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叽叽，叽叽。”三只小麻雀在草地上蹦蹦跳跳，我就趴在草地上，目不转睛盯着它们，伺机行动。
它们看上去浑然不觉危险降临，还在那里用自己的语言交流着。
我蹑手蹑脚靠近它们，瞅准时机。
“啪！”
“怎么了，一郎？”倾奇者正在支起火堆，准备煮今日的午餐，听到那奇怪的声响，他转过头询问不远处趴在地上的小男孩。
我微微张开双手，里面空无一鸟。
行呗。
“没事，我又没抓到小麻雀。”我拍拍衣服上的灰尘，将头发上的草屑扒下来，抬头一看，却见得我费尽心思想要抓的小玩意正靠在倾奇者旁边，还将头往倾奇者身上蹭了蹭，一股“谄媚”样。
“喂，你这东西干什么呢！”我心下来气，直盯那鸟儿。
倾奇者顺着我的视线一看，乐了。他双手捧住小麻雀递给我，还未等我靠近，这鸟儿似乎也察觉到不对劲，浑身一激灵，张开翅膀恋恋不舍离去。
我竟从一只鸟身上看到“恋恋不舍”。
“哇。”我干嚎一声，为什么那些小动物都喜欢往小人偶身上靠去，虽然他确实很好，可我还是不由得羡慕。
“你……你怎么了？”听到小男孩的哭声，倾奇者立即抛下汤勺，一脸慌张地抓住他的肩膀。
“呃……没事没事，”我怎么可能会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呢，我可是个正经人，“我在想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哇，感觉走了好远……”
倾奇者思考一阵：“应该快到了，今天晚餐前估计能赶到。”
草丛中传来窸窣声，倾奇者压下眉头，一只手将我挡在身后，另一只手抓住附近的木棍。
“帮……帮我。”一位小女孩从草丛后爬出来，伸出手向我们求救，在她抬头的那一瞬间，我们都愣住了。
菊？
“有妻菊？”倾奇者下意识问道。
小女孩明显也愣住了，她呆呆地看向我们，也就是这一瞬间，我们明显感觉到她和菊还是有那么点区别。比如菊眼角间有一颗痣，而她没有，再比如，菊是恣意张扬的，而她更偏向于内敛温和。
“你怎么受伤了？”倾奇者率先反应过来，急忙冲过去检查小女孩脚上的伤口。他撕下衣角，简单为小女孩的伤口止血后，又将她扶起来，背靠大树而坐。
小女孩全程都在呆看着他，下意识说道：“你好漂亮。”
倾奇者又顿住了。
很多年以前，也有一位面容相似的女孩对他说，你真好看。
我笑嘻嘻接过话题：“那自然呐，对了，你是菊的什么人啊？”
小女孩话一出口就感觉不对劲，顿时羞红了脸，听我一问，那颗红苹果逐渐褪色：“她是我姨姥姥。你们认识我姨姥姥，为什么我从未见过你们呢？”
我指向倾奇者：“是他，他认识你姨姥姥。”我只是一个见证者、听故事的人罢了。
她又看向倾奇者，眼睛迷迷糊糊的，有些反应不过来，忽然她又记起什么，连忙抓住倾奇者的手：“快，快离开这里，这里有只巨型野猪。”
“巨型野猪？”我顿时来起兴趣，倒想瞧瞧那野猪有多巨型。
“呼噜噜。”似是要满足我的好奇心，一道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小女孩猛然推了一下我们：“快跑啊，别管我了。”
倾奇者又提起木棍，将我们挡在身后，我朝小女孩安抚一笑：“相信他吧，他很强的。”
几乎是在我话落下来之的瞬间，一只野猪从树后冲出来，它浑身覆盖着褐色的硬毛，外露獠牙，体型比一般的野猪要大上许多。
看样子没少吃东西。我得出结论。
小女孩下意识拉住我的手：“我……我刚刚就是为了躲避它才受伤的。”
我摸摸她头：“相信他吧。”
倾奇者双手紧握木棍，在野猪撞上来之时，直击野猪两眼中间的上方。力量与力量的相撞，倾奇者手中的木棍截成两半，巨型野猪也挺身倒下。
“好……好厉害！”小女孩眼中放出光来。
不远处，倾奇者扔下另一节木棍，甩甩双手。他转头盯住那头野猪，不知在想些什么。就在这时，一道道脚步声传来。
