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别院

    三日之后车队抵达邺城。申叔的扈从已经在城口等候。众人一齐入城,来到一座华丽府邸前停下。门口站立着几个彪形大汉,看样子都是高手,班主上前说明来意,几人才放行。

    一名使者上前引领:“请随我来”

    跟随使者绕了许久,来到了府邸深处一处偏僻庭院。班主随使者拜见主家,众歌舞伎在管事的安排下在院中安歇。偏院中房舍有限,除了头牌和台柱子各住一间,其他人都是几人一间。百花楼的管事让剩余的姑娘们各自挑选,五人一间房舍。

    “阿芳,咱们一起,上次你讲我故事我还没听完呢。”

    “阿圆姐姐,可否与我一处。”

    “翠娘,一起吧”

    “兰姑,你一个人睡觉害不害怕”

    姑娘们呼朋引伴找了室友,似乎没看到木有枝和郑照一样,自顾自聊天,丝毫没有搭理他们的意思。

    “阿照!”“啊,怎么了?”郑照疑惑的看着木有枝。

    “咱们被排挤了呢。”木有枝笑嘻嘻道。

    郑照也笑道“咱们今晚怕是挑不到好房间。”

    “这不是正和你意?”

    “难道不合阿枝的意?”

    两人嘻嘻哈哈,倒让想看笑话的人自觉没趣。

    院落里面剩余房间只有三间,可这人数却有十七人,管事说了五人一间,这落下的两人说不得要风餐露宿。木有枝和郑照本就是中途加入,偏偏容颜气度过人硬生生把其他姑衬托成了庸脂俗粉,自然引来了她人的嫉妒不忿。

    此时姑娘们抱团不愿与之为伍,木有枝和郑照最后果然被安排在杂物间,跟行李物品挤在一室。几个姑娘嘻嘻哈哈好似打了胜仗一般。却不知这正合木有枝和郑照的心意。见木有枝和郑照怡然自得,几个姑娘笑话没看成,悻悻的哼一声各自进屋了。

    申叔欲用白猿献艺讨好魏王。自然将白猿吹嘘得灵性天成,能歌善舞神通天成。因此先将白猿安置在邺城别院之中,日日派驯兽师,乐师驯养教化。待技艺娴熟再送入国都。这倒是方便了木有枝和郑照。这几日陆续有歌舞伎被主家召集,木有枝和郑照已经明里暗里打探到白猿的所在。

    当晚,木有枝悄悄起身,欲探望白猿。“你去哪?”郑照拉住木有枝袖子。

    “阿照,我担心白猿,想过去瞧瞧。”

    “我与你同去。”

    “不,你在此为我遮掩。”

    “不行,此处守卫外松内紧,你冒然前去,不妥。”

    郑照瞟了眼木有枝,见她不为所动又道“我不去,你真的不会迷路吗?”

    “嗯…好吧。”

    木有枝确实有些路痴,尤其是古代的院落七拐八弯,叫人分不清方向。最后只能两人同去。

    走了约莫半刻钟终于来到一所空旷的院落。

    院子空旷,院墙颇高。门外四名护院全副武装守卫森严。尚未走进,便听到猿猴嘶吼之声。

    木有枝拉着郑照跃上屋顶,趴在屋脊,向里观察。

    院中一座宽广的亭子,亭中一座巨大的铁笼。铁笼中一只成人大小的白猿,铁笼中有数根粗壮绳索绑住它的脖颈和腿脚,白猿挣脱不得,只得唉唉悲鸣。

    木有枝一眼就认出这是她亦师亦友,伴她长大的白猿。眼见白猿瘦了,精神萎靡不复山间活力,木有枝心疼不已。

    有守卫被吵醒,烦躁暴怒挥鞭欲打,被另一名守卫死死拉住“使不得,使不得,主家有命,不得留有外伤。”

    “该死的畜生”守卫余怒未消,抄起一根粗壮的棍棒朝牢笼砸去。白猿被绳索束缚,难以闪避,硬挨了几下,吃痛嚎叫,更激发守卫的凶性,连敲数棒。

    “吱,吱!吼!”铁链摩擦的刺耳声传出,白猿的惨叫更甚。木有枝又痛又气欲冲出去,却被郑照一把抱住腰身死死按住。

    眼睁睁看着守卫发泄了怒气,啐了口唾沫“不留外伤,大爷照样教训得你这畜生。”

