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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猴子(9)

    青塘湖因恶沱河改道堵塞而成,湖底泥沙淤积,湖边甚至有一小片浅白沙滩,沙子细腻柔滑。

    春寒料峭,夜风凄清,金色大鸟滑翔湖面,羽毛璀璨至极,淡淡月光下闪烁荧荧光华,似一个不该出现在此夜的梦。

    白孟禾双目紧盯水中一小片时隐时现的阴影,那阴影游到湖心,突然下沉,融化在黑暗中。

    等了约莫一刻钟,张孝仍不见踪影,白孟禾不免有些心急,悬停空中的翅膀扇动不止,刮起一小阵旋风,引得湖面荡漾,涟漪片片。

    小小涟漪的正中,突然冒出一颗人头,黑色长发湿哒哒黏在脸上,看不清面目。

    “咕。”白孟禾颈羽倒竖,忍不住发出一声雕鸣。

    人头略略仰面,却不出水,只抬起因过长显得怪异的胳膊,将手中一物向空中一抛。

    “恩……咕……巨……呜……”白孟禾双爪抓住那团东西,仔细一看,是头发包裹全身的张孝,嘴也被头发塞住,呜呜囔囔吐出一句。

    ……合着当个河神,光修了相貌,一点战斗水准没提升啊。

    那人头扔完东西,转瞬间从水面消失,只余下一窄溜阴影。白孟禾情急之下,顾不得心中发毛的感觉,大喊一声,“祁云峰,是不是你?周五姑娘要我来找你!”

    闻声,阴影一顿,没回转过头,反而一溜烟逃向南边。白孟禾咬牙扑向水面,怎料阴影往深处潜去,她捞了个空,爪子湿淋淋的。

    待她重新悬空,他又悄悄浮上来,仍是只露一颗头,继续往南去。白孟禾约莫猜到他的意图,只好徐徐缀在他身后。

    游至湖边,他终于上岸。只见他手脚畸长,双手双足指间皆有蹼,指甲长硬弯曲。身量倒是不高,浑身紧趴着一层水草,皮肤粗糙皴裂,隐隐发绿。头扁而阔,额头上几道皱纹深横,嘴裂得很开,身后拖着一条细长尾巴,确实像崔煜所画的水猴子。

    唯独一双瞳仁清清亮亮,闪动着传闻中怪物不该有的伤悲苦痛。

    他以微不可察的角度偏了偏头,瞥到白孟禾在看他,佝偻的身子更低了三分,几乎要把自己缩成一团。

    “别跑了,我载你过去吧!”

    话音未落,水猴子四肢着地,风一样奔跑起来。

    白孟禾轻叹一口气,胸口像被棉花塞住了,眼睛也涩涩的。

    *

    青塘湖南面不远处,坟碑累累,荒草丛生,夜枭凄鸣。水猴子小小的身影在坟碑间辗转腾挪,似在循着一条莫名的路行进。

    白孟禾起初跟得很紧,几转过后,只觉得水猴子离自己越来越远,再怎么飞也无法靠近,他再一转动,竟失去行踪。

    “阵法。”她想起曾在盘山见过涂山青布阵,“看来空中过不去了。”

    金雕落在一处坟碑上,静等片刻,果然,前方失了行踪的水猴子倒转回来,藏在碑后看她。白孟禾落地化人,问他,“这处阵法你很熟悉?”

    水猴子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仍不说话,默默点头。

    “你是祁云峰吧?”

    这句话似乎戳中他痛处,他旋即转身奔跑,只是步伐放慢了些许。

    白孟禾紧追他脚步,望向前方佝偻背影,不由得有些恍然。能得举人小姐青睐,想必他也曾是个清俊少年吧?带着一群小乞丐在街头巷尾讨生活,这么多年兵荒马乱都过来了,何人何事竟将他害到如此地步?

    不知经过几十座坟,她忽然听到一阵奇怪的风声,似穿过甬道而来,带着一丝哨音。抬头看,一座坟包前立着一块残破石碑,水猴子上前将石碑挪开,黑漆漆的洞口里传出尖锐风声,夹杂一丝若有若无的臭气。

    他回头示意,白孟禾略一犹豫,将一张符咒贴在石碑上,摸了摸袖中匕首,而后压低身子钻了进去。

    里面甬道漆黑窄小,二人一前一后匍匐爬行,白孟禾幽闭恐惧症几乎要发作,心跳得慌慌张张,呼吸不畅,头晕欲呕。

    前方忽然升起一片烟霭,水猴子停驻原地,开始挖面前的土。不稍片刻,一个小小洞口露出,白孟禾深吸一口气,心中刚松懈下来,又闻得一阵恶臭,仿佛是什么东西腐烂发酵了。

    “哕……”她差点没憋住吐出来,干呕片刻。

    再看水猴子,已爬到洞的另一边。白孟禾撕下一片袖子围住脸,屏息往过爬。

    洞口堵着点东西,白孟禾伸手去拨,那东西摸起来是圆柱状,黏糊糊的,冷而僵硬,让人不禁感到一丝不详。

    待钻出小洞,隐隐一柱月光洒下,白孟禾定睛细看,吓得差点跳起来。此处是个深坑,周围满地断肢残骸,像被人吃剩了随意扔在地上的鸡骨头,散落各处。她刚才摸过的那条断腿,仍在淌着血。

