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裕之

    流云来叫周柒时她已经自己起来了,今日她穿了一身嫩绿衣衫,称得人精神奕奕,流云给她梳妆,突然听见她道:“你和阿荇今日就别去了,留在府里陪叔母吧。”

    流云将她的一缕头发挽上去,放下梳子,“行,让青山跟着你,我就不去添乱了。”昨日周柒已经和她说了,这场秋猎应当不寻常,但是暂时危及不到周家,若是周家避开了反倒会引人注目。

    周柒打量了一下镜子里的自己,想了想将一个簪子拿下来,“要骑马,带着这簪子不方便。”

    流云倒是也没说什么,少了这个簪子反而添了几分淡雅,加之今日穿的是绿色,倒是有几分飘然出尘的感觉了。

    因着谢絮吟刚生产不久,此次周家只去周云明与姐弟三人,周柒到时便只剩下周凌还未到,谢絮吟拉着周云明在一旁说话,周柒打量了两眼,刚想过去问好却被周槐拦了一下。

    “他们二人在说你的婚事呢。”周槐真的有些累,这几日他一边默不作声查探和临安王、安国公走得近的官员,一边试图找出能够证明临安王与安国公关系的证据,还要帮着姜狄和周凌两位失踪人口在京城公子中打掩护,抽时间去看望姜狄,一天下来忙得脚不沾地。

    周柒听他这样说登时就变了脸色,咬牙道:“姜家如今出了这样的事还未查清楚,周家与姜家关系这么近谁知道幕后之人会不会也冲着周家来,他们两人还有心思想这些。”

    “周家的事情是事情,你的事情也是事情。”周槐无奈,揉揉眉心,想让自己清醒点,“安国公一家世代驻守南疆,京城中能与他扯上关系的人属实不多,硬要算的话便是安国公夫人的娘家还在京中,但自独女国公夫人去世后那位大人也已经辞官。”

    “那顾家呢?”

    “顾家与安国公府分家已是上上上辈的事情了,早就没联系了,两家一直互相看不顺眼。”

    “老师那边我让人去盯着了,这些日子也没有什么异样,一切都很平静。”

    周柒啧了一声,周云明态度不明,临安王辨不清立场,姜黎莫名死亡姜家遭遇重创,他们两人现在简直是瞎子摸象!

    就盼着这次秋猎能看出什么苗头了。周柒心想。

    “你记得把这封信还有这些点心送去姜家。”周凌边走边叮嘱身边的小厮。

    周云明听到了他说话,往这边走来,“行了,时辰也到了,走吧。”

    周柒上了马车,谢絮吟派了个会武的婢女贴身跟着她,还有青山也一直在,她微微放心,想着今日应当是不会出事的。

    皇家秋猎向来是在天虞山,今年也不例外。往年是由礼部承办但今年临安王难得回京,亲自请辞承办秋猎一事,于是今年倒是也有了些不同。

    大雍对女子限制并不是很严苛,女子骑马狩猎也是常有的,但到底女子学武骑射是少数,因此便将天虞山划分了下,分为内山和外山。外山往往是供人玩乐,猎物都是极为温顺的兔子之类,而内山则是供给武将们争奇斗艳,除却温顺的动物之外还有许多猛兽。

    周柒下了马车,此处已经到了天虞山,百官尽数都到,各家公子小姐也是随家里长辈出来,言笑晏晏,有人诵诗有人高歌有人弹琴,好不热闹。

    “今年倒是不同,临安王设置了许多乐器给年轻人们施展,配着高山流水,到是别有一番意境啊。”

    “许伯父。”周家三姐弟向许黎青问好。

    他点点头,一一扫过去,看到周柒时微微停顿了下,下意识往她旁边看去,周柒只微笑着,也不不做言语。

    “阿凌陪着你姐姐,阿槐和我与你许伯父一起。”周云明吩咐。

    周槐已在大理寺任职,周柒和周凌面面相觑,前者属实是在京城中没什么认识的人,后者属实是担心他的那些朋友们追问他这几天干什么去了,他说漏嘴,于是二人呆呆地站在原地,也是引来许多瞩目。

    “四周置琴,放书,设百花相伴,但又留有山中美景,相得益彰,倒是比往年有趣。”

    说话那人一身青衣,手持折扇轻轻晃动,浑身是富贵公子的自由散漫却又不失礼数。

    周柒收回视线,低声问周凌:“那人是谁?”

