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在肚上来来回回按着，认真询问道，“这里痛不痛？这里呢？”
“呃。”
手落的位置又是一阵牵引，桑榆冷汗涔涔的额头滑落一滴汗珠，泪眼婆娑地盯着床前的张太医。
月落在一旁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默默后退了一步。
“看来是这里。”，张太医手按住桑榆的小腹处，细想了一下，随即将被褥翻起。
果然，床单有一滩血迹。
“月信来了而已，开两附药方祛祛寒就行。”，张太医掩了被褥，在桌旁坐了下来。
“桑榆，你不是才12岁，就来月信了？”，月落一脸震惊出声问道。
张太医写着的笔尖错落了一下，“七公主，12岁了才来月信，迟了好不，我8岁就来了。”
月落：……自然是比不过你，毕竟能在大庭广众下还那么激情放纵的你，放眼全月茗都是极为炸裂般的存在。
一张药方放在了自己手上，张太医伸了一个懒腰，视线投向月落，从头到脚打量一番，“七公主，话说你今年也快满14周岁了吧，怎么还未来月信？哦，倒是忘了，你之前营养不良，这副身子亏损太多，月信推迟也算正常，这些天的药方都正常吃了么？”
月落喉头一紧，手挥舞的像个扇子一样，捏住手上的药方便从房间窗户翻了出去，一眨眼不见了人影。
张太医：……
“七公主，平时也是这样风风火火？”
可能不是，平时七公主至少还会选择从正门卷出去。
桑榆咽了一口水，“回张太医，七公主的性子较为活泼，女婢以往也劝过她几句，不过她说，‘如果人人脾性都一样，循规蹈矩，那这何机器人有什么区别，设定个程式让它自己走不就行了，女娲创造我们人类出来就是为了摆脱这种程式，走出独一无二的自己’。”
张太医眨了眨眼睛，表示没听懂。
毕竟对于一个古人来说，‘机器人’、‘设定程式’这些字眼的确未在书中组合出现过。
张太医的视线驻足在桑榆那苍白却依然浅笑的嘴角上，“不过从你的表情能看出，做她的女婢应该是欢喜的。”
“嗯。”
话刚落下，七公主携带着药包翻进了屋内，将桌上刚斟满的柴水一饮而尽，举袖擦掉一头的汗水，“看看，可对？”
张太医：……
打开了包裹的纸张，附子、干将、红参、附子理中丸，格外多了点脏腑虚添加的淫羊藿、益智仁。
张太医将药方合上，“没问题，不过七公主你怎知桑榆脏腑虚？”
月落摇了摇头，“我不知啊，配药的伙计说这两位药可以去除内里，我心想反正都喝药了那不如内外一起调理，效果应该会更好。”
想的好，下次别想了。
张太医回到了床前，“桑榆，伸舌头。”
舌淡苔白，齿痕较多。
的确有点脾虚。
“药方有问题？”
“现在没问题了，去煎把，把药简单清洗一遍，水漫过药，3时辰就行。”
“好嘞。”
‘啪嗒’，‘啪嗒’。
瓷碗撞地后的清脆响声。
“我透！我的药！”
张太医：……
略有些疲惫地看向桑榆，“你家七公主会不会煮药？”
“回张太医，七公主这是第一次煮药。”
张太医短暂的沉默了几秒后，一个箭步冲向了小厨房。
“七公主，您出去我来！”
“不行，我家的桑榆，她的药当然是我来煎！”，月落叉着腰理直气壮地说道。
张太医居高临下地看着蹲在地上拢着药方的月落，“如果你还想让你家桑榆喝到药的话，就我来！”
“说我来就我来！”
小厨房的门在面前猛地关上，张太医摸了摸被撞到的鼻梁。
居然还有人抢着干事的？还是堂堂七公主？看来之前吃了不少苦。
然而同情的时光还未酝酿多久，就被门缝里浓厚的烟雾呛了眼泪直飙。
“七公主，你开门，煎药不是这么煎的！”
张太医如暴风雨般捶打着顽强不动的门，月落顶住门扫了眼在她一番操作下越发焦黑的锅底，有些挫败。
妈的，古代的灶子是个什么破玩意，难不成我柴火放少了？
于是，月落又往炉灶里添了两捆柴。
片刻后，整座房子随着一声‘轰隆’摇晃了数下。
面前的木门被弹开，白烟滚滚，张太医迷糊了视线，止不住的咳嗽，隐约看见一个人影摇摇晃晃从中走出，一脸木炭，张开的嘴中冒着缕缕黑烟。
偏殿的晃动惊扰了皇后一群人，皇子公主被奶娘们牵着离开，剩下的人聚集在了门外，惊魂不定。
大门被段寓平推开，一股烟雾夹杂着血腥味让门前的皇后与贵妃忍不住皱了眉眼，挥了挥手帕抵住了鼻尖。
