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大,大祭祀?”

    大祭司眯起眼睛看向她:“哦?刚才不是喊大哥的吗?”

    桑手忙脚乱的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贝壳,然后抬起头陪笑道:“我那个,方才梦游了,大祭司也早点休息吧。”

    她转身正要离开,却被大祭司一把拉住:“今日你不说清楚就休想离开此处。”

    大祭司的眼睛锐利如鹰,桑面对这样的眼神满头冷汗,不得不道出实情:“我与人约好在此处等待,我付给他报酬,他给我带一双皮手套。”

    “就这样?”

    “没错,就是这样。”

    “我还以为......”大祭司欲言又止。

    “嗯?”桑看着他。

    “没什么,”大祭司咳了一声后道,“你要皮手套干什么?”

    桑把两只皱巴巴的手从袖子下伸出来:“因为日日洗衣,我手上皮肤皲裂皱缩,十分难受。眼下很快就要到冬日了,我的手只怕会更严重。”

    “这样说来,你是觉得本祭司委屈了你喽?”大祭司瞥了她的手一眼。

    桑摇摇头:“没有,虽然工作繁重但是与大家相处得很开心,我知足了。”

    “所以,你与所有的人都相处得很好,唯独与本祭司在一起就要去拿头撞柱子寻死,是不是?”

    桑方才说话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话的不妥,也没有想到几个月之前的事情会让大祭司如此耿耿于怀。

    “此言差矣,那次明明是大祭司要我去死,并非我自己寻死。”她义正言辞的反驳道。

    “好,那本祭司现在依然想你去死,你马上死给本祭司看。”

    “你......”她愤愤然看了大祭司一眼。

    “呵,说什么要给本祭司赔命的话,到头来还不是胆小惜命,你不如就承认是你欠本祭司的。”

    她后退了几步,然后对着墙的方向猛冲了一下,却在中途被人猛地拽住头发往回拉。

    大祭司一把钳住她的脸道:“想死不要死我面前,我嫌晦气!”

    她的脸被大祭司钳得面目狰狞,她感觉自己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于是狠狠的拍着大祭司的手。

    大祭司松开手,桑的脸上被掐出两个通红的手指印,她感觉自己的下颌方才险些被大祭司给卸下来。

    她摸着疼痛的下颌,却见大祭司摊开手,冷酷的瞧着她:“我记得你在日月坛洗衣服是没有报酬的,我命令马上把你那个袋子交出来。”

    他见桑紧紧捂住那钱袋子,于是冷着脸掰开桑的手,一下子抢了过来。

    “请问大祭司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吗!”她怒气冲冲的望着他,“我任劳任怨的洗了几个月的衣服,每夜入睡都会被手上的伤口疼醒,有时候手上又痒又疼,难耐至极,我为了给自己买双手套,忍着手上的疼痛额外接了其他宫室浣洗衣服的工作,你手上的那些全都是我自己日夜洗衣攒来的,你凭什么拿走。”

    说着说着桑就觉得很难过,她眼眶微微泛红,感觉眼泪要往下掉的时候,她马上把头别过去,飞速用袖子擦了一下眼泪。

    “凭我是大祭司,凭你犯了弥天大错而我大发慈悲留你一条小命,这够了吗?”他把桑的袋子收了起来,看都不看桑一眼。

    “像你这种人,”桑对着大祭司离去的背影喊了一句,她看见他的步子顿了一顿,“永远都不会有人喜欢你!”

    她听见他不屑的笑了一声:“求之不得。”

    --

    早晨,桑还沉浸在自己买不到手套还弄丢了钱袋的悲伤里,就有人在敲她的房门。

    “桑姑娘,桑姑娘,大祭司有令!”那个小侍从在门外喊道。

    桑打开了房门,那个侍从眉开眼笑道:“恭喜姑娘,不用在此处洗衣了。”

    桑闻言心中雀跃了一下,难不成羽终于想起了自己,要命令大祭司放自己回去了?