    “你做什么?放我过去。”

    “你现在冲过去会打草惊蛇,稍有不慎,不仅白猿危矣,我们也会被抓。”

    “你回去吧,我自己去救白猿。”木有枝生气道。

    “你什么意思?”郑照翻身俯视木有枝,一双如墨黑瞳满含怒火。他年岁随小却气势惊人,天生一双不怒自威的凤眼,黑眸如墨、深邃幽暗,此刻直愣愣盯着木有枝,带着怒火和委屈还有木有枝看不懂的神色。木有枝心中微动,别扭的偏过头,轻轻解释道“我只是担忧白猿,并非针对你。”

    “呵。”郑照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我是想着,凭我和白猿的身手,入了山林,他们便奈何不得。你本就被追杀,若是再惹是非,岂能脱身?”

    “我与你同住一室,你惹是非,我岂能独善其身?”

    郑照沉声道,一双黑眸直勾勾看着木有枝“阿枝,相信我。我必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白猿”。

    木有枝也意识到自己的冲动,怔忪片刻。“阿照,我信你。你放开我吧!”

    郑照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情急合身将木有枝压在了身下。一手按着木有枝腰腹。一只手掌正压着木有枝的手腕,姿势颇为暧昧。郑照烫手似的收回双手,一声不吭的侧过头。木有枝也若无其事的翻身继续趴在屋脊上。

    两人默契的保持了沉默。一言不发的潜伏回到杂物间。

    次日,家主领着独当一面的所有歌舞伎面见申叔。郑照悄悄告诉木有枝,申叔已经打消白猿献艺的念头,不日将转移白猿。

    “你怎么做到的?”

    木有枝惊讶的神情,让郑照颇为得意,“白猿献艺的得主是谁?”

    “文王?”木有枝不是历史专业,对春秋战国的映像只有影视剧和网络上偶尔的片段,大概记得有凤鸣岐山,白猿歌舞的典故。

    “不,是纣王,当年文王被纣王囚禁,其子伯邑考献上三件宝物以示臣服之心,纣王心怀大畅,果然释放了囚禁七年的文王姬昌。这三件宝物其中就有能歌善舞的白面猿猴。”

    “所以,申叔献给魏王,莫不是认为魏王是桀纣之君?”

    “不错,只需点破这一环关节,申叔必然不敢献上白猿。”

    “白猿不能献艺,留之无用,又野性难驯,留下枉费人力。申叔放弃白猿,便是我们的机会。”木有枝不仅赞叹她小小年纪博学多才。

    “不过,这样一来,白猿的处境也许会更危险。”

    “所以,咱们得尽快动手?”

    “阿枝莫急,我早有准备,今夜就能带着白猿离开。”

    “阿照”

    “嗯?”

    “你真的只有十三岁?”

    郑照得意的撇过头,露出两个泛红的耳朵尖“有志不在年高。”

    “哼,你厉害行了吧。那你说接下来怎么办。”

    “山人自有妙计。”

    两人打打闹闹关起门商议后续。

    数日之后,一伙壮汉带着绳索,驴车进入别院。为首的彪形大汉吩咐道“打开笼子。”沉重的铁笼被打开,几名仆役进入笼子,拉着绳索将白猿拉出。“吼!”“啊!抓住它!”白猿突然挣脱绳索,暴躁发狂,仆役猝然倒地。一个娇小的身影抢上,将绳索死死拉住,白猿动弹不得,被拉入驴车上的木笼子。

    壮汉领着押送白猿出城。“这白猿驯养一番,倒是杂耍的好手。难得申叔割爱,在下感激不尽。”壮汉交付了赎金,与申府管事客套寒暄一番领着众仆役出了申府,一路北去。

    出府后,壮汉似有要事帅众离开,余下两名仆役押送猿猴的车架一路北去。

    啪!锁链落地,木笼打开,猿猴欢喜雀跃,跳出来围着其中一个娇小的仆役欢呼,叫声亲切。原来两名仆役赫然就是木有枝和郑照。这壮汉原是城中有名的杂耍艺人,郑照以重相酬,使其出面购买白猿。再扮作仆役带着白猿顺利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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