月落踉踉跄跄的从白雾中跑出，被最前方的一群太监宫女浇了个透心凉。
待瞧清了人后，一群宫人‘扑通’跪了下来，“七公主，恕罪，奴婢们罪该万死。”
月落抖嗦着身子，嘴唇紫成一片，“没，没事，你们起来罢。”
“落儿？”，皇后娘娘眼睛在月落身上上下扫射了几次，在发现没有伤口时胸脯一个起伏，放松了神色，责备道，“落儿，你在搞什么？桑榆呢，她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月落双手交叠在身侧，一躬回道，“回皇后娘娘，桑榆今日来了月信，身体不适，正躺在床上，我在帮她煎药，没掌握好火候，打扰了大家，在此说声对不住。”
众人：……，您这是煎药？不知道还以为您在拆宫！
等等，关注点好像不对？
堂堂一个公主为何要帮下人煎药？现在公主都这么体恤下属了么？
不知内情的一众太监宫女，擦了一把鼻涕泪，为何我没投在七公主身边。
知内情的一众人，分外同情，眼光不约而同地投射在皇后身边的贵妃背上，多么好的公主，是怎么下的去手的！
接受到众人背刺的贵妃，五指攥紧了衣袖，看向月落的眼神带了一丝怨毒，为什么刚才没炸死她，努力压下疯涨的念头换作一副慈祥的面容，“七公主可要爱护好自己的身体，瞧给姐姐急的，急坏了身子可怎么办，六宫可不能一日缺后啊。”
月落拾了身子，拧了一把袖口的水珠，“贵妃娘娘，多听听您自己说的话，您就能明白为何陛下他不去华纱宫了，这不是找堵么。”
这句话里的嘲讽拉满，周围响起一阵窃语。
“好了，既然没事那便最好，落儿，今年的冬狩要去么？”
也不知桑榆来了月信还想不想去。
【主线任务待激活：冬狩。】
“我记得七公主好像从小怕冷，冬狩似乎都没怎么去过。”，贵妃扶了额头的翡翠说道。
“那可不，试问一下一到冬狩就把你锁在四面高墙的柴房中，光滑的墙壁除了一个恨天高的小洞并无其他，换你你能逃出来还是凭借你那三寸不烂之舌给它舔出一个让你身子出来的洞？”
话语中巨大的信息量让距离贵妃较近的人瞬间后退了一步，一群人瞬间炸开了锅。
“我竟不知贵妃还有这癖好？”
“看的衣鲜光亮，原来美人骨下是个疯子。”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难怪陛下最近都不去华纱宫了。”
今日份的嘲讽结束，月落看着贵妃的吃瘪嘴脸，颇有心情的眨了一下眼睛，对着那行蓝色的确认键按了下去。
【主线任务已激活：冬狩。完成度0％。】
“皇后娘娘，若没事，月落就先进去了。”
“去吧。记得准备些冬狩要用的东西，到了那边可就没办法了。”
“多谢，皇后娘娘的提醒，月落记住了。”
屋内的烟雾消散的差不多了，月落关上了门，急忙脱下被吹的梆硬的衣服，一床被褥加身，上好的红罗炭足足添了五盆，烧了5响后，唇瓣上的紫色终于怏怏退去，血色重新浮现。
“桑榆，来喝药吧，我煎好了，里面放了两个蜜饯，纯药过苦。”，张太医从小厨房端了一碗药出来说道。
桑榆伸手接过，“女婢，多谢张太医。”
“这么看我作甚，小厨房的脏乱我可没收。”
“张太医，今日可有要事？”
张太医眼神一懔，裹紧了胸前正五品的朝服，说道，“七公主，你要干嘛？”
“不干嘛，就单纯关心一下。”
张太医托着下巴，看着床前的布幔说道，“除了下晚要去勤政殿帮陛下把个脉，其他并无。”
月落双眸一亮，“现在才未时，张太医若是手速快些想毕也是可以帮我熬下姜汤的。”
张太医：……
“月落在此多谢张太医了。”
张太医：……，做人还是要点脸，谢谢！
“桑榆，来月信一般怎么处理的？”
桑榆红了脸框，“之前听老妪说道，用织布做成布条，将草木灰装进布条里，两头同细线系在腰间就可。”
“那要做多少个布条带？”
“两个就行，一换一带。”
“那多不卫生，来，给你看这个。”，说着从怀中掏出两个自制版的卫生巾片，如获至宝的朝桑榆展示着，“这个可以反复使用，棉布的扎不扎手，你试试。”
桑榆：……
“七公主你这都是从哪来的？”
月落拍着胸脯，“这，这是我亲手做的，里面可厚实了，第二天的量都能顶一天，信我。”
桑榆：……这言之凿凿的模样，总好像来过月信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