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出了13号街，人流立马变得密集，大多向着同一个目的地靠拢——
同属上城区东部的5号街，在夜晚也被称为“夜市”。
爱罗伊今晚穿得和他们初见时很像。简单的白衬衣和黑色长裤，用挂着两条衣带的中式腰封过度，外套一件轻薄的黑色开衫。手上戴着黑色的常款皮手套，右耳是倪克斯送他的耳坠，黑色的流苏堪堪落在肩头，不见丝毫晃动。
倪克斯只穿了一套简便的裤装，用斗篷的兜帽遮住了头发和脸颊。即便如此，她周身的气场和强大的存在感，让她就这样站在爱罗伊身边时，也依旧毫不逊色。
沿街悬挂的灯火点亮夜空，盘起两列蜿蜒的暖黄色长龙，跳动的烛芯有如鳞片反射了天地的色彩，在身侧散出一串粼粼波光。
实体店早已关门打烊，小商贩们带着商品和器具，摆出密集的路边摊。将本该在入夜后因石子地面显得冷硬的街道，装点成了庙会般极富烟火气的庆典现场。
一路上，几乎所有人都频频向他们投去好奇和探究的目光。各式各样的情绪汇聚在他们的眼底，伴随着窃窃私语，让本就嘈杂的夜市变得更加躁动。
倪克斯：“我没打招呼就跑去森罗，你看上去却不是很惊讶呢。”
爱罗伊：“我说过，你的所有一时兴起，都会和我的想法不期而遇。这么热闹的节日庆典，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不一定能忍住不去找你。”
倪克斯：“看来你喜欢热闹。”
“没错。”爱罗伊笑着说，“但你为什么…要穿着斗篷呢？如果是怕别人认出你的身份，可以用你之前用过的变装魔法。”
倪克斯自下抬眼看向他。那双神秘寂寥的黑眸，在明亮光线的对比下，反而显得更加漆黑深沉。
她说：“因为你喜欢这头黑发。”
爱罗伊加深了嘴角的笑意：“我喜欢的是你的黑发。”
***
爱罗伊拉起倪克斯的手，将人带到了路边卖面具的小摊前。
摊主：“哎呦…居然来了位这么帅气的少爷！我这儿的面具虽然不比精品店的，但都是我一点一点亲手做的！”
爱罗伊：“是吗？我很喜欢手工制作的东西。”
倪克斯：“你要买面具？”
爱罗伊边挑选面具，边说：“为了取下你的兜帽，只能牺牲一下你的美貌了。”
倪克斯笑了笑，没有接话。沉默地站在一旁看他选面具，偶尔和店主交谈一二。
四周是人来人往的喧嚣，唯独他们二人身侧显得如此寂静。
最终，爱罗伊选择了一款没有任何图案的，纯黑色净面全脸面具。
爱罗伊付完钱，笑着回过头，将面具递给倪克斯：“这些面具的花纹不太好看，相比之下这样的反而更有格调，更适合你。”
爱罗伊的五官无疑是属于华丽的类型。张扬的红发仿佛熊熊燃烧的火焰，金色的竖瞳色泽浅淡却十分璀璨耀眼，比路特斯浓郁的黄金眸颜色更浅，又比伊莱那玻璃珠般几近透明、有些虚幻的颜色更“切实”。
如果非要用什么东西来形容他的瞳色，那一定是阳光的颜色。
他的举止永远稳重优雅。裁剪得当的服装将身形勾得精瘦，衣料下恰到好处的肌肉，又使身体线条展现出一种自然的力量感。再加上挺拔的身形，哪怕身着正装、穿戴整齐且一丝不苟，浑身上下依旧会由内而外散发出一股蓬勃的生命力。这一切都使他看上去是那么的意气风发，给人一种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的既视感。
他的神态始终从容自信。但唇缝间的线条十分清晰，自然便会放大他的笑意，平白生出些恣意。
他的个人状态却很放松。使利落流畅的动作又多了不羁的风流，看上去无拘无束，潇洒且自由。
自信、从容、张扬、性感、热烈、自由、潇洒、意气风发。
他的存在本身就太过耀眼，让魅力成为了最不值一提的附属品。
想必就算太阳神亲临，见到他也会自叹不如。
他看向倪克斯的视线中，总是盛满了深情和专注。当头发的色泽倒映进眼底，就会变成海边浪漫的夕阳，随意丢进些明亮的灯火，瞬间坠入落日下波光粼粼的海平面。再被夜色蒙上一层暗纱，更添了几分朦胧的不真切。
倪克斯接过面具，取下兜帽，笑着用中文叹道：“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爱罗伊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笑容中多了几分意味深长：“…这是在向我求婚吗？”
倪克斯戴上面具，神色不变地笑道：“是在赞叹你优越的外形。”
爱罗伊取下她的兜帽，唇角多了一丝无奈：“那真是太遗憾了。”
***
直到他们离开，卖面具的摊主和周围的路人，依旧注视着两人的背影，许久才散去。
***
爱罗伊握住倪克斯的手，说：“这里人流密集，小心走散。你喜欢逛夜市吗？”
倪克斯也回握住他的手：“我还是第一次逛这里的夜市。”
爱罗伊：“第一次？”
倪克斯：“没错。”
爱罗伊：“那就让我来带路吧。”
倪克斯：“你很熟悉这里的夜市？”
爱罗伊：“不单这个夜市，我甚至有自信，比你更熟悉整个上、下城区。”
倪克斯扬了扬眉：“哦？”
爱罗伊：“明天这个时候，整个上、下城区都会放烟花，庆祝剑术大赛顺利结束。”
