姓过于威慑,上位众神极力要求以沈姓在外。
神氏一族自出生时就带有心牢能禁锢住世间一切生灵,自然能禁锢住为主君一族所驱使的巫控神明。正因如此,教导主君就成为了上古神氏一族的使命。
到沈明秋这一代时,不知何缘由推迟了好些年,等见到自己要教导的未来主君时发现自己要给一个年纪比她大的人当师父。
不管多难,她也顺利的教导未来主君将近三百年。本想着熬到主君上位她也能和家人一样下凡游玩,谁承想众神联合来求她下凡寻回主君。
这不是疯吗,早干啥去了?还扔给她一个病殃殃的巫控。
现在巫控在心牢里待的舒服,她每天要翻几十本往生录来寻找可能和聿呈有交集的人。
苦不堪言!
如今总算能迈出一大步下界了... ...
虚空中巫控曦序的声音传来,曦序今年才两千岁,说起话来声音软软的:
“大主人,你不舒服吗?”
“怎么,影响到你了?”
“那是自然,你应该心情好点我的伤才好得快些,不然内心荒凉我也冻的难受。”
“知道了,我会尽量活的火热些。”
曦序长吁一声,打着哈欠嘴里仍不停地问:“我们是现在走吗,刚才月缈仙子的话我听见了。”
“嗯。”言罢,沈明秋响指声落,瞬间站到了下界沈明秋面前。
沈明秋脸上不知挂了何人的黑衣裳,她四处张望,见四下无人这才轻轻掀开沈明秋头上的衣裳,看一眼就愣住了:“她怎么长得和我一模一样?难道这就是月缈说的不会无缘无故达成协议?”
不过她管不了那么多,既然来了那就赶快找,至于谁害的她那年长的徒儿以后自有商量。
等她进入沈明秋体内,将一切整理妥当后顺着熟悉的山路一路奔走,终于在日落前回到了祈福馆。
刘辰原本正在祈福馆里恹恹打扫着,听见门口响动赶紧抬头,瞧见沈明秋风尘仆仆的小脸后整个人才来了精神。
“这次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我... ...”沈明秋想张口解释却怎么都发不出声儿,心口悸动难受。
刘辰见她欲言又止便也没有多问,取过她身后的背篓后觉得沈明秋现在和走的时候有些不同,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同,好像是变高了些。
以前沈明秋总担心自己是女子的事情被人发现所以总是佝偻些,如今身体板正叫刘辰发现了异常。
刘辰站她身前同自己一比,言语骄傲道:“你这都快到我脖颈中央了,不过... ...”刘辰附身凑来盯着沈明秋的眼睛问,“你走的时候穿的不是黑色外衣吧?”
黑色外衣什么的,沈明秋哪里知道,方圆百里就这一件外衣,她总不能只穿着里衣在坊间乱走吧。
“她穿的就是黑色外衣,走的时候我吩咐让换的。”
“李先生。”沈明秋抗拒不了身体本能,出口问好。
“你快回屋休息,这里让刘辰收拾。”
沈明秋往后院走时,总觉得面前的李先生在盯着自己的脖间,可按道理来说脖间的红痕不会有人看见。
许是自己想多了,也或许是开这祈福馆的李先生真有些通天的本事。
到了晚上,李先生专门来送擦伤的药膏,说让沈明秋给脖子上涂点,还专门在沈明秋屋子外面挂了去除邪祟的符咒。
沈明秋对符咒一类的有些了解,李先生画的符咒与平常意义的驱魔咒不同,更像是那种被神仙厌恶的符咒。
形态似单腿小鬼,但又耳后重露臂膀,剩下的沈明秋看不懂了。她几百年前好像听某位上神说过,神的真身都是奇异的,有的可以说是恐怖,所以神很讨厌这种故意模仿来讽刺他们真身的符咒。
反而是一些小鬼,对这种符咒喜爱的很,恨不得自己沾一些奇异,有些神的风气。
不过这种东西对沈明秋无用,至今还没小鬼敢染她分毫。若现在凭这小符咒能引来一二小鬼,她绝对捆起来做鬼宠。
一晚下来,她和曦序都休息的不错,比在神明大殿还好上几分,难不成这符咒是安眠的?
与先前的沈明秋一样,沈明秋在祈福馆做着最普通的活计,享受这小娘子们的爱慕眼神,厌恶着那群男人不满的嫉妒。
七日里几乎每天晚上李先生都会到她房外,第八日,李先生说要去城外为一户人家祈福要离开些日子。
听见李先生离开的消息,沈明秋没什么波澜,她正愁怎么出祈福馆找人呢。
刘辰面露不舍,倚在木门上轻叹:“李先生,你要几日才能回来?”
“路途较远,将近一月吧。”
“李先生,要是冯灿再来闹事怎么办?”
“他最近都不会来。”
“奥。”
李启奎扭身看向沈明秋,从腰间拿出一枚玉佩递给沈明秋:“这枚玉佩你先拿上,路途遥远替我保存妥当。管好刘辰,这段日子你们二人只需上午接客,下午闭门即可。”
“好的,李先生。”
李启奎出门,沈明秋跟在刘辰身后装模作样地道别,她自己到没什么波澜就是身体的原主本能地让她留下眼泪。
李先生走后,刘辰拿出一条帕子,习惯性递了上来:“擦擦吧,一个男人就要顶天立地不要整天压抑流泪。”
“我没想哭。”
“行吧,不过你有没有发现你最近的话多了不少?”
“话多吗?”
“多啊,就像刚才换成以前你只会回我一句嗯,或者没有根本不会反问我一句。”
沈明秋冷汗直冒,赶紧找补:“可能是那晚我娘托梦叫我坚强些。”
“早该那样了,你说我们最近只用做半天工,下午我们去哪里玩呢?”
“不知道。”
没等到刘辰回复,沈明秋只觉得有一道目光异常灼热地扫视着她,等她一抬头,那种感觉瞬间消失,耳边传来刘辰的声音:“我看我们还是赚些外快吧,为以后娶娘子做打算。”
“娶娘子?”
“对啊,难不成沈兄不娶娘子要和我在这祈福馆里共度余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