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方_忆修改于2023.12

    家里排行老二的赵锦城，是他们家唯一的男孩，从小到大不善言辞的他，在学习上虽然赶不上大妹赵小莉，但他性格温和不张扬，还有些内秀，从小就喜欢捣鼓一些小玩样儿。

    老赵家虽然不是什么书香门第，但他们的儿子赵锦城却在琴棋书画方面有些个小建树，悟性比父母和他的姐妹们都高出了好多好多，琴棋书画每一样单拎出来，他都会略通一点，尤其是在书法和篆刻上面，都有所小成，并且他的一些书法和篆刻作品，后来还获得过不少省市区的大奖。

    不过赵小美觉得，哥哥赵锦城身上总缺乏一种男孩子特有的野性，她想究其原因，或许是父母从小对他们几个孩子管教的太过苛刻和严格吧。

    在家里，赵小美与哥哥赵锦城的关系比其他人更为亲近一些，因为俩人不论性格、或是外貌上，都多有相似，加上好多时候在想法上颇为相近，所以更显得比父母和姐妹们亲近。

    少女时候的赵小美是一个特别好幻想的女孩子，就好像她看过的一部小说里描述的那样，是个“身在地球上，心在月亮上”的人，因为她常常会沉醉在小说的世界里不能自拔。

    那时候也找不到什么好书看，对于喜欢翻看文学书籍的她只要能从同学手里借本回来，便没命的看。要是中间被母亲喊着干这干那时，就会让沉静在书里的她非常恼火，但面对手拿笤帚或擀面杖叫骂她的母亲，才刚上三年级的赵小美也实在无可奈何。

    当去做分派给她的活时，她脑子里还在回放刚才书里的一些画面，手里的活自然做的不讨母亲欢心，“好吃懒做”、“毛手毛脚”和“偷吃东西”成了母亲赵秀儿小时候骂她最多的四字词语，当然还有不少，如今的赵小美也记不太清了。

    好在每次她被母亲呵斥打骂时，如果赶上哥哥赵锦城在家，就会想尽办法去卫护二妹，让赵小美免遭了不少皮肉之苦。

    赵小美脑海里记忆最深的是在一个下大雪的日子。

    那天下午，赵小美放学回家进门之后，都顾不上暖暖冻僵的手脚，书包往炕头上一仍，便从里面翻出来从同学那里借来的《简.爱》，伏在炕头边抓紧时间埋头看了起来，这本厚厚的外国书籍，这可是赵小美用攒下的三颗大白兔奶糖换来的，借阅时间只有三天。

    “就不能再多延长两天吗？”

    赵小美瞅瞅已到了自己手里的厚厚大部头书说。

    “不行，规矩不能坏，你要再给我两颗糖才能多加两天。”

    翟圆圆不留情面的说，她可是讲原则的女生，借给谁都这样，你赵小美也不例外。

    翟圆圆爸妈都是大学里的高级知识分子，所以他们家有的是私藏书籍，不过藏在暗处的书总会被小女儿找到，并小心的背着家里人一本本偷出来和班里的同学们换零食吃了。

    不过翟圆圆人倒不贪，不管书的厚薄，一律一颗糖一天，如果有她看上的稀罕小玩意儿也换。

    同学们觉得她很讲信用和原则，也就很愿意同她做书籍兑换这个生意。

    摸着衣兜里只剩下的一小包干咸菜丝，赵小美放弃了再争取，人家都说了没糖不加天数，就不拿出干咸菜丝丢份子了，三天就三天吧，晚上钻被窝里打着手电筒也要把它看完。

    所以赵小美才这样急切的回家就翻看了起来。

    只是当她正看到里面的男主人公罗切斯特正用超然的声音促使简重返桑费尔德时，突然被母亲大声的呵斥声唤醒，赵小美这才想起了忘记给院里的鸡们喂食添水了，于是只好不舍的放下厚书，不情不愿愿的起身出了房门。

