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关澜

    Chapter 28 关澜

    28.1

    承河县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县城,常住人口不多,但依山傍水,景色优美,近年来逐渐有了一些旅游的人气。

    关山在离县城中心较远的地方预定了一家“网红”餐厅的两人桌晚餐。

    这是主要为前来“打卡”的游客们提供服务的餐厅,位置偏僻了一点,但装潢风格古色古香,餐厅内饰做得很考究,隐私性也做得很好。

    关澜坐在餐桌旁,散开盘在脑后的长发,松一松领带,意态轻松了一些。

    等待上菜的时候,姐妹两人聊了一些工作上无关紧要的琐事。

    “我现在会经手一些经济金融犯罪的案子,”关澜笑道,“倒真是像天天当年说的,是在和一些富豪作对呢。”

    关山也笑,举起手来:“天地良心,我们微关电子清清白白。”

    姐妹两个一起笑起来。

    关山好奇地看了看妹妹:“其他的刑事案件呢?我还真是好奇,是不是像电视剧上演的那样,天天悬疑破案,和罪犯斗智斗勇。”

    关澜莞尔:“倒没那么紧张刺激,相当一部分时间还是在办公室里埋头苦读。”

    她说着,想了想,“不过也有读起来给人挺大刺激的案子……刚开始出庭的时候也会紧张是真的。”

    关山闻言,有点担忧地看了看妹妹:“出庭的话,压力会不会太大了?”

    关澜笑着摇摇头:“我现在只是检察官助理,压力是我们老大梁姐的。”

    她说着,喝了一口水,“不过马上就做满五年了,有机会入额。入额之后,就要自己开始独立办案,更多地承担责任了。”

    说话间,三菜一汤上全了,两个人动起筷子,话题也逐渐从工作转向生活。

    关澜一边吃饭,一边问道:“姐夫和乐乐最近怎么样了,都还好吗?”

    关山笑着点头:“乐乐马上该上幼儿园了,你姐夫算是大松一口气,终于白天能有点自己的时间了。”

    关澜也笑着感叹:“一转眼,乐乐都三岁了。我印象里,她还是个小婴儿呢。”

    姐姐摇头:“几岁都不让人省心。带孩子太费神了,她闹腾起来的时候,我恨不能天天住在公司里不回家,让你姐夫一个人折腾去。”

    说起这个话题,关山的表情明显头疼起来;姐姐对此不欲多谈,转移话题道:“关澜啊。”

    “嗯。”

    “我不是催你的意思,”姐姐看她一眼,“但是你这两年,是真不考虑再谈个恋爱了吗?”

    这句话问出来,关澜一怔,然后也露出了头疼的表情。

    “还真不是,”她苦笑一声,“其实前不久,我才刚分手……也不是分手吧,因为也不算特别认真地开始过。”

    “哦?”关山抬起眼来,“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关澜摆摆手:“因为真不是那种认真的,还没到和家里提起那个地步。”

    “哦,和谁啊?”

    “一个叫徐纪元的,也是大学里认识的男生。”

    关澜和徐纪元分手的时候,也是在承河县的一家家常菜馆里这样对坐着吃饭。

    徐纪元看着关澜大口大口地埋头夹菜吃饭,叹一口气:“怎么饿成这样?”

    关澜嘴里还吃着东西,含混地说:“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午饭都没吃……你先让我吃点。”

    徐纪元笑着摇了摇头:“工作再忙,也得注意身体。”

    “我知道,我知道,”关澜也叹一口气,“就是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案子扎堆地来,刑检里就没人不忙。”

    看见关澜脸上明显的倦色,徐纪元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直到两个人安静地吃完饭,徐纪元才低声地叫了一声:“关澜。”

    关澜应了一声,徐纪元手指微蜷,神色复杂地看了看她。

    他轻声地说:“今年十月……我可能要调回华平工作了。”

    关澜一怔。

    手里的筷子顿一顿,关澜很快地笑了起来:“升职了?恭喜啊。”

    徐纪元低声地“嗯”了一声。

    他垂下眼睛,没有再看关澜。

    他说:“我可能,没法再留在庄南了。”

    “应该的,”关澜点头道,“你在公司,要做事业,还是去大城市机会比较多。”

    徐纪元手握成拳,握了一会,又松开。

    沉默半晌,他自嘲地笑了一笑。

    “关澜。”他说,“不管我问你几次……你都不会和我去华平,是不是?”

    男友并不是在诘问关澜;他的声音里有一种真诚的悲伤。

    关澜停下筷子,轻轻地叹了口气。

    “目前确实是不行。”她说,语气很诚恳,“也许三四十年之后,我要是能到最高检,做检察长,说不定就会到华平去了。但现在,确实是不行。”

    她的话说得轻快而无奈,但温和的语声里有一种不能转圜的云淡风轻的坚持。

    虽然听到了意料之中的回答,徐纪元的眼中还是难以抑制地浮现出痛苦与无力的情绪。他苦笑了一声。

    “作为伴侣,”他说,“两个人的付出应当是相互的啊。我为你留在承河这么久,你就不能也——”

    说到这里,徐纪元倏地顿了一下。

    他没有再说下去。

    关澜明白他想要说什么。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不能。”她说。

    徐纪元默然,关澜将语气放软:“纪元。”

