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洞穴颇多，地势复杂，四面透风，阴风瑟瑟，使几人衣襟震颤。四人起身朝南去，走至先前褚奚让提及的那条漆黑的洞穴口前。

    雾怀昭弯下腰，睁大一双乌黑的眼仔细端详片刻。那洞穴中漆黑一片，根本看不出里面是何景象。

    沈观行提剑三两下撬开洞口，使其更加宽阔。凌玉絮始终有些不放心，怯懦道：“这路好黑，前方会不会有妖？我怕……”

    剑鞘“啪”地拍了一下他的额头，凌玉絮蹙着眉，一抬眼，看到沈观行面如冠玉，面带嗔色，颇有些责怪地盯着他。“阿絮，真没出息。”

    蓝裳少年羞赧几分。这样的责备他听惯了，不免也有些反骨。于是如打了鸡血般第一个持剑冲进去。雾怀昭身形轻盈，亦很快跟上他钻了进去。

    余下二人垫后。雾怀昭莫名感受到一种夹在中间的安全感，前方有人探路，身后亦有人跟着。无论是入龙潭、钻虎穴，也都安心了许多。

    洞中昏暗，伸手不见五指，只能靠摸索。雾怀昭扶着石壁，摸着黑一步步向前，走得极缓，小心翼翼。她忽然停下来，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侧着身子，将手一伸，对褚奚让道：“拉着我。”

    少年明显地一怔，静默片刻，而后极轻地牵住了她的手。

    他心跳如擂鼓，面上亦染上红晕，顿觉心乱如麻，大脑一片空白，至于脚下的路，也完全忽略。

    甬道狭窄，通一人宽阔，通两人则拥挤。因而二人一前一后，还偏要牵着手，走得十分艰难。但因为二人紧紧相连，不免有了慰藉，胆子也更大了。昭昭踏过崎岖的路，却走得轻快，心中也轻松万分。

    他的手骨节分明，乍一摸是有些冰凉，如同上好的丝绸缎子。但此刻掌心却传来阵阵温热，心也化成了一滩水。雾怀昭心神荡漾，觉得轻飘飘的，面颊也不由得热了。

    这条路似乎很长，昏暗而狭窄，许久后，头顶上似乎照进许多光亮，四周逐渐亮堂起来，明朗而灿烂。

    几人终于松口气，以为要走出地下时，却忽然被眼前景象惊住。凌玉絮呆滞地定在前方，他此刻还在崖上，脚下石子向下滚落，他向前一步便会如这些石子一般跌落。

    这分明还是方才的石崖，雾怀昭和褚奚让与沈观行二人照面的地方。而底下便是窟底，这条洞穴只是横穿地窟，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初始的地方。

    雾怀昭惊异地左看右看，而后道：“定是方才没看清走错了，我再去试一遍。”

    于是少女一个人钻进洞穴，半晌过后，又从窟底露了头。

    这时众人才神色一变。雾怀昭在窟底，仰着头喊道：“褚奚让，你在耍我们啊？”

    这场景太过荒谬，她一时间难以置信，还当是对方在戏弄她。

    褚奚让正欲张口，他原先分明就是从此处进来，怎会有错。

    沈观行仰着头，似乎发现了什么端倪。凌玉絮亦张着唇，大惊失色：“昭昭，师兄，我怎么感觉，整个地下空间都在变动？我感知敏锐，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你们确定这是鬼域的地下，而不是什么幻境吗？”

    此话一出，雾怀昭顿时脊背发凉，杏眼圆睁，整个人怔在原地。

    “幻境？不可能，我完全没有感觉。倘若是真的，那这幻境的主人法力一定十分高强，制作的幻景都如此自然逼真。神乎其神……甚至有点邪了。”她道。

    凌玉絮双手抱臂，开始头头是道地分析：“你瞧，这里的路错综复杂，宛若一个迷宫。就像……就像什么生灵的栖息地，总之不简单。何况我方才发现一个洞穴口变了位置，与我们初到时不一样了，我……”

    他说得太激动，一仰头，便一下子嗑在石壁上，“啊呀——”

    “既然一直这样变幻，我们还如何走得出去？”雾怀昭疑惑，想了一想，又坚定道：“万物皆可循，如果是真的，这地形的变动也该会有一个规律。”

    凌玉絮一拍大腿，亦是激动道：“我觉得昭昭说的有道理，我就是这样想。”

    “找出这个规律，我们便能走得出去了。”

