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氏神兵图

    吴地的北方今年的雪下得比往年大,一连下了几夜。行在路上,骆卿安的脚早已冻麻,浑身冰冷,加上连日奔波,她已经疲惫不堪。虽然每日晚间可以在驿站休息,但她和家人没钱给看守,他们也自然不愿垫付太多钱,因此房内总是冷如冰窖,根本睡不好觉。

    可越是这样,她反而越坚强起来。因为她知道,这一次她不能再像上辈子那样,栽在宇文竑的手里了。

    这几天她甚至在梦中都会想,要用什么办法才能保住家人的性命。可是一连想了几天也没有头绪,她很焦躁。要不是幸好天气冷,怕是她的心早就被焦虑烧没了。

    在他们又赶了一天脚程后,终于到达了一个官驿。锦衣卫们也苦于差事,心情烦躁,没好气地催促他们进去。待大家散去,他们就找酒暖身打牙祭去了。

    骆卿安坐在房间的角落,双手抱膝,看着地面发呆。何氏见她愁眉不展,猜测她还在为了父亲的事难过,过来安慰她。

    她将骆卿安的头靠在了自己的肩上,用手轻轻抚摸她的侧脸。

    “安儿,我和你爹爹几十年的夫妻情了,他突遭变故,我也很难过。但是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们要向前看。”

    骆卿安知她母亲心里痛着,还反过来安慰她,开始鼻头发酸,哽咽起来。

    “娘,是我没用。这么多天过去了,我一点儿办法都想不到。”

    何氏叹口气:“大不了,到时就和他们拼了。娘和哥哥一定会保护你,努力杀开一条道出来。”

    骆卿安摇摇头:“我不想再和你们分开了。我过去怎么那么傻,相信了那么可恶的人。哥哥和嫂嫂刚刚新婚不久,也要跟着一起受罪。这一切都怪我。”

    “别想多了,人心隔肚皮,谁又能保证一定能看得清对方在想什么?”

    她将骆卿安抱紧,想给她最大的温暖安慰。骆卿安紧紧靠在母亲怀里,心里感到温软暖和。母亲的话还有动作给了她极大的鼓舞和治愈,她真的很高兴还能再次见到她,还能再像这样坐在一起平和地聊天谈心。

    如果这一世,她还做不到保护好她,她一定无法原谅自己。

    两人静静坐了会,何氏又道:“其实一路上,我都在想一件事,现在决定还是要告诉你。”

    “什么事?”

    何氏张望了一下周围,确认门窗都关好后,她才悄悄从怀里掏出一本书递给她:“安儿,以前看你们还小,家里的事不想让你们背负太多,所以有些事我和你爹没有告诉你们。这次家里逢难,不得不说了。这是《骆氏神兵图》的复制本,你好好收着。万一到了甘州,我们真的遇到了杀手,你就带着它逃出去。”

    骆卿安惊异地看着这本图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过转念一想又马上想通了。《骆氏神兵图》对骆家来说,是何其宝贵的东西,家里肯定早就备了另一本,以防不测。

    她接过书,迅速看了一眼就放回了母亲的手中:“这怎么行?要逃一起逃,我怎么能抛下你们自己走了?那我还是人吗?”

    “你先别急着反驳。你现在也看到了这个状况,我们根本无法一起逃出去。你的年纪最小,我和你哥当然要先保护你。至于你的嫂嫂,到时我们也会一起保护,确保你们先走。你带着兵书逃出去,好好活下去,也不要再学兵器暴露身份,就好好生活,最好是能嫁到个知冷暖的人一起过日子,娘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骆卿安立即否了她娘亲的主意:“娘,没了你们,我怎么能过好日子?我一定会日日备受良心的谴责。我不同意,要死一起死。”

    何氏知她固执,气道:“你这个倔脾气,我告诉你,你不听也得听。你要是不想我白死,你就必须带着书逃出去,别让书落入他人之手污了家门,不然我们骆氏百年世家会真成了天下人不齿的笑柄。”

    说完,她佯装生气,背过身不再理骆卿安。

    骆卿安见娘生气了,心里难受。可她又实在不愿意将家人置于险地,自己单独跑掉。

    她只好先安慰母亲,再继续想办法。

    她抱住何氏的身子扭了扭,撒娇卖乖。

    “娘,别生气了。反正到甘州的时间还有这么长,我们再从长计议好不好?”

