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忙活一场

    朱刚握紧了剑柄,怒视着骆卿安和她的家人,似乎在按捺自己想打人的冲动。等张兴话说完后,他往前走到骆卿安的前面道:“莫非你们想逃?”

    骆卿安直视着他,双手攥紧了拳头。这两家伙实在欺人太甚,在流放的路上,他两逮着机会就要为难她和她的家人,时不时动个粗。今日他们不过就晚到了一些,甚至威胁他们不准进驿站,要他们睡在冰天雪地里,这不是把人往死里逼么?

    另外两名锦衣卫和其他犯人都不作声,似乎抱着看乐子的心态,看他们要怎么解决问题。

    骆卿安扫了一眼众人,她不期待有谁会出来帮他们,骆家现在是皇帝亲定的罪人,大家都避之不及,谁会愿意惹祸上身呢?

    可她也不能再像以前那般冲动。如今他们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可能有性命之忧。如果强行和锦衣卫对着干,或许还没等到宇文竑派的杀手来杀他们,她就已经丧命。

    她决定低头服软,尽量不要再惹怒他们。

    可还没等她开口,一个约莫五十岁左右的干瘦老头跳了出来说道:“两位大人行行好,姑娘家家的难免出门名堂多了点,拖了时间。何况骆家还有三个女子,大人有海量,就别和她们计较了。”

    虽然这人是来帮忙的,可骆卿安分明看到他拿眼睛溜了她和冷瑶两眼,贪欲毕露。

    她心里泛起一阵恶心。

    不知怎的,朱刚和张兴竟听从了这个老头的话,气焰消下去一半。

    朱刚道:“罢罢,早点赶路。”

    张兴冲着围观的犯人们道:“看什么看?谁再看挖了谁的眼睛。”

    突地一下,众人散去。

    那老头过来对骆卿安道:“骆姑娘,没事吧?”

    骆卿安轻轻福了下身子:“无碍。刚才多谢您搭救。”

    “小事,小事。以后骆姑娘,还有骆家人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和我说。”

    “不麻烦了。”

    “欸,提什么麻烦?见外了。”

    等老头一走,骆卿安就问道:“这人是谁?”

    何氏道:“他叫费庭宪,以前的户部尚书。和你爹也算旧识了。他稳坐这个位置十余年,我在牢里听说,他是为了给闫玺顶包才获罪流放的。”

    “难怪。”

    难怪这些锦衣卫们会看他的眼色,难怪他会这样没有顾忌色眯眯看着她和嫂嫂。说是获罪流放,估计闫玺早就打点好一切,费庭宪只是换个地方继续作威作福罢了。

    骆赟道:“感觉他不怀好意,我们还是小心一点。”

    大家继续往前赶路。连续下了几天的雪在今日终于停了,灰蒙的天空乌云散去,阳光从云层的狭缝里钻出几道金色的细线。

    经过了上次的事情后,锦衣卫们似乎消停了,没有再找骆家的麻烦。骆卿安每每到了驿站,就开始钻研学习兵器图。她有许多看不懂的地方,可苦恼的是哥哥也帮不上忙,她只能靠自己琢磨。但她实在是知识有限,看了好几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心里焦急。

    时间在一天天的过去,离他们到甘州的时间已经不足两月。若她还没有任何进展,等待她的只会是和前世同样的结局。

    她将书放下,按揉了下眉心,双手抱住膝盖,看着窗外萧条的树木发呆。

    到底要怎么办才能学会书中的内容?

    日子又过了几天,骆卿安的学习仍没有任何进展。她坐在桌前发呆,就连脚冻麻木了都想不到要去暖一下。

    驿卒进来送饭,摆在桌上就走了。

    骆赟看到饭菜忍不住怨了一句:“又是白菜和粥?一看到这两样就想吐了。”

    何氏瞥了他一眼:“小点声,让他们听到又不知要整什么幺蛾子。”

    冷瑶装了碗粥放到骆卿安面前,见她发愣问道:“安安,不舒服么?”

    骆卿安回过神摇了摇头:“没有,只是累了。”

    骆赟用筷子在粥里搅和了一下,发现大部分都是汤水,没有多少米,更加气恼:“每天走得像驴,吃得像兔子,哪能有精神?”

    骆卿安看了看大家,她一直想心事,都没发现母亲还有哥嫂已经消瘦许多,脸呈菜色,一看就是营养乏缺。

    她觉得很内疚,她的家人是因为她才吃这些苦,若不是她当初执意要嫁宇文竑,怎么会被他利用,导致今天的家破人亡?

    饭后,骆卿安依然坐在桌前看书,可没过多久,她就听到母亲的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声音。何氏正在擦脸,她也发现自己肚子的叫声大了点,回头见到骆卿安正看着她,不好意思道:“咳,今天是怎么回事?有点胀气。”

    骆卿安知她母亲是个好强的性子,即便肚子再饿也不想表现出来让她担忧。她笑了笑,装作不在意,继续低头看书。可实际上她开始想办法要为家里弄点吃的。

    以她现在的处境,想弄吃的也不是件容易事。首先,她没有钱,无法从驿卒那买吃的。他们在荒郊野外,又是寒冬,也无工具,想要打野味也不可能。

    其他的犯人嘛,除了费庭宪,谁都不可能多口吃的。去求锦衣卫,等于是自讨苦吃。

    除了这些方法,还能怎样弄到吃的呢?

