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The isle

    收到大四费用和公寓作为分手礼时,小雪终于理解琳琳那句,“我也不想陪他演,但他给得实在太多。”

    他说会再来看她,结果再见就是结束。

    他们本就相处不多,寒暑假给钱见一面,学校活动见一面,总共加起来没几天,可还是忍不住伤心。

    但又觉得……赚到了。

    她这辈子没有受到过老天爷的善待,以为终于有人对她好了,想要留住一辈子,结果老天爷对她一如既往。

    不过一开始就图钱,最后得到了钱,还有房,也算圆满。

    现在问题是,公寓过户手续漏了一个签名,去找金主补签挺不好意思的。

    可是不签房子就到不了手。

    那还是去找他吧。

    白金瀚大堂,好久不见的经理出来迎接,见到她一愣,“小雪头发这么长了啊,我正好看监控,以为瑶瑶小姐来了呢!”

    她在白金瀚兼职时听说过瑶瑶小姐,虎哥没有血缘关系的侄女,应该就是那个女孩吧。

    身后传来笑声,“什么监控啊?”

    回头,正是瑶瑶小姐。

    经理笑说,刚刚监控里看花眼了,说着给她介绍小雪,在白金瀚做过服务生,今天是来……

    “来找虎哥有点事。”小雪接话。

    黄瑶微笑,“他今天不在,有什么事我可以帮忙吗?”

    小雪谢绝,想溜之大吉,却稀里糊涂坐上黄瑶的车。

    事情发展诡异,黄瑶主动提出送她回家,还提起北海道那次相遇,原来她已经认出自己。

    上了车,小雪十分不自在,以为对方是来兴师问罪,斟酌再三道,“瑶瑶姐,我跟虎哥,其实没什么。”

    他从来没有接受过自己吧,都不让叫虎叔,现在她叫虎哥,黄瑶叫虎叔,但她又叫瑶瑶姐,关系混乱。

    怕黄瑶不信,小雪强调,“我俩真没什么,最多算我表白被拒!”

    她一度怀疑她被当女儿养着才不用额外服务,后来发现不是,那晚的主动是想确定关系,却换来结束关系,他接受交易但不接受真心,因为不想再造另一个自己,这时候知道怕了?

    面对她的解释,黄瑶点头,“我相信你。”

    “在北海道我说他是我男……”

    “我知道,你是随行翻译。”

    这反应反而让小雪搞不懂。

    黄瑶突然问,“上周六我回国欢迎会他没来,你们在一起吧?”

    小雪心想难怪那天反常,还给她做饭,“是在一起,但......”

    “别紧张,我随口问问。”

    小雪惊讶于她的淡然,这么自信吗,“你不介意?”

    黄瑶无懈可击道,“他是我叔,你们的事轮不到我多嘴吧?”

    小雪有点郁闷,替人傻钱多的前老板不值,“瑶瑶姐,吊着别人很好玩吗?”

    黄瑶开车不语,想起唐小虎曾经也问过她,“很好玩吗?”

    又是那副风雪悲凉的样子,小雪看不透,“真羡慕你啊,家境好,人又漂亮,只顾自己,被爱也不当回事。”

    “我有什么好羡慕的?”黄瑶笑了,“我是高家养女,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好吧,豪门养女肯定不好当,但她从小遭遇的人性阴暗和生活辛酸不提,“至少你没有一个逼死你重病的母亲又把你卖去当姓工作者的瘾君子父亲吧。”

    黄瑶沉默,这一点上她确实很幸运,爸爸是世上最好的爸爸,时至今日她都能感受到爸爸的爱,所以才更放不下那些恨。

    “我不是要跟你比惨,就算你真的惨,怎么就确定我一定比你好呢?也许你已经比很多人好了,至少还有人悄悄地……”

    “你家住哪儿?”黄瑶突然打断。

    小雪无语,继续道,“好东西摆在面前我都会立刻出手,因为老天爷最会折磨人,说不定哪天就收回了,谁都不想一辈子后悔,一辈子很长的,对吧?”

