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回到雅间,净了手,贺历弘要小二重新做一桌子菜。

    火苗摆摆手道:“别浪费了!小乞丐没饭吃,我们却要扔掉一桌子饭菜,不合适!虽然凉了,但又不是冰的,可以吃的~”说完她喊进宝也坐下吃。

    进宝看了看贺历弘,贺历弘点点头,进宝才坐下一起吃饭。

    贺历弘这些日子饱受寒毒折磨,加上菜又冷了,吃得很少就不吃了,火苗问他:“可是胃里不舒服吃不下了?”

    贺历弘点点头,比划道:“会冷。”

    火苗道:“你坐着,我去给你弄些暖胃茶。”说完起身出门,让小二带她去厨房。

    贺历弘伸手想拦,火苗已经没影儿了。

    进宝看到贺历弘伸手想说话的样子觉得好笑,说:“王爷,我去看看。”

    贺历弘点了点头。

    进宝跟进厨房,看到火苗要了生姜跟红茶在茶壶里熬煮了一会儿,倒了一半又兑了开水。

    进宝问:“为什么要兑水呢?”

    “茶太浓了反而伤胃。”

    “哦。”

    “进宝,晚上你找些上好的黄芪和大枣给我,熬茶给他暖胃补血。”

    “是。嘿嘿,王妃,您对我们王爷可真好~”进宝笑着说完,端起茶跟着火苗回到雅间。

    “既然是家人,对他好不是应该的吗?他对我也挺好的呀!”火苗笑着回答。

    “一家人……嘿,我们王爷这回可是真有家咯~”进宝乐开了花。

    火苗倒了一杯热乎乎的茶端到贺历弘跟前,小心翼翼地轻轻吹了吹,道:“这是生姜红茶,暖脾胃的,你喝些会舒服点。”

    贺历弘喝了两盏,觉得腹中果然热乎了一些。

    他冲火苗比划:“谢谢,过几天宫里举办百花宴,我们一起去吧!”

    “百花宴?”火苗两眼冒绿光地问:“可是也有杂耍看?”

    贺历弘比划:“没有,但是更有趣!”

    “嗯嗯,那我也要去!”

    贺历弘笑着点点头。

    晚间,贺历弘到火苗院子里吃饭,进宝随同送来了火苗参加百花宴的礼服。

    碧玉给火苗穿上后夸奖:“王妃,王爷眼光真好,这衣服太衬您了!”

    火苗对着铜镜左右转转,一乐:“这衣服是挺好看,就是啰嗦了些,穿着累赘!”

    “王妃,您穿着出去给王爷看看吧,他一定会惊艳的!”

    “我看未必,这种衣服他们不是经常看?”

    “那也得看是谁穿才行!”碧玉催促着火苗往外走。

    “走,我们出去让他瞧瞧。”

    “嗯,王爷见了估计挪不开眼了呢。”

    “哪有那么夸张?”

    主仆两个说着推门走了出来。

    贺历弘坐在饭桌前一边喝茶看进宝教遥哥扎马步,一边等着火苗出来。

    扭头间,一抹红色映入眼底。

    红衣如火,肌肤若雪!

    金丝牡丹托凤图点缀礼服,更映得火苗娇媚如月。

    一双灵动的眼睛顾盼生辉,低眉浅笑间撩动了贺历弘的心弦。

    遥哥也不扎马了,冲过来拉着火苗的手道:“姨姨好漂亮!姨姨嫁给我!”

    火苗抱起遥哥笑道:“哎呀,你要是娶了姨姨,那你可幸福死了!怎么样?要不要再长大点儿就跟姨姨定亲啊?”

    贺历弘一捂脸,心道:火苗啊,你师父平时都教你些什么?

