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你怎么了？”温池佑帮她把筷子捡了起来。
姜沐回神，努力装作平静：“没事，师兄，一时没拿稳。”她举起手中的勺子，“我用这个就行。”
温池佑把她的躲闪和敷衍都看在眼里，猜到她心里肯定有事，但心里挣扎一番后，最终没有开口。
只是临走时嘱咐道：“师妹，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用传音符唤我。”
姜沐感谢地点点头，随后把人送走。
灵雾峰浓雾翻滚，曲长辞早就不在。
姜沐把大殿所有窗户合上，把那些符咒、阵法，重重叠叠地设在极渊阁一楼，生怕落下一个角落。
极渊阁本就有自己的法阵，再加上她刚设下的那些，就算施云舍拿着通行木牌进来，也能阻挡一番。
到时候，她只要趁机触动最外层的保护法阵，就可以惊动整个汝阳宗的人。
弄完这些，她疲惫地躺在床上，脑海中依然在想虚无画面的场景。
一切布置妥当，她不可能出极渊阁，也不可能去灵雾峰，那画面最后灵雾峰的追杀又是怎么来的呢？
想到这里，她发觉自己漏了一个重要信息——
曲长辞！
他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要是施云舍铁了心攻打进来，很有可能伤及无辜。
她想了想，从床上坐起来，反复预测着即将发生的事情。
该不该去提醒一下呢？
毕竟，只剩下一天的时间了。
这件事情，姜沐考虑了很久，始终没有下定决心。
怎么说？
告诉他，他们一直敬爱的施长老其实道貌岸然，不仅对自家弟子下手，而且会在明晚来杀她？
谁听了都会以为她疯了。
但若是就这样瞒着，当真到了那时候，他没有防备，岂不是更糟糕？
她纠结许久，在曲长辞门外来了又走，以至于到了第二天晚上还犹豫不决。
天幕已经完全下落，外面漆黑一片。
自从昨晚起，曲长辞就在房间里一直待到现在。
姜沐站在他门外，敲门的姿势准备了好久，才终于轻扣下去，
却没想到，门忽然开了，她尴尬地把手抽回。
曲长辞对上她的目光，“找我有事？”
姜沐吞吞吐吐：“算是吧。”
曲长辞觉得有些好笑：“所以，算，是什么事？”
“就是……额……那个……”姜沐嘴唇开开合合，始终找不到合适的语言组织成段。
曲长辞耐心不多，见她一直不说，便绕开她，去了前殿。
“哎，你别走啊，我真的有事。”姜沐连忙跟上他。
曲长辞一如既往地在窗下落座，姜沐垫着蒲团坐在他对面。她思来想去，还是采取迂回手段。
“我就是想问，你为什么那么好奇顾留音的事情？”她补充说：“别用上次的理由，我不会信的。”
汝阳宗从来没有弟子会好奇到他这种程度，这一点，姜沐还是很有把握。
“姜沐。”曲长辞抬眼看她，“你问我为何好奇？”
姜沐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她的名字，忽然愣了一下。
曲长辞倾着身子，缓缓靠近，“其实我对你也很好奇，为什么自从衡芜殿后，你就费尽心思地接近我？甚至还去翻看我的宗卷，你到底对我图谋什么？”
几乎是质问的语气，姜沐看着咫尺之隔的人，一时没反应过来，猛地朝后一仰，栽倒在地上。
曲长辞看她窘迫的样子，轻笑出声。
姜沐撑着手坐起来，听见他笑，心里有一丝慌乱。
她没想过，曲长辞居然如此淡定从容，反倒是她被戳破心思开始心虚。
“我……我只是……”
“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我那么好奇吗？”曲长辞打断她的话，自顾自站起来。
他把窗户打开，外面的灵雾峰正对着两人。
“既然我们都想知道答案，但又都不会告诉对方，那不如猜一猜。”
猜？
