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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骄子

    从柯沐镇到来温莎主城又用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期间发生的事情无需赘述。为了赚取路上的生活费,他们一路走走停停,沿途经过了赫赫有名的花城罗兰。若不是怀揣着满腹心事,付提亚一定会那个如梦似幻的童话城镇里多逗留一会儿。从罗兰城的那些富商口袋里揩足了油后,佛格破天荒地买了匹马,之后的脚程统统由马匹取代。付提亚自然没有这样的殊荣,只能在马后一路尾随。

    几经波折,他们总算成功地进入了利尼坦的主城——温莎。不但是付提亚,就连佛格对这座戒备森严的城市心有忌惮,连说话都多了几个心眼,生怕行事不轨,被无处不在的禁卫军抓住把柄。

    哪怕离城中心还有一段距离,付提亚便能远远望见天边高耸的塔尖和宏伟的宫闱,那是当朝皇室的居住地——温莎金宫。在城南他看不见的远处,还有一座神圣不容侵犯的奥罗拉神殿。十七年前便是在那里燃起了熊熊烈火,祭司们高声吟唱着诗词,将他推入火中。

    这里,便是噩梦的起源。

    实际上,自他记事起,他从未来过温莎主城。无论对于巴德尔还是付提亚,温莎城无疑如虎穴一般危险。这里聚集着利尼坦真正的掌权者们,一旦他们的身份不慎暴露,死一万次恐怕都不够。哪怕付提亚现在借用了吟游诗人徒弟的身份,处境也无比危险,他必须时刻保持警惕。

    斗兽赛的赛程已然开始,将持续一周的时间。付提亚谎称要去斗兽场附近踩点,获得了自由行动的机会。他没有多作耽搁,立即展开了下一步行动——寻找线人葛琳娜。

    加尔诺亲王娶了巫女葛琳娜为妻,对于皇族来说是大忌,即便他是维纳利斯女王的表兄,也很难被网开一面。更何况,皇族对血脉至亲的狠毒,恐怕常人都难以想象,这点付提亚是最有发言权的。

    一般臭名昭著的亲王更会在民间被人熟知,他的私事往往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他的处境越艰难,人们会越发津津乐道。果然,他在酒吧打听了一圈,很快就得到了加尔诺亲王居住的地址。他的运气不错,加尔诺亲王的庄园确实坐落在较为偏僻的城北,听说是女王亲自分配的庄园,怕是有意要孤立这个不懂是非的皇弟。

    深秋的冷风倒灌进衣领里,温莎城的风似乎比别处还要更刺骨一些,恐怕是地理位置偏北的缘故。付提亚紧了紧头上的兜帽,努力将单薄的衣袍盖住身上裸露的皮肤,抱臂在风中急匆匆地前行,朝着城北的加尔诺庄园走去。

    随着脚步向北延伸而去,恢弘大气的街景渐渐变得朴素,精美华丽的大理石建筑变成了松散的木质结构,还有些砖房歪歪扭扭地挤在这些破旧的建筑中间——它们甚至很难称得上是楼房,不过是个勉强能够遮风挡雨的遮蔽所罢了。街上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与城南衣着华贵的城民不同,他们的穿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许多人都和付提亚一样,只套着一件单薄破旧的衣袍,在这样狂风肆虐的天气,只能裹紧衣领疾步而飞。

    很难想象在繁华如斯的温莎主城,女王的眼皮底下,竟还坐落着这样一块贫民窟。它存在的目的仿佛就是为了供城南人嘲笑,反衬出那些富商贵族们尊贵优渥的生活。

    实际上,这样的贫民窟在利尼坦的每个主城都几乎存在。这些社会底层的人们穿梭在繁华与落魄的城区之间,庸庸碌碌着为金字塔顶端的人们提供服务,以换得温饱的生活。而那些掌权者,也懂得这些蝼蚁们在社工分配中的重要性。他们以压榨的方式来彰显权威,但绝不会将他们逼上绝路,引来不必要的反叛和动乱。掌权者便是这样巧妙地维护住了阶级制度的平衡,让金字塔的每一层都坚如磐石不可撼动。

    穿过贫民窟,一座老旧的城堡轮廓在朦胧的雾气中映现。加尔诺亲王被安置在了这样的位置,证明他比那些社会底层的劳工还不被需要。一个违背祖训与巫族通婚的皇族,是无法跻身于这座权力的金字塔之中的。

    沿着一条被积雪淹没的泥土路继续前行,付提亚来到了庄园大门前。铁门上生锈的雕饰被风雨打磨得失去了棱角,只有那象征皇权的凤头锃光瓦亮。他在门前站定,深吸了一口气,便敲响了庄园沉重的铁门。

    回应他的是一片静默。

    付提亚苦笑了一下,他在心里设想了很多种情况,闭门羹当然也是其中之一。但他没有料到自己的运气会这么差,甚至都没有机会与葛琳娜说上一句话。他又尝试了敲了几下,结果以失败告终,看起来必须另辟蹊径了。他的眼中难掩失望,叹了一口气,刚打算转头离开,却听见身后响起了一道带着稚气的声音。

    “——是来找加尔诺亲王殿下的吗?”