    “这事没得商量。不然,你还有什么好办法不成?就我们这些人,和对方实力悬殊,是不可能斗得过的。”

    骆卿安一时无话,她的母亲说得对,对方太厉害,他们没有胜利的可能。

    神兵图要保,家人的性命她也要保,两者都不能少。要怎么办才好呢?

    忽然,她看着书灵光一闪。

    “对了,我知道要怎么办了。”

    何氏不信道:“你真想到办法了?”

    “娘,这本书里不是记载了许多武器的造法么?我和哥哥为什么不能学习里面的兵器,然后造出来对付敌人呢?”

    何氏先是一愣,继而觉得这个主意不可行,问题诸多,简直是天方夜谭。

    “这怎么可能?且不提里面的兵器造法十分复杂精巧,我们一路上被严加看管,就算你读通了书,你如何找到材料去造兵器?”

    骆卿安狡黠一笑:“这个您就别担心了,我的母上大人,我是谁?京都城的女孩里最滑的滑头,我还能找不到机会?至于武器不好做,这不是有你和哥哥帮忙嘛。”

    “但是,我和你哥也不很懂这些。我就别说了,只跟着凑合学了点皮毛。你哥你也知道,他读书不开窍,进步得慢。说起来,你父亲以前一直是把希望放在你身上的,想劝你继承骆氏的家学精髓,可惜你...哎。”

    骆卿安轻轻点头:“我明白。我那时太不懂事,只知道玩,不但不学习,还隔三差五搞出幺蛾子,害你和爹爹替我收拾烂摊子。”

    “算了算了,是我不该提。总之,我觉得这事,太难,怕是行不通。”

    “娘,你信我一次。我保证,会造出武器对付他们。”

    “不行,我不同意,这太危险了。”

    “娘。”

    骆卿安见母亲坚决反对,缠着她撒娇想打动母亲,可何氏铁了心不同意这事。

    一旁的骆赟和冷瑶见她们争执,过来看是怎么回事。

    骆赟:“怎么了?娘平时最疼安儿,怎么突然气上了?”

    冷瑶见婆婆不高兴,忙去给她捶肩。

    何氏道:“她好大的胆子,还想避开门外那些凶神去造武器,你说她是不是太鲁莽?”

    骆赟也听说了宇文竑准备在甘州对他们动手的事,他略思片刻道:“我觉得也不是不行,眼下也没别的法子了。”

    何氏用手指戳了下他的头:“你也是个榆木脑子,万一被他们发现,还没等宇文竑来,我们就得先死。”

    这个问题骆卿安当然也想到过,可如果她不试一试,到时刺客杀过来,他们必死无疑。

    “娘,至少这是个机会。如果我小心谨慎,是不会被发现的。”她哀求道。

    骆赟点点头:“对,我赞成。我可以把我所学教给她,两人一起琢磨,打掩护,这事就能成。”

    冷瑶看着几人在争论也有点心急,但她不喜多说话,只是默默帮婆婆捶着肩膀。

    骆卿安在心里叹口气,她母亲的性子也很倔强,决定的事很难改变。但是这一次,她不能再妥协,她一定要采取这个办法,因为这是目前唯一的出路。

    她拿出一种不死不休的态度,坚定地看着母亲:“娘,我绝不能,也不会让你们为我涉险。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如果你和哥哥那样做了,告诉你们,我也绝不苟活。我会带着兵器图找一个地方了却生命,去地下和你们团聚。”

