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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结束

    此刻的聂姩蜷缩着身子窝在床褥里,她还是第一次一个人在家这么长时间。天边的最后一缕曙光也被黑夜吞噬,屋子里黑灯瞎火,伸手不见五指。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每当夜晚来临,屋子里的蜡烛被吹灭,周身陷入黑暗时,自己心底会生出恐惧。

    入夜后她却怎么也睡不着,既是因为害怕,也是因为饿,她没想到生辰这一天竟也会挨饿,有些委屈地抹了抹酸涩的眼睛。这整整一天她只从桌子上找到一块硬邦邦的馒头充饥,口渴的时候就用手接着屋檐滴落下的雨水,捧在手心,用舌头舔舐。

    她不想离开床褥,床褥包裹着她,给她带来了一丝安全感。就这样,聂姩裹着褥子,一夜未眠。

    清晨的第一束光芒透过窗户的缝隙照进屋内,聂姩窝在褥子里的脑袋似是感受到了外界的光亮,探出头,天已大亮。

    聂姩从褥子里钻出来,环顾了一下四周,仍是空无一人。她急匆匆下床,这个时辰的柳妈通常是在厨房忙碌的,聂姩兴冲冲地跑进厨房,幻想着看见娘正在一片热气腾腾的蒸汽中拿着一个热乎的馒头递给她,可眼前的厨房冷清得不像话,灶上的锅碗瓢盆没有一点改变,她耷拉着脑袋关上门。

    “娘。”聂姩在屋子周围大声喊,却得不到任何回答。

    她又折返到厨房内,想要在这儿找些吃食,结果只找到一碗馊了的白米粥,粥放在了灶台上,聂姩太矮了根本够不着,她踮起脚,一只手很用力地往上扒拉。终于,中指碰到了碗,可还是不能拿下来,聂姩奋力一跃,灶台上装有白粥的碗啪嗒一下落下了满是灰尘的地上。

    聂姩蹲在那碗粥面前,粘稠的液体摊开,地上是肉眼可见的白色颗粒,中间还夹杂着几只死掉的苍蝇。她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抓起地上的和灰土混在一起的米,一粒一粒塞进嘴巴。

    吃完后,她又跑到屋外,在屋子周围的各个角落寻找娘。可是什么都没有,她不敢走远,柳妈嘱托过她一个人不能离开屋子外五米。

    日上枝头,晨时吃的那点米根本不够管饱。聂姩又饿了,她坐在门槛上,翘首以待,盼着柳妈早些回来。

    饿急的时候,想起柳妈经常扯些草来煮糊糊,可她根本认不得那是菜,因为是从路边扯的,聂姩一度认为那就是草。聂姩在屋子周围寻找,终于在后院的栅栏边发现了点杂草,绿油油的中间还掺合着点枯叶,她用手去拔起来,塞进嘴里,突然想起什么,跑进厨房,厨房的角落有一口不大不小的水缸,聂姩脑袋探不进去,就用手向里面挥了挥,手指并没有湿。

    “糟了,家里没有水了。”

    常日里都是柳妈挑着两个木桶到几里外的一口井去打水,这几日不见了柳妈,水缸也早已干涸。聂姩思来想去,还是违背了柳妈的嘱托,提了一只小木桶,到海边去舀水。

    水打回来,聂姩将扯下来的草在桶里简单的洗了一遍,然后才塞进嘴里,还未等她咽下去,一股腥咸味席卷而来,她连忙吐了出来,可嘴巴里那股味道仍然挥之不去,她用手擦拭着舌头,企图能将那层不舒服的味道刮去。

    口腔中的不适慢慢散去,回味那股味道却觉得熟悉。

    聂姩望着桶里的草,心中暗叹道:“这些草多半吃不得了。”

    燥热的空气使得聂姩口干舌燥,可是家中已经没有水了,她突然想起昨日在后院中有一滩积水,飞速地冲进后院,却发现一滴水都没有,只有干裂的土地。

    聂姩实在耐不住口渴,她尝试走进树林,去寻找那口井。

    她害怕找不到家,并没有走太远,在树林里绕了一圈又一圈,却没有找到任何一处水源,最后累得筋疲力尽,瘫坐在绿荫下乘凉歇息。

    聂姩觉得可能是自己走不够远才没有收获,于是决定走远些,顺便还能找找娘。她就这样一边喊着“娘”,一边一步步远离了家。

    太阳都快落山了,聂姩仍在树林里转悠,豆大的汗珠从额头顺着两边的脸颊在下巴那儿汇聚滴下。聂姩此刻的脸上露出惶恐不安的神情,她不仅没有找到井,还丢了回家的路。

    太阳已经陷了大半个身子在山体中,聂姩晕头转向,晃一晃脑袋,像有块重重的石头在里面肆意摇晃,视线变得越发模糊,眼前的一切都变得不再真切,最后眼前一黑,重重地倒在地上。

    当太阳完全落入山体,天边只剩一丝曙光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整个树林上方笼罩着一层白纱,树叶上也蒙了一层水雾,细微的水珠缓缓凝结成一滴较大的水珠,顺着叶子的静脉汇到叶尖,滴落到下面的一片,从高到低,一片一片,一滴一滴,最后落到地上,浸入泥土里。

    雨水一点一点打在聂姩身上,将干燥脱皮的嘴唇润湿,急促的呼吸渐渐变得匀称。

    入夜,聂姩醒了,雨却仍没有停,乌云密布整个夜空,掩住了月亮,世界仿佛在此刻漆黑一片。聂姩抿了抿唇,睁开眼,却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一股恐惧感直冲脑门。