    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个齐肩高的男孩,漂亮的五官比女孩还要精致,淡褐色的发丝在风中略显凌乱,却依旧透出着优雅的贵族气质。虽然他看起来只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孩童,周身却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盛气凌人的气场,仿佛万物都将为之臣服。

    男孩拥有一双漂亮到无以复加的茶褐色眼眸,似笑非笑地仰头注视着付提亚。就在他转头的一瞬间,那双眼眸中闪过了一缕诧异,但转瞬即逝,让人来不及察觉。相比男孩的镇定,付提亚反而显得慌乱了许多,他连忙将兜帽往下一拉,无疑有种欲盖弥彰的做作。

    虽然他们的身形外貌都不尽相同,他们却有着极为相似的眼眸——一双狭长的茶褐色眼眸。他不知道这世上存在这种巧合的几率有多少,但他很确定这绝不是什么好事,而是会引来杀身之祸的灾难。

    他飞速地打量了一眼男孩的穿着,从他服饰华贵的布料和腰间的凤凰金饰来判断,男孩的身份,恐怕正如同他推测的那样。更糟糕的是,男孩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充满戏剧性的巧合,他必须说点什么将事情掩盖过去。对方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孩童,应该很容易被引导,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挽救的地步。

    正要开口,男孩却率先说道,“亲王殿下今日进宫觐见女王陛下了,恐怕您明日还需再来一趟。”

    “嗯,这样啊……”

    从男孩的视角而言,他只不过是一个地位低下的贱民罢了,就算他凑巧长着双与男孩的相似的眼睛,男孩怎么可能往那方面去联想,只是认为是巧合罢了。而且他带着兜帽,在这样雾气蒙蒙的天气,男孩未必看清了他的长相,是他心里有鬼多疑了。

    果然,男孩又开口问道,“请问您找殿下所为何事?恕我直言,殿下一向深居简出,若非要事,不会随意觐见外人。”他委婉地使用了“外人”一词,恐怕他指的是付提亚这样的庶民吧。即便是被同族排挤的亲王,身份仍旧远在庶民之上,这层道理他不可能不知道。

    “我是吟游诗人的徒弟,我来替师父谋职的,估计没什么希望,碰碰运气罢了。”他装作苦恼地耸耸肩,随后微微俯身凑近,温柔地亲切询问道,“你呢,你是谁家的小少爷,怎么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了?”

    ——为什么不好好在皇宫里待着,没事跑出来瞎溜达什么?身边连个护卫都没有,这不是明摆着找死吗?

    男孩的眼瞳忽然变得墨黑一片,嘴角仍旧挂着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明明像天使般人畜无害的面孔,却令人没由来地令人背后发寒。从那一瞬间他便察觉到,男孩并非他想象得那么简单。

    “我来找人。”他缓慢地答道,目光一动不动地凝望着付提亚,那魔鬼般的笑容后仿佛别有深意,“——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他在隐喻什么,难道还是被他发现了吗?

    惊慌之余,一股无名火涌上他的心头。这个臭小子凭什么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对他说这些模棱两可的话?就算他是那样的身份又如何,被他发现了又如何?他怎么反被一个小孩唬住阵脚牵着鼻子走,难道不该由他来引导这场对话吗?

    他微眯起目光打量着男孩,神情也随之变得深邃。笑而不语地望了他一会儿,随后俯下身,凑到男孩耳边,压低声音笑道,“偷溜出宫的吧?”