    骆卿安的身上本就有一种强大的气场,以前的她机灵顽皮,活泼好动,胆大包天,经常做一些别的女孩不敢做的事情。爬树,翻假山,甚至跑人家院子里偷摘果子是常有的事。

    在经历了这些变故后,她开始变化,褪去了小时候的浮躁顽劣,但是保留了她的坚毅和勇敢,并且她的信念让她身上的坚强和勇猛的气场变得更加强大,对人产生一种威慑感。

    何氏感受到了女儿身上的这种不容反驳和质疑的力量,而且还不自觉地被拉近她的漩涡。加上骆赟也很坚持,她终于松动了自己的想法,只好退了一步,她想着反正骆卿安也只是个三分钟热度的人,到时看到事情艰难,就会自然放弃了。

    “行吧,先走步看步。但是你要记得,这是在铤而走险,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被发现了。”

    骆卿安见母亲答应了,高兴道:“嗯,放心。”

    何氏将兵器图给了她:“想要造兵器时,别自己单独行动,告诉我们一声。”

    “嗯。”

    骆卿安激动地捧着兵器图,用手指细细抚摸它。这一次她定要好好把握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家人的命运。她要努力学习研发兵器,用它为自己搏得生机,然后报仇雪恨。

    晚饭大家吃得很简单,行路在外,缺衣少食是常事,他们又无盘缠,只能靠看守垫付银子。但是家人们能团聚一起,聊聊过去的回忆,骆卿安的心里已经感到无比满足。她压根已经不在意路上经历的苦。

    等他们睡下后,她悄悄合衣起身,从枕头下摸出那本兵器图,走到窗前借着外面的微光翻看起来。

    《骆氏兵器图》里详细介绍了百余种兵器的造法,集合了骆家百余年累积的智慧和经验。骆卿安拿着书的手在微微颤抖,仿佛她是抱着一件珍贵无比又脆弱易碎的宝物。以前的她太不懂事,只当这本书普通又无趣,屡屡拒绝了父亲想要教她的请求。现在想来,她真是愚蠢无知。

    她看了好一会儿,发现这件事比自己预计的要难许多。书里的兵器果如母亲所说,制造十分复杂,就连普通的弓箭也对技艺十分讲究。她看着一大堆的名词术语头脑发晕,不知所云。

    额...出来混,果然迟早是要还的。她素来不喜读书,看到要动脑筋的事情就烦,现在终于得到报应了。

    但她不想认输,一定要弄明白书里说了什么。夜已深,她仍然端坐在窗边琢磨书里的东西,直到后来实在撑不住了,才起身去睡觉。

    次日一早,何氏等人都起床梳洗干净,发现骆卿安还没起来。何氏走到床前叫她,可骆卿安翻了个身连眼睛都没睁开。

    何氏催促道:“快起来,时间若是迟了,那帮凶神不是好惹的。”

    骆卿安怕连累到家人,只好挣扎从床上爬起来。又随便扒了几口饭,跟着母亲和哥嫂出了门。

    骆赟见她眼下泛黑奇怪道:“昨晚没睡好?”

    骆卿安怕他担心,隐瞒了真相:“嗯,房里太冷了。”

    骆赟很是赞同,一路走来,他们没有睡过一间暖和的屋子,早就怨气冲天了:“天煞的东西,连多一丁点儿钱都不肯出。”

    他们到了外面,见锦衣卫和其他犯人果然已经在等待了。锦衣卫们平日都是被伺候的主,什么时候还等过人?见到他们几个火气升腾。特别是朱刚和张兴。他们受命要特别看管骆卿安,自然不能错过这个把柄。

    朱刚板着脸,怒气冲冲道:“你们竟敢违抗命令,晚到了一刻钟。若耽误了时辰,天黑前赶不到下个驿站,我们都得在外面挨饿受冻。”

    张兴也训斥道:“你们还当自己是主子呢?你们现在是犯人!告诉你们,在这里,我们就是天王老子。敢不服从命令,晚上你们几个就睡在外面,不准进驿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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