    雾怀昭此刻再看这些石壁洞窟，便觉得像一个个关卡，他们如同蝼蚁，身处广阔迷宫，焦头烂额地寻找走出去的路。可对于一整个地下区域，他们实在太过渺小。这么一想，便有三分泄气。

    沈观行掐了诀，默默感受着周遭气息。他试图寻找妖物、魔物，甚至人的气息，以此来试探出口所在。

    这样坐以待毙，也不是个办法。

    雾怀昭觉得在这洞窟中自身灵力愈发地弱，这阴险之地简直是在吸她灵气，她忍无可忍，站起身道：“不行，再待下去我都要虚弱死了，我们一个个试吧，迟早要把出口找出来。”

    她一头便扎进最近的甬道里。

    沈观行还没来得及开口劝她稍安勿躁，切莫中了旁人的陷阱。

    “找到了！”

    洞中传出少女清亮的嗓音，几人皆是一惊。他们已在这鬼地方困了许久，怎么最后这么轻易就找到了出口。

    其实凌玉絮猜的没错，这地方的确机关重重，每个洞口所对应的出口都在变动，具体是何情况，他们也摸不着头脑。

    褚奚让迟疑片刻，便立即跟了上去。余下二人面面相觑，便不约而同地一起朝那洞穴走去。

    刚踏进洞口，眼前便迎来一阵极其明亮的光亮，在暗无天日的地窟里太过刺眼，险些将几人吓得仰倒，向后摔去。

    凌玉絮捂上眼，大叫道：“啊啊啊什么啊！眼都要瞎了……”

    褚奚让心里咯噔一声，立刻去寻找雾怀昭的踪迹。他一手挡着刺眼的光亮，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几步，喊道：“雾怀昭？”

    叫了几声，无人回应。

    他心中惶恐，生怕她再次遭遇不测，离开自己的身边。刚要再向前走，却忽然听到一个声音。

    雾怀昭似乎掉进什么泥潭里，无法脱身，但就在他的附近，半晌才露出头，支支吾吾地回应道：“我在。”

    此时沈观行使了一个明目诀，将几人眼前的光亮减弱了不少，都看清了四周模样。

    那光亮是从一个蚌壳中散发出，它好似有灵，发觉有人闯入秘境，便受了惊般发出这样刺眼的光芒。

    而看清周遭环境的几人，脸色更是一变，凌玉絮险些吓晕过去。

    此处妖魔环伺，墙上的、地上的，还有不远处袭来的，成群结队的都是形态各异的妖怪，正垂涎欲滴地盯着几人。

    雾怀昭刚踏入洞窟，便陷入片沼泽中，她越挣扎，这泥便越禁锢得紧，此时她只有肩上部分还露在外，大半个身子都在沼泽里……

    这样的情形褚奚让曾和昭昭降妖除魔时也见过，他下意识要掐诀再运用自己体内的灵力与这些妖物对抗，又忽然想到如此会暴露行径。

    来不及多想，他先朝那泥潭攻击去。这沼泽也是妖物所化，他掐诀引出一道光亮，顿然朝那滩泥潭劈去。

    沈观行见状，抽出剑一并斩去，二人灵力在一处爆发，雾怀昭挣扎着喊：“你们别劈到我了啊！”

    裹在她身上的泥浆，顿时化作黑雾散去。

    她得以脱身，坐在地上，拍了拍衣裳。还有些心有余悸。

    解决完一个，还有一群。

    眼前的四角妖物朝她扑来，她抬手抽出背后的木剑，三两下斩绝。

    虽说这木剑没有她斩妖剑上的神力，但她毕竟剑法高超，运用起来仍旧行云流水。

    虽然踏进妖窟，但总算与方才的迷宫般的“地下城”不再相同，算是找到了个突破口，因而她信心大增。

    除了她，另外三人也是忙得晕头转向，个个持剑或捻诀与妖物搏斗。

    凌子言与妖物搏斗经验太少，战战兢兢，手都在抖。

    这妖物从不同方向引来，他们被堵的严严实实，根本无从脱身。

    雾怀昭提议道：“不如我们分头行动吧。”

    那样妖物才会分为两波，不至于太难走。两波人从不同方向试探，也能够更快找到出口。

    几人闻言，顿时自动分成两队，褚奚让立即站到她身后，一手持术法将妖物打散，一手扶住她肩膀，朝东方去，“走。”

    余下二人则向相反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