倪克斯：“看来你没少逛。”
闲谈间，他们来到了5号街的喷泉广场。这里虽然有不少人，但喷泉前围的一圈人却格外显眼。
倪克斯：“为什么都围在那里？”
爱罗伊：“他们在下注，赌明天八强的选手和排名。”
倪克斯：“那是违法赌博。”
爱罗伊：“骑士大人要把他们抓起来吗？”
倪克斯轻笑道：“法不责众，何况过节不就是图个开心吗？既然没出什么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两人来到人群外圈，民众的议论声立马如潮水般袭来。
“我赌一千奥拉！明天的第一名绝对是希斯特利骑士长！”
“希斯特利骑士长夺冠是板上钉钉的事，下这种注多没意思！”
“我看兰切斯特小侯爵和希瓦利埃副团长的排名，才更有下注的趣味性！”
“哎呦…前几名肯定是骑士长和几位剑术大师！要赌就赌八强的后三名啊！”
“留到最后的水平都在特级剑术家以上，同水平很难猜耶？”
“那才更有挑战性……”
爱罗伊：“明天的八强赛，你怎么看？”
倪克斯：“今年的参赛选手中，除了唯一的剑圣希斯特利骑士长，还有四位剑术大师，前五名必定会被他们包揽。我不清楚兰切斯特小侯爵，和另一位剑术大师的水平，具体排名不太好判断，但决赛应该是骑士长对希瓦利埃。”
爱罗伊：“你呢？”
倪克斯：“我？嗯……应该是第六名吧。”
爱罗伊：“看来你有信心赢过所有同等级的剑术家。”
“没错。”倪克斯说着，举起他的手，“看你的手和身材，应该也会剑术，怎么从没看你带过佩剑？”
爱罗伊：“因为比起剑术，我更习惯使用魔法。”
倪克斯失笑：“不愧是阿斯加德最强大的贤者。”
***
爱罗伊忽然掏出一张支票，冲人群提声道：“我押一千万，赌明天十三公主得第六名。”
周围顿时一片哗然，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他们这里。
倪克斯：“你这样下注没问题吗？我可不一定真的能拿第六名。”
爱罗伊笑着说：“我充分相信你的实力。”
倪克斯皱眉：“再怎么说一千万也太多了吧？”
“这点钱我还是出得起的。”爱罗伊朝她眨眼，“如果明天你真的是第六名，赚来的钱我们平分怎么样？”
倪克斯勾了勾嘴角：“成交。”
其他人看他们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狐疑地开始交头接耳。
“喂，十三公主实力怎么样啊？真的能拿第六名吗？”
“这谁知道啊？！前五名基本是能确定的，无非就是骑士长和五位剑术大师，第六名才是最难押中的名次！”
“啊？！那还敢押一千万？这不纯纯冤大头吗！”
“说起来最近关于十三公主的传闻闹得沸沸扬扬呢！”
“哎呦……关于十三公主的传闻，从几年前开始不就没停过吗？”
“这次和战争扯上了关系，可不是以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传闻嘞！”
“听说埃斯特雷斯想和公主联姻，只要我们接受，他们就会退出这次战争……”
“那还不赶紧接受啊？！”
“就是就是！又能当王后又能让埃斯特雷斯退出战争，这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吗！”
“那也要他们皇室舍得啊！”
“这场战争打起来我们根本赢不了吧？我也觉得应该联姻！”
“嗐！反正现在的皇室只顾自己的利益，完全不管我们老百姓的死活，我看干脆打起来得了！”
“真打起来更没活路！你想什么呢？！”
“……”爱罗伊瞟了一眼人群，说，“最近到处都在讨论联合战争，还有奥罗拉和埃斯特雷斯的联姻。”
倪克斯：“是啊。”
爱罗伊低头看向她，笑着问：“你是因为国际协商进行得不顺利，今晚才会来找我散心的吗？”
倪克斯也看向他，问：“让你感到不快了吗？”
“不。不论出于什么原因，我都很高兴能见到你，也很高兴能帮上你的忙。”爱罗伊看着她，情绪向来不算丰富的面上有意料之中，又有些许意味不明的悲伤。
只是掩在黑夜中，看不太真切。
***
深夜，帝都中央区·霍尔公爵府邸。
希瓦利埃站在府中的训练场内，面对着训练用的木桩，像块石头一样一动也不动。
伴随着一串脚步声，霍尔公爵夫人来到了他身边：“都几点了，还不休息？”
希瓦利埃这才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转头看向霍尔公爵夫人：“…母亲？我打扰到您休息了吗？”
霍尔公爵夫人摆摆手，看了他几秒，问：“你在想明天的比赛吧？不出意外的话，决赛应该是你和希斯。”
“……”希瓦利埃只是沉默着，没有接话。
霍尔公爵夫人叹了口气，严肃的神色缓和了些许：“希瓦，你是你们三兄妹中最像我的孩子，这个家里没有比我更懂你的人了。你和希斯自幼最常被人拿来比较，他现在成了剑圣，我知道你心里着急，但有些事情是急不来的。”
希瓦利埃：“…我知道。”
霍尔公爵夫人无奈道：“好了！明天可是决赛日，赶快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