    车内的沉默持续了很久,黄瑶又问她家住哪儿。

    她说先不回家,意有所指道,“我先去剪头发,免得再被人认错。”

    黄瑶忽然道,“不如你把头发留着吧。”

    她莫名其妙,“凭什么?”

    黄瑶说,“就凭我会付你钱。”

    小雪又羡慕了,世上那么多有钱人,为什么不能多她一个?

    “瑶瑶姐,你俩的钱真好赚啊。”

    ——————

    黄瑶是和男友郑清一起回国的。

    回国欢迎会上,陈书婷对郑清很满意,连夸黄瑶长大了懂事了,言外之意传到一旁的高启盛耳中,换来金丝眼镜下锐利的寒光。

    高启强只能眼神压制,觉得流放确实有用,黄瑶离开了国内到处是叔伯的环境,心理终于健康,在美国谈了两场恋爱,现在又带男朋友回来,事情向好,但他那行事出格的弟弟还是一根筋,这两年盛世越发壮大,他担心越来越管不住这个弟弟了。

    欢迎会的配角,唐小龙给高启强倒酒,默默安抚他在威严之下掩饰的情绪。

    另一配角高晓晨则一边扒饭一边看戏,高晓晨平时天不怕地不怕,但也知道离疯脾气的小叔远点,那场闹剧后,他对黄瑶生出一丝对牛人的钦佩。

    没有亲历但听说过那场闹剧的高启兰坐在高启盛身旁,手肘碰了碰二哥。

    高启盛停下和陈书婷的暗战,朝郑清露出微笑,楚楚谡谡的模样差点连黄瑶都骗过去。

    桌上还有一个空位,众人各怀心事,顾不上在意缺席的唐小虎。

    高启盛的工厂园区由强盛承建,承建途中唐小虎对项目把控过严,高启盛提出换人,那时高启强刚流放黄瑶,不想再刺激弟弟于是同意换人,从那以后他就觉得两人关系不太对,如今减少碰面也好。

    欢迎会后,郑清对黄瑶发表会后感,“你家氛围有点奇怪,不过你小叔人挺好,原来他跟我爸还是老朋友。”

    这事黄瑶早就知道了,高启盛以电子代工的名义走政策捷径,抢先蒋天拿下土地,后来因为不可抗原因,转做其他出口,郑清父亲升任海事局局长后,他一直关系走得勤,所以从来不动郑清。

    土地被征的赔偿要根据损失衡量,最近他都忙着清算损失,黄瑶暂时还能轻松一段时间。

    郑清开始索取这次秀恩爱的回报,“你烦相亲,我也烦,明天该你陪我回家了。”

    黄瑶点头,“没问题,绝对配合。”

    “你说,要不我俩真试试?”

    “不了吧,都这么熟了,有种□□的感觉。”

    “……黄瑶你可真会说话。”

    比起富丽堂皇的高家,郑清家很低调,低调中透出奢华,茶桌旁摆了一只油光水亮的玳瑁,据说是仿的,谁知道呢。

    她想起昆山那一屋子藏品,玳瑁应该是出自强盛贿赂,强盛海上业务不多都打点这么到位,京海被渗透得太深。

    应付完郑清家里,黄瑶开车回家,半路被高启盛的车别住,逼停在路边。

    这下躲不掉了。

    湖边别墅,高启盛家里新添了一台钢琴。

    黄瑶最初不喜欢钢琴,十遍百遍地练琴只为了让陈书婷高兴,顺便把高晓晨比下去。时间久了,童年缺失母爱的她难免动容,她真正喜欢上了钢琴,喜欢上陈书婷因她优秀而发自内心的笑。

    高启盛牵她来到钢琴旁说,“这里也是你的家,你还喜欢什么,我都搬进来。”

    她开始试琴,为他弹了一首《shape of my heart》,阿岳说,这是爸爸作为杀手的专属曲目。

    高启盛站在身后,双手揉着她的后颈,她顶着一身鸡皮疙瘩继续弹奏爸爸的曲目,手指滑到双肩,然后是双臂,顺着双臂滑入弹琴的掌心,与她十指紧扣,曲子弹不下去了。

    紧扣的十指,交错的双臂,她被高启盛从身后抱住。

    温热的鼻息就在耳边,问她和郑清怎么回事。

    “我不想再看到你和妈妈吵架了。”她无力道,“也许妈妈说的对,我只是分不清感情和依赖。也许我应该多谈几场恋爱,才能确定心里是什么。”

