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方_忆写于2023.12

    在刚上二年级的赵小美的记忆中，好像从她呱呱坠地，直到上幼儿园、小学，都是在胜利路的银行大院里度过的。

    其实不然。

    有一次，赵小美和二姐在外屋炕头上的饭桌上各自写作业闲聊时，赵小莉告诉她:

    “你快两岁半的时候，咱们家才从中行街的老银行大院搬来这里住的。”

    “那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在那边住过呢？”

    “你那会儿还小，当然记不得了。”

    正在低头写作业的二姐赵小莉，边低头写作业，边头也没抬温厚的笑了笑说。

    “呃，那可能是吧，反正我脑子里一点记忆都没有。”

    “就你那榆木疙瘩脑袋，还能记住什么？”

    在里屋踩着缝纫机的小美母亲，停下手里的活计，冲外面说道，似乎还嫌刺激的三女儿不够，随后又加上了一句:

    “要是你哥或你二姐，我看还差不多。”

    赵小美气的冲里屋的妈妈凶了一眼，鼻子里轻“哼”了一声表示不满，反正她母亲隔着墙也看不见听不到，这样发泄一下后，才感觉心里好受多了。

    “估计我和哥那么点的时候，也会和小美儿一样记不住事吧。”

    从不顶撞母亲的赵小莉笑了笑，转过头冲里面的妈妈说道。

    这下里面再没有声传出来了，小美母亲继续“卡塔卡塔”的踩起缝纫机做她的活了。

    在赵小美眼里，二姐赵小莉漂亮、聪慧，学习又那么优秀，都是一个妈生的，人的脑子咋就那么好使呢？

    有时她不得不在心里怀疑，自己的脑瓜是不是真的被母亲从小用笤帚和擀面杖给打傻了？

    不过随后她又很快否定了这样的怀疑和瞎猜，比起她的小伙伴，陈翠珍和姜永惠，还有张燕之流的，她赵小美不强多了吗？

    她可一直都是班上的语文课代表，上学期还担任过班长呢。

    她再次摇了摇头，相比数学，上面这些又不算太废脑子的事，自己所以数学不好，肯定还是跟从小挨母亲揍有关系，是了，一定是这样，赵小美心里再次确认道。

    她又想到了大姐赵小玉，她之所以看上那么憨傻，很可能就与母亲从小动不动用笤帚打她的脑袋有很大关系。

    赵小美于是想，自己以后真不能老跟母亲顶嘴对着干了，看看人家赵小莉，遇事不声不响的，从不和母亲顶嘴，所以就从没有挨过母亲的揍。

    赵小美皱着小眉头沉思了好一会儿，终于理清了思路，二姐赵小莉从小学习好，所以才换来了母亲好脾气的，光凭这一点，她赵小美就永远赶不上人家。

    想到此，赵小美在心里哀叹了一声，算是彻底的泄气了，得，该咋咋吧，班主任老师说过，有的人秉性难改，看来自己就是这样的人，还是继续做原来的自己吧。

    提起老银行大院，赵小美熟的不能再熟，上小学后，她经常会跑去中行街找住在银行大院里的小伙伴们玩耍。

    老银行大院就在中行街的尽头处，班上有好多同学都住在那条街里。

    譬如和她同姓的赵向阳，父亲给行长当司机的许党龄，还有家里和她家一样有五个孩子的林小五，赵小美去她家串门最多。

    老银行大院呈长条形，比现在他们住的银行大院看上去可窄巴多了，不过布局上也和现在的银行大院类似，分出了前后院。

    前院面积大一些，住户也多，听大姐说，他们赵家就住在后院，四四方方的后院里最初还包括一个托儿所，有三户人家。

    赵小玉、赵锦城和赵小莉，包括那时候还不到一岁的赵小美，都先后在托儿所里呆过，里面孩子多，阿姨少，大到学龄前的小孩，小到比赵小美年龄还小的几个月大的孩子。