姜沐越发觉得偏了，她是来提醒他防备施云舍的，怎么话题跑到他们自己身上了。
而且他不想说就不说好了，谁还没有几个秘密，她为什么要去猜？
曲长辞继续道：“我猜，我身上肯定有什么东西是你想要，但却得不到的。”就像她身上也有他想知道的秘密一样。
猜地倒是挺准，反倒让她都不知道作何反应。
还没来得及从唇齿间挤出一句话，就听见窗边的人说：“轮到你了。”
姜沐根本没打算猜，她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不猜吗？”曲长辞语气带着失望，倒是没想到她如此愚钝。
从后山练剑时的修为，再到极渊阁十九层的杀意，他已经暴露了许多，但姜沐似乎从未怀疑过他的身份。
他幽幽道：“没关系，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姜沐以为他说的马上，是马上会告诉他，但看着曲长辞离她越来越远，直到贴近窗缘阵法，她才明白，他说的马上是什么意思。
眼前人唇角笑意转瞬即逝，他朝着窗外微微侧身，从怀中拿出通行木牌，随即跳了出去。
姜沐惊在原地说不出话。
然而很快，她的心里翻起了惊涛骇浪。
曲长辞居然……朝着灵雾峰飞去了！
姜沐脚步一顿，手撑住窗沿，才没让自己摔下去。
她千算万算，居然算漏了曲长辞。
他不仅是施云舍的变数，也是她的变数。
她带着懊悔和无奈，深深吸了口气。
眼前阵法快要闭合，姜沐咬牙，跳了出去。
能怎么办？她不可能放任着曲长辞不管，更何况，他还是她唯一的救赎。
御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姜沐停在灵雾峰山脚下。
放眼望去，里面浓雾笼罩，加上月色朦胧，只能看见近处树的轮廓。
她对灵雾峰其实还有一些记忆，虽然这么多年未曾踏足，但也不至于迷路。
灵雾峰落下禁制，曲长辞进不去，就只能在山脚徘徊，姜沐想了想，开始沿着周边的小路找人。
这里杂草丛生，以前的路全不见了，只剩下孤零零几块青石板隐匿在草丛中。
姜沐手中握剑，小心翼翼地往前，生怕一个不注意，曲长辞没找到，反而把施云舍给引来。
然而就在她经过一棵树的时候，一个人影突然窜了出去。
隔着浓雾，姜沐看不清人，但根据身形，她觉得那人不是施云舍。
剑还垂在身前，她试探地问：“曲长辞？”
浓雾里的人轻笑了一声，“姜沐，不好奇吗？”
那身形停留一会儿，接着朝她走来。
果然是他，姜沐蹙起的眉头才终于消了一些，她伸手去拉曲长辞：“走，我们先离开这儿。”
曲长辞侧身躲过她的触碰，“真的不好奇吗？这禁制背后的真相。”
“没有什么真相秘密，所有的一切我都和你说了，你怎么就不相信呢？”姜沐此刻心情有些烦躁。
“是吗？自欺欺人罢了。”曲长辞显然听不进去她的解释。
他转瞬来到她身前，扼住她的手腕，一张听话符轻飘飘掉在地上。
“不用白费力气，你这点小聪明，根本不够看。”
姜沐有些恼了，这人怎么不听劝，非要以身试险？！
她腰下一转，双脚踢了出去，却没想到曲长辞凌空落在她身后。
“我说了，不用白费力气。”他语气带着轻蔑，随后把人往身前一拽，一只手牢牢扣在她的腰间。
姜沐这下彻底挣脱不开了，“你究竟要干什么？！”她气急败坏道，但还是尽量控制了声音。
曲长辞带她来到浓雾里，两人都感受到了浓郁的灵气。
恐怕禁制就离他们几步之遥，姜沐好像明白他想干什么：“没用的，进不去。”
“总要试试。”说着，他手一松，把人推了进去。
姜沐一个踉跄进了树林，然后缓缓转身，不断用手在空气中触碰。
禁制呢？
不是说任何人不能踏足？
这是怎么回事？
一连串的问题在脑海中，她看向曲长辞，“你做了什么？”
曲长辞回望她，“应该是你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