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江春遥拿着药下来的时候,程迢已经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假装无事发生。

    江春遥跟之前一样,只是将药递过去:“辛苦你自己上一下药吧。”

    程迢上药的时间,她又在后面翻翻找找,拿出一个矿泉水瓶大小的收纳盒,把刚刚的那瓶碘伏和程迢刚用好的药膏放了进去,又拿出一包棉签。

    “你把这些带回去先用着,药盒里有说明书,”她微微皱着眉仔细叮嘱,“如果严重的话,最好还是下山去一趟医院。”

    “江老师你别担心了,这才哪跟哪,”程迢不以为意地说道,“我训练的时候受过的伤比这严重得多。”

    “烫伤可大可小,还是要注意一下的。”

    江春遥把收纳盒盖上,交给他。

    “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程迢接过收纳盒的同时看看窗外,“那我就先回去了。”

    “嗯,路上注意安全。”

    江春遥看着他走到门边,又回头笑,“江老师,谢谢你的药。”

    弄完这些,江春遥把办公室门锁上上了三楼,又学了会儿手语,渐渐有些困了,一看时间其实也才九点过。

    没打到热水,保温瓶也还在开水房,她抽出两张湿巾简单擦了下脸和脚,就进了被窝。

    江春遥闭上双眼,放空思绪,就在迷迷糊糊中快要睡着的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声音不大,到像是怕吵醒人似的。

    江春遥有些神经衰弱,再轻微的声音都能吵醒她,她猛地睁开眼睛,坐起身来惊恐地盯着门。

    这么晚了,会是谁?

    学校外面有围栏,但门上的锁年久失修,早就不管用了。以前学校没住人,山上也都是邻里街坊的,校长便没怎么在意。

    村里有不少人知道晚上就她一个人在学校。以前也没有人大晚上来找过她。

    不好的记忆袭来,江春遥抱着被子的手逐渐颤抖。

    门外的敲门声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细细索索的撬锁声。

    江春遥悄声下床,在房间里找了根木棍握在手中,咽了咽口水,死死地盯着门的方向。

    门口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那声音冷呵道,“谁啊?在那干什么?!”

    两秒过后,便是霹雳乓啷的打斗声,不一会儿,打斗声停下了,那个熟悉的声音重新响起。

    “江老师?”

    是程迢!

    江春遥扔下木棍,跑过去打开门。

    映入眼帘的场景便是程迢用膝盖把一个黑衣男人压在了地上,那男人还在不断挣扎,只可惜双手在背后被程迢控制住了,怎么挣都无济于事。

    江春遥稳了稳心神,问程迢:“怎么回事?”

    “我都快到营地了,突然想起你热水瓶还在开水房里,我怕你晚上没有热水用,就又回去热了两壶水给你送来,”程迢抬起一只手重重给了那男人一肘子,说,“结果刚到就看见这小子在鬼鬼祟祟撬你门。”

    江春遥蹙着眉心去看地上的男人,但是是没见过的面孔。

    程迢解释:“江老师你刚来,应该不认识他,他是村里的一个傻子,没有家人的。”

    江春遥有些后怕,要是程迢没来,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她问:“那现在要怎么办?”

    “嗯……去找村长吧,让村长来处理这件事。”

    程迢在江春遥隔壁的杂物间里找了根绳子来,给那傻子困了个结结实实,又扔到里面锁上了门。

    他们下楼要去村长家,从学校走出几分钟,旁边的小路上闪过一个人影,江春遥一惊,连忙躲在程迢身后,程迢拍拍她的手臂:“别怕。”

    他视力好,只微微走上前瞅了一眼,便认出是谁了,笑着喊了声:“老周!”

    那人转过来。

    江春遥也认出了他。

    是那天在周开义家门口遇到的那个疯子!

    那疯子见了他们,嘿嘿呵呵地笑了起来。

    江春遥往他身后缩了缩,问:“你们认识?”

    “嗯,”程迢怕他吓着江春遥,转过来解释,“他是村里的,我叫他老周,老周不是坏人,江老师别怕。”

    “好。”听程迢这样说,江春遥点点头,也放心了。

    程迢又转过去跟老周开玩笑:“老周,这大晚上的,你怎么不睡觉一个人在路上晃悠,也不怕撞上鬼啊?”

    老周听见这话,又笑了,只是跟一开始的笑不一样,他这次的笑竟显得有些豪迈。

    他转过身去摇摇晃晃地继续往前走,哈哈大笑着高声念道:“阴阳分两路,人鬼皆殊途。人知鬼恐怖,鬼晓人心毒。”

    这话竟说得清明,让人一时分不清他到底是个正常人还是个疯子。

    江春遥这样想着,又听见他的声音陡然拔高,重复了一遍最后的三个字:“人心毒啊!”