    “姑娘,我们大祭司有令,让你在他身边伺候他日常起居。”

    “什么?!”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大祭司要让她呆在他的身边。

    阴险,太阴险了。

    桑真后悔昨天和大祭司说那一番话,现在他很显然了知道她最痛恨什么,于是迫使她不得不日日待在他跟前,好任他嘲讽挖苦。

    她万念俱灰的收拾了一下自己少得可怜的东西,然后冷着一张脸来到了大祭司所居的主殿里。

    大祭司今日不在殿上,她被分到了主殿边上的一间小屋子里。

    这个小屋子很久都没有人住过了,里面布满了灰尘还有蜘蛛网,她住进来也没有人收拾过,里面还散落着一些上一个住在这里的人不要的东西。

    她找了一块布蒙着口鼻,举着扫帚把房间厚厚的一层灰给扫走。

    房间里的垃圾很多,她往外运了一批又一批,弄了大半个时辰还没运完。

    在清理房间的时候,她意外的在床头柜里面找到了一些治疗治疗皮肤皲裂的伤药,与此同时她还在床下的最深处找到了一双布满灰尘的皮制手套。

    常常听人说,人在倒霉到极致的时候就会交上好运,桑所捡到的东西恰好全都是她需要的。

    虽然这个皮手套她暂时用不上,但是冬天的时候可以用来御寒,保护她脆弱的手部皮肤。

    她拿小箱子把伤药和手套装了起来,小心翼翼的藏在了衣柜里,要是让大祭司发现说不定又要把这些全都抢走,她这回可要仔细一点。

    夜深了,她劳累了一天,整个人腰酸背痛,正准备吹了灯入睡,却见一只乌鸦站在她的床边,正歪着头看她。

    她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乌鸦的脑袋:“喂,这次可真不要死在我面前了,我要睡了。”

    那只乌鸦并没有走,也没有像之前那样一头撞死在她面前,它只是睁着它红色的眼睛望着桑。

    桑忽然觉得这乌鸦小小一只,看上去还怪可爱的,于是伸出手把它捧在手中,与它红豆似的小眼睛双目相对。

    “喂,你是不是很孤单?”她用手摸着它光滑的鸦羽,“怎么不和别的乌鸦在一起?它们不喜欢你吗?”

    手中的乌鸦微微振动了一下它的翅膀,桑以为它要飞走,却见它换了个姿势栖息在她的掌心。

    “告诉你哦,因为我脸上的胎记也没有谁喜欢我。我小时候特别伤心,就在脑海里幻想有这么一个人,那个人从我小的时候就很喜欢我,无论我是什么模样什么身份他都会喜欢我,每当我觉得撑不下去的时候我都会因此觉得好受一点。”

    乌鸦闻言又扑扇了一下翅膀,然后把脑袋靠在桑的大拇指上。

    “我时常在想,要是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就好了,要是真的有这么一个人,我一定要比他喜欢我还要喜欢他。”

    “小乌鸦,你说,我会不会找到那个人?”

    乌鸦红色的圆眼睛盯着她看,它一动不动仿佛一个雕塑。

    “小乌鸦,我很喜欢羽,虽然你不知道他是谁,也听不懂我说的话,但是我喜欢他这件事只告诉过你,他是一个特别特别好的人,他值得所有人的喜欢,我的喜欢太渺小啦,但是我依然想喜欢他,因为和他在一起我觉得很快乐。”

