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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猴子(10)

    眼前之人让白孟禾浑身汗毛竖立。

    赭面老道是笑着的,姿态也很放松,宽阔的肩膀微微耷拉下来,面上甚至有几分戏谑,不知何处而来。他从腰间摘下一个破葫芦,轻扫面前二人一眼,仰头一口灌下去,原就赤红的脸更燥了一分。

    只是他双腿伫立原地,不曾挪动分毫。

    白孟禾悄悄去摸袖中匕首,四肢放松,但脚尖轻轻踮起,如一只随时欲飞的鹰。她默默数着与老人之间的距离,盘算着,带三人逃跑有多大希望?

    “小道士,想从我的阵中逃出去可不容易,就算你长了翅膀会飞,这片天也在我掌握之中。”赭面老道似乎瞬间看透她的想法,手中葫芦系回腰间,石柱似的腿往侧面迈了一步。

    这一步,风云遽起。

    光洁的月亮倏然干瘪,天际飘来几朵黯红的云,夜空如一只血红色的眼怒视大地,凄风呜咽,仿若幽冥降世。

    “真人……”祁云峰试图说点什么,可甫一开口,牙关就一阵抽搐,咯吱咯吱自行磨动起来。旧日阴影蛛网一样将他紧紧束缚,他得用尽全身力气才不至于跪地求饶。

    白孟禾见状,迈步拦在他身前,对老道拱手深深一拜,脸上堆起天真中略带谄媚的笑,“前辈,我是上清观紫衣真人门下孟白,不知前辈怎么称呼?”

    “连老道的名字都不知道,就敢来送死?”老道嗤笑一声,斜起的嘴角给整张脸染上三分恶意,高壮的影子覆盖白孟禾全身,衬得她如微渺蝼蚁。

    蝼蚁缓缓直起腰,带笑的眼睛钉在影子根上,骤然间鹰飞鱼跃,她脚背发力,已飘至老道身前,袖中寒光一闪,精金匕首眼见就要插入老道心脏。

    “哦?”老道挑起半边眉毛,身子向后弯成一张反弓,险险避开这一招。

    白孟禾心中大惊,这老道壮如小山,她以为其身形必不会太灵活,怎料他竟能柔韧至此?

    老道不怒反笑,“有点意思,小道士,你莫不是以为这就能伤我吧?”

    电光火石间,白孟禾脑中闪过无数种办法,可没有一种能让她带着三个小怪物一同脱离险境。

    她将匕首收回袖中,规规矩矩又是一拜,迎着仿佛要刺穿她的目光,笑容愈发灿烂,“早听闻徐真人矫若绿竹青松,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好你个狡猾的猴儿,刚才还问我姓名,如今就久闻大名了?”老道士的脸上平添一份不屑,伸手欲抚她头顶。

    他已经许久没拿到过这么好的“耗材”了,自然要好好玩玩。小道士在他眼中不过一只耗子,什么时候捉,什么时候放,都由不得她。

    白孟禾站不稳似的向后跌了一步,堪堪躲过他巨大的手掌,赔笑道:“徐真人,您该认识我师叔希言道长吧?他姓李。”

    她早猜测慈幼坊背后贵人可能与皇室有关,此刻唯有一赌。

    谁料“李”字一出,老道脸上由晴转阴,赭红面皮平添几分苍白,眸光中恶意顿生,笑容扭曲发狂,“李希言!李潜!好!好!好!”

    白孟禾一时呆住。直觉告诉她这人与李潜必有什么深仇大恨,片刻之间,已把自己的一百种死法于脑海中统统过了一遍。

    末了,还想起一个人。那个人的笑颜一晃,心中又徒然升起一股勇气,教她硬撑着站直了,仍是脚尖微微踮起。

    “徐真人……”话未出口,老道从篱笆旁随手拿起一捆绳子递给她。

    “你既是上清观紫衣门下,该知道有妖必除的道理,怎么与他们混在一处?捆起来跟我走。”老道平静下来,残忍和戏谑毫不掩饰地在眼中闪烁。

    祁云峰身后两个小乞丐已抖如筛糠,眼中绝望凝成实质,巨石一样砸向白孟禾心头,她明明力大无穷,却举不起半分。她默默将三个看似小怪物的人捆起,只觉得虚弱无力,这无力感又化作火石,于她灵台处擦出一簇火苗。

    怒意头一次在她心上燃烧,灼得她喉头干渴。

    她转过头,仍是天真带笑的面庞,“深县周举人您知道吗?他儿子前几日被水猴子所伤,到上清观求助,希言师叔带我过来的。”

    老道眼中兴趣更浓,“这么说,李潜也在深县?”