    男孩一下子黑了脸,看来他情绪管理能力也没有那么强大,不管他受过什么样的训练,他毕竟也只是一个孩子。

    “让我猜猜,冒着这么大风险来找人……对方是个女孩吧?”他故意啧啧了几声,通过男孩黑着的脸再次确认了答案,“小小年纪就不学好,搞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你的母后大人若是知道了,后果可不堪设想啊。”

    “你怎么……”男孩一下子憋不住露了马脚,意识到说错话之后,连忙将剩下的半句吞回肚中。

    ……果然,他的猜测没错。也不知道是倒霉还是幸运,竟在这里碰到了他。

    “你是什么人?”他望向付提亚的目光再也没有了笑意,充满戒备的目光像是一只满身锋芒的小狮子。这才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嘛,之前那些可怕的表情究竟是谁教他的,一点都不可爱。男孩见他再次笑而不语,伸手握住了腰间的剑柄,随时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还是别把事情闹大,能吓唬住他就行。

    “我不是已经自我介绍过了嘛,这么快就忘了?”他故意伸手摸向他的头发,被后者一个箭步躲了过去。看他身手敏捷的样子,恐怕在这方面也经过严格的训练。“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跟我的师父交差了。”

    他从男孩身边走了过去,对他亲切有加地挥了挥手,在对方如临大敌的目光下,泰然自若地信步离开。走之前,不忘留下最后一句充满威慑力的话,应该够他揣摩上好一阵子。

    “——后会有期,敬爱的冬颉小殿下。”

    男孩与他的眼睛如出一辙,那根本不是什么巧合,而是因为他们本就是血脉相连的兄弟。

    当他看到男孩腰间象征皇权的凤凰金饰,便推测出他一定是皇族的人,之后通过套话也再次证实,他确实是皇子的身份。当朝维纳利斯女王诞下三名皇子,他、冬颉与德尔菲索。他从未获得过皇籍,当年的知情者也几乎全被处决,如今甚至无人知晓丘易尼这个名字。最小的皇子德尔菲索更年幼一些,按照年龄推测,男孩只可能是王室对外宣称的长皇子冬颉了。

    他承认,为了在小皇子面前装腔作势,多少还是有失分寸。他不该那样张扬,而是应该让对方误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低贱庶民,不让他起任何疑心。

    现在小皇子一定对他无比好奇,如果他有刨根问底的坏毛病,一不小心打听到长皇子丘易尼这个被抹杀的名字,他就彻底玩砸了。

    可是就算他什么都不说,冬颉就不会怀疑他吗?他方才那么阴阳怪气地说话,分明就是在试探他,他肯定早就敏锐地察觉到他在撒谎了。这么小的年纪就有高超的洞察力,不愧是维纳利斯一手培养的接班人,等他长大以后,能力一定不容小觑。

    他现在只能期望小皇子为了掩盖自己偷溜出宫的行为,不向维纳利斯提及他的存在。安全起见,他最好还是找个借口,让佛格带他立即离开温莎主城。可是……他真的要这样放弃葛琳娜这条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吗?

    他真不甘心。

    就因为那个小皇子贪玩鬼混时误打误撞地碰到了他,他就要失去追求真相的资格了吗?凭什么……

    冬颉在皇宫中养尊处优的生活,万众瞩目的荣耀和地位,那些本该都是他的!他才是利尼坦真正的长皇子!那该死的预言,为什么要剥夺他本该拥有的权利?

    凭什么冬颉是天之骄子,而他却是个天煞?明明他们那么相似,凭什么他们认可冬颉成为下一任君主,而他却只能给利尼坦带来灾厄,必须接受死亡的宣判?

    凭什么他活得这么窝囊落魄,作为一个嫡出的皇子,却要对一个卑鄙无耻的吟游诗人低声下气,在寒冷的雪夜连个像样的住处都没有,只能像乞丐一样露宿街头?

    他现在都已经妥协了,哪怕这么苟且偷生都无所谓了,他只是想知道当年真相而已,他只是想确认巴德尔是个能够信赖的人而已。就因为那个该死的预言,他甚至都不能确认自己的养父是否真心爱他,还是也在像其他人一样利用他。现在他只是想要单纯地通过真相获得一点安全感而已,命运都要派遣冬颉来阻止他吗?

    凭什么……

    真他妈的可笑,凭什么……

    天色在朦胧的雾气中逐渐暗下来,贫民窟的砖瓦楼里升起袅袅的炊烟,街道深处隐约传来孩童们的笑声和欢快的犬吠声。平民窟的劳工们在富饶的南城辛苦了一天,终于下工回家陪伴家人,吃上一顿由妻子亲手烹饪的简单餐食。

    哪怕残破不堪的平民窟,也似乎在夕阳里获得了片刻的安宁和幸福。而他孤身一人走在肮脏的雪路上,巷子里一切的嘈杂和欢笑都与他无关。

    他就这样走着,泪水打湿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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