    周凌挠挠头,大抵也听到了方才那人的话,猜到了周柒指的是谁,“礼部尚书家的儿子。”顿了顿,他又好像想起来什么,在周柒耳边小声支吾,“阿荇姐之前就是与他定亲。”

    话落间,那人已经转过头,周柒恰好望过去,正在打量他,一双多情桃花眼,面若美玉,高鼻薄唇,真是一副好相貌。

    撞上周柒的视线,宋裕之不恼也不羞,反而似熟人打招呼般挑挑眉,多情的眉眼好像活过来,明明他一言未发但却又像说了千万句。

    周柒微微一笑,施了一礼,然后便毫不留情转回了头。

    “阿荇喜欢这样的风流公子?”她是不信的,初见杨荇时她急于摆脱人口伢子,虽是瞧着柔弱无依软弱可欺但其实内里却是依旧藏着刀锋,回到霖城那晚周柒亲眼看到她将一把指头大小的小刀扔下,杨荇的样貌大概是随了母亲,温婉清丽,杨泞的善良勇敢是她遗传了十成十,但骨子里却依旧有吴家将军的魄力和许黎青的风骨。

    “据说啊据说,当年许家伯伯与宋大人共事,宋裕之偶然间见了阿荇姐,从此之后他便缠上了。”

    周凌一边放哨,一边在周柒耳边絮絮叨叨这些年听来的风流韵事,“但是据说上次父亲母亲陪阿荇姐去退亲的时候他倒是没什么反应,挺平静就接受了。”

    他絮絮叨叨一大堆,周柒听了个大概,又注意到了别的地方,“他没官职?”有官职或是即将步入官场的人都去了另一边,现在留在这处地方的大多都是一些玩乐的小姐夫人公子们,身为礼部尚书的嫡长子,在这儿倒是有些奇怪。

    “他母亲是肴城肖家的独女,这些年生意做得老大了,你和姜狄逃婚时去的珍宝阁好像就和他们家有些关系,他才名倒是有的,只不过从小不喜爱功名,说平生只求做个富贵闲散人。”

    生在尚书之家却不求功名,当年宋裕之为参加科举时也在京城中掀起了一阵风波,有人赞他心气高洁不留恋世俗官场,但后来他却于天下学子心中圣地章华台上亲自说自己这辈子只求富贵,高洁公子便摇身一变成为了不争气公子。

    周柒嗤笑一声,“倒也是个难得的人。”她有些理解为何许黎青与杨泞会给杨荇定这一门亲事了。一来宋裕之对杨荇一片痴心,二来对方是礼部尚书家嫡子身份也配得上,三嘛便是他于官场上没有野心。

    京城中几乎人人都有野心,不论誉为寒门清流的许黎青,还是王家、姜家、周家,他们都有自己的野心,而野心可供人扶摇直上,也可人人跌落尘埃。

    前朝时陈家的鼎盛不亚于王、姜、周任何一家,可是野心却成了全族人的埋骨土,至今谋逆的帽子都死死扣在头上,陈家子弟不得入仕。宋裕之没有野心却凭着母亲家注定会有一世富贵,长相俊美,与杨荇还算是青梅竹马,也不失为一个成婚的好人选。

    “周小姐。”

    柔美的声音将周柒从思绪中抽离出来,待看清楚眼前的人周柒倒是有些意外,“黄小姐?”

    黄语慧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周柒一身绿衣站在这山谷中,眉眼间的英气好似飒爽的风,鼻尖微翘,唇红齿白,不笑时似山间清晨凉风,但那一笑又让漫山花开。

    “上次见面仓促,后来我问了家中小厮,正式来代我哥哥道歉。”她又压低了些声音,语气颇为诚恳“我备了一些薄礼,已经叫人送到府上去了,感谢周小姐没将那混账的言语告知出去,否则我那不成器的哥哥当真是会被打死了。”最后那句是咬着牙说的,若是能回到那天黄语慧大概真的会想要将自己哥哥打死,侮辱太子妃,不要命吗!

    其实周柒一直没忘自己指使人将人家哥哥打了一顿,她也从来没后悔,但是今日一听黄语慧还特地备礼道谢,倒还真有些不好意思了,“其实不用的。”

    “就当让我放心。”黄语慧微微一笑。

    周柒意味深长看了眼黄语慧,心道黄家这公子不成样,小姐倒是养的极好。

    “行,那多谢了。”

    “小姐,大人叫我们过去。”扇羽在周柒耳边说了声,她本是周家培养的武士,这次被派来跟着周柒。

    恰巧黄家也有人来叫,黄语慧便邀周柒同行。

    瞧着方才因黄语慧到来而离开的周凌,周柒突然有些好奇,“令兄今日没来?”

    黄语慧淡淡一笑,“兄长昨日骑马摔了腿,不便出门。”

    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大概是黄凌鸿这些日子死性不改,黄家怕那他一不小心醉酒之后又一不小心说出什么大逆不道之言索性就将他拘在家中了。

    周柒默默摇头,凌鸿,凌云、鸿鹄之志,白瞎了这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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