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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猴子(8)

    周宝珍屋内立了一架绢面山水屏风,白孟禾立在屏风前,山水墨色浸染到她面上,人画相融,画极淡雅,人极殊丽,恍似画中仙。

    白孟禾听见小狐狸的脚步声,一时手脚不知道往哪儿摆,一个闪身往屏风后躲。下意识心随意动换了件女装,又觉得不妥当,想换回男装。

    “躲在这儿干嘛?”涂山青已经发现了她,走到屏风前。

    少女啊一声,双手覆面,中指和无名指之间留一条缝,拿指缝偷瞄,“你别看我,我是本着学习的态度向周姑娘求教的。”

    涂山青起初见她捂脸的傻样子只觉得好笑,定睛细看,面前美人发髻如云,轻纱羽衣,腰间盈盈一握,玲珑有致。昨日她修习五行心法,一夜之间竟长大了吗?红云从耳后爬上他面颊。

    白孟禾轻咳一声,“咱们今天就住周家吧,夜里得去一趟青塘湖,和其他人一起不方便。”

    涂山青刚想答应,窗外灵光一闪,一道传音符在他面前凭空出现。他将符箓摘下,默读两遍,微笑凝结在唇边,恍若骤雨突降,阴云层叠,面色寂寥一片。

    “涂山来信,家中出了事,我要赶回去一趟。”他心中千头万绪,只是说不出,手中燃起一团火苗,符箓燃烧成灰,略显瘦削的背影落在纱窗上,随烛光微荡,“你不要自己行动,喊上李潜一起,他虽不是什么好人,关键时刻倒可依赖三分。”

    白孟禾朝他走了两步,握住他的手道:“事情严重吗?我和你一起回去吧,我飞得快,一来回说不定只要几天。”

    涂山青不答,反手握住她,就那么静静,静静地凝望她双眼。眼前人青丝如云,花钿相映,黛眉略略下压,双眸似喜含忧,满目都是他的倒影。

    他看过她多回,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深,这样痛。不知何日起,情根已深种。她的眼好亮,不该蒙上世间尘土;她的乌发好长,似在代替他的手抚慰她的肩;她的肩好薄,能担得起那份命运吗?

    命运,命运为何如此捉弄于我们?

    若此刻永恒,时间停滞,沧海桑田,唯愿与你相守相望。

    白孟禾察觉到悲伤雾一样拢住了他,忧愁的水汽弥散,从他的眼里爬上她的心头。他眼中阴翳浓得化不开,她不懂,只好浅浅一笑,朝他伸出双臂。

    “不!算了!”涂山青像被火烧了一下,猛地倒退几步,转身不看她。

    白孟禾石化在原地,纤细双臂僵硬前伸,空落落的,看着有些可笑。她怔怔望着他。他还是那个小青,可是一刹那离得好远,他的脸色,心情,话语,都与以往不同。从初识起,她就觉得他清浅明亮,像一泓山泉,时时让她生出温柔与渴望。但这一瞬间他变了,变得让她看不清。是什么让他改变?

    她敏感地意识到,他心中藏有一个秘密,一个天大的秘密,一个让他不敢直视她的秘密。

    “好吧。”她垂下手,石头一样矗立半晌,干巴巴说道。

    屋内空气凝固,两人久久不说话,只望着月亮,各有各的心事,如隔山海。

    “我把乾坤袋留给你,里面该有的都有,你收好别丢了。变身莫让人瞧见,莫要莽撞行动。发善心要有限,知人知面不知心,看人多看几眼。”良久之后,涂山青轻叹一口气,将怀中袋子留在桌上,絮絮叨叨几句。

    末了,噎住似的道了声别,“袋里有到涂山的地图,此间事了,我会联络你。保重。”

    “嗯。”白孟禾背身过去不看他,声音闷闷的。他不敢多瞧,转身离去。

    烛火映在她脸上,她眼中泪珠滚动,却始终没有落下。周宝珍就坐在她对面的床上,呆呆看着这一切,她瞪他一眼,袖子往脸上胡乱抹了一把,开口呵斥,“看什么?蠢蛋!傻瓜!”

    白孟禾心中突然恼恨不平,这算什么?欲擒故纵?

    待追出去想要个解释,他已不见影踪。小骗子,早知道他自己就会飞,空中摔他八百回。

    她正跟自己置气,门被轻轻推开,周余先站在门口张望了一下,不见涂山青,不禁问道,“余道长呢?你们没在一起?”

    白孟禾撑出一个笑,“他去处理点其他事,这里我自己就能应付。六皇子回别馆去了吗?”

