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仇

    老人有时候很敏感,王母直觉发生了什么事。

    “你跟娘讲实话,是不是文清出事,让明渊犯忌讳才故意让你回去。”

    她瞟一眼明渊,“要为这个我不走。”

    女婿里头,她最喜欢的就是闫文清。

    王母想到那么好一个人,大雨还冲了他的坟,老天真是不长眼,死后都不愿意让他安宁。

    “我告诉你,我已经跟一一打过电话,她跟小郑今天就能到。”

    王华眉头微皱,想说什么,打电话的明渊回来了。

    “我要去趟省里,人手我全留给你。”

    “好。”

    王华没说要跟去。

    她身体不好,平时没感觉,一旦奔波就受不住。

    目送明渊离开,王华思索着怎么劝王母。

    真相肯定不能说,老娘哪都好,就是藏不住话,这种天灾说出去再引起人祸可就不好了。

    还有时间,还有时间。

    “妮儿,喊你两声都没应,手机给我使使,我给一一打个电话问她到哪了,要是顺利,让她们夫妻两个跟小明一起回来。”

    “……”

    这会又小明了。

    王华把手机递给她,心不在焉地看着门外,雨滴细细密密地编织成网,天灰沉沉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王母接到手机,看眼王华,扭头回去自己房间,特意把门锁上,眯着眼摸索手机。

    老六教过她,要先找通讯录,一一名字最好找,两条杠杠。

    王母顺利找到,欢喜地将电话打过去。

    ……

    闫丽影这会正被恶心的够呛。

    对面明珠笑意盈盈地在感谢关知家。

    “大哥哥,幸好碰上你,靠我自己肯定找不到干爹的结婚现场。”

    明珠看了眼一天到晚黏在关知家身边的闫丽影,一副生怕被谁抢走男人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不屑。

    看得紧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死,郑港生就养了别的女人在家里。

    也就是托生到王华肚子里,天生富贵。

    明珠勾起唇,“大哥哥,你准备了什么贺礼?也不知道我准备的干爹会不会喜欢。”

    “这个好说,那些顶级首饰随便挑一样,对了,你有钱吗?”

    明珠脸色白了一下。

    这是送明渊还是送王华。

    她模糊道,“好巧,我专门定制了一对领带夹和袖口……”

    “那可惜了,这些东西现在都有妈准备,五爸之前还教过我,结婚男人身上的东西,只能自己老婆准备,外面那些女人送的能拒绝就拒绝,拒绝不掉的就拿回家压箱底。”

    关知家瞅明珠脸色不好。

    “当然了,你跟外面那些女人肯定不一样,你是五爸干女儿,虽然不是亲的吧。”

    关知家说完就特别痛快地抻了抻受过伤的胳膊。

    上次他中咒半夜出门,就是遇上这女人哭哭啼啼,说些乱七八糟的话,惹得他老婆掉一路珍珠。

    可算让他抓住机会报仇了。

    这要不是明渊干女儿,真想半路给丢出火车。

    幸好,下一站就到了。

    明珠被气个半死,原来早些时候的郑港生是这么个纨绔性子。

    说话句句带刺。

    她瞄一眼闫丽影,难道说是死老婆后才性情大变?

    那他还会跟王华对着干吗?

    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明珠的思考,顺着声音看故去,闫丽影已经接起电话,笑得甜蜜蜜。

    “妈,是姥姥呀,我好想你。”

    “我身边?你外孙女婿在呢。”

    至于明珠,闫丽影连个余光都没给。

    关知家凑近,冲着手机喊姥姥,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闫丽影推了下关知家。

    “我和姥姥说悄悄话,你出去。”瞥一眼明珠,“还有你。”

    关知家起身,面对着明珠,下巴冲着门外。

    “走。”

    明珠气笑了,眼睛一转,又觉得这难得是个闫丽影不巴在关知家身边的好机会。

    再大的火气也都压了下去,站起身跟着关知家离开软卧。

    闫丽影冲明珠的背影撇撇嘴,等关知家把门关上,才继续开口。

    “姥姥,现在我身边没人了,你想跟我说什么。”

    “你妈原本打算留家里办婚礼的,今儿一早又说要回帝都,八成是你新爹的意思,他刚刚还自己去省城了,你到省城去找他,到时候一起回来,看着他千万别跑了,就算不乐意,这婚也得是你妈不要他。”

    闫丽影震惊地双手握着手机,不住点头。

    后知后觉想起来姥姥看不见。

    “姥姥你放心,我肯定把人看得严严实实。”

    至于明渊反对婚礼,闫丽影觉得这不可能,他五爸心心念念将自己的身份广而告之呢。

    ……

    走廊上。

    关知家正摆弄摘下的眼镜,他老婆说他戴眼镜好看。

    重新架在鼻梁上,对着火车上的玻璃窗拨了拨额前碎发。

    眉眼深邃几分,多些斯文气质。

    恩,老婆眼光就是好。

    关知家美没两秒,就瞧见窗户上多映出明珠的身影,被他遮住大半身躯,只肩膀上孤零零多颗脑袋。

    嚯!

    关知家扯下眼镜,回头瞪一眼明珠。

    “站住,离我远一点,万一沾到你身上的香水味,我回去怎么跟一一交代。”

    “……”

    明珠望着关知家见鬼似的退避三尺,恶气直在胸口乱窜。

    观察到软卧包间周遭没人,她直接开门见山。

    “我能帮你顺利掌控香江郑家,但是有个条件。”

    “?”

    关知家的问号实质性浮在脸上,看得明珠一脸郁愤。

    “你那什么眼神!”