    “不止如此,他还说要来寻我呢。”白孟禾脸上露出几分卖弄,状若无意说道。

    “好!”老道哈哈大笑,笑声中有一丝癫狂,“世人都道妖能化人,谁见过人能化妖?今日便宜你小子了,老道我就带你看看热闹。”

    说罢,他像拎鸡仔一样,把捆成一串的三人轻轻抛起,挂在肩上,大步向茅草屋走去。

    白孟禾见他将三个人一手拎起,仍旧气定神闲,心下更是惊惶,只好安慰自己,走一步算一步了。

    行至茅草屋前,老道突然一顿,两条浓眉紧紧皱起,“干的什么活计?好好的田这么种非得糟蹋了!”

    只见他将三人扔进屋内,“嘭”一声大力关门,回头将茅屋门口立着的犁头扛起,一个错步,不知怎地就到了地头。

    手起犁落间,一道笔直的沟槽落成。白孟禾虽不懂这老道在发什么疯,但见他身后沟槽边堆起余土,又见屋门边还立着一把犁头,立刻殷勤问道,“前辈,小道来把余土运走吧。不知可否借犁头一用?”

    老道从鼻子深处哼了一声道:“小子,还算有眼色。去吧。”

    白孟禾一边卖力除土,将土堆到不远处的坑里,一边假意与之闲聊,“真人,您这爱好很独特啊?是为着修身养性吗?”

    老道犁地的手一顿,“浑小子废话挺多。怎么,不怕我,不想杀我了?”

    白孟禾叫他问得怔住,还没来得及反应,只听老道悠然一叹。

    “我师兄以前常说,种地与种三亩丹田是一样的,有耕才有得。他最爱侍弄田间之物,犁地翻土,育苗插秧,从不借修为内力。你听说过鄠云派吗?”

    “在下不才,从小就上了山,于世间宗派知之甚少,前辈莫怪。”白孟禾不知道自己为何打开了他的话匣子,暗中抹了一把汗。

    老道仍慢慢翻着地,声音飘忽,像想起了一段很久很久之前的往事。

    “我也是从小上山。鄠县离此地不远,从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我小时候正逢天下大乱,这儿一个小国,那儿一个诸侯,闹得民不聊生,谁也吃不饱。卖儿鬻女的大有人在。我不记得爹娘是怎么没的了,只记得我饿晕之前,很想留个全尸。师父就是在那时候把我捡上山的。”

    说到此节,他慢慢直起身,高大的身躯倚着小小犁具,出神地望着天空。

    “山上只有破屋三间,贫地几亩。师兄早我十年入门,师父不理俗务,连我的新名字徐肃,都是师兄给起的。师兄一面下山赚银子,一面守着几亩地,也把我养大了。鄠云派虽小,心法却属上乘。山中不知岁月长,修了百年,我二人都到了筑基后期。”

    “然后呢?”白孟禾听得投入,见他久久不说话,不禁追问道。

    “然后?”老道将犁头恶狠狠插进地里,猛地扬起一撮土,“然后师兄听闻洛州有人以三枚降尘丹①为酬,征集修士办一件秘密之事。没过几个月,他来信说,他已突破金丹,还寄回两枚降尘丹,嘱咐我尽早突破。毕竟我们寿元将尽,没剩多少时日了。”

    “我闭关一年,突破金丹后出关,志得意满,却见师兄命牌已碎!”老道怒目圆睁,脸上充满狂躁之意,仿若赤面恶魔。

    他已许久未和人说这么多话,那些事憋在心里,总以为淡了,怎料此刻提起,仍叫他痛不欲生。

    白孟禾见他面色突变,心下踌躇不已,又听他忽地狂笑几声,“皇天不负苦心人!李潜,今日我就将你那一截灵骨挖出,祭我师兄在天之灵!”

    “糟了!”她心中咯噔一跳,晓得这老道决计不会放自己生还,否则为何把这些事都讲出来?

    果然,笑癫了的老道恶狠狠朝她一笑,“小子,看在你这么乖觉的份上,我会给你一个好死。”

    话音未落,他布满老茧的大手急急向白孟禾腕上抓去,她早有准备,脚尖一蹬,向后跃出数尺,身姿轻盈灵动。

    老道却比她更快,以某种缩地之法闪到她背后,白孟禾只觉得被五根烙铁似的手指狠狠钳住,顿时动弹不得。

    “前辈,我与那六皇子一向不对付,您留着我一定有用!”她心中焦急万分,一是担心自己性命,二是怕有负周余和祁云峰所托。

    “滑头小子,你以为我会信?”

    白孟禾急道:“徐前辈若是信不过,尽可给我下药。我是女儿之身,曾遭李潜那厮羞辱,早想杀他。”

    “哦?”徐肃捉住她脉门,她顿觉一股燥热异常的灵力冲入经脉之中,剧痛难当。

    “你这身灵力……”老道面上一喜,“确是有些用处。跟我来,若你能做的了这件事,我就留你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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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降尘丹:可增加结丹几率的药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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