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常元壹不懂，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瞒着自己。

    “元壹……”杨培友站在窗前，望着一望无际的夜空，陷入无尽的惆怅里：“你知道吗，其实五年前，林灿就让你不要再等他了，他不想你浪费自己的青春，是我的错，我知道林灿是那时你振作起来的唯一理由，所以没有告诉你真相。”

    “所、所以呢？”常元壹突然害怕了，她害怕现在的林灿早已下定了不要她的决心。

    “林灿出来的时候找到我，让我别把这件事告诉你。他想要你忘记他，重新生活，重新开始。”

    “这怎么可能。”常元壹的眼泪瞬间流了出来，她已经无法继续平静地和杨培友谈下去，只能用颤抖沙哑的声音艰难开口：“杨叔，我想自己一个人好好想一想，我先挂了。”

    说完，常元壹就将电话挂断，随后她找到林灿的电话号码，毫不犹豫地给他拨了过去——她一直小心翼翼保存着，从未删掉。

    “嘟……嘟——”

    电话呼叫的声音响彻在这间空荡寂寥的房间里。

    常元壹的眼泪打湿了她的脸颊，她努力忍住不哭，她想要找林灿好好谈一谈，问问他为什么不来找自己……

    他不来也行。她可以去找他。

    可是她想不明白，林灿为什么要阻止她去找到他。她想问问他，难道曾经说好要永远在一起的诺言不作数了吗。

    电话呼叫了几十秒，但始终没有人接。

    常元壹知道，林灿还在用这个号码，他一定像她一样还舍不得，只是目前的他还没想好要不要接通自己的电话。

    不打算就此放弃的常元壹又重新将电话打通。

    一次又一次。

    一遍又一遍。

    仿佛手机今晚都将陷入这个拨打循环里。

    “阿灿哥哥，你接啊，你为什么不接……”常元壹的眼泪更加汹涌，这些年里，她是那么那么想念林灿，没有一天她没有在想他。

    好多个夜晚里，常元壹总是会梦到林灿，梦到他朝自己走来，梦见林灿牵起她的手，一起往前走。

    常元壹做不到不去疯狂找他。

    她看了下窗外的夜色，迅速拿起包包往外走，她要赌一次，赌林灿今晚会出现在那里。

    ……

    这个出租屋，常元壹已经好些年没回来看过了。

    自从她和林灿被迫分开以后，常元壹便再也不敢自己一个人回到这里，睹物思人最为可怕，那些喧嚣的记忆就像洪水猛兽袭来，怎么挡都挡不住。

    于是，悲伤渲染了整条河流。

    街道很寂静，路边的微弱灯光将这条人迹寥寥地小路照亮。

    常元壹清清楚楚地记得，曾有无数个夜晚，她和林灿一起并肩走在这条路上，她永远都不会忘记路灯替他们篆刻在黑夜里的影子。

    她一想到林灿曾经一次又一次百无聊赖地将她拉到怀里，笑容就情不自禁上扬。

    过往……是那么难忘。

    蝉鸣声悠悠地响彻在街道两侧，常元壹红着眼睛，继续往前走。

    路的尽头，就是以前他们的家。

    在还有十几米的距离外，常元壹停下。

    她两只手提着包，夜风吹动她的碎发，而她……只是怔怔地望着眼前那个伫立在门口的背影。

    一瞬间，好多沉睡的思念都被顷刻唤醒。

    他将两只手放在衣服兜里，一动不动地站在房门前，比起电视上西装革履的打扮，这一刻的林灿已经换上休闲装，他的身形高挺，模样清俊，一如从前少年模样。

    只是……和常元壹所看到的一样，现在的他身上多了很多沉重的东西，当初锋利的棱角几乎已经被岁月磨平，随着清风，一点点消逝在过往的碎片中。

    似是感应到了什么动静。

    笔直站在门口处的林灿蓦然回头，那一瞬间，两个人的目光相撞，就好像时间一下子被拉到了五年前。

    当初他们在这里一起吃了最后一顿早餐，那时的他们怎么都不会想到，下一次一起出现在这里，竟然已经是五年后，而两个人……也已经和从前大不相同。

    常元壹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怎么都无法挪开，而林灿看她的眼神里充斥着思念，只是这份思念之外，还有一层像网一样的束缚。

    他强迫自己将目光挪开，就像今夜从未出现在这里——就像他今夜并没有看见常元壹一样……林灿蓦然转身，扭头走向那条悠悠的长路。

    “站住！”常元壹随着他转身，在他从自己面前经过时，将他叫住。

    她眼睛红红的，一丝不苟对注视着他，眼前的人是她日日夜夜思念的人，是她无数次想见到却怎么也见不到的人。

    今晚，她赌对了，林灿就在这里。

    这一次，她发誓再也不要放开他。

    林灿随着她的声音停了下来，看起来漫不经心，仿佛在对一个陌生人说话：“这位小姐，你有什么事情吗？深更半夜，不要在外逗留，外面不安全。”