    她想了想,整个驿站吃食最丰富的地方就只有厨房了。她没有钱,买是不可能了。去要也只会被轰出来。看来...就只有偷了。

    整个驿站地方不大,厨房就在他们住的后面,离得很近。而且,驿站不是牢狱,守卫很松。如果她在夜里悄悄去,厨房应该没人值守。她只想偷几个饼子就走,应该也不会被发现。

    不管怎么说,她觉得这个方法可行,她打算试一下。如果发现有人看守,她就装作是去上茅厕。茅厕也离厨房不远,这个理由很合理。

    盘算好后,她躺在床上,等到家人都睡着后,她起身出了门。

    夜里寒风侵骨,但她由于紧张,反而觉得身上发热。

    她迅速望了周围一圈,看到的确没有人,才走向厨房。她走的速度很快,但又注意放轻了步子,全身紧绷,耳朵竖着老高,留心听周围的动静。

    很快,她就到了厨房,发现门只用一根木头上了锁。她有些窃喜,觉得自己很顺利,想到娘亲他们很快就有吃的了,她的心里高兴起来。

    进门后,她朝外看了看,外面夜色深重,什么都没有,才放心进了厨房。

    里面黑黢黢的,过了一小会她才看清楚,发现灶台上放着一些碗碟,里面盛了馒头还有鸡蛋,应该是晚上没吃完剩下的。她快速拿了几个揣进腰带里然后离开了厨房。

    依然确定没人后,她才往客房走去,步履飞快。眼看就快到头时,突然从拐角处窜出一个黑影拦住了她。

    亏得今日有月,稀薄的光亮照清了那人的面孔,干瘦皱巴的脸上一双贪婪的眼睛发出可怕的幽光。

    费庭宪涎着脸嬉笑看着她:“骆姑娘,这么晚了,去哪了?”

    骆卿安下意识退后了几步道:“去了趟茅厕。”

    “不对吧?这个不是去茅厕的方向。”

    骆卿安不想和他多说,口气硬起来:“我特意绕了点远路。”

    费庭宪扫了一眼她的腰间,笑得更加猥琐:“饿了可以和我说嘛,何必做这偷鸡摸狗的事?”

    被他的话戳穿,骆卿安一下子红了脸,讲不出话来。

    她的心里很紧张,之前预想了很多情况,却漏了夜晚出来的人还可能有房客。偏偏遇到的人还是费庭宪这个老色贼。

    费庭宪见她不说话,还以为她害怕了,往前逼近她:“放心,我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我这人最懂怜香惜玉。特别是像骆姑娘这样难得的美人,我怎么忍心看你受罚呢?”

    说完他张开手臂想要抱住骆卿安,她吓得一个激灵,马上往旁边躲开,费庭宪扑了个空。

    “你别过来!”

    “没想到骆姑娘还这么害羞,你不是以前作风很是豪放嘛,京都城谁不知道你早和宇文竑那小子尝过滋味了?老夫不比他差的。”

    说完他一把拉扯住骆卿安的袖子将她揽进怀里,又使劲想把她推向墙边。

    骆卿安拼命挣扎,但她不敢叫喊,也怕他们两人闹得动静太大,引来了驿卒和锦衣卫那就麻烦大了。

    费庭宪自然也想到了这点,见她动作不大,愈加放肆起来,伸头想去亲她。

    骆卿安感到嫉妒恶心,又想起他提到的关于她和宇文竑的过去,更加厌恶。她张嘴朝费庭宪的右手虎口使劲咬住,顿时一股血腥味袭来。

    “啊!”

    费庭宪感到钻心的疼,可又不敢大叫,只好憋住,闷喊了一声,立即缩回了手。

    乘他没留意,骆卿安马上逃跑了。

    费庭宪又疼又冷又气,他捂住伤口咬牙切齿道:“臭婊/子,竟敢咬我,咋们走着瞧!”

    骆卿安回到房中,上气不接下气,心脏剧烈跳动。她用手不停帮自己顺气,又连连大口呼气。

    她猛力摇头,想将费庭宪那张丑恶的脸从脑中甩出去,过了好半天,心情才渐渐平静下来。

    天杀的,没想到竟碰到他。

    不过不管怎么说,还是为家人找到了吃的。她想到这里才想起去摸自己的腰,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了。

    怎么会?

    她惊惶地又摸了几遍,确实是什么都没有,心情一下子跌入谷底。

    一定是刚才和费庭宪争斗时把东西弄掉了。她拖着疲累的步子,沮丧地躺到床上,将头埋入被子。

    她没有拿到吃的,还得罪了费庭宪,这运气实在差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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