    “看傻子的眼神。”

    关知家随性地拿起衬衫一角,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中眼镜。

    “你说帮我,你拿什么帮我,靠你一学期七百多的分数?还是每个月明总给你的几万零花钱?”

    关知家重新带上眼睛,遮住眼底一闪而逝的寒芒。

    “我如今,是郑家唯一继承人。”

    “那是因为在你不知道的地方,你爸还有一个私生子。”

    那是郑爸最喜欢的小情人生下来的儿子。

    上辈子,要不是因为这个横空杀出来的私生子,郑港生何至于委曲求全地留在王氏集团,拉着王华当靠山。

    “你爸支持的,从头到尾都是那个私生子。”

    明珠势在必得。

    “我还知道,你不喜欢闫丽影,我可以帮你离婚,只要……”

    关知家为之震惊!

    就说你不安好心!

    就说你图谋不轨!

    “我说你一路奇奇怪怪的,感情看上我了,想跟我老婆抢男人!告诉你,不可能。”

    “?”

    明珠无语,捏着拳头上前想打醒他。

    关知家横眉冷对,一脸严肃。

    “站住!不准再往前走了。”

    “我瞎眼才会看上你。”

    妈的,这男人还能不能用!

    明珠深呼吸,告诉自己冷静。

    “我只是想跟你合作!离婚,搞王氏。”

    “呵,一开始都这么说,我只是想帮你,我没想破坏你感情,我单纯只是心疼你,然后抓住机会就挑拨离间、搬弄是非、从中作梗!”

    关知家一脸‘我早就看透你’的表情。

    “我不喜欢你,你死了这条心吧。”

    “有那空闲时间,挣得钱都够给我老婆换个貂了。”

    “警告你,你再胡言乱语,到地我就告我妈,你女的我不好动手,让我妈治你。”

    他妈。

    高手!

    ……

    室外雨一直下。

    室内气氛不太融洽。

    王华无聊地按着电视遥控器不断换着台,耳边是老娘絮絮叨叨的声音。

    “我跟村长讲过,等天晴了把晒谷场给收拾出来摆流水席,一周七天咋不得一天两头猪吃,当天杀当天吃。”

    “杀猪!”

    黄敏君惊呼,想起某年过年那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噫。

    她抖了抖胳膊,问王华,“妈,为什么不直接在酒店请。”

    杀猪后地面血淋淋的,水冲也冲不干净,还怎么穿洁白的婚纱?

    王华张了张嘴。

    “酒店有啥好。”

    王母说:“你堂哥当年结婚,你堂嫂非要在酒店办,结果那菜一上桌才占个盘底,吃都吃不饱,咱们农村大席才热闹呢,分量还足。”

    “……”

    黄敏君嘴角抽了抽,想和姥姥说那叫摆盘,讲究一个美和精致。

    谁赴宴奔着吃饱去的。

    可她看了眼王华,抿了抿嘴没说,之后就是不太爱搭话了。

    倒是四四。

    “姥姥,杀猪好玩吗?”

    “姥姥,能杀兔子吗?”

    “姥姥,我能自己杀吗?”

    王母抱着她,有求必应。

    “到时候姥让人教你,扒下来的兔子皮鞣了做小靴子,可暖和了。”

    “哇!”

    王华揉了揉耳朵,低头看了眼手机,又按了一下遥控器,电视里传来“大朗,起来喝药了。”

    王母立马精神起来,按住王华的手要看这个。

    一套已经重播过一遍,可惜她没认全一百零八个人是谁,就想再看一遍。

    眼睛盯着潘金莲,嘴巴不忘询问王华。

    “乡里老石头烧席的手艺最好,特别是那大肘子,做出来油红油红的,你结婚的席我打算找他来烧,行不?”

    “行,听你的。”

    王华想到什么,扭头看了眼老娘白白胖胖的模样。

    原身记忆里,她小时候老娘可瘦了,浑身就一层皮包骨头,半点肉都摸不到。

    后来条件好起来,慢慢才开始吃胖。

    “妈,你今年体检报告呢,拿我看看。”

    王母不看王华,“这都几月了,那几张纸早就燎锅底了。”

    王华眯起眼,打算一会找老爹问问。

    七十多岁的人了,三高可不是开玩笑。

    王母能明显感觉到女儿不相信的眼神。

    她扭过头,“我看外面雨小了点,你趁小明不在去看看文清。”

    “……”

    王华也确实坐不住。

    她顺势站起身,王义带了俩人跟着,撑着伞爬上山坡,泥泞的路王华走得特不习惯。

    一脚深一脚浅,根据原身记忆找到位置后,才发现没那么严重。

    乡下土葬讲究不多,没墓碑,没阴宅,只高高一个土包压上两块田头土,插根柳条枝,就是一个坟包。

    连续下雨,坟包被冲塌了。

    王义踩着铁锹添上土,又专门捡来石头压在土上,不发洪,单纯下雨是能应对的。

    王华跟闫文清无话可说,站在那太受原身情绪影响,心里闷闷的,所以等王义一弄好,她就下山。

    没回家,屯里有条松江分流的小河。

    王华站在河边,就瞧见水已经同河边堤岸持平。

    “王义,在这河边插个牌子吧。”

    到处都是水坑,一不留神踩进河里,捞都来不及。

    王义带人在忙,王华稍稍抬高伞,仰头看了下还在不断落雨的天空。

    “老天爷,都是小说世界了,给条生路啊。”

    轰隆——

    “得得得,知道了。”

    “我女配,我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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