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灿到浴室洗澡的时候,常元壹就自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对周围的陈设等等都不太熟悉。
只见常元壹的目光落在桌面上水果盘里的苹果上,她觉得自己现在正好无聊,不如削个苹果等会儿给林灿吃好了。
于是,她便起身到抽屉里寻找水果刀的下落。
按照林灿的习惯,他会把水果刀放在客厅的抽屉里,可是常元壹去寻找时,却怎么都没看到水果刀的踪影。
无奈之下,常元壹只好主动去询问。
哗啦啦的水声不断从浴室里传来,常元壹走到门口外停下,悠悠开口:“阿灿哥哥,水果刀在哪里呀?”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浴室里的水声也逐渐消逝,林灿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元壹,你找水果刀做什么?”
常元壹只当林灿这样问是出于谨慎,便顺其自然回答:“阿灿哥哥,我想要削苹果。”
“哦……水果刀就在第一间卧室的抽屉里,元壹,你自己去拿一下。”
“好,知道啦。”
常元壹听到水果刀的下落,立即兴奋地朝林灿所说的那间卧室走去。
她打量了下这个房间,陈设很简单,只见她自顾自地走到门口的书桌旁停下,将书桌下的抽屉打开。
这里的确有一把水果刀。
可是……还有一张纸质资料也吸引了常元壹的注意。
这个抽屉很空荡,诺大的空间里,只有一把水果刀和一张白纸。
常元壹有些好奇,这张纸放在这里实在太特别了,她忍不住想要将它拿起来,看看这张纸上面的内容是什么。
然而,等她将这张纸拿起来一看时,她却怔住了。
这是一份死亡证明。
上面写着:
死者名字林灿,死亡日期今年7月,死亡原因——被人用利器多次捅伤,失血过多,抢救无效。
常元壹拿着这张纸的手忽地失去力度,随着白纸轻轻地飘落到地面,她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两只手捂住自己的嘴,惶恐害怕得不敢发出声音。
什么死亡……
什么证明……
不。
常元壹无法相信。
假的,这一定是假的。
她的阿灿明明还好好的,她一定看错了。
常元壹慌乱地跑了出去,她径直跑向林灿洗澡的这间浴室,她想要去喊林灿的名字,她想要去看看他,证明林灿还好好活着。
可是,等常元壹走过来的时候,浴室的水声没有了,门也是打开的,里面空荡荡,毫无林灿的人影。
阿灿哥哥呢?
“阿灿哥哥,你在哪里?”
常元壹局促不安地左右张望,她四处寻觅每一个角落,寻找每一个方向,她想要知道林灿在哪里,她相信林灿一定还活着,明明、明明……她才看到他了。
明明她刚刚还抱了他……
这种温暖的感觉是那么真实,真实到仿佛就发生在上一秒。
“阿灿哥哥,你快出来啊!你快出来!我们不要玩游戏,你别躲着我好不好!”
从浴室里跑出去的常元壹慌乱地走到客厅,这里,一切都是那么寂静,空落落的一切让她恍惚得有些不知自己此刻身处何方。
“阿灿哥哥……你出来,快出来,好不好……”常元壹失落地低下头,那一瞬间,眼泪上涌,她突然感到好害怕。
为什么林灿不见了?
他们不是说一起回来吗……
他不是才答应她,这一次他们绝对不会再分开了吗……
为什么不作数,为什么要说谎?
不安和惶恐充斥着常元壹的身心,她难过又害怕地蹲了下来,两只手放在膝盖上,头埋下去,失声痛哭。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常元壹不相信……她知道,林灿没有走,他一定还在某个角落里等着她。
她的哭声越来越大,回荡在整个房间,所有的苦痛化为微风,盘旋在这个房间,仿佛被锁住拖曳,怎么都飞不出去。
一瞬间,常元壹所处的环境千变万化,房间逐渐扭转变形,颜色更迭,变作另一番模样,好似狂风呼啸,更似惊雷突降。
常元壹的哭声渐渐变得微弱,好似是周遭的环境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缓缓地站起身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这一次,她不再感到陌生了。
这是以前的那间出租屋——是她和林灿生活了好些年的小房子,是她最熟悉的地方。她恍惚地看着这一切,好似回到了从前。
这是真的吗?
她错愕地扫视着整个房间,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发生改变,家具的摆放、物品的位置都和以前一样。
在二手市场上淘回来的沙发还在那里安静地躺着,白色的圆桌俏皮地站在那里,房门被微风吹动前后跨步,被林灿放置在门口的雨伞一如从前。
“阿、阿灿哥哥……”常元壹来不及看这些,她的第一反应是寻找林灿,她在客厅、卧室的每一个角落里寻找,她的模样慌张又害怕,步伐里满是匆忙。
没有。
还是没有。
常元壹每个房间都找遍了,可还是没有找到林灿的身影。
她开始变得慌张……林灿呢?她的阿灿哥哥到哪里去了?
正当她变得越来越无措和害怕的时候,厨房的门被人打开,彼时,林灿正端着一盘香味袅绕的菜肴从里面走出来。
他看了眼满脸无措和害怕的常元壹,笑着指责:“元壹,你跑哪儿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林灿走到常元壹面前停下,将手里端着的红烧肉递到她的面前,眼里满是期待:“早上出门的时候你不是说你想吃红烧肉吗,诺,我做好了,你快来尝尝我做得如何,有没有你水平的一半。”
常元壹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人,一动也不动,只是眼眶红红的,一脸委屈,好似汹涌的眼泪随时都会流出。
见她不为所动,林灿担心开口,眼里满是心疼:“怎么了元壹?”