    站起身走过去,贺历弘把遥哥拉过来,上他鼻子上惩罚性地刮了一下,松开他比划道:“姨姨是我的娘子,你不准打歪主意!以后你也会有和姨姨一样漂亮的娘子。”

    遥哥眨巴眨巴大眼睛道:“那好吧,我把姨姨让给你!但是,以后我娘子若不如姨姨,我还是要把姨姨抢回来的!”

    贺历弘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比划:“再议!”

    回头他看着火苗比划:“很美!”

    火苗笑道:“你的眼光不错哟~我很喜欢呢,就是穿着太麻烦了点儿~“

    贺历弘比划:“礼服,确实麻烦。”

    吃罢晚饭,火苗又跑到荷花池练习“邀月”。

    贺历弘回了书房处理百花宴的事情。

    碧玉则和奶母一起守着遥哥练字背书。

    月如银盘,光亮异常。

    火苗单脚立在一片荷花叶上,双手不断变换动作。

    每一个动作都像艺术品一样让人挪不开眼,若是贺历弘在,怕是又要呆上半天。

    渐渐地,月亮变了颜色,火苗的双掌渐渐泛起金光。

    心中一喜,她开始在荷叶间跳跃舞动,试着练习“邀月”第二式。

    玉盘幻夜光,素娥闪桂宫。

    翩翩舞袖广,似鸟来海东。

    贺历弘来到荷花池边见到火苗时,脑子里出现的就是这首诗。

    飞天舞和火苗的美让他叹为观止,一时真就看呆了。

    又看到火苗双掌金亮发出珍珠般的光彩,那月亮上居然隐隐有光丝轻柔飘荡落下,丝线一样牵在她手里随她舞动,仿佛天赐水袖!

    贺历弘又想起来他父皇写给皇后的那首诗:情多舞态迟,举腕嫌裳重,回腰觉态妍,罗衣姿风引,轻带任情摇。日暮留嘉客,相看爱此时。

    火苗跳了多久,他就站在池边看了多久。

    渐渐地,火苗收了势,把自己蜷缩到一片荷叶之上,像个初生的婴儿一样一动不动。

    贺历弘见火苗半天不动,往前凑了凑却不敢打扰,好奇地抻头去看。

    却见火苗合着眼慢慢抬起头作出仰望苍穹的姿态,半天也不动。

    忽然,她额间迸射出一道银光。

    而王府外面同样有一束银光以极快的速度冲过来与这道银光合二为一。

    迎着月亮,这道银光直冲霄汉!

    半晌,火苗收了银光又把自己缩了回去。

    贺历弘虽然很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还是耐心地等待着火苗接下来的动作。

    不知道过了多久,火苗伸展肢体抻了个懒腰,深呼吸,抬头环顾四周顿觉神清气爽。

    像只轻盈的小鸟,她踩着荷叶回到亭子里。

    贺历弘走过去用手指头点了点她的肩。

    火苗正端起茶盏喝茶,回头看到贺历弘,笑问:“咦,这么晚你没休息啊?”

    贺历弘比划:“百花宴事务繁杂,才处理完。”

    “哦,我也刚刚练完,正准备回去泡个澡歇觉呢~”

    贺历弘比划:“手绽金光,有月华相连,那是什么?”

    火苗挑眉道:“你看到啦?”

    贺历弘点点头。

    “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飞天舞本就是月下练的,所以练到极致就会与月亮有所感应而已。”火苗耸了耸肩。

    她可不敢说最后会人月合一,以月华为器,魅惑万人杀之于无形。

    那可就真跟妖没什么分别了!

    贺历弘恍然大悟的表情点了点头。

    火苗泡完澡来到奶母的房里看了看熟睡的遥哥就回自己屋子爬上床睡觉了。

    不大一会儿,贺历弘也泡了澡进来。

    火苗的“邀月”有突破不假,可也耗费了许多心神,所以她刚躺下就迷迷糊糊地进入半梦半醒状态。

    恍惚间,她察觉身边有人,睁开眼睛一看,是贺历弘。

    她伸手在他后心和前胸摸了摸,嘟囔:“你身上的寒气越来越重了,寒丹再有几天就要凝聚成形,可以取了。”

    贺历弘长臂一伸把火苗搂进怀里,用下巴蹭了蹭她脑袋。

    火苗依旧以手掌帮他缓解寒毒,两个人就这么抱着睡着了。

    数天后,百花宴开。

    白天,各路王公贵族、大臣工匠的子女们齐聚皇宫别苑,那叫一个热闹!