    “那不成托管所了吗？“

    赵小美听到这里愕然问道。

    那些不会自己撒尿的小孩子怎么办？她很为此忧心，脑瓜里开始脑补自己那么大点时候的画面，心里哇凉哇凉的，看着同她讲述这些的大姐，心里感到莫名的惶恐。

    好在赵小玉没让二妹难捱多久，她老成又似是嘲讽的冲门口处笑了笑，如绸缎一样白皙光洁的面容，被从门窗玻璃上照射进来的光线衬托的那么充满了魅力。

    赵小美呆呆的看着大姐，心道，原来她家最美的姑娘在这儿啊，二姐皮肤虽比赵小美白，却赶不上大姐毫无瑕疵的润泽。

    赵小玉此刻的脑子里像在追忆不堪回首的往事，赵小美从没见到过大姐这副表情，便没敢打搅她，老实的等待她继续说。

    “那会儿只剩你和你二姐在托儿所，你哥快上一年级了，爸爸妈妈就不让他去了，”

    我那时三年级，中午放学回来帮着烧火做饭看着他。”

    “你们那会儿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全都走了，那留哥一个人放心啊？”

    赵小美早忘记担忧自己那时的事了，急切的问大姐道。

    “这还用问，把他锁在家里啊，放个痰盂和一些吃喝的，他一人在家玩的可自在呢。”

    赵小美这才大大松口气，想到哥哥几岁上就爱捣鼓些小玩意儿，估摸在家更嗨呢。

    “大姐，你快说说我和二姐在托儿所里的事吧”。

    不再担心哥哥赵锦城一个人在家后，赵小美立刻想起了先头的忧虑，忙催促大姐。

    “妈妈送你和你二姐去托儿所之前都要把你便便，你二姐早会这了，妈妈一早要忙着收拾家和做饭，那时都是大姐我把着你完成的。”

    赵小美听了后当下对大姐肃然起敬起来，算算那时候的大姐还不到12岁吧，又帮妈妈生火做饭干家务，又要帮着照顾弟弟和妹妹们，简直顶他们“半个母亲”啊。

    托儿所有了二姐赵小莉在，赵小美过的也不算那么难堪遭罪，起码不会让她大小便在裤子里，不过也不是没有例外发生。

    有一次赵小莉没能及时发现二妹的状况，事情自然就变得很糟糕。

    当母亲下班去接她们姐妹时，赵小莉像做错了事，眼泪汪汪的看着母亲，而赵小美则躺在小床上盖着小被子哇哇的哭，没及时清理的裤子，早被托儿所阿姨丢在窗台上晾着，花布外裤上和里面套着的棉裤上点点缀缀，好不精彩。

    火爆脾气的赵秀儿这下不干了，同那位阿姨大吵了一架，随后把她们姐妹带回家，从此就再不送她们去托儿所遭罪了。

    白天爸妈上班不在家的时候，照顾赵小美的任务就交给了赵锦城和赵小莉，俩人搭手到没再出现什么大状况，加上后来小美妈在储蓄所能上下午倒班回来，暂时算挨过了那段，“顾头不顾尾、”令全家人“手忙脚乱“的日子。

    这也是赵秀儿后来与女儿们说起往事来最常出现的用词。

    小美过去以为，这两个词语应该不包括父亲赵佑霆，因为在他老了的时候，赵小美每次去父母那里，都会看到父亲依然保持着他“精贵”的生活步骤，饭菜、水果都挑拣最好的，剩饭剩菜还由母亲独自吃掉。

    当然，不是说父亲赵佑霆意识不到这些，而是出身在鲁省乡下的他，虽早早就被家里安排去了京城工作，算见过些大世面，但头脑里的旧思想、旧理教，依然根深蒂固，何况从小被家人像大少爷一样娇惯着，与当时的大多数男人差不多少。

    不过正像母亲常说的那样，父亲身上没有抽烟喝酒，打老婆的恶习，人又长得高大帅气，每月挣的工资几乎全部上交，所以母亲才这么宠着他吧，做为子女的他们，又能说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