    乌鸦忽然鸣叫了一声,把桑吓了一跳。

    夜风在此时吹开了桑的房门,桑把乌鸦放在床头,却发现它展开翅膀从打开的房门飞向夜空之中,怎么也寻不到它的踪迹。

    --

    一连几日桑都在主殿里伺候着大祭司。

    大祭司完全就把桑当作一个透明人,他仿佛看不见桑一般,很少与她说话,要桑去做什么事情也永远只是简短的一句话或者几个字。

    桑发现,大祭司虽然被停了手头的部分工作,但是依旧要做特别多的事情。

    他每日太阳升起的时候就起床了,开始给手下的人分配各自要做的事情,整个日月坛的事情非常之繁杂,他需要把这些事务详细的写在竹简上,事无巨细的交代下去。

    中午的时候他要通过日晷变化的来计算一天中的精确时计,太阳白天运行期间的准确时刻对于大昭非常非常重要,因为这关乎之后神庙的各种仪式该在哪一时刻进行。

    下午的时候是他最忙的时候,他一般会亲自接待大昭的一些贵族,贵族会排队向他诉说他们之前所做的梦境,而他则需要告诉他们神要通过梦境向他们传达什么旨意。

    待到夜晚降临的时候他要观星至深夜,以判断最近的天气变化,并且出具详细的分析,这能够帮助大昭的农民在正确的时间种下和收割庄稼,并且能够预测河水的涨落,提前让居民从洪水区搬离。

    所以,虽然大祭司表面上被惩处了,但是这些工作依然是他负责,因为整个大昭除了他之外,几乎没有人可以把时刻和天气判断得如此精确,整个大昭依赖于农业发展,大祭司无疑发挥着重要的作用。

    桑听主殿的人说,之前大祭司常常忙得没有时间吃饭,现在被惩处了之后他把一小部分工作交给了徒弟邺来处理,才勉强能够准时的吃上饭。

    邺虽然是大祭司的弟子,但看上去和大祭司很不同,他和善又宽厚,大家都愿意和他说话。

    他每天都要到主殿和大祭司汇报一天的工作,大祭司为人极为苛刻,时常对邺的工作并不满意,邺几乎每天都要被大祭司骂一顿。

    据说大祭司之前有很多徒弟,但是大多受不了大祭司的性格纷纷请辞,只留下一个性格柔和一些的邺。

    要是邺走了,大祭司就一个弟子都没有了。

    即使如此,大祭司依旧不给邺留任何的情面。日月坛的众人暗地里对大祭司都颇有微词。

    之前还在洗衣的时候桑就认识邺,邺每次都拿很少的衣服来洗,因为他觉得桑洗得衣服太多,不好意思再麻烦桑,于是常常自己洗一大半衣服,实在来不及了才拿到桑这里。

    故而每次大祭司用很难听的话指责邺的时候桑都很为邺感到不值。

    “你也觉得我不该这么说他?”某日,大祭司在邺走之后忽然说道。

    “什么?”桑还没太反应过来,愣愣的看向大祭司。

    “好像你们都觉得是我委屈了他。”

    桑并不想和他说太多的话,于是道:“没有。”

    “你们怎么想我的我难道还不清楚吗?一个个见到我像见了鬼似的,见到邺全都喜笑颜开,我难道会信你们站在我这边?”

    见桑没有回话,他又继续道:“过几日就要到丰收节了,我因为你的缘故不能主持丰收节的典礼,到时他需要代替我主持。他不像我,我在大昭已经当了那么多年的大祭司,就算犯错也是无伤大雅的处罚,要是他犯错,这辈子就毁了,恐怕连性命也难保。”

    空荡荡的主殿此时只有桑和大祭司两个人,大祭司的声音回荡在主殿之中。

    桑忽然意识到,他这是在解释,可是他为什么不解释给大家听呢?不对,他为什么要解释?他不是从不屑于解释的吗?

    在桑发呆的时候,大祭司忽然对桑道:“我见你这几日心神不宁,想必你也不愿再待在此处,我已经和凝泶宫的人讲了,丰收节之后你就去那边的厨房做事吧。凝泶宫的王夫人是先王的妃子,是个好相处的。”

    桑没有想到大祭司竟然那么轻易就放自己离开了。

    她正要道谢却听大祭司淡淡道:“那里离王殿很近,你能够时常见到他。”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