    “……”

    “当初认识我的时候,”关澜说,“你就已经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

    关澜这样说,徐纪元再次低低地苦笑了一声。

    “我知道。”他说,“我知道……你的优先级,一直是你自己的事业与人生追求。”

    关澜“嗯”了一声。她坦诚地笑了笑。

    “因为知道这一点,”她说,“我也从来没有要求过你,要为我的个人追求而妥协牺牲你自己的追求。”

    徐纪元出神半晌,然后说:“确实。你确实没有要求过。”

    他说着,笑着叹了口气,“付出这些,一直是我自己甘愿的。因为那时候,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徐纪元这样说,关澜的神情也柔和下来。

    “我也很谢谢你的喜欢。”她柔声说,“合则来,不合则去。之前我们在一起,确实是很快乐的。只是世事在变化,现在,因为种种因素,如果你不能再感受到那种快乐了,就是该结束的时候了。”

    徐纪元有些悲伤地凝视她。

    “确实,”他说,“再继续,我不再快乐了。可是不再继续,为什么也这样让人难过呢?”

    “可能这就是生活吧。”关澜说。

    关澜与徐纪元就这样分手了。

    虽然氛围悲伤,但两个人的情绪都尚算平和。

    关澜诚实地向姐姐转述了那一天的情况,然后摊了摊手:“我早就知道最后会是这样,所以就根本没向家里提起。”

    关山挑了挑眉毛,关澜笑着摇摇头:“怎么说呢?徐纪元是那种,会想要追求经济实力和社会地位的人。他注定要往大城市走,不会为我留在承河的。”

    “既然知道,”关山看看妹妹,“那你当初为什么会和他开始恋爱?”

    关澜一怔,然后失笑:“说过了啊,因为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挺开心的。他人很好,也是真的对我很好的。”

    她说着,想了想,“可能对我来说,能长久当然是好的,但不能,那也没什么。当时开心过也很好。”

    关山微微地摇了摇头:“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姐,”关澜摆手笑道,“你别管我了。家里有你,有天天,现在又有乐乐,总不至于需要我传宗接代。”

    关山筷子一顿,又好气又好笑:“谁要你传宗接代了?我只是觉得,你独自一人在外打拼,身边要是能有个知心的人,日子还是会舒心很多。”

    “这倒是。”关澜先是点头同意,然后又叹了口气,“但是,‘知心人’又哪是那么容易就能找到的呢?”

    关山笑着拍了一下妹妹的手背。

    “那也别再和徐纪元这样明明知道长久不了的人开始又结束了,”姐姐说,“你先自己想清楚,你想要的能长久的‘知心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再说吧。”

    关山工作繁忙,吃完饭就要匆匆地去赶飞机了。关澜与姐姐在餐厅门口道别。

    早冬的天气,天黑得早,夜里的温度也转冷了。

    注视着姐姐的车子绝尘而去,关澜轻轻地叹了口气,呼出一口白色的雾气。

    “我想要的是什么样的人?”她自语道,“不过是想要一个能够将我放在优先级第一位的人。”

    而说完这句话,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仰头看了看天空。

    夜幕低垂,月光将一切笼上一层薄纱,夜空中没有星星。

    喧嚣的充满光污染的城市里,看不见红土沙漠上那么璀璨明亮的星河。

    这样疏淡的月光下,也不再有人对她说:

    “我愿将你放在人生优先级的第一位。”

    关澜扯扯嘴角,低下头来,不再仰望天空,垂着头安静地等待着网约的专车。

    入夜了,县城里娱乐项目相对少一些,大多数人日落而息,只有街边的餐厅还三三两两地在开张。

    关澜这样站在路边等待,做烧烤大排档的女人热情地招揽道:“小姐,现烤的羊肉串,牛肉串,鸡胗鸡心鸡翅膀,来一点嘛?”

    大学毕业之后,关澜就没有在街边这样吃过东西了。她的心里微微一动。

    “好,”她轻声地说,“请给我两串羊肉串。”

    “好嘞。”老板娘爽利地动起来,“这就来。”

    现在是周中,又是旅游淡季,大排档里没有什么人,老板娘一边为关澜烤串,一边与她闲聊起来。

    “这两天的天气好得嘞。”老板娘说,“电视上说什么冷空气来袭,明明还很暖的嘛。”

    关澜莞尔。

    “确实是。”她说。

    “小姐,你不是承河人吧?”老板娘看看她,“说话没有口音的哟。”

    “嗯,”关澜笑着点点头,“但我也来承河好几年了。”

    说话间,热热的烤羊肉串新鲜出炉了。

    关澜接过烤串,正要与老板娘道“再见”,老板娘身后忽然有人招呼道:“菁菁,来一下好伐。”

    老板娘应道:“等下,有客人的啰。”

    大排档帘子一打,一个戴着围裙的男人走了出来:“菁菁,那个紫色的点火器,你放到哪里了哦?”

    老板娘从关澜手中接过纸钞,转头去看:“没在台子上嘛?”

    关澜顺着老板娘的动作看了过去,烧烤店的老板也看过来。

    两个人目光一触,都是一怔。

    过了好一会,关澜才不确定地说:“邵……子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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