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战

    战争失败的消息像一朵阴云,遮盖住王都的天空。往日军队归来时成群结队欢迎的人们也消失不见,这让那群沉默的士兵进入城门时更死气沉沉。

    长达三年的战争,从连战连捷到节节败退。切茜娅眼睁睁看着这座曾经艺术之都的文化,艺术精神被摧毁。取而代之的,是偏激与仇恨。就连尤利塞斯也把自己高贵的艺术品格扔到废墟里,开始按上面人的指示,以复仇为主题创作。

    埃文作为贵族参与领导了多次战役。他这次像以往一样,一回来就去旅馆找切茜娅。切茜娅摆出葡萄酒招待他。埃文喝到半醉时才说话。

    “这次输了,但这场战争很快就会继续的。”

    “是这样的。”切茜娅坐在桌子对面点点头。

    “有什么意义呢?人们互相仇恨,互相伤害有什么意义呢?”

    “这世界的一切本就没有意义。所以人类才需要上帝。”

    “我这几年杀了不少人。”埃文沉默一阵,“按常理说,作为战士,为了荣誉和公民杀戮敌人不会下地狱。可所谓的敌人和本国人不都是人吗?”

    埃文接连提出许多疑问,既问切茜娅,也问他自己。切茜娅起身坐到他身侧,握住他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手。

    “怀疑一切的人,不需要上帝。”

    埃文心神震撼,瞪大双眼,起身在房间内踱来踱去。

    “不需要上帝?”

    “不需要上帝。”

    “不需要上帝!”

    三句话后,他整个人精神从萎靡飞跃到振奋。但很快又陷入迷茫,他问。

    “如果没有上帝,人类是什么?我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切茜娅侧着头微微一笑,凑近吻了下他的嘴角。

    “你可明白?”

    “不太。”

    切茜娅用舌尖撬开他的嘴,两人的舌头像两条红色小蛇彼此缠绕。

    “现在可明白?”

    “似乎。”

    切茜娅脱下上衣,将他的头按在胸前。

    “明白多少?”

    “大概。”

    埃文深陷在白色的山谷,感受美,性,爱。然后他不得不渴求更多。二人合二为一之时,切茜娅问。

    “现在?”

    “全部。”

    深夜,二人相拥聊天。埃文提到些战争的见闻,当听到阿洛巴被敌国占领,切茜娅一下惊坐了起来。

    “那约书亚呢?”

    “约书亚?”

    “现在应该是圣阿洛巴修道院的一位神父。”

    “修道院啊,他们一直在保护平民,在民众间威望极高。我曾经试图拉拢过,他们根本没有站队的想法,我就没再多关注了。”

    “那......好吧,没什么。”

    察觉到切茜娅的不安,埃文也坐起来,搂着她的腰,吻她的肩。

    切茜娅转过身,注视他的双眼。

    “既然这么讨厌战争对人的摧残,那我们试着反战吧。”

    “反战?”

    “世界上不止我们反对战争。我会在报纸上发表反战的文章,同时去拜访拉拢一些艺术界的朋友。你也可以在贵族圈子里拉拢一些人。”

    埃文眼睛一亮,又很快暗淡下去。

    “没意义的,不会成功。”

    切茜娅挣脱开他的怀抱。“那你下次见我时,就不要做出一副悲天悯人的虚伪姿态。”

    “我......”

    埃文犹豫不决,切茜娅抱住他,在他耳边鼓舞道。

    “如果连我们这样有一定影响力的人都唯唯诺诺,那么谁来发声呢?”

