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我们还有一个伙伴,一个最需要我保护的伙伴;我得先找到她。

    在我跟福特道别后,这是我内心唯一的想法。

    我试着从断壁中找到她,我相信她还活着,她很懂怎么保护好自己…只是在我们的科技面前,她还是脆弱不堪;我扫过每个经过的角落,就怕不小心错过还在移动的坐标。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找过一处又一处的残破,一股不安油然而生。

    耐心点…擎天柱。我这么告诉自己。毕竟在这个遗址里,她是这么的小。

    我保持着机器型态──这比起车型更一目了然,对她或对敌人都是──我知道她会去找任何一个汽车人,但前提是她得先看见;而我也知道敌人亦或是人类的主目标都是我,如果他们看得见我、那么就可以替我所有的伙伴减轻分负担──给她、给我的伙伴们更多时间。

    『擎天柱,声波手上握有「种子」!』

    也许不好的消息就是会接连而来,爵士的讯息让我顿时停下脚步。

    『百分之八.九十确定。那东西长得真怪,看起来倒挺像橄榄球……橄榄球?横炮,你连那是甚么都不知道?就是你要抱着它扑向霸天虎的基地……』

    爵士开始讲解地球上特有的某项运动,然后听着横炮时不时要插入内线──也许现在不是个胡闹的好时机,但这时候的打闹反而令我更安心,这代表情况对他们而言还游刃有余。

    即使如此,我们还是不能对敌人有任何轻心。叮咛了他们几句,响应我的依旧是他们你来我往的拌嘴。

    「……擎天柱?」

    熟悉的声音将我带回现实,我看见她了。

    在火种底松了一口气,但她却更加紧绷──她还是一样,忘记去顾虑自己的安全,要我回去处理威震天的遗骸,以防人类居心叵测的研究。

    可所有的汽车人都在与敌人战斗,我们已经没有多余的余力。比起回收威震天的残体,现阶段我更在意所有与我共同奋斗的伙伴的安危──包含她和山姆。

    但显然她并不和我同一个思路。她想要拿自己做赌注,分散人类的注意,好让我有时间去处理威震天。

    「他们不会轻易杀死我。我会在外头等你……好吗?」

    她这么对我说。

    我确信她会等,等我去找她。

    可我却由衷希望她在等的是所有或者任何一个汽车人,而不是我。

    上一个这么等我的人,最后是一个人独自面对死亡。

    我离开她在的母星、我留下她一个人奋斗、我甚至不知道她的火种甚么时候熄灭。

    可直到火种熄灭的那刻她都还在等──讽刺的是,当普神眷顾,给她另一个重新打开光学镜机会时,她看见的却是霸天虎的疯狂科学家。

    依然不是我。

    她究竟遭遇了甚么,我完全不知道。

    ──我只知道她曾经所有的期望,都被我亲手碾碎。

    我不愿再重蹈覆辙一次。

    「──无论如何,我不愿意,拿妳的希望下注。」

    我在这,就在我曾允诺要保护的人面前。

    过去我已错过许多机会──无论是在母星、还是地球──这次,我不会错过。

    如果真要有所牺牲,我宁可所有的牺牲都由我来背负。

    她愣愣地看着我,我没有打扰她──我相信她会明白为什么我这么固执的原因。

    一直以来都不轻易妥协的她,在这个时候妥协了。

    也许是因为爵士的支持请求,也许是她体谅了我更偏向私人因素的理由。

    无伦如何,当我看见她微笑的瞬间,剎那间我竟然有股她会跟着我,去改写所有可能卷土重来的悲伤。

    没来由的一股放松,我知道我也正对她笑着。

    接着,我接收到一个细小的磁音。

    一股不知从哪来的力道打向她、那颗精巧的子弹贯穿她的眉心──

    她就在我面前,朝着我伸出手。

    这一切来得太快,快到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向后倒去。

    笑容被恐惧切割。

    双眼只有一片黯淡的绝望。

    战火延烧的百万年,我始终记得这个眼神,这种只要见过一次就无法删除的眼神。后悔与哀伤的情绪从未消失,我一直很懊悔自己没能在最后一刻陪伴我所在乎的任何一个人。可在这个瞬间,我竟然希望我能拒绝这一切──

    我伸手将她托住,把她往火种里放──我知道这是多么危险的举动,对如此纯粹的核心能源,要它瞬间去接受别的物质简直是接近自我毁灭的动作,更别说现在的我,恐怕是连修复与威震天方才战斗的损伤都难以进行──尽管我总能压制情感处理器,不让它有任何机会引发一些失控的举动,但我现在只想救她!

    人造火种源正贪婪吞噬我的火种,一种全身线路被残暴拔起的椎心痛楚汹涌袭来,机体内的电压极端不稳定,在每一秒都让我产生火种会在下一刻熄灭的当下,我根本无暇去关注中央处理器不断跳出的警告标语──我必须挺过去,不只是为了她,我的同伴们都还在等待支援,我绝对不能倒下!