    “瑶瑶,这不公平,我等了你这么久。”

    “什么是公平呢?那时候你自己说的,你是为了报复妈妈,我不想成为报复的工具,我还想确定自己的内心,和你在一起时,我确实经常想到爸爸。”

    因为陈金默,也因为他确实有过利用,高启盛很好说话,“好,我给你时间。”

    对他而言,郑清不是威胁。更何况无论她心里的答案是什么,他们都不会分开,事情由他说了算,没必要一上来就撕破脸,他们太久没见了,重逢后应该是温情脉脉的相拥。

    黄瑶被身后覆来的拥抱圈禁,歪着脑袋聆听呼吸,阳光透过落地窗洒下,透明的屏障阻隔夏日炎炎,室内冷气太足了,贴在脖子的皮肤带着凉意。

    她忽然有些同情这个和自己太过相似的男人,怀抱越来越紧,他很纯粹地抱着她,不分亲情、爱情,不含性意味,他这个年纪的拥抱,竟然纯洁到纯真,他只是纯粹地想抓住什么,无论那是什么。

    她想,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他的童年也在缺失中渡过吧,如今的自负、狂妄,依稀可见自卑、敏感的残影。

    那场闹剧后,他对自己从利用变得呵护起来,多数时候宽容到不可理喻。她不带男同学回家,而是直接去男同学家,他没有怪她,她说分不清感情和依赖,要多谈几场恋爱,他也接受了,性格古怪到非常人能比。

    只要不是真正的威胁,他都可以为她让步。

    他只把陈书婷和唐小虎当作他亲情和爱情真正的威胁,不喜欢她听陈书婷的话,不喜欢她和唐小虎有牵连。

    可是,连黄瑶自己都不清楚,她对陈书婷真的有亲情吗?对唐小虎......

    她忍不住叹息。

    这次是唐小虎向她发起的冷战,尽管阿岳一直以为过错方是唐小虎,因为每年她生日他都会去美国,同一片星空同一个夜晚,面没见上就又走了,这些阿岳都跟她说过。

    还有日本那次,她让阿岳吓唬他,说自己因流放太久而情绪失控,然后实时播报行程。

    多年的隐忍使她沉稳,国外的磨砺催她成熟,可她还是当年那个试探爸爸的小女孩,明知自己无理取闹,有错在先,还是要以这样幼稚的方式证明自己在唐小虎心中的重要。

    她真坏啊,唐小虎生气是应该的,事到如今,她甚至觉得他不用温柔也可以,发火也可以,毕竟自己那么坏。

    她宁愿唐小虎粗暴地对待她,惩罚她、折磨她,就是别不理她,他们已经好久没有说上话了。

    阿岳早搞糊涂了,问说,“你俩怎么跟两口子闹别扭似的?”说完又觉得罪过,“我不是说你们叔侄关系不对劲......但……你们真的不对劲!虽然我不是你妈,连后妈都不算,但你最好解释一下。”

    该怎么解释呢?她抱着阿岳流下眼泪。

    多年前从半岛酒店那个夜晚开始,从穿过Peninsula门庭的风开始,她的内心就盘桓着兵荒马乱的恐惧,风中孤岛,仇恨的黑雨经年不散。

    The Pen of the Pen,the isle of the isle.

    半岛之岛,孤岛之岛。

    只有唐小虎在岛上撑了一把伞,后来搭了一间屋,再后来建了一座房。

    有他的地方不惧风雨。

    这就是她在别离的痛苦中,花了无数个日夜拼凑出来的解释。

    阿岳震惊良久,认真道,“你应该告诉他。”