    埃文脸上的表情剧烈地挣扎了一番,而后叹了口气。

    “那试一试吧。”

    那半个月,埃文时常来拜访切茜娅。两人大部分时间都在讨论计划,累了就欢愉一番。

    当切茜娅第一份关于战争的文章见报,果不其然,得到了激烈的抨击与谴责,甚至上升到人身攻击和叛国。埃文那边也受到很大阻力。

    收获是几个相同思想的人私下联系。虽然力量微弱,也算希望的星火。

    切茜娅继续着行动。三个月后,她失去了几乎所有朋友。半年后,她被尤利塞斯辞退。一年后,所有报纸禁止刊登她的言论,公爵府停止了对她的资助。

    切茜娅的画也成了违禁品。她失去所有经济来源,甚至之前的财产也被国王没收了。幸而还有埃文的援助。但很快,埃文和她的关系被某位“同伴”暴露出去,那同伴以此换了一笔钱财。

    某个晚上,切茜娅在路上挨饿受冻时,被人打晕绑走,醒来是昏暗的地牢。那些人用尽手段羞辱折磨她,她狠狠吃了一番苦头,最后屈服了。

    切茜娅在报纸上深刻忏悔了自己的错误。这深深鼓舞了民众,人们的战争情绪愈发激昂。两年后,战争再次爆发。

    这两年,切茜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断绝一切往来,终日沉浸在画画之中。她的画作本来以美出名,如今同时包含了美和恶,画风也更加成熟。人们对她的风评逐渐转好。在她画出《神父》一作之时,她也成了这座艺术之都的一颗明珠。

    尤利塞斯看了这副画后,特地来到切茜娅租的屋子。切茜娅在画房接待了他。

    “这副画,很好。”

    “技巧上还远远比不上老师,我只是把心中存在的形象描画了出来。”

    “是能永远流传的杰作。”尤利塞斯感慨道,“有此一副作品就可以迈入伟大画家的行列了。”

    “现在可还想再去我那?当然不是以助手的身份,是合作者。”

    沉默。

    “老师,我敬佩你的艺术造诣,但您的为人我并不认同。”

    尤利塞斯的脸色瞬间难看,他强忍着怒气。

    “那能不能再当一次我的模特?”

    “不行。”切茜娅当即拒绝。

    “你和安吉丽娜的事情我都是知道的。”

    “什么时候?”

    “当她眼中对我的渴求消失的时候。”尤利塞斯的声音隐隐带着威胁之意,“安吉丽娜不再烦我,我是乐见其成的,本不想说破。”

    “现在你觉得我完整了,能以此画一幅杰作?”切茜娅表情不愉。

    尤利塞斯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似乎我答应对我们三个都好。”望着尤利塞斯眼中的期待,切茜娅冷笑着摇了摇头。

    “但是我拒绝。”

    “你!”

    尤利塞斯怒骂几句,摔门而出。二人不欢而散。

    切茜娅叹了口气,坐在书桌前,望着给自己带来财富和名望的《神父》。

    画中的神父有张清秀和灵性的脸。他微微扬着头,一脸宁静,虔诚。身段修长,轻盈。整体十分和谐。他与约书亚老师仅有八成相似,不是切茜娅技巧欠缺,而是她更着重于画中人身上的精神和气质。

    而且切茜娅不得不承认,随着岁月的流逝,想起约书亚老师的真实样貌已经不是件容易事。

    算算离开修道院已经十年。

    咚咚。

    敲门声打扰了切茜娅的回忆。会是谁呢?即使她风评好转,可因为两年前的事,人们依旧对她心怀不满。这新租的房子虽然宽敞,但门可罗雀。今天倒好,先是尤利塞斯,现在又来一个。

    难道是埃文?

    切茜娅摇摇头否决了自己。两年前自己已经看清了他的软弱,以及对尊贵身份的万般不舍。他对世界半清醒半沉沦的状态和尤利塞斯又有什么区别?

    自从埃文因为财产的损失而犹豫不决,导致计划多次失败后,切茜娅就几乎断绝了和他的来往。即使在她穷困潦倒之际是埃文提供资金救助,她也丝毫不感激。

    不过埃文的复杂性让切茜娅产生描画他的念头。她还想画杰洛姆,卡尔,海莉,阿诺,斯宾塞,安吉丽娜,尤利塞斯等等这些在她心中留下深刻而复杂形象的人们。

    咚咚。

    切茜娅合上画卷,迈步到门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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