    “你到底带我去哪儿?”白孟禾下意识屏住呼吸,压低声音道。

    水猴子将一根奇长的手指竖起,立在阔嘴前,示意她噤声。

    她只好沉默下来,在满坑残肢中努力屏息。心中暗自思忖,本来想着无论如何还有一双翅膀可以逃跑,怎料此处设有阵法,等下打不过,又跑不了怎么办?不由得有些发愁,默默数着乾坤袋中法宝。

    突然间,一阵刷啦啦的声音传来,像有人在拖着东西走。片刻后,一张僵硬的脸出现在洞口,俯下身来。

    白孟禾的心给攥到了半空中,被发现了!她一时无措,瞪着对面的水猴子。

    水猴子眼神示意她抬头,她再仔细一看,那人的眼眶黑洞洞,里面空无一物。

    随后,一样东西被抛至坑里,刚好砸在白孟禾身边,她不禁捂住嘴巴,免得惊呼出声——那是一具除了头和身子什么都没有的尸体。

    白孟禾喉头发紧,狠狠咬住嘴唇,拳头握得生疼。衣摆溅上些血迹,腥气萦绕不散,直往她鼻孔里钻。

    那人把尸体抛下,脚步声踢踢踏踏,慢慢远去。

    水猴子站起身,示意她出去,她一阵腿软,悄悄推了一下墙,装作无事。

    身边已无依靠之人,她明白此时唯有自己撑住,绝不可露出一丝软弱。

    坑洞不过几尺高,她轻身跃起,像一只鸟落在地上,没发出一丝响动。

    明月高悬,此地不似她想象中那样阴森恐怖,反而宁谧祥和,一派乡野风光。

    三间茅草屋整整齐齐列了一排,屋前一大片菜地,该是刚刚翻过,畦棱方正,绿苗新种。屋后树影重重,有风吹过,叶子哗啦啦响动,带起一阵泥土芬芳。

    若不是刚才身处那可怖的洞中,她甚至要以为这是某位高人隐居所在。

    水猴子方从深坑中爬出,伸手拽了她一下,示意她往茅屋反方向去。

    二人压低身子,蹑手蹑脚走到一处栅栏前。栅栏上缠绕带刺的枯藤,围住一块空地,乍一看并无出奇之处。

    水猴子领着她之字型走了几步,原地突现一小块凸起,木门盖在一个地窖一样的坑洞上,门前挂一块八卦镜。他上前将镜子轻轻托起,小心翼翼放在近旁,随后打开木门,径直进入。

    门内一股子常年不见日光的霉湿气息,伸手不见五指,长长的台阶不知通往何处。水猴子好像对此处很熟悉,黑暗中拾级而下,步履不歇。

    白孟禾夜可视物,倒不担心跌落,只是心中不详之感越来越强烈,她既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又不想预料之事真的发生。

    约莫一炷香后,楼梯拐了个弯,视野突然开阔。

    面前是一处大的惊人的地下牢笼。大小笼子交错放置,三个大笼子血迹斑斑,栏杆上有细碎肉块残留,散发腥臭;小笼子里十有九空,只余下两只与深县衙门里收押的小怪物长相类似的大爬虫。

    大爬虫见水猴子前来,“嗬嗬”低吼,两脚站立,猛摇笼子。

    水猴子扁阔的脸上流露出几分温柔,不知从身上覆盖的水草下掏出两条鱼,一手一个递给小怪物。随后伸出手摸了摸怪物的头,对方一口将鱼吞下,蹭蹭他的手,眼中满是亲昵依恋。

    “带他们……出去……”水猴子突然冒出一句话,只是声音暗哑生涩,如久未涂油的齿轮,牙缝还在漏风,呲呲作响。

    “他们……是你的同伴吗?”白孟禾不再问他是不是祁云峰。

    “有些是,还有一些是慈幼坊来的。”祁云峰低下头,仍不直视她。

    白孟禾看了看笼门,门上贴着一张黄符,倒没上锁。她将黄符上手一揭,笼中小乞丐似乎异常畏惧此符,立刻躲到最远的角落。

    待笼门打开,两个小乞丐仍缩成一团,不肯出来。

    “别怕,这位道长是县令派来救我们的。”祁云峰低声安慰二人,二人战战兢兢站起,藏在他身后,只有四指的手紧拽着他胳膊。

    几人排成一列往外走,白孟禾踌躇再三,还是忍不住问道:“抓你们来的人,是哪个门派的道士?”

    黑暗中,祁云峰的脸因痛苦而扭曲,愤怒从他圆圆的眼睛里射出来,“他没说过这些。有个身披黑袍的神秘人来过此地,称他徐真人。”

    “我们就这么径直出去,不会碰上他吗?”

    “他十几天前接到一封信,匆匆离去。此处由几个眼瞎耳聋的仆人打理,我方才有了出逃的机会。”祁云峰苦笑一声,身子弓得更低。

    “可我现在这般形貌,刚一露面,便吓到好多人,都说我是水猴子,还吃人。我没办法,只好将几具完整的尸骸偷偷运出来,分次抛在青塘湖边,试图让县令老爷注意到。可每次先来的都是抓捕我的人,还有散修道士闻讯前来,我这才躲躲藏藏,再不露面。”

    “你不怕我也是来捉妖的吗?”

    “没人知道我和周余姑娘的关系。”

    谈话间,四人已行至木门处,白孟禾正欲出去,只见祁云峰突然僵在原地。

    “小祁,你有客人?”

    门外站着一个老道,道袍洗得发白,戴一顶鱼尾玉冠。老道人身形奇高,背鼓如牛,肩宽臂壮,长发黑中掺灰,慈祥赭面,眼角皱纹在笑容中显现,状如苦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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