    可公寓的监控是在唐小虎第一次去美国后装上的,还听说他在国内和高启盛因为项目闹得不愉快,强盛二当家和大当家的亲弟弟不对付,她没有准备好告诉他。

    ——————

    黄瑶最初被流放时,凭借高启强的一丝怜悯,争取到了自己选择流放地的权利。

    于是她去了阿岳所在的地方。

    如今,她是带着任务回国的。

    她一直觉得高启盛的工厂园区有问题,苦于找不到突破点。

    比她阅历更多,见识更广的阿岳作为智囊团,最先发现端倪,“瑶瑶,高启盛的境外合作伙伴有问题,我怀疑他从境外借道,用同一批货来回倒。可惜我前公司做的企业咨询,按行规我查到证据也不能给你,只能靠你回国找线索。”

    黄瑶商业经历浅薄,问高启盛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

    “结合国内情况,应该是为了虚增盈利,做大损失。”阿岳善于分析,感慨道,“他胆子是真大啊,竟然敲政府竹杠。”

    不得不承认,比起卖鱼出身,喜欢搞工程玩建材的高启强,知识分子高启盛的花样更高端,放下毐品这条线,从电子城到网络赌.博,再到敲政府竹杠,依然样样暴利。

    高启强还没安排她的工作,趁最近清闲,高启盛又忙,她可以去找唐小虎了。

    回国半个月,他们都没碰上面,她好不容易等到他在白金瀚招待朋友,希望今天能说上话,哪怕他冲自己发脾气也好。

    她骗了他,以后还会骗他,过去和未来的内疚她都躲不开,只能说服自己,就像当初和解时说服自己一样,他也曾骗过爸爸,只有这样才狠得下心。

    所以,唐小虎尽管生气,尽管凶狠,她都不怕,那是她应得的。

    他不是爸爸,本就没有义务对她永远温柔、包容。

    旧厂街菜市场就要拆迁了,她想最后去吃一次肠粉,生气的唐小虎还愿意陪她吗?

    -

    郑清被朋友困在白金瀚,黄瑶去打招呼也被灌了好些酒,终于,纨绔们放过两人。

    出门时,郑清醉得整个人倚她身上,差点把她压垮,一抬头,并不宽敞的走廊,唐小虎陪同一个老总路过,狭路相逢,冰冷的注视很快从她身上移开。

    他们好久不见,再见竟是这样的情形。

    她差点酒都醒了,发音生涩,“虎叔好。”

    郑清咦了声,歪歪扭扭打招呼,“这就是你虎叔啊?虎叔好!”

    唐小虎回了个鼻音,不苟言笑像个威严的长辈,带着老总路过两人,没有多余交流。

    郑清醉得像八爪鱼一样缠人,黄瑶根本顾不上,视线一直追随,在唐小虎转入房间前,捕捉到并不友善的余光。

    安排司机送走郑清,黄瑶回到白金瀚,酒劲越发上头,脑子越来越晕。

    她说找唐小虎有事,经理带她去办公室休息,迎面走来的领班面露难色,说曼姐又来了,赖在办公室不走。

    阿曼,唐小虎前女友,她晕乎乎地一下反应过来。不同于琳琳和小雪,阿曼在她还是个毫无机会的孩子时,就已经是唐小虎女朋友了。

    问经理怎么回事,经理说是来求复合的,“分手费霍霍完了又回来纠缠,这都好几天了,虎哥心软,没让扔出去,就晾着呗。瑶瑶小姐,我这就把办公室给你腾出来。”

    黄瑶站定,不去办公室了,在长廊边挑了间空包。

    经理说那空包在维修,想劝她还是去办公室,她已经把门关上,“就说我在这里等他,一直等他。”

    包房里一片漆黑,她摸到开关发现灯坏了,干脆醉倒在沙发上躺尸。

    门外,经理和领班抱怨起阿曼这个麻烦。

    “虎哥黄金单身汉,多少姑娘上赶着送,哪还轮得到她?”

    “诶经理,听你这么说,虎哥有新人了?”