    就像是一颗被锁紧的螺丝忽然松懈的感觉,那股窒息的压迫瞬间释放,可在同一个时间,我身上的所有能量也随着那股压迫消散,毫无支撑地跪了下来,我只能单手撑住地面以防自己完全倒下──我打开轻握的手掌,她,就像睡着一样轻闭双眼,平静淡然。

    我以为一切正在好转的时候,处理器却又跳过了另一个令人无法置信的消息。

    横炮的生命迹象,消失了。

    人类的炮火再次打到我身上。周围的爆炸声,感知系统传来的痛觉,却都像隔了一层厚重的玻璃墙,阻挡我去真实感受正在发生的一切。

    在我真的意识到这条简短讯息所夹带的意义时,我的情感处理器不受控制地疯狂运转。

    懊悔、后悔、疚愧……

    还有一股无法遏制的──愤怒。

    自由,我愿意奉献自己给予所有智慧生命体的权力,牺牲自己的火种也再所不辞。

    人类,一直以来我将所有信任都毫无保留地托付,但我们换来的却是不断地失去,你们将我们的信任弃如敝帚。为了地球的安危,我和我的伙伴们付出自己的生命,保护地球远离霸天虎的威胁,是我们责无旁贷的责任──可你们的贪婪,使我们的牺牲成了最讽刺的存在。

    我没意识到山姆甚么时候站在我面前,但是我没有多余的时间回答他的呼唤──我低下身,用自己完全笼罩山姆和她,挡下笔直过来的炮弹。

    勉强起身,我看向山姆和掌心的她。

    四周不断响起的炮火声,浓呛的烟雾,她彷佛置身在另一个世界,完全没有受到干扰,依旧沉静地睡着。

    睡得比一般时刻都还沉。

    能量过低的警示铃不断嗡嗡作响,残存的能源还够不够支撑基本的行动,连我自己都不清楚,但是人类还在发动攻击──突然一股无力感随之而来,这一刻我明白,我没有能力守住她。

    「擎天柱,你知道我一定不是没有原因到达这里的!我确实曾经想要逃离麻烦、远离你们的战争,可是自从你们不告而别、大家对你们的态度改观后,我才发现我多想站在你们身边!」

    「──绝对有甚么是我可以帮上忙的!」

    几乎耗尽所有仅存的能源,纵使我有许多不安,可现在我只能将她托付给山姆──我们能相信的一个朋友。

    人类贪婪的天性,我已见识足够。如今他们更不会轻易放过历经摧残破坏的我。我不能让她和我一起冒险。

    碎裂的金属和零件随着起身崩落,我愿意用我自己做为诱饵,去换一个逃生的机会──让我的朋友还有她,好好活下去的机会。

    不管希望多渺茫,我从未放弃过希望。

    我会回来,会回来找她──

    尘漫中,我透过内件感应装置,找出最致命的攻击──正前方几百尺外的炮口,正缓慢转移过来。

    即使所有数据都显示,能挡下这击的机率微乎极微,但为了从未背离我们的朋友、为了一切寄托在我身上的希望、为了所有追求自由权利的生命──我绝不后退。

    我向所有汽车人下达撤退的指令。然后意无反顾地朝攻击的方向过去──

    我会回来,一定会回来。

    ──绝对不再重蹈覆辙。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几乎震坏我的接收器。

    最后残存于我内存里的,只剩一片漆黑。任何的声响、画面、色彩,都消失了。

    我的知觉传感器像是被抽掉一般,感觉不到周遭的任何气息或动静。就像遁入一片虚无的混沌,时间空间都静止。在这一刻,抵挡不了的疲倦使我感到一阵困意,就这样静置在黑暗中,一直到永恒……

    一道薄弱光线从黑暗中央裂开,也许是出于对活着的渴望,我开始抵抗那股强劲的睡意──那道微弱的光明,就像是黑夜过后的黎明曙光,有些刺眼又有些模糊。我逼自己更用力打开所有知觉,去看、去感受天明的到来。

    「心跳、脉搏正常。」

    「血压也正常。」

    在光芒完全洒落,趋走无止尽的黑暗时,我看见四个拿着表板的白袍人士,挡住部分照射下来的白光,围在我的身边。

    我朝正上方看,那道割破黑暗的曙光,并不是温暖的阳光。而是冷冰得毫无色彩的白灯管。

    「目标已重新上线。计划成功。」

    我再次微转我的双瞳,扫过周围那群不断地交谈、不断地记录些甚么、不断地操作周围仪器的人类。

    当我又一次毫无目标地直视正上方时,金属制的天花板,倒映出一对碧绿色的双眼──

    我倒抽一口气。

    所有意识在这个瞬间全数袭来,突然明白一切的剎那,左眼角不自主流下一道透明液体──这个反应很陌生,却又很熟悉。

    ──为什么当我再次睁开眼,看见的,依然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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