    花天锦地不足为奇,笙歌鼎沸难绝于耳。

    正是今年风景美,万紫千红总是春。

    贺昊天和贺历弘为了让宴会的高潮一个接一个,也为了让各家王孙公主和公子小姐有更多的互动机会,安排了各种游戏从白天玩儿到夜间,武有蹴鞠、捶丸、投壶、簸钱、斗鸡、斗花草,文有双陆、掷卢、藏钩、握槊、曲水流觞……

    而最重头的要数夜里的那一场万花会。

    男女各坐一面,即便是成了亲的也要分开,击鼓传花的方式抽签选人展示才艺,也可主动献艺。

    而这个期间,就是贺历弘潜入徐府偷“幽灵兰”地图的时候。

    万花会开演之前,众人借着皓月银华和宫灯亮光在别苑各处谈天说地。

    贺历弘是百花宴的主办人,这种时候自然忙得不可开交,因此看不到人影也无人在意。

    火苗不认识几个簪缨贵女,于是一个人在别苑里瞎溜达。

    走到一处假山后,她听到了徐茂宣和其他人说话。

    有人祝贺:“徐相,您如今可是红得发紫,我们都得仰仗您照拂一二。”

    徐茂宣笑得开心,也不谦虚,捋着山羊胡道:“哎~互相照顾,互相照顾!”

    “明珠小姐自嫁入王府,与王爷那是琴瑟和鸣,满朝文武谁不知道如今永安王把王妃当成掌中明珠啊!您这可是名副其实的国之重器!”

    “哈哈哈,年轻人嘛~小儿女们感情好也是正常的,国之重器可不敢当,无论何时何地,老朽谨记师父之言:达理故乐天而不竞,内充故退逊而不矜。”

    “对对对!做人正当如此~我等需向徐相学习~”

    “若您再有个女儿就好了,可以嫁入宫中,那您可就是真的国舅爷了!”

    熟料徐茂宣一听这话,突然沉了脸冷声道:“胡说!老夫只有一个女儿,双生为妖,祸乱天下!若再有一个,老夫必定手刃妖物~刘大人,说话要注意!”

    刘大人一听,楞了一下,心道:我又没说双生。

    不过他马上掌嘴赔笑,连连道歉。

    众人亦是面面相觑,不过是说再有个女儿,又没说双生女儿,这徐相怎么就突然提到双生了?

    火苗在假山后面听了,眼泪含在眼圈里扭头默默离开了。

    她抬起袖子抹了抹眼泪,暗想:爹爹,您既要手刃妖物,为何又认回我?

    正走着,忽然被人扯到黑暗处捂住嘴。

    火苗就要动手打人,那人却栽到她身上。

    好浓的血腥味儿!

    火苗吃力地推开人仔细看去,居然是贺历弘。

    “你怎么了?”她两手撑着他的胸,发现他已经有些站立不稳就要晕过去的样子。

    贺历弘吃力地抬手比划了几下又垂了下去,人也开始往下滑。

    赶紧抱住贺历弘,火苗两只小手在他身上摸索伤口,发现他后腰有处贯穿伤,周围衣服已经被血浸透了。

    火苗使出吃奶的力气用肩膀把贺历弘怼在墙上,提起裙摆撕下长条用力系在他的伤口处,架着他准备趁黑离开,却发现人来人往实在不太可能不被人发现。

    情急之下,火苗架着他沿假山里的山洞一顿乱钻来到一处水池边。

    一抬眼,她看到满池的荷花开得正艳,开心地冲贺历弘说:“有救了!”