    “差不多吧,听说龙哥在催虎哥相亲,说不定快有虎嫂了,咱得把阿曼处理好咯。”

    “那肯定。”

    声音远了,黄瑶头昏脑胀,原来唐小虎这么抢手,原来他最近在相亲。

    视线在黑暗中无法聚焦,渐渐困意来袭。

    -

    金碧辉煌的包房里,琳琳陪唐小虎应付几个肥头大耳的老总,肚子里灌满酒水,心里骂着老不死的。

    领班见唐小虎还在谈事,便让一旁的琳琳传话,阿曼和瑶瑶小姐都在等虎哥,一个在办公室,一个在201。

    等终于送走几个老总,琳琳怀着看好戏的心情告知唐小虎,阿曼和黄瑶在等他。

    她喝得有点晕,记不起领班说的细节,黄瑶是大小姐肯定在办公室,那阿曼就在201,她们都在等他,瑶瑶小姐还说会一直等他。

    唐小虎喝了不少,浑身酒气阴沉沉地往办公室走,他总是猜不透黄瑶,才和男朋友缠绵悱恻完又找他干什么?

    站在办公室门前,推门的手一顿,上面还有在北海道留下的伤疤,郑清说着下流话带她回房那晚,他砸碎了酒店的镜子。

    曾经,他以为高启盛可以,为什么自己不行。

    后来,她想谈正常的恋爱了,或者单纯想驱散寂寞,或者在和高启盛赌气,总之交了一个又一个男朋友,像闹着玩。

    她可以胡闹,可以玩,但就是轮不到他。

    他竭尽所能对她好,顺着她,只换来她的撩拨,招惹,又推开。

    现在又得寸进尺地想干什么?

    推门的手收回,他转身往201走去,长廊留下他浑身散发的酒气。

    幽暗的包房灯坏了,沙发上的人背对门口躺着,凭借走廊的灯光,隐隐可见诱人的腰臀曲线。

    唐小虎进屋锁上门,阿曼是他历任女友中最会玩的,还记得当年那场雨,她用一把伞做条件,非要自己卖身。

    最近为了求复合,阿曼做了很多努力,就在刚刚他喝酒时,还收到几条暧昧勾引的短信,他来这里,总好过再被没心没肺的人玩弄。

    他办事的时候向来话不多,黑暗中摸索到娇软的身躯,直接一手抱起,一手顺着裙底往里探。

    怀中身躯一颤,夹住腿绵软地推拒,这点力道显然是欲拒还迎,黑暗中看不到他的冷笑,阿曼还是这么有情趣。

    他呵着酒气,稍一用力就撕开连衣裙的前襟,在胸前狠狠揉了一把,膝盖分开双腿,在娇弱的两tui之间研磨。

    怀中人吃痛,挣扎越来越激烈,伸手打翻了桌上的酒杯,玻璃碎裂声让他猛然清醒。

    飘雪的定山溪温泉,酒店镜子碎裂了,映出无数张破碎的脸,压抑的,愤恨的,痛苦的,他被折磨得发疯,酒店房间自带温泉,郑清正拥着她在温泉寻欢作乐。

    他想,他要去找她,然后,把郑清淹死在他们寻欢作乐的地方。

    这个念头一产生,他被陡然拉回现实,幽暗的环境中,阿曼异常安静,等待他下一步动作,但他已经没了兴致。

    他突然想起,黄瑶还在办公室等他。

    她终于又在等他了。

    他也和别的女人厮混过,这一点上没有资格怪她。

    当年他在阿曼家卖身,她在楼下等待,那么大的雨,一句怨言都没有,他还因为她去买糖而生气,不准她回旧厂街。

    可她还是选择原谅,回到别墅依然缠着他,因为怕他去杀鱼,怕他一去不回。

    她还是孩子的时候就在担心他了,也许自己对她太苛刻了,一个痛失父亲的孩子,一个把父亲视作全部的孩子,分不清感情和依赖怎么了,至少她还愿意依赖他。

    至少她还愿意等他。

    唐小虎甩甩头,脑子更清醒了,阿曼还是不说话,他正要开口,黑暗中察觉她动作飞快,像是捡起了地上的玻璃碎片。

    正疑惑,侧颈传来尖锐的疼痛!

    他摸摸脖子难以置信,掐着对方按在沙发上,正要骂人,黑暗中的呼救让他浑身一震。

    黄瑶醉意朦胧,反抗不了只能无力地挣扎,凄厉的求救声划破黑暗。

    “虎叔!虎叔救我!虎叔!”