他将手里的红烧肉匆匆忙忙放到餐桌上,随后走回到常元壹面前,见她突然变得难过起来,林灿心疼又愧疚地去给她擦眼泪。
声音是那么亲和,小心翼翼,生怕她变得更难过。
“好啦,不哭不哭,我又没有怪你。你回来这么晚,我只是担心你在外不安全,回来了不就好了吗。”小心翼翼地给她将眼泪擦干,林灿满眼都是不忍心,他的眼神随着常元壹的难过而变得哀伤,心疼地将她抱在自己怀里。
“乖,元壹,不哭不哭,我在呢。”
“阿灿哥哥……”常元壹再一次失声大哭起来,她也将林灿抱住,很紧很紧,声音跟着心里的害怕而变颤抖:“阿灿哥哥,你没有走对不对,你还在对不对?”
她无措又害怕地环住他的腰,无比担心他随时离开:“阿灿哥哥,你会说到做到对吗,你不会离开我,你一直都在我身边,好不好?”
“说什么傻话呢,元壹,我当然在你身边啊。”林灿将惊恐不安地常元壹抱在怀里,轻声安慰:“元壹,不怕,我不会离开你,我在呢。小哭包,不哭了好不好,你不是早上念叨着想吃我做的红烧肉吗,来,趁热吃,等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眼睛湿润的常元壹轻轻地“嗯”了一声,随后任由林灿牵着自己走到餐桌旁。
可是,等她走过去的时候,她却猛然发现,原本的那一盘红烧肉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把刀,血淋淋的水果刀。
“不——不是这样的!”
惊恐的常元壹慌乱看向林灿,可是这一刻,林灿的身体却在一点点消失,常元壹慌张地去抓住他,可是她什么都抓不住。
林灿就像化作一缕烟一般消失在她的眼前。
“不要!不要走!”
常元壹恐惧地大声喊道。
一瞬间,这个屋子又开始扭曲变形,无数的场景更迭出现,变幻无穷。害怕的常元壹忐忑不安地蹲下来,她恐惧地捂住自己的耳朵。
可是周围依然有连续不断的声音传来。
这些声音好恐怖。
常元壹听不清这些声音在说什么,可她却感到好害怕。她的林灿呢?她的阿灿哥哥为什么不见了?常元壹讨厌这些恐怖的声音。
她想,一定是这些恐怖的声音将她的林灿夺走了。
……
医院里。
杨培友看着病床上一直昏迷不醒的常元壹,急得走来走去,怎么都坐立不安。
裴更齐拖着残缺的腿走了进来,“杨叔,元壹姐姐还没醒过来吗?”
只见杨培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站在窗边停下,满脸惋惜地摇头,“没有,十多天了,元壹这孩子还是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裴更齐将饭盒放在桌上,将其打开:“杨叔,你也吃点东西吧,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也吃不消。医生说了,元壹姐姐是因为亲眼看到林灿哥在她眼前死去,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所以一直昏迷不愿意醒过来。我想,我们也需要给她点时间。”
杨培友的鼻尖一酸,裴更齐的话一说出,他心里的难过就忍不住上涌,他为了忍住不哭,望向窗外,声音哽咽:“这两个孩子……你说、你说他们怎么就这么难呢……”
他的尾音发颤,情绪在崩溃的边缘:“小裴,这个世道太多不公了,就算是亲生的母亲……也可以无情无义为了钱去害自己的孩子,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不甘和嫉妒,却可以让人变成恶魔……他们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可是老天爷却一点都不放过她们,多好的两个孩子……可是、可是如今他们却要天各一方……”
裴更齐又何尝不感到难过,他将头低了下去,一时间,心里痛得说不出话来。
那是他这一生最敬重的林灿哥啊……他这个从来都不相信温暖的人,也因为林灿的出现,开始愿意相信自己的人生还有可能,愿意相信自己还可以重新开始。
是林灿将他从万恶的深渊里拉了出来。
可是……可是裴更齐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命运要让这么好的人离开这个世界。
他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要让那么相爱的常元壹和林灿分开,阴阳相隔,他的心里感到痛,可是他知道,常元壹的心一定更痛,比他痛上千倍万倍。
所以,直到此刻,常元壹也不愿意醒过来。
裴更齐想,如果是他,他也不愿意醒过来。
至少……在那虚无缥缈的幻象里,常元壹还能再见到想要见的人,在那虚无缥缈的幻象里,虽然一切的发生都是那么不真实,可是,至少在那里,她还能再看看他……抱抱他,对他说想他了……
幻象总是因为太美好而显得那么虚假。
裴更齐恨许在逸。
恨到了骨髓里。
那天,如果不是因为许在逸,林灿就不会受伤,如果不是因为许在逸心怀嫉妒,林灿就不会被他捅了那么多刀……失血至死。
他只是想护着常元壹而已,他没有想过要伤害任何人,可是许在逸伤害了他最爱的人,他那天也变得很疯狂,揍了许在逸。
可许在逸是个小人。
他嫉妒林灿就算了,他还想要林灿去死。
如今的许在逸被抓进牢里,罪有应得。
可是,无论他受到多么严重的惩罚,林灿都不会回来了。
他们每一个人思念、想念的林灿,永远……永远都不能再回来。
这一次,他们终究彻底失去了他。
裴更齐看了眼病床上昏迷的常元壹,满是无奈和叹息。
突然,杨培友惊叫站起。
“不好!小裴,快叫医生!元壹的心率在骤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