    “说是今夜也歇在这里。父亲为他们安排了其他住处。宝珍的院子西侧有处小院,就两间屋子,地方虽小,布置的也算雅致,您住那里可好?我住在宝珍院中,有事您吩咐我。”

    “好。时候差不多了,我夜里要修炼,麻烦周姑娘嘱咐下人,别靠近我住的院子。”

    周余领白孟禾过去。小院布置的果然雅致,一丛茂盛的蔷薇依着木门,已有星点花骨朵藏在绿叶间,院门内一方小亭,亭上半顷葡萄架,春日里藤叶疏疏落落。微风吹过,蔷薇花未开,已是满园芬芳。

    白孟禾不禁赞道:“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这不像周宝珍布置的地方。”

    “道长好文采。这院子是九姨娘特意置办的,小时候我和姨娘就住在此处。”周余脸上呈现出沉浸在回忆中的微笑,“我和宝珍常在院子里玩,那些日子过得很快活。”

    她轻叹一声,面色转而暗淡,“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爹还要我去攀龙附凤。不知祁云峰现在何处……”

    白孟禾同她一样心情黯然,仍强打精神安慰道:“周姑娘不必担心,我会尽力把他带回来。”

    周余似是有所察觉,赶忙补充道:“尽人事听天命,道长不必承诺,我相信您。我去宝珍那里守着,不打扰您了。”

    *

    白孟禾无心修炼,呆呆坐在小院中,月色如水,石椅透凉,春风半暖。不知道他怎么回去的?御剑吗?现在是不是在月下赶路?不会像魔法少女一样骑扫帚吧?

    想到他仍是恼恨,摘了朵未开的蔷薇捧在手心看,花瓣柔软光洁,让人忆起那天轻触她脸颊的嘴唇。

    他的秘密是什么?难道是年龄?我早看出他最多十八岁了,这值得隐藏吗?难道他其实不是只狐狸?哪怕是大食蚁兽我也不嫌弃呀?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她叹一口气,恼意散去,只余一点惆怅,几缕相思。

    白孟禾伸手抓住一缕风,苦笑轻叹。在这个不属于她,她也不属于的世界,她似身处无边旷野,于狂风呼啸中,渺小无力,总怕有一天被风吹散。举目四顾,能看到的,只有他的身影。她心怀惧意,主动握住小狐狸的手不肯放,不知何时起,他如心树,已深植心头。

    “臭小子,我可是有经验的大姐姐,谈恋爱能让你拿捏了?等着吧。”

    白孟禾想通此节,反而不再纠结,站起身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细长身影潇洒动人,比昨日拔高一截,已有几分鹰的矫健。

    她将乾坤袋放在石桌上,颇有兴致地往外掏东西。

    看不懂的符箓好几打,捆在一起,最上面一张纸条,没写字,画着个小人,小人手心一团火;金网一张,也附着纸条,画一只被捆住的鸟;一个奇怪的法宝,纸条上画着小人正把它往地上摔;一把平平无奇的匕首,抽出时寒光一闪,刀气差点割破她手掌;一个入手冰冷的透明盒子,里面装的竟然是在无终县买的小狐狸糖人……

    白孟禾掏着掏着,兀自笑起来,如湖心落了片新叶,涟漪荡漾。

    她心满意足地将东西重新收好,还没忘记把布袋子里的金银石头并一张破图塞进去。塞完掂一掂,好轻!不愧是法宝。

    她将乾坤袋系在颈间,轻轻跳上屋顶,左右张望一番,变身成金雕,又看了眼藏在背羽下方的两条小蛇,正欲展翅高飞,眼前阴影一闪,低头一看,又是透明版周宝珍。晦气!

    白孟禾认命地拿出养魂玉将他收入其中,向南飞去,金灿灿的身影在月光下圣洁雄壮。

    *

    青塘湖静悄悄,人踪全无。

    金色大鸟俯身掠过,于湖面盘旋,巨大的阴影投射湖中,似有鱼群游过。

    白孟禾停在湖边,深夜独处,心中不免升起一丝孤独之意。这几天发生的事在她心头回转,小乞丐的尸体、慈幼坊、祁云峰、小怪物、周举人、六皇子……这些人事隐隐串成一条线,只待有人牵动线头。

    湖面冷飕飕,风声呜咽,她有心与人倾诉,习惯性转身,身边空无一人。

    “好吧。”她心想,总要习惯。

    徘徊片刻,她找到一处小小凹地,从乾坤袋里掏出一把水草似的头发,调动火精之力,指尖燃起一小簇火苗,将头发点燃。

    细细的烟雾升到空中,又向下拐去,钻进了青塘湖,顺着湖水往上游。

    片刻后,游丝一样的轻烟回转,湖水中冒出一位中年书生。绸缎青衫,紫金头冠,白净面皮,早不是曾经脸色铁青的水鬼样子。

    张孝对白孟禾拱手一笑:“恩公,几日不见,您风姿更胜。何事吩咐?”

    “哪有你气派,河神大人。”白孟禾与他说笑,“恶沱河上下绵延几千里,都归你管吗?”

    张孝按住心中自得,略略躬身道:“那可不敢当。鄙人只是村民祭祀的小小精怪,称不得神。也管不到几处,只是如今能四处游动,不必束缚在溺死之处罢了。”

    “今日找你来,主要是想打听水猴子一事。你听说过吗?”

    “恩公,这青塘湖有古怪。往日我游到这附近,就被一道透明屏障拦住,故而一直没来湖中看过,今天若不是您召唤,估计我还到不了这儿。我倒是曾听一只老鲤鱼谈起此事,它说湖中的妖怪长得特别像人,吓得它老远看一眼就逃了。”

    “长得像人还怕?那它怎么和你聊上的。”

    张孝羞涩一笑,“小人早年间水草覆盖全身,看不出是个人,那时就与它有交情了。”

    白孟禾正色道:“你替我在湖中找找,有没有水猴子的踪影。要是能把它揪出来更好。”

    “诺。”张孝慢慢沉下湖中,头发水草一样四面八方散开,幽幽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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