    压着她的力量猛然撤去,她猜是唐小虎的威名起了作用,更加大声地呼喊着那个给予她无上安全感的名字。

    房门打开,落荒而逃的身影冲出门外。

    天旋地转,她还在犯晕,后悔不该喝那么多,只能握紧玻璃碎片,扎破手心保持清醒。

    -

    白金瀚里乱了套。

    经理额上冒汗,关上门不准人进去。

    黄瑶在里面醉得一塌糊涂,胸前泄露大片春光,受惊之下攥着血淋淋的碎片,目露凶光,不准任何人靠近。

    经理没办法,让底下人去叫唐小虎。

    众人到处找,终于在洗手间找到唐小虎,喝多了正在洗脸,鬓边全是水渍。

    他对镜整理好黑色衬衫领,遮住侧颈的一抹血色,立刻赶去包房。

    经理提醒唐小虎小心,黄瑶喝醉了有些激动。

    唐小虎醒了酒,这才想起每个房间都有小灯,昏黄的小灯照亮沙发上的身影。

    他把视线上移,不去看那胸前清凉的风景,轻声呼唤,“瑶瑶。”

    黄瑶抬头,乱糟糟的头发几乎遮住全脸,暗处有什么东西在闪烁,她扔下碎片扑进他怀中,终于哭了出来。

    不速之客被保安架了出去,办公室清理出来安置黄瑶。

    黄瑶裹在唐小虎的外套中瑟瑟发抖,差点被侵犯的恐惧久久不散。

    唐小虎替她处理手上伤口,消完毒小心包扎,纱布一圈一圈缠起来,不安的心被一层一层保护,她终于不再害怕,握住唐小虎正在包扎的手,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虎叔……”

    浓郁的暗色在唐小虎眼中翻涌,他藏起羞耻之心,昧着良心安慰道,“没事,虎叔在。”

    明明就是因为他在才搞成这样,回想起手上柔软的触感,娇软的身躯,温热的腿心,他感到口干舌燥。

    黄瑶很久没有听到唐小虎温柔的宽慰了,不禁心下动容,搂住他的脖子久久不愿松开。

    温软的身体紧贴着,他喉结滚动,起了细汗。

    黄瑶蹭了蹭他的脖子,他终于从迷离中回神,害怕她发现脖子上的伤。

    “虎叔,我们……我们……”黄瑶说不出口,急得将他越勒越紧。

    他知道她想说什么,拍着后背轻叹道,“瑶瑶,我们和解吧。”

    回到从前的叔侄关系就好,起码不要再冷战了。

    他主动和解,既是出于真心,也是对刚才那场意外的安抚,还是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

    唐小虎自嘲,自己竟也利用和解来达到其他目的。

    办公室的门叩响,经理盘查一圈,带来一个有嫌疑的服务生让黄瑶辨认。

    年轻人吓得半死,黄瑶无法确定,刚才环境太暗,自己又喝醉了,根本没看清。

    唐小虎摆起黒社会的派头,让嫌疑人老实交代,否则没有好果子吃。

    他本意是想吓唬人,以此撇清自己的关系,没想到被吓的不止年轻人,还有黄瑶。

    黄瑶忽然抱住他不准上前,急忙解释,“虎叔,不是他!其实我也没吃亏,放他走吧!”

    唐小虎皱眉,她吃没吃亏他不知道吗?!

    黄瑶想了想,“我好像划伤了那个人的脖子,他脖子上没有伤,真的不是他。”

    终于,年轻人无罪释放。

    唐小虎不自在地缩缩脖子,让经理继续去找。

    黄瑶幽幽的目光看过来,他心里咯噔一下,却听她商量地说,“虎叔,你以后能不能尽量不要动手?”

    他愣住,想起自己教训毒贩被她撞见,她害怕了吗?还是讨厌?还是……

    “你跟那服务生很熟吗?这就担心上了?”

    黄瑶抿着嘴,良久才道,“我是担心故意伤害会判刑。”

    唐小虎无语,想说这点小事不至于,忽然一愣,意识到自己错了。

    她担心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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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涉及曲目:

    【《这个杀手不太冷》片尾曲「Shape of my heart」-MappleZS钢琴演奏-哔哩哔哩】 https://b23.tv/0RVDT0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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