    小心放下贺历弘,火苗解开他的衣服露出血淋淋的伤口。

    皱了皱眉,她起身跑荷花池里采了一把正青翠的荷叶回来。

    蹲在贺历弘旁边,火苗把灵力灌入手掌伸向月亮,如丝般的月华飘落她手心。

    跟着,她一截一截折断荷花杆抽取其中的粘丝混着“邀月”产生的月华迅速编制成细网贴到贺历弘的伤口上,口里念念有词:“昭昭其有,冥冥其无。沉疴能自痊,尘劳溺可扶,幽冥将有赖。由是升仙都。”

    只见那张银亮的网渐渐渗入贺历弘的伤口皮肤间,渗血也慢慢减少了。

    火苗松了口气,跟着两手挽花,十指成莲。

    三花聚顶,五气朝元。

    半晌,她两指成剑点向自己额间,从额间牵出一缕银丝慢慢引向贺历弘额间,合眼念:“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急急如律令!”

    再睁眼,火苗收了势,轻轻拍了拍贺历弘。

    悠然转醒,贺历弘对上火苗焦急的脸,他觉得被抽走的力气回来了不少。

    看了看裸着的腰间已经不再流血,他知道是火苗又救了自己,伸手揽她入怀把脸埋到她的颈间。

    闻着那好闻的香气,贺历弘突然觉得很安心。

    火苗拍了拍他的后背,推开他问:“发生什么事儿了?”

    贺历弘比划:“徐府,盗‘幽灵兰’地图。”

    “你是说我爹找到‘幽灵兰’地图了?”

    贺历弘点了点头,比划:“这些日子,我们多次夜探徐府才找到地图在哪里,今日趁乱盗图,有机关。”

    “你这伤口是被什么穿透的,怎么伤得这么重?”

    “飞箭,太多,躲不过。”

    “我爹早就得到地图了,可却没有告诉我……是吗?”火苗问。

    贺历弘不忍火苗伤心,但他只能点点头。

    火苗冷笑一声,瞬间红了眼眶,凄然道:“也就是说,我爹打算自己去找‘幽灵兰’救姐姐……可是,姐姐醒了之后,我怎么办呢?是不是又一次被处理掉?”

    贺历弘鼓励地看着火苗摇了摇头,比划:“不会,我在!”

    火苗扑到贺历弘怀里寻求安抚。

    贺历弘抱了她一会儿,推开她比划:“你记住,无论是谁,无论何事,只要杀不死你的,都是你强大路上的奠基石。风能吹灭蜡烛,但却也可以让火更旺!”

    火苗瘪着小嘴终于小声哭出来,贺历弘心疼地把他搂进怀里婆娑她的秀发。

    半天,火苗从贺历弘怀里爬起来,帮他整理好衣服问:“你现在这个样子没办法参加万花会,怎么办?”

    贺历弘比划:“扶我去个地方,有衣服。”

    火苗架起贺历弘,在他的指点下左拐右拐来到一个不起眼的房间闪了进去。

    火苗找来清水帮贺历弘清理完身上的血污,又熏香换衣服。

    贺历弘拉过火苗拿出来胭脂和珍珠粉给她略略补了一下两腮,本想遮挡一下火苗因为哭泣有些浮肿的眼睛,却不想更衬得她娇艳了。

    拇指在火苗脸上轻轻厮磨,贺历弘的手舍不得离不开她的脸,欺身过去吻住她。

    火苗有一种引月华入体的愉悦,忍不住攀上贺历弘的脖子回应他。

    贺历弘突然推开火苗,喘着粗气比划:“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火苗一脸蒙,缓了一会儿才缓过来。

    贺历弘看着她那一脸绯红的娇俏,轻轻吻了吻她的面颊,牵着她的手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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