    聂姩撑着地坐了起来,双手向四周摸索,稀泥、杂草、石子、落叶和水洼,除了这些就摸不到其它了。她感觉到了毛毛雨打落在自己身上,仰起头张开嘴,试图通过雨水来解渴,但这只是杯水车薪。聂姩的手又重新摸到水洼的位置,动作从坐到双膝跪地,膝盖一点一点挪近水洼,双手合拢,弯出一个弧形,从水洼中捧起水,脑袋凑近,贪婪地享受着水的清凉。

    解渴后,她哆嗦着起身,双手在身前挥舞探路,开始胡乱地走动,她想要走出林子。一只手摸到一个粗糙的东西,是树,她摸索着树,一点一点绕开它,手摸过树的半圈,忽然抚上了一个滑滑的条状物体,没等聂姩收回手,手上虎口处的痛感就先一步来袭。

    聂姩收回手的同时向后退了几步,本能地远离这处地方,她看不见手上是什么情况,伸出另一只手去摸了摸,立马就被疼得不再动它。摸的那只手尖却感到一阵温热,聂姩想起以前自己受伤用舌头舔舐就会愈合,她将手与嘴巴靠近,慢慢地舔舐虎口,一股血腥味直冲口腔,聂姩却似乎并不反感,最后渐渐地不再感到疼痛。

    准备好之后,聂姩又继续在树林中摸索,这次凡是摸到树,她就立刻收手,绝不会有过多的停留,就这样走了很走,曾有几次都是绕来绕去然后又回到原地。

    夜深了,雨下大了,打在身上不再是柔和的感觉,它加重了力度,聂姩不由地加快了脚步。脚下突然被绊了下,面朝下摔去,脸却并未砸在地上,而是垫了一个软软的东西,她麻利地爬起来,惊恐地远离这个未知物体。

    霎时间,一道亮光从天上劈下,聂姩借着这道光看清了地上的东西,伴随着轰隆隆地雷声,聂姩冲过去抱住那东西大声喊着:“娘!”却久久得不到回应。

    聂姩用手推搡着柳妈,大声叫道:“娘,快起来,你怎么睡睡这儿?”在阵阵轰雷声中,她的声音像一阵微风细雨,显得声若蚊蝇。

    聂姩见叫不醒柳妈,就准备拖着她走,可她刚碰到柳妈的手,就被吓了一跳,平时温暖的大手此刻却冰凉透骨。

    “娘,你很冷吗,手怎么这么冰?”聂姩焦急地拖拽柳妈的手,可无论她怎么用力,地上的人都纹丝不动。

    眼见拖也拖不走,聂姩直接也睡在地上,双手环住柳妈,奈何她手短,只能抱住个头,然后将自己的衣摆望柳妈身上拉扯,她竭力地学着柳妈上个冬天怕她受冻抱她的动作。

    聂姩抱住的手轻轻的拍了拍柳妈,道:“这样就不冷了,等天亮了我们就回家。”

    聂姩这次很快就睡着了。

    后半夜雨停了,聂姩睡得很香,只是中途醒过一次,是因为腿不知道碰到了什么粘稠液体,火辣辣的疼,仿佛被灼烧掉了一层皮。

    凌晨,树林里的鸟叫声此起彼伏,刺眼的眼光倾洒而下,温暖的气息弥漫着整个树林,一派生机盎然。

    聂姩缓缓睁开眼,眼前的人仍然闭着眼,姿势也与昨夜的别无二致,仿佛就没有动过。

    “娘,你怎么还不醒。”以前的柳妈总是醒的早的那一个。

    聂姩坐起身,睡眼惺忪,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她望向自己的腿,居然黑掉了一小块,她本以为是幻觉。望向腿部的余光突然扫到柳妈裤腿上,裤腿上一片褐红色,腿部周围也有些被雨水稀释过的淡红色水,地上……地上竟是黑色!

    聂姩惊讶地望向其它土地,这才知道了周围情况。大部分的土地全是黑色,近处的树叶上还有些斑斑点点的黑。聂姩胸口一疼,一股熟悉的灼烧感,她低头望向自己胸口,发现胸口处的衣物黑掉了,似乎正在慢慢被腐蚀,中间已经烂开了一个小洞。聂姩心头一颤,看向柳妈的胸口,触目惊心的血红色,一点一点向外面滴,柳妈身下的整个土地全变成了寸草不生的黑土,显得异常诡异。

    “娘,醒醒。”聂姩强忍着哭腔,眼角却有发光的东西落下。

    她推搡了很久,结果仍跟昨晚一样,纹丝不动。

    聂姩忽然注意到柳妈手上死死紧攥着的东西,一串串着红色果子的和一块被染红了的粉色布料,聂姩小心翼翼地抽出那两样东西,嚎啕大哭起来。

    聂姩泪眼朦胧,貌似看见一缕红烟从那块布料里飘出,她擦去眼泪,看得更真切了,那缕红烟化作一个人影,聂姩惊奇地叫道:“娘!”

    那个人影冲着她慈祥地笑了笑,“姩姩,娘要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切记,若遇危险,入水方能救你一命。”说完,眼前柳妈的尸体也随着人影便烟消云散。

    聂姩独自瘫坐在那儿哭喊着“娘”。

    ……

    后来聂姩只记得她在树林里靠吃小鸟、小蛇活了下来,后来走出树林,再也不曾找到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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