    常元壹轻轻地笑了声，眼里满是哀伤：“外面不安全？那你告诉我，哪里安全？”

    “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你。”林灿提脚继续往前走。

    常元壹有些慌乱，她往前追了几步，红肿着眼，哽咽喊道：“阿灿哥哥，你还要这样躲着我到什么时候？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这么讨厌我？”

    林灿顿了下，但没有选择回答，迈着很慢的步子，继续往前走。

    “阿灿哥哥，你是个骗子，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常元壹的声音里满是哀痛和难过。

    那一瞬间，林灿的目光变得黯淡，里面藏着很多心酸和难过，但哪怕他多么不堪重负，他也不会选择将心酸道出。

    “对不起，元壹。”林灿低着头，在黑夜里，他的身影显得幽深而神秘，微弱的路灯灯光照在他脚下的路面。

    常元壹望着他，悲伤的情绪太过泛滥。

    那一刻，常元壹再也顾不上想太多，她义无反顾地朝林灿跑了过去，将他紧紧地抱住。

    她的声音在颤抖，身子在抽搐，整个人从心到身都很痛。

    “阿灿哥哥，你不要走好不好，你别走……你别把我一个人抛下……我们以前不是说好了吗，永远都不要离开对方，阿灿哥哥，说话得算数，你不能骗我……别走……”

    林灿想拒绝她，他想拉开她的手，可是他那双手无力地悬在半空中，因为她充满悲伤的声音，他怎么都动不了。

    “阿灿哥哥……”常元壹的眼泪汹涌往下流，“你知道吗，这五年我好想你，我恨不得时间一下子就过去，每一天晚上我只要一闭上眼睛，我的脑海里就全是你的模样。阿灿……你不是说……只要是我的愿望，你都会帮我实现吗？你给我的心愿卡片被我写满了愿望，上面只有一条——就是你快回来……阿灿……我们这一次，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清冷的月光洒在这条幽暗的小路上，路灯被树荫模糊了身影。

    林灿沉默了很久转身，他将常元壹搂进自己的怀里，抱得很紧很紧。

    他后悔了，他不想要和常元壹做形同陌路的陌生人，他后悔了，当常元壹真正出现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泛滥成灾的思念。

    林灿在常元壹面前，从没赌赢过，他总是会因为她一次又一次心软。他是那个在这段感情里彻底陷进去并且永远都无法走出来的人。

    两个人在路灯下站了很久很久，他们将对方紧紧抱住，怎么都舍不得放开，好像要把这五年缺少的拥抱全都补回来似儿的，常元壹黏在林灿的怀里，闭着眼睛，一句话都不说。

    一阵冷风吹过，林灿将衣着单薄的常元壹搂得更紧些，目光柔和：“元壹，天凉了，在这儿待着容易感冒，我带你回去好不好？”

    “好。”常元壹看向身后的这栋小房子，正准备走进去时，林灿将她一把往回拉，笑意难掩：“怎么，你还真打算今晚住这里啊？”

    林灿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脑后，眼神里全是爱意，“笨蛋元壹，这里五年都没住过人，今晚根本不能住，我带你去我的地方，好不好？”

    “好。”常元壹挽住林灿的胳膊，笑得甜甜的，“阿灿哥哥，我跟你走，你快带路吧。”

    林灿戳了戳她的额头：“看你这迫不及待的样子，就不怕我把你拐了？”

    “不怕。”常元壹摇摇头，一本正经：“阿灿哥哥才舍不得，再说了，打我小时候来到家里时，你不已经把我拐了吗。”

    “这话怎么说？”林灿偏头看着身旁的她。

    她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心平气和地分析起来：“就是你把我拐了，才让我一直赖着你，眼里容不下其他人嘛。”

    林灿不由自主地将嘴角上扬。

    这是一间不大不小的房子，房间内的陈设很简单，常元壹知道，林灿追求简洁的习惯这么多年过去了仍然没有变。

    “我帮你拿鞋子。”林灿率先蹲下，从鞋柜里找出一双拖鞋，这里只有男士的拖鞋，“你先将就穿一穿，等明天有空我找个时间带你去买新的。”

    “好。”常元壹乖顺地换好拖鞋，跟着林灿走了进去，心情大好的她回头看了眼只摆放了男士拖鞋的鞋柜，“阿灿哥哥自己一个人住，没有带过女人回来？”

    “明知故问，你看这像是带过的样子吗。元壹，你是第一个被我带回来的人，我敢对天发誓。”林灿笑着把手搭在常元壹肩膀上，将她揽到自己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