    他背对着朝程迢和江春遥挥了挥手,黑色的身影渐渐远了,似是要与这无边夜色融为一体。

    目送老周走后,他们继续往村长家去,一路上也是无聊,程迢跟江春遥聊起了老周。

    “老周全名叫周生俊。”

    周生俊。

    江春遥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心想:好儒雅的一个名字。

    若是不知道的人初次听到,必然以为对方是个温和有礼的读书人,哪能跟现在这个疯疯癫癫的老头联想到一起。

    “我刚到月亮山的时候,很不适应这边的生活。倒也不是嫌辛苦,只是你也知道,苏州离这边这样远,饮食气候全都大相径庭。”

    “嗯……反正那时候就是很不习惯,班长他们忙着训练和出任务,也没多少时间管我。”

    “我因为初来乍到又身体不舒服,就休息了几天,那几天我时常会坐在山上发呆,有天老周经过看见我,以为我跟他以前一样没东西吃,就把手里的馒头分了我一半。那之后老周会经常来找我,他也不说话,就是默默地陪我坐着,分我一半馒头,然后又默默地走掉。”

    说到这里,程迢的脸上漾起一丝温柔的笑。

    “他这个举动,让我想起了一位……算是故人的人吧。”

    笑里有些难过。

    江春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背,算是安慰。

    程迢叹了口气,说道:“老周是个可怜人,疯了大半辈子。”

    “他的故事很长,有时间我慢慢跟你说。”

    他们去到村长家,一家人原本已经睡了,又迷迷糊糊被叫起来。

    程迢和江春遥把事情从头到尾如实说了,村长惊得瞪大了眼睛,说马上联系金谈商量这件事。

    几个人又回到学校,金谈也面色凝重地来了,村长提出把那傻子带走,明天再在村里商量要怎么处理。

    临走,程迢把村长拉到了一边,直奔主题:“村长应该不会包庇他吧?”

    那村长看着程迢颇有压迫性的高大身影,吓得连连摇头:“哎哟,小程你这话说得,我哪敢啊?”

    “江老师是来帮助我们村的,我要是包庇欺负她的人,传出去,谁还敢来我们月亮山啊。”

    “况且这陈傻子在村里横行霸道,不是偷东西就是欺负人,我们早就烦了他了。”

    “嗯,那就好,我相信村长是明事理的。”程迢说。

    其实这村长也没骗人,那傻子在村里当了几年恶霸了,平日里总喜欢无赖生事,偏偏却又没人敢怎么样他。

    处理完事情已经是后半夜了,金谈叫了陈姐来陪着江春遥,程迢才放下心离开。

    他从江春遥那里拿了个手电筒,回到营地里,偷偷摸摸地上床。

    背后突然响起徐向东的声音。

    “上哪儿野去了,这么晚回来。”

    程迢尴尬地摸摸头,小声问:“哥,还没睡呢?”

    徐向东起身套了件外套,“出来。”

    程迢撇撇嘴,把刚脱的衣服也穿上,跟着走了出去。

    徐向东已经坐在了训练场的地上,听见身后他的脚步声,问:“新来的江老师怎么样?”

    程迢一愣,“很好啊,你问这个干嘛?”

    他走过去坐在徐向东旁边。

    徐向东一把揽住他的肩膀。

    “没什么,就是看你每天巴巴儿地去献殷勤,好奇是个什么样的人。”

    程迢抬头看着天上的几颗星星,没说话。

    徐向东又问:“你是不是看人家长得漂亮。”

    他本意是开玩笑,但难得程迢没反驳。

    “不会吧程迢,你真是那种见色起意的人?”

    徐向东假装震惊地问道。

    他俩私底下不像白天训练时严肃,程迢一把拍开他的手,若有所思地说:“我总觉得,江老师身上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可我以前确实没见过她,这种感觉很奇怪,但又很亲切。”

    徐向东思考了几秒,说:“可能是因为江老师比较善良?善良的人都会给人亲切感。”

    “应该是吧……算了,想不起来就不想了。”程迢豁达地说。

    “你还没说,你这么晚回来是干嘛去了?”徐向东知道程迢不会闯什么祸,但军纪严明,他必须问这么一嘴。

    程迢把刚刚的事又说了一遍。

    听完,徐向东皱着眉:“那个傻子,之前不管惹什么事,村里人都不敢轻易跟他起冲突,我们又不好插手,这回要不是你回去了,江老师恐怕要吃亏。”

    程迢也有些后怕,无数次庆幸自己半路想起热水的事又掉头回去了。

    “村长答应过我不会包庇,就等着看他们明天的处理结果吧。”

    徐向东拍了拍他,“你赶紧回去睡会儿,明天的训练任务可紧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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