“抓住他们，保护小姐！”一位穿着工匠服的男人大喝。
我和倾奇者面面相觑，下一刻就被一群工匠团团围住，他们眉眼带着戒备。一位工匠扶起小女孩，面露焦急：“小姐，您受伤了？放心，那些人我们已经围住了！”
小女孩用力一拍额头：“我没事，你放了他们吧，是他们救了我。何况……”你们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工匠厉声拒绝：“不行！就算是他们救了您，也难保没有怀别的心思！”
小女孩还想说什么，就见一位老奶奶缓缓地靠近她，她鼻子一酸，眼眶湿润起来：“姨奶！”
我们朝那位老奶奶看过去，老奶奶安慰了会小女孩，抬头看向我们，在看到倾奇者时明显停顿了会。
“是……你啊，”老太太笑了笑“放了他们吧，他们不是外人。”
“造兵司正大人……”有工匠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老奶奶打断。
“我认识他，他……他只是回家了，”她随手一指一位工匠，“你去将昭伊送到医生那里，其余的人就在附近等我吧。”
“是。”工匠们一一退下。
见四处无他人，有妻菊眼眶染上红色。我不由得盯上她左脸上那道狰狞的疤。
感受到小男孩灼灼目光，她下意识遮住疤痕：“吓到你们了吗？”
我的心莫名刺痛，迎着她的目光摇头，倾奇者上前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有妻菊笑了笑：“很久以前了，二十年前，清籁岛事件，我们踏鞴砂的任务骤多，有一群海浪鬼想趁乱袭击基地，绑架了当时还是造兵司佑的我，想用我来要挟司正大人。那道疤就是我反抗时留下的。”
我们一时哑然。
“你呢，”她又开口问道，“离开踏鞴砂之后，你……过的怎么样？”
倾奇者下意识捏紧我的手，他缓缓说道：“我现在过得很好。”
有妻菊弯弯眉眼：“真好啊，我居然还能见到你。我的眉眼已染上风霜，你却还和以前一样。这次回来，还要住在踏鞴砂吗？我们可以腾出一间屋子。”
倾奇者直接拒绝：“不用，我们有居住的地方。”
有妻菊叹口气：“好吧，不过你们也可以常来踏鞴砂看看哦，昭伊和……这位小男孩看上去差不多大，可以一起来玩啊！哦，对了，昭伊是我的侄孙女，就是刚刚那个女孩。”
这一次倾奇者倒没有拒绝。
……
告别有妻菊后，我们一路沉默。
虽然知道我们的寿命与普通人有区别，可是因为常年流浪，我们从未如此确切感受过。在我心里，倾奇者被桂木寻到的日子还在昨天，可这个“昨天”，能让一位小女孩变成老奶奶。
时间与寿命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
倾奇者推开借景之馆的大门，我眼睛一亮：“呜哇……这就是你出生的地方吗？很漂亮呢！就是没什么人……咳咳。”我被灰尘糊了一脸。
倾奇者顿了顿，语气低沉：“和你一样，我也被人遗弃了。那时我就住在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若不是那里不能再住人……我们不会搬到这里来。”
“嗯嗯，”我点点头，绞尽脑汁从脑海中翻到小男孩的信息，“听说我的爸爸妈妈以前都会打铁锻刀，可是后来工厂的管理员去世了，爸爸病倒了……他老是咳嗽，后来，妈妈也像他一样咳个不停……”
倾奇者不由得握紧我的手：“但你不能这样，要遵守根我的约定。”
我笑道：“嗯！我们是一家人，要一直一起哦！”【1】
倾奇者让我在附近转转，转身就去外边处理巨型野猪——以这东西的壮硕程度，够我们吃好几天了！
这个地方我也生活了很多年，它和我离开时没两样，火红的枫叶，破旧的窗棂……没转多久我就“审美疲劳”。
所以我决定去看看倾奇者。
我走出借景之馆，我的少年敞开衣服，手中握住血淋淋的心，正在自己胸膛比划着什么。
“你……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