    出来搓搓了还没缓过热劲的小手，赵小美踩着木梯爬上了小凉房上面的鸡棚。

    鸡们早冷得躲进了鸡窝里，听到拉门的动静，呼啦一下全从窝里冲了出来，看来都饿大了。

    赵小美对这群鸡还是挺有感情的，它们不仅让他们全家在穷苦年代吃上了总也吃不厌的西红柿炒蛋，有时家里谁生病或过节什么的，还能为单调的餐桌上增添点肉香味。

    不过此时的赵小美对它们可没什么好脾气，她还得赶紧回去看书呢，所以厌恶地用手里的树枝赶散了它们，等她伸手提出鸡食盆一看，里面还有不少鸡食嘛，只是早已冻得硬邦邦的，于是她就提着鸡食盆下了梯子回家把它放在了火炉上。

    从桌上的暖壶里倒了杯热水后，赵小美端着喝水缸又出门爬上梯子打开鸡窝，把缸子里的开水浇在已冻成冰的鸡们饮水的小缸里，然后才又下梯来继续回去看她的书去了。

    谁知没过多久，赵小美又被她母亲给一巴掌拍醒，原来她忘了往放在炉子上的鸡食盆里加水了，弥漫了一家的焦糊味，她楞是没理会，像没闻到样。

    手拿擀面杖的母亲气呼呼的从里屋出来让她再重新切拌一些鸡食，赵小美没好气地顶撞母亲道：

    “烧糊点就不能吃了吗，是鸡吃，又不是人吃！”

    赵秀儿彻底火了，举起还糌着面粉的擀面杖就朝她打来，赵小美身上结结实实挨了几下后疼痛难忍，也委屈得很，为自己，也为简回到桑费尔德看到断垣残壁和漠漠荒野的凄凉心情，但泪水在眼里打转，就是没落下来。

    小美母亲见三女儿竟然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就更加来气了，当她再要举起擀面杖打她时，赵小美心一横，一下就冲出门去。

    外面还在不停地下着大雪，她的肩膀也隐隐作疼，出门头上又没戴围巾，一下让小美感到脑袋发麻，只穿了件小棉袄的她浑身颤抖的立在马路的一角，看着路上都裹的严严实实的来往行人，一个个踏着厚厚的积雪匆匆往家赶。

    天渐渐黑了起来，赵小美又冷又饿，感觉自己都快要冻成冰棍了，可她就是不想回家。

    这时候哥哥赵锦城出现了，他一边大声喊着二妹的小名一边朝她跑过来，小美一下朝哥哥扑了过去，用早已冻僵的小手紧紧抱住他，然后肆无忌惮的呜呜大哭了起来。

    赵锦城将他身上的大衣脱下，紧紧裹住妹妹，随后背起她默默朝家走去。

    小美伏在哥哥背上，双臂楼着他的脖子，心理感觉暖乎乎的。

    初中毕业后，赵锦城下乡插队务农，在乡下遭了两年罪，才考取了西北的兴洲水文地质学校，毕业后被分配到了兴洲当地的冶金地质勘探队工作。

    哥哥赵锦城离家的那段日子，全家人都非常想他，特别是赵小美和赵小靓更是盼望哥哥回来。

    因为每次哥哥休探亲假回来，不仅能带回来他们常年吃不上的珍贵大米，还给她和小妹买回来许多精致的小食品，令银行大院里的小伙伴们羡慕不已。

    有一年，哥哥回来探亲的时候，从对面小院的邻居家借来一把古朴的月琴弹，脆声声的琴声让赵小美很是沉醉。

    心灵手巧的赵锦城从家中翻出过去做家具剩余的边角料木板，用了两天时间就自制出一把月琴，除外观漆色无法接近原作外，安上琴弦，也蛮象回事。

    赵锦城见二妹喜欢，就耐心教她弹奏，等赵小美大体学会后，每天都会抱着它弹一小会儿，虽然弹得不好，并且差她哥老远，但有琴弹也蛮开心的。

    过了几天，赵锦城又做了把二胡，赵小美对它不是很感兴趣，所以也就没学。

    后来赵小美考取了师专后，赵锦城特意从兴洲寄来好多书籍鼓励她好好念书。

    家中就赵锦城一个男孩，还不在跟前，小美父母心里总想让儿子回到自己身边，工作好不好，起码全家人能团聚在一起。

    后来小美的爸妈